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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喊:
“事已至此,你们适可而止吧!”
这句“适可而止”像是一个焦雷,直劈到云飞头顶。他踉跄一退,不敢相信的看看祖望,痛心巳极的喊:
“爹!什么叫适可而止?”
梦娴绝望的看着祖望,问:
“你相信他的话?你也认为今天展家所有的悲剧,都是云飞造成的?”
祖望以一种十分悲哀,十分无助的眼光,看着云飞和梦娴,叹了一口长气,无力的说:
“展家就像云飞说的,是”家破人亡“了!”他抬起憔悴的眸子,看着云飞:“我不知道你在这个悲剧里,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但是,我知道,如果没有你,展家绝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云飞眼睛一闭,心中剧痛,脸色惨白:
“我知道了!今天跑这一趟,对我唯一的收获就是,我身体里那股展家的血液,终于可以不再冒出来了!”
云飞就扶着梦娴,往大门走。一面走,一面凄然的说:
“娘!我们走吧!这儿,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你也帮不了任何忙。天要让一个人灭亡,必先让他疯狂!现在,想救展家,只有苍天了!只怕苍天。对这样的家庭,也欲哭无泪了!”
云飞、梦娴等人,就沈痛的走了。在他们身后,云翔涨红着眼睛,挥舞着拳头,振臂狂呼:
“什么疯狂?什么灭亡?你还有什么诡计,你都用出来好了!反正,人啊钱啊,都给你跑了!我只有一条命,了不起跟你拚个同归于尽……”
云飞和梦娴,就在这样的大呼小叫下,走了。
回到塘口,母子二人,实在非常沮丧,非常悲哀。
梦娴一进门,就乏力的跌坐在椅子里,忍不住落泪了。云飞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努力安慰着她:
“娘!你不要难过了。展家,气数已尽,我们和展家的缘份也尽了!云翔说的那些话,固然可恶到了极点,不过,我们知道云翔根本就是个疯子,也就罢了!可是,爹到了这个地步,仍然相信他,把”家破人亡“的责任居然归在我身上,好像”中邪“一样!实在让我觉得匪夷所思!他一次又一次,砍断我对展家的根!我真的是哀莫大于心死,彻底绝望了!命中注定,我没有爹,没有兄弟,我认了,你也认了吧!”
“你爹,他看起来那么累,那么苍老,到现在,还糊里糊涂!明明有一个你,近在眼前,他却拚了老命,把你赶出门去,推得远远的!他的身边,现在,剩下的是品慧和云翔,我想想都会害怕,他的老年,到底要靠谁呢?”梦娴拭着泪,伤心的说。
云飞一呆。
“娘!他这么误解我们,排挤我们,甚至恨我们,而你,还在为他想?为他担心?”他抬头,一叹:“雨凤,你曾经对我说,善良和柔软不是罪恶,让我告诉你,那是罪恶!是对自己”有罪“,对自己”有恶“,太虐待自己了!”
雨凤看他们的样子,已经心知肚明。她走过去,提高了声音,振作着大家,说:
“你们去过展家了,显然帮不上忙,显然也没有人领情!那么,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对展家所有的事都无能为力,那么,就不要再难过了,把他们全体抛开吧!展家虽然损失很大,依然有房产,有丫头佣人,不愁吃,不愁穿!和穷人家比起来,强大多了,想想贺家的一家子,想想罗家的一家子,想想虎头街那些人家,他们一无所有,照样可以活得快快乐乐!所以,展家只要退一步想,也是海阔天空的!”
“雨凤说得对!如果展夜枭从此改邪归正,化恨为爱,照样可以得到幸福!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不再雪上加霜,不告他们了!你们大家,也快乐一点吧!不要让展家的乌云,再来影响我们家的欢乐吧!”雨鹃大声的接口。
阿超不禁大有同感,大声的说:
“对!雨凤雨鹃说得对!”
云飞也有同感,振作了一下,大声说:
“对!再也不能让展家的乌云,来遮蔽我们的天空!我们,还是专心去重建寄傲山庄吧!”
