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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波环顾一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当中有谴责、埋怨,甚至不排除有幸灾乐祸之流。他平时做人有这么失败吗?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最后他只能这样说。安慰女人一向是他最不拿手的,这些该死的部下都该打四十军棍,居然在光天白日之下眼睁睁的看他的笑话。
无言的点点头,安若兰在心中摆出胜利手势。嘿嘿,她绝对要他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慢慢的放下衣袖,抬起头来,眼含感激的看向可能已经发毛的男人。
看着美人两眼红通通的,一群男人忍不住保护欲暴增。
“姑娘,我们一定帮你铲除那帮沙漠强盗。”
“对,我们帮你。”
“你不要担心,我们一定护送你跟亲人相聚。”
“……”
哇,她从小立志当个淑女果然是正确的,无论何时何地,弱质美女一直就是男人的掌中宝。脑海中马上浮现死党温柔的评语——时代不同了,假仙的淑女也是宝啊。
一想到那个直爽乐观的家伙,安若兰的心情真的感伤起来。不晓得她们在另一个时空可好,有没有找她?一场野餐竟然就让她的世界起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是掐肉会痛,她简直以为这是在作梦。
“姑娘会骑马吗?”穆天波问得很小心。
安若兰摇头。她只在马场骑过温驯的马,而眼前这些马都很高大威猛,她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那你跟我共乘一骑吧!”话一出口,穆天波又吃了一惊。他一向畏女如蛇蝎的,但面对她似乎一直在破例。
“对,跟我们爷骑一匹马吧,爷的骑术很精湛的。”侍童在一旁帮腔,心下暗暗庆幸。老天终于开眼了,如果爷真的桃花盛开的话,就不会怕被老夫人逼婚而死赖在关上不回京了,他脱离满眼黄沙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穆天波瞥了眼侍童,没说什么。
“我上不去啊!”看着高大威猛的黑色骏马,她面露懊恼。
“我扶你上马。”
他伸来的宽厚大掌,让安若兰突然感觉很窝心,信任的走过去,在他的帮助下跨上马背。
穆天波蹬鞍上马,坐稳后环顾了下部属,送给他们一记瞪视,好象在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两人共骑啊!
两人共骑他们是见过,但是他们没见过将军跟一个女子共骑。所有人的目光透露出的就是这样一个信息。
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安若兰秀眉微挑,有些不爽。这群男人究竟在用目光交流些什么?
“天黑之前赶回城。”
“是,将军。”众人齐声回答。
她的身形为之一晃。什么?他是将军?不是吧,她居然碰到一位戍守一方的将军?
“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听到他低沉悦耳的嗓音,感觉到他熨烫的体温,她脸上不可遏止的微微泛红。见鬼了!她居然会脸红,难道换个时空,连她人都不对了吗?
“驾。”穆天波扬鞭策马,一队人马向玉门关驶去。
马儿风驰电掣般的奔跑速度让路不胜颠簸,安若兰不由自主的靠向身后那堵宽阔的胸膛,迎面而来的风沙几乎让她无法睁眼,只能半玻ё叛圩呗砉刍ㄒ话沅雷糯竽粤沟木吧
真的很苍凉,放眼望去,大漠与天连接,视线所及,还可以看到动物和人暴露的尸骸,经过风吹日晒后只剩累累白骨。大漠之中的植物稀少,只有偶尔的一丛绿,水在这里肯定比金子还贵。
渐渐的远处城池轮廓出现,给大漠中的行人带来无尽的喜悦。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直以来都只能凭想象来建构诗人所描绘的边塞风情,但是今天安若兰看到了真实的景致,站在城墙之上欣赏着远处那一轮落日,人的心胸也豁然开朗。
看着城墙垛口那一抹鲜红的身影,双臂伸展,仰面向天,风吹起她的裙裾,好似整个人就要振翅高飞一般,穆天波瞬间有种想将她牢牢抓住,不让她消失的冲动。
“安姑娘,城墙上风大,我们下去吧!”
“哦。”对美景恋恋不舍,她不太情愿的离开垛口。
“让姑娘在城楼上等候真是过意不去。”他满怀歉意的看着她。
“那就是说,马上我就可以休息喽?”她故意挑起他的歉疚。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为了跟他的将士谈心竟把刚刚救到的美女给扔到一边吹大风。嗯,城墙上的风沙确实满大的,她可没有乱讲。
看着她单薄的身子于风中站立,孱弱的彷佛风一吹就会随风而去,让他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边塞之地不如江南水乡,在下的住所也很简陋,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这个安若兰早想到了城外就是漫漫黄沙,城中再繁华也肯定不像江南一样山明水秀,到处都是赏心悦目的景致。她惟一可以抱着希望的就是他身为将军,住的行辕应该不会太差。
“奴家但求一栖身之所足矣,又怎么会介意呢!”她摆低了姿态,拿捏着娇弱的声频,将一个落难他乡,寄人篱下的可怜女子形象诠释得维妙维肖。
“那就好。”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又来了。穆天波心头有些挫败,他面对千军万马、沙场浴血,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一遇到眼前这个女人就浑身不对劲,好象遇到克星一样。
安若兰眼角余光看到他赧然的神情,心头暗笑,决定暂时放过他,低眉垂目的跟在他的身后下了城楼。
他将她扶上马背,自己却没有上去,只是随性的牵着马匹慢慢向前走。
“不远吗?”她水漾的眸子盈盈的瞟向他。
他下意识的躲开她的注视,有几分不自在,“不远。”
她眸中闪过一抹玩味,嘴角微微上扬。这男人真腼 ,不过却让他多了几分可爱之气。一个统领军队的将军居然在她面前束手束脚,感觉很有成就感呢!
