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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平摇摇头道:“不要,待我毒性发作时候,我会跳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让野兽和老鹰吃去我残余的骨肉。”
上官婉倩道:“我决没有给你服下毒药,但你又中了剧毒,在你死之前,应该弄清楚什么人下的毒害你。是那少林寺的老和尚,还是鬼王丁高。”
徐元平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掌毙丁高随身二鬼时,手背曾被划伤的事。
低头看去,只见那受伤的手背上的伤痕,只余一道微白的痕迹,心中暗暗忖道:如果那人手上剧毒侵入了我的内腑,这伤处早该溃烂,决不会好的这等迅快,这想法实是多虑了。
忖思之间,忽听上官婉倩怒声喝道:“什么人?”
徐元平转头看去,只见那一堆燃烧的野火之后,站着一个身躯魁梧的人影。
夜色朦胧,中间又有火光映照,无法看清那人的脸色神情。
突然间,由另一个方向中传过来一声冷笑,道:“别说你躲在这个浅山崖下,纵然是藏在天之涯,海之角,老身也能追查到你的行踪。”
这声音苍劲尖厉,显然是女子口音。
徐元平只听那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却又想她不起,冷然的扫掠了一眼,只见人影幢幢,在夜色中晃动,淡然一笑,闭上双目。
上官婉倩星目一转,忽然挺身而起,娇躯闪动,迅快绝伦的奔到一块大石旁边,玉腕轻伸,拔出戮情剑,重又跃回徐元平的身侧,倒捏剑尖,道:“快拿起兵刃。”
徐元平微一启动双目,接过宝剑,随手放在身前。
上官婉倩迅快的捡起地上双剑,握于左手,冷然喝道:“什么人,快些报名上来,要不然别怪我暗器歹毒了!”
正西方传来了一声粗豪的大笑,道:“女娃儿好大的口气。”
徐元平低声说道:“趁他们尚未近身,姑娘快些走吧,咱们已经被包围了。”
上官婉倩盈盈一笑,柔声说道:“不要紧,你当真不能打架了吗?”
徐元平疾睁双目,神光一闪,但迅快的重又闭上,说道:“我恐怕是不行了,你快走吧!”
上官婉倩举手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前散发,笑道:“那我更不能走了。”
徐元平道:“为什么?”
上官婉倩道:“我要留在这里保护你。”
只听正北方传过来一声叹息,接道:“只怕连你也活不成了,还要保护别人?”
这声音有如黄莺晨唱,动人至极,徐元平闻声惊心,登时醒悟到来人是谁。
但见那野火之后的高大身形,缓缓向前走动,片刻之间,已到了那高烧的野火前面。
火光照耀下面目已清晰可见,只见他方面大耳,长髯垂胸,正是碧萝山庄的庄主王冠中。
他神态肃然,眉宇间泛现出深沉的愁苦,但举动却十分缓慢,有如拖着千斤重铅,走过那高烧的野火直向两人停身之处行来。
相距还有四五尺远,上官婉倩突然一挥手中长剑,冷冷喝道:“站住啦,再往前走一步,当心我手中长剑。”
王冠中冷漠的瞧了上官婉倩一眼,沉声叫道:“徐元平,你睁开眼睛。”
徐元平缓缓睁开双目,凝注在王冠中的脸上,肃然问道:“什么事?”
王冠中冷笑一声,道:“当今之世,有几个徐元平?”
徐元平淡然一笑,道:“在下所知,只有一人。”
王冠中道:“我却见两个了……”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可惜另一个徐元平已经死了!”
上官婉倩听得微微一怔,回头把目光盯注在徐元平的脸上,连眨也不眨动一下,似是要看穿徐元平的内腑,显然,他两人的谈话,已引起她甚大的关怀。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如若当今之世,真有两个徐元平,只怕那活的一个,也不久于人世了。”
王冠中道:“很好,很好,一个人能预知自己的死期,可算得第一等聪慧之人。”
上官婉倩仔细打量子徐元平,觉着眼下之人,和第一次相遇的徐元平,毫无不同之处,她心中曾经极端的厌恨过这个人,因此,她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人和留在她脑际中的人,毫无不同。
她挥动一下手中的长剑,指着王冠中冷冷喝道:“你这人疯疯癫癫,胡说八道的什么?”