第二十九章
不管祖望多么痛心,多么绝望,展家的践局,还是要他来面对。他悲哀的体会到,云飞已经投效了敌人,离他远去,不可信任。云翔是个暴躁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只有老将出马了。他压制了自己所有的自尊,所有的骄傲,去了一趟大风煤矿,见了郑老板。这是桐城数代以来,第一次,‘展城南’和‘郑城北’两大巨头,正式交谈。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名人”,到底谈了一些什么。但是,祖望在郑老板的办公厅里,足足逗留了四个小时。
祖望回到家里,直接就去找云翔,把手中的一叠借据,摔在他面前。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败家精!这些借据,全是你亲笔画押!我刚刚去看了郑老板,人家把你的借据,全体拿来给我看,粮食店和绸缎庄,还不够还你的赌债!人家一副已经网开一面的样子……想我展祖望,和他是平分秋色的呀,现在竟落魄到这个地步!你不如拿一把刀,把爹给杀了算了!”
云翔红着眼睛,自从天虹去世,夜枭队叛变,纪总管卷逃……这一连串的打击,已经让他陷进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他大叫着说:
“那不是我输的!是我中了圈套!那个雨鹃,她对我用美人计,把我困在待月楼,然后,郑老板和他的徒子徒孙,就在那儿摇旗呐喊,让我中计!云飞在后面出点子!我所有的弱点,云飞全知道,他就这样出卖我,陷害我!都是云飞,都是云飞,不是我!都是云飞……”
祖望沈痛已极的看着云翔,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不要再把责任推给云飞了!今天,郑老板给我看了一样东西,我才知道,云飞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什么东西?郑老板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给你看?”
“一张状子!一张二十一家联名控告你杀人放火的状子!原来,你把溪口那些老百性这样赶走,你真是心狠手辣!现在,人家二十一户人家,要把你告到北京去,这张状子递出去,不但你死定了,我也会跟着你陪葬!二十一户人家里,萧家排笫一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云飞一定要弄死我,他才满意!”
“是云飞撤掉了这张状子!”祖望大声说:“人家郑老板已经清清楚楚告诉我了,不是云飞极力周旋,极力化解萧家姐妹的仇恨,你根本已经关进大牢里去了!”
云翔暴跳起来,跳着脚大嚷:
“你相信这些鬼话?你相信这张状子不会递出去?云飞那么阴险,萧家姐妹那么恶毒,郑老板更是一个老奸巨猾,你居然去相信他们?”
“是!”祖望眼中有泪:“我相信他!他的气度让我相信他,他的诚恳让我相信他……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事实,让我相信他!我直是糊涂,才被你牵着鼻子走!”
云翔又惊又气又绝望,他已经一无所有,只有祖望的信任和爱。现在,眼看这仅有的东西也在消失,也被云飞夺去,他就怒发如狂了,大喊着:
“云飞在报仇,他利用郑老板来收服你!他一定还有目的,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只有你才会相信他们,他们是一群魔鬼,一心一意要把我逼得走投无路!说不定明天警察就会来抓我,他们已经关过我一次了,什么坏事做不出来?说不定他们还想要展家这栋房子,要把我弄得无家可归……”
“他已经在重建寄傲山庄了,怎么会要这栋房子?”
云翔大震,如遭雷殛,大吼:
“他在重建寄傲山庄?那个地是我辛辛苦苦弄到手的,他有什么权利重建寄傲山庄?他有什么权利霸占我的土地?”
“你别说梦话了!”祖望看到他这样狂吼狂叫,心都冷了:“那块地我早就给了云飞!那是云飞的地,严格说,是萧家的地!当初,如果你不去放火,不去抢人家的土地,说不定,今天展家的悲剧,都可以避免!可惜,我觉悟得太晚了!”
云翔听到祖望口口声声,倒向云飞,不禁急怒攻心:
“你又中计了!郑老板灌输你这些思想,你就相信了!哇……”他仰天大叫:“我和云飞誓不两立!誓不两立……”
祖望看着他,觉得他简直像个疯子。耳边,就不由自主的,响起云飞的话:
“老天要让一个人灭亡,必先让他疯狂!”