“姑娘以后打算怎么办?”他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回家。”就算回不去真正的家,也要得离开这个只有黄沙没有水的鬼地方,她要去江南,好不容易来到古代,不去天堂一样的江南一游,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眼角余光扫过她在瞬间璨璨的眼神,穆天波心头的疑惑扩大。她的真实身分与来历可能真的有问题。
“需要在下派人送姑娘一程吗?”
安若兰的注意力从道旁奇异的边塞风情上移到他的身上,“将军要派人送我吗?”
他没有错过她眼中闪过的那一抹迟疑与心虚,心头的怀疑更深了。
“对,江南离塞北千里迢迢,姑娘只身上路总是不妥。”
“那就麻烦将军了。”
见她答应得很爽快,他又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测。这个女人很矛盾。
“将军牵马是不是很奇怪?”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很多人都在看我们啊!”
听她这么一说,他才发现果然大街两旁的人都在看他们,习惯性的对他们报以微笑,可是他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以微笑,而是依旧怔愣的看着他们年轻英俊的守城将军。那个为女人牵马的男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穆将军吗?
疑惑在每一个人的眼中显现,让人想忽视都难,穆天波想忽视,更难。
看起来这件事情还挺诡异的呢。安若兰若有所思的瞄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他们没见过像姑娘这样美的女子。”他如此解释。
她柳眉略挑。这分明就是掩饰之词,那些人的眼神可不是惊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她会搞清楚的,一头雾水的感觉不好受。
有些狼狈的躲过她兴味的眼神,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大宅,“前面就到了。”
将军行辕果然非同一般,很大气,即使粗犷简陋却不掩其威,门口站立的士兵更是无形中增加了它的肃穆严整。
“将军——”未竟的话中断于目光看到的那一抹倩影。
安若兰的眉再一次扬起。看来这里面真的大有文章,每一个看到她的人,不,应该说,每一个人看到她跟穆天波一起出现时的表情都那么的耐人寻味,这勾起她一探究竟的欲望了。
沙漠的天气真的很奇怪,明明白天热得可以烤乳猪,夜晚却冷得要裹棉,这让在台湾长大的安若兰大呼吃不消。
不过,大漠的夜空很低,近得彷佛伸手就可以构到,让人不禁想到李白的那句“手可摘星辰”。
今夜的星空很美,美得让她仰得脖子发酸,却依旧不想放弃。
“安姑娘,您还不睡啊?”
咦!循着声音,她看到穆天波的那个贴身侍童,有些好奇他这么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夜空很美。”
“姑娘要多穿几件衣服,否则会着凉的。”
“嗯,你怎么称呼?”她决定从他的嘴里探探话。
侍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姑娘叫小的四九就好了。”
幸好她不是正在喝水,否则一定给他喷出来。四九?好象是梁祝里梁山伯的书僮吧?My God!
“姑娘你怎么了?”四九有些纳闷。怎么安姑娘听了他的名字神情变得那么古怪,脸都有些扭曲了!安若兰偷偷掐自己,不可以笑出来,否则太没礼貌了,她是淑女,不过谁规定淑女不能失笑啊!
“我腿抽筋。”她找了一个借口。没法子,她的表情此刻一定很扭曲,不说点什么交代不过去。
“我找爷来。”四九一阵风似的走了。
她怔怔的目送他闪出小院,眼睫毛缓缓的搧了搧。他这么火烧屁股的跑走干什么?而且她腿抽筋关穆天波什么事?
莫名其妙!
正当安若兰活动着酸硬酸困的脖颈时,急促中不失沉稳的脚步声由院门处传来。
活动脖子的动作下意识的卡住,一不小心就扭到脖颈。他们简直是扫把星啊,心头暗暗咒骂不止,痛苦的看着走近的主仆二人。
“很严重吗?”穆天波关切的问。看到她痛苦,他的心口就隐隐有些不舒服。
“脖子——”她可怜的脖子招谁惹谁了啊!
“脖子也抽筋了?”他急跨一步,伸手扶住她的肩。
“扭到了啊!”脖子怎么抽筋啊!
“别动,我帮你。”
“噢。”现在雷打下来她也不会动了,痛死了。
小心翼翼的捧住她的脸,慢慢的一点一点帮她“乔”正,廊下的火光落在她精致的脸上,宛如一尊上好的玉娃娃,一不小心就会摔坏,穆天波的心一紧,呼吸不由有些粗重起来。
“我不紧张,你也不要紧张。”小心她的脖子啊!