只听身后一个尖厉的声音,说道:“此人与你无涉,最好不要惹火亡身。”
上官婉倩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发飘飘的老妪,站在丈余开外,手握竹杖,满脸肃杀之气,两道目光盯在自己脸上,不禁心头火起,一挥长剑,怒道:“你瞧什么?”
那老妪还未来得及答活,身后突然闪出来一个面垂黑纱的女子,接道:“瞧你长的有几分人才……”
上官婉倩大怒,接道:“瞧了又怎么样?”玉腕一扬,登时有两点寒星疾射而出。
徐元平深知她发暗器的手法,厉害无比,不自觉的竟然替那紫衣少女担心起来,低声喝道:“姑娘不可……”
只见梅娘手中竹杖一挥,立时幻起了满天杖影,一阵乒乓之声,那电射而去的寒芒,完全被击落在地上。
上官婉倩吃了一惊,忖道:这老婆婆好快的手法。
徐元平目光一转,只见驼、矮二叟,和一个身着红衣,肋架铁拐的人,分站成一个圆周,把两人团团包围起来。
徐元平忽然一挺而起,大声说道:“诸位摆出这等阵势,不知是何存心?”
上官婉倩放下平举胸前的长剑,缓缓走到徐元平的身侧,说道:“你很想死吗?”
徐元平道:“不死也不行啊!他们要我项上之头,那有什么法子?”
上官婉倩嗔道:“你的手呢?”
徐元平扬了双手道:“长在双臂之上。”
上官婉倩道:“要它做什么用?人家要杀你,你就不会反抗吗?”
徐元平低声一叹,道:“就算我杀了他们几个,我身上剧毒,亦将发作而死。”
上官婉倩怔了一怔,道:“那你是甘愿被人杀死了?”
徐元平淡淡一笑,拱手对王冠中道:“你们如想我束手待毙,先请让开一条路,放这位姑娘过去。”
王冠中转向那面覆黑纱的紫衣少女望去。显然,他是无法作得了主。
上官婉情一挥手中长剑,道:“不用让,我自己想走时,自然闯得出去。”
王冠中冷冷说道:“想向你讨上一点东西!”
徐元平道:“不知你们要向我讨什么?”
王冠中道:“讨取你项上人头。”
徐元平神色如常的淡淡一笑,道:“只要你们能耐心等上一夜,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几句话,大出王冠中意料之外,不禁微微一怔,道:“什么?”
徐元平心平气和的重又说了一遍,道:“我说只要你们能够耐心的等到天亮,取我项上之头,并非难事……”他抬头望望天色,又道:“现在已经初更时分了,距天亮的时间,并不太长。”
场中突然肃静下来,那缓缓向徐元平逼行而来之人,也同时停下了脚步,似是所有的人,都为徐元平这几句话为之一怔。
山风吹拂四外松枝,发出轻轻的沙沙之声,充满着凄凉的山野,更显得凄凉了。
徐元平道:“你武功再高,也不是他们的敌手。”
上官婉倩道:“纵然非敌,我也不甘心坐以侍毙,反抗而死,总要比任人屠杀的好。”
徐元平笑道:“人家要杀的是我,不知你急的什么?”
上官婉倩呆了一呆,怒道:“难道别人能杀你,我就不能杀你吗?”
徐元平道:“姑娘误会了,在下之意是此事既与你无关,你似是不必卷入这次是非的漩涡之中。”
上官婉倩余怒未息地说道:“我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哼!我爹爹都不管我的事,你是我什么人?要你管我?”
徐元平怔了一怔,正色说道:“你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想凭借一人之力,胜过数人之众,绝对难以办到……”
忽听那紫衣少女大声接道:“这位上官姑娘既然愿以身陪葬,你们就快些动手啦!”