“会痛一下,姑娘忍着点。”
“嗯。”长痛不如短痛,他动作快一点吧!
毫无征兆的一扭,让安若兰发出一声哀嚎,抬脚就踹上他的腿,“你谋杀啊!”痛死她了。
四九在一旁窃笑,转头佯装欣赏夜景。
穆天波看看她的腿,唇线为之轻扬,“看来姑娘的腿伤也好了。”
“是呀是呀!大神医,你要不要改行去行医?”马上反唇相稽。
他微微一怔,夜晚的她似乎跟白天有些不一样。
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流露本性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将军,奴家一时情急,失态了。”好险好险。
他眼眸微垂,一抹亮光闪过眸底,不介意的笑道:“无妨,是在下的手劲大了些。”
“这么晚将军还不睡啊?”她随口问了一句。
“有些事要处理。”
“哦。”
“姑娘如果没事,在下就先告退了。”
“麻烦将军了。”她急忙起身做出知书达礼的样子。
“没事姑娘就早些睡吧!”
“好。”
看着他们主仆离去的身影,她有些狐疑的皱了皱眉头。是她疑心吗?怎么感觉穆天波有些怪怪的。
她正疑惑不解,四九突然又急匆匆的跑进来。
“出什么事了?”
“安姑娘,您怕蛇不怕?”他有些担心的问。
“还好。”她保守的回答。
“那就好。”四九大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
“出怪事了,行辕里突然出现许多大漠腹蛇,爷正领人处理呢,可是蛇太多,眼看就到姑娘这个院落了,爷让我领姑娘换个居处。”
“啊……”安若兰一时无法做出反应。蛇群再次出现不会是来带走她的吧!
第二章
蛇有什么好怕的?
安若兰从小就不认为蛇可怕,相反的她还认为牠们很可爱,但显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因为整个行辕的情况只能用兵荒马乱来形容,到处是人声、火把……
百无聊赖的坐在议事厅的主位上,照理说她应该坐在客位,可是她觉得主位视野开阔,很方便欣赏外面的一团混乱。
正张望间,就见四九拖着一人跑进大厅,定睛一看,是穆天波,可是作为下人的,把主子,给拖进来是不是有点儿大不敬?安若兰饶富兴味的抿了抿唇,觉得里头必有蹊跷。
“爷,您坐,我去就好了。”
“不行,我是将军。”
“这是除蛇,不是打仗,不用您这个大将军亲自出马了。”用力将主子按到椅子上,四九朝安若兰笑了笑,“安姑娘,麻烦您陪陪我们爷,我去去就来。”
她陪?当她三陪啊!安若兰皮笑肉不笑的对他点点头,打算找时间纠正他。
四九一走,大厅只剩穆天波跟安若兰两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真不好意思,这么晚都不能让姑娘就寝。”他打破了沉寂,感觉不说些什么太不自然了。
“是奴家打扰了将军,将军何必这么说。”她拿捏着分寸,努力照古时女子的行为模板来说话,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的神情。
“姑娘不消总是这么多礼,我们从军之人没那么多礼数的。”她态度一这样拘谨,他就会浑身不自在,倒是刚才后院她踢他的时候让他感觉自在轻松许多。
她文静的笑了下,心头暗自怀疑。看他神情倒也正常,就是嘴唇有些异样的苍白,放在扶手处的手背有些青筋浮起,莫非——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他怕蛇?
对,一定是这样,否则四九不会罔顾主仆身分拖他进来。她头微低,伸袖掩口,心头窃笑。这下有热闹看了啊!她可是天生招蛇的,除非她暗暗祈祷不让蛇群出现。
“爷、爷……”四九一头大汗的跑进来,神情有些慌,“那蛇……”
“怎么了?”
“蛇越来越多了啊!”真是见鬼了,好象全天下的蛇都来了一样,密密麻麻的,一眼看去,让人不寒而栗。
“用火烧、用箭射、用刀砍……”穆天波快速下达指令。
安若兰的唇越抿越紧。这么没爱心,居然这样对待蛇!双掌微微合十,心头默默的说:都退去吧,再不退就没命了。
“爷,您别激动,小的就去。”四九撒腿就向外跑。
穆天波烦躁的站起身,拳头在身侧握得死紧。蛇,蛇!他这一生最怕的东西,这次居然铺天盖地而来。
“将军,您怎么了?”安若兰也站起身。
“没……没事。”他略显局促的说。他最大的秘密一点儿都不想让眼前这个女人知道,她不但来历有问题,就连真实性格恐怕都大有问题。
还没事?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呢!安若兰伸手掩去嘴边的笑意。
“将军不要担心,蛇群一定会退的,牠们也怕被人斧砍刀剁的。”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穆天波觉得她话里有嘲讽之意,但看她神情温婉又感觉不像。
“借姑娘吉言。”
正说话间,四九又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她有些想笑。一整晚她尽看四九练习跑步,体能真是好。
“爷,蛇退了呢!”
“是吗?”他的神情难掩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