第三十一回生死抉择
王冠中突然一撩长袍,取出一柄乌光闪闪的铁尺,说道:“我王某人自离南海,安身中原后,从未用过兵刃和人动手,今宵之战,势必要分出生死,免去拳掌之争,也可早见真章。”
徐元平微微一耸肩头,道:“眼下初更将过,一宵时辰,在人生能值几何,难道你们连这几个时光,都等待不及吗?”
王冠中冷笑一声,道:“当今之世,高人虽多,但在下却敬重你是一个好汉,豪气干云,光明磊落才亮出兵刃……”
徐元平双目一瞪,怒道:“既然知在下言出必践,你就不该这般苦苦相逼,激怒于我,只怕你们也难得讨到好处。”
上官婉倩盈盈一笑,回眸流盼了徐元平一眼道:“这几句话,说得倒还有一点男子气概。”
只听那肋架铁拐的红衣人,怒声喝道:“你要豪气,此刻就横剑一死,又何苦等到天亮!
如若不愿白绝一死,我们就只好动了。”
徐元平肃然说道:“诸位如一定要逞强一试,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兵刃无眼,动上手只怕难免要有人溅血横尸。”
那红衣独腿大汉,虽是残废之人,脾气却暴急异常,大声喝道:“咱们看看是死的哪个?”一顿铁拐,凌空直扑过来。
上官婉倩右手长剑一挥,划出一道银虹,封住了来路。
这一剑蓄势而发,威势极猛,只听一阵金铁相触的大震之声,那疾扑过来的红衣独腿大汉,凌空冲飞过来的身子,竟然由空中被震落下来;但上官婉倩也被那铁拐上强猛的反弹之力,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那红衣独腿大汉万万没有料到,一个容色秀丽的少女,竟然有这等强劲的腕力,不禁微微一呆。
王冠中似乎也未想到上官婉倩竟敢硬挡师弟去势。当下沉声喝道:“姑娘好深厚的内力,无怪有几分狂气。”手中铁尺一挥,直欺而上。
上官婉倩左手长剑斜斜划出,剑势出手,一连三变,撒出一片寒芒。
哪知剑尺将要相触之际,上官婉倩那撤出的点点剑花,突然合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撞在那铁尺之上,好像王冠中的兵刃之上,有着极大的吸力,把她长剑吸了过去,不禁心头一震。
上官婉倩觉着左手长剑被那铁尺吸住,右手长剑立时紧随着扫过去,剑芒闪闪,横削右腕。
王冠中大喝—声,手中铁尺一扫,把上官婉倩左手的长剑震开,横尺一扫,荡开了她右手长剑,一招“分花拂柳”,疾向她玄机要穴之上点去。
上官婉倩疾退了三步,避开一尺,双剑齐挥,展开了凌厉的攻势。
她剑招迅快辛辣,极尽变化之能,出手几剑,迫得王冠中失去了还手之能。
动手到四五合后,上官婉倩逐渐的觉出不对来,只觉对方那乌黑油光的铁尺,隐隐中有—种极强的吸力,剑势的变化上,大受影响,常常无法把精奥之处发挥出来,逐渐被迫处下风。
徐元平冷眼旁观,也发觉了王冠中那兵刃上有一种奇妙的作用,使得上官婉倩的剑招变化,受了甚大的影响。
十合之后,上官婉倩已被迫得尽失先机,陷身危境,看情势再打下去,十合之内,上官婉倩非伤在对方铁尺之下不可。
徐元平轻轻一皱用头,伸手捡起了地上的戮情剑,茫无所措的望了激斗中的两人一眼,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上官婉倩在险象环生中,突然疾出两剑奇招,迫得王冠中退了一步,横剑跃出战圈说道:
“不行,你手中兵刃奇怪,这场搏斗不够公平。”
王冠中目光一掠手中铁尺,说道:“今夜之战,并非一般的比武争名,尽可各出绝学求胜,我这两仪尺确有不同于一般兵刃之处,但非什么邪法鬼谋,你如畏战,那就只有束手就缚……”
他日光一掠徐元平手中的戮情宝剑,接道:“他手中兵刃,效能切金断玉,也异于一般兵刃,难道也不能用于动手相搏之中吗?”
上官婉倩怒道:“宝剑乃正宗兵刃,你这兵器刀不像刀,剑不象剑,带着一股吸人兵刃之力,奇形怪状自然是不能算数了!”
那红衣独腿大汉一顿手中铁拐,怒道:“大师兄不要和她罗罗嗦嗦,时光已经不早了。”
上官婉倩右手一探,摸出一把金针,说道:“你要用奇奇怪怪的兵刃,那就不要怪我用暗器了?”
王冠中道:“生死之搏,不受比武规矩限制,姑娘有什么绝技,尽管出手。”
上官婉倩娇声喝道:“好!你们要是伤在我暗器之下,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说完,玉腕一振,一蓬金芒疾射而出。
王冠中大喝一声,手中两仪尺随手一挥,乌光暴张,那满天疾飞的金针,尽被两仪尺吸了过去。
上官婉倩芳心大震,暗暗忖道:不知这两仪尺是什么东西造成,竟然有这等奇妙的威力,看来我这身怀暗器,只怕难以发挥作用了。
她原想在这等近距离中,以自己暗器之力,就足以使强敌伤亡,哪知王冠中手中的两仪尺竟是专门克制暗器之物。这一来,所恃落空,叫她如何不惊?
王冠中大笑说道:“女娃儿还有什么歹毒的暗器,一齐用出来吧!今夜要你败的心服口服。”
上官婉倩目睹暗器难以奏效,心中又惊又怒,大喝一声,挥剑疾扑而上。
王冠中冷笑一声,两仪尺突然施展开南海门中绝学,落英十三变,封闭上官婉倩双剑,全力抢攻。
但见两仪尺疾变如风,刹那间连攻五招。
这五招既快又辣,着着致命,上官婉倩登时被迫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如论她武功、剑招,足以和王冠中拼搏一阵,但王冠中那两仪尺的吸力,却使她剑招变化常受克制,精奥之处,无法发挥,处处落于被动之中,勉强应付了五招,立时闹的险象环生。
徐元平眼看上官婉倩伤亡就在顷刻之间,再不挺身而出难再抢救,气聚丹田,大喝一声:
“住手!”
王冠中不但未停下手,两仪尺反而一紧,一引上官婉倩右手长剑,疾向她右手腕上劈了下去。
上官婉情右手长剑吃他两仪尺吸力逼住,救援不及,被迫得左手一松,丢下了手中长剑,缩腕避过一尺。王冠中左脚上前一步,两仪尺用出判官笔的招式,向“玄机”重穴点去。
徐元平大声喝道:“我叫停手!你们都没听到吗?”举手一掌,疾劈过去。强猛的掌风,划起了呼啸之声,直向王冠中撞击过去。
王冠中右手两仪尺原势不变,仍然追袭上官婉倩,左掌横里推出,硬接了徐元平遥遥一击。
这时的徐元平,掌力何等雄浑,王冠中分力兼敌,吃亏不小,双掌接实,旋风突起,徐元平被震的双肩晃动,王冠中却被那一撞之势,震的向后退了两步。
上官婉倩借势一侧娇躯,避开两仪尺,伸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长剑。
那红衣独腿大汉气呼呼大叫,铁拐点地,身躯旋空横飞,但见人影一闪,铁拐已挟着凌厉金风,直向徐元平当头劈了下来。
徐元平疾问左侧一闪,让开了那红衣独腿大汉劈下的拐势,右手戮情剑斜斜撩击出去。
避敌还击,快速的几乎是一齐出手,但见寒芒过处,一片红色的衣袂应手而落。
那红衣独腿大汉一击不中,借那铁拐抡动带起的风力,身子盘空一转,飘落到七八尺外。
回首一顾,不禁心头一骇,再看身着红色长衫的下摆,已被削去了一块。
一阵羞忿泛上心头,单足猛一点地,人又向徐元平扑了过去,半空中抡动铁拐,横里扫击过去。
徐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