祖望一甩头,长叹一声,出门去了。
云翔瞪大了眼睛,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陷进绝望的狂怒里。
云翔几乎陷入疯狂,云飞却在全力重建“寄傲山庄”。
云飞已经想清楚,他必须把展家的悲剧,彻底摆脱,才能解救自己。为了不让自己再去想展家,他就把全副精力,都用在重建寄傲山庄的工作上。
这天,重建的寄傲山庄,已经完成了八成,巍峨的耸立着。云飞带着阿超,和无数的男男女女,兴高采烈的工作着,大家唱着歌,热热闹闹。
云飞和阿超,比任何人都忙碌,建筑图是云飞画的,各种问题都要管,前后奔跑。阿超监工,一下子爬到屋顶上,一下子爬到鹰架上,要确定各部份的建筑,都是坚固耐用的。雨凤、雨鹃照样在煮饭烧菜,唱着歌,小三小四小五在人群中穿梭。整个工作是充满欢乐的,敲敲打打的声音,此起彼落,歌唱的声音,也是此起彼落,笑声更是此起彼落。
黄队长带着他的警队,也在人群里走来走去。他们是奉厅长的命令,来“保护”和“支持”山庄的重建工作。可是,连日以来,山庄都建造得顺顺利利。他们没事可干,就在那儿喝着茶,聊着天,东张西望。
冬天已经来临了,北风一阵阵的吹过,带着凉意。雨凤端了一碗热汤,走到云飞面前,体贴的说:
“来!喝碗热汤吧!今天好像有点冷!”
“是吗?我觉得热得很呢!大概心里暖和,人也跟着暖和起来!”云飞接过汤,一面喝着,一面得意的看着那快建好的山庄:“看样子,不到一个月,我们就可以搬进来住!你觉得,这比原来的寄傲山庄如何?”
“比原来的大,比原来的精致!哇,我等不及要看它盖好的样子!等不及想搬进来!我真没有想到,我的梦,会一个一个的实现!”
云飞看着山庄,回忆着,微笑起来:
“我还记得,你在这儿,捅了我一刀!”
雨凤脸一热,前尘往事,如在目前:
“如果那天你没赶来,我已经死在这儿了!”
云飞深情的看着她:
“后来,我一直想,冥冥中,是你爹把我带来的!他知道他心爱的女儿,有生命危险,引我来这儿,替你挨一刀!”
雨凤震撼着,回忆着:
“我喜欢你这个说法!后来,雨鹃也说过,可能是爹的意思,要我”报仇“!现在回想,爹从来没有要我们报仇,他只要我们活得快乐!”她就抬头看天,小小声的问:“爹,是吗?”
云飞最喜欢看她和“爹”商量谈话的样子,就也看天,搂住她说:
“爹,你还满意我吗?”
“我爹怎么说?”她笑着问。
“他说:满意,满意,满意。”
雨凤灿烂的一笑,那个笑容,那么温柔,那么美丽。他的眼光,就无法从她的脸庞上移开了,他感动的说:
“以前,我总觉得,人活到老年,什么都衰退了,就很悲哀。所以,我一直希望自己不要活得太老。可是,自从有了你,我就不怕老了。我要和你一起老,甚至,比你活得更老,好照顾你一生一世。”
她看着寄仿山庄,神往的接口:
“我可以想像一个画面,我们在寄傲山庄里。那是冬天,外面下大雪,我们七个人,都已经很老了,在大厅里围着火炉,一面烤火,一面把我们的故事,寄傲山庄的故事,讲给我们的孙子们听!唔,好美!”
雨鹃奔过来,笑着问:
“什么东西好美?”
雨凤心情好得不得了,笑看云飞,说:
“当我们都老到需要拄拐杖的时候,雨鹃不知道脾气改好没有?如果还是脾气坏得不得了,说不定拿着拐杖,指着阿超说这说那,阿超一生气,结果,我们就都没有拐杖用了!”
雨鹃听得一楞一愣的,问:
“为什么没有拐杖用呢?”
“都给阿超劈掉了!”
云飞大笑。雨鹃一跺脚,鼓着腮帮子:
“好嘛!我就知道,会给你们笑一辈子!”
三个人嘻嘻哈哈,阿超远远的看,忍不住也跑过来了。
“你们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也说给我听一听!”
云飞笑着说:
“从过去,到未来,说不完的故事,说不完的梦!”
四个人正在谈着,忽然间,远方烟尘滚滚,一队人马正快速奔来。
雨鹃一凛,把手遮在额上看:
“有马队!怎么这个画面好熟悉!”
云飞也看了看,不经意的说:
“郑老板说,今天会派一队人来帮忙,大概郑老板的人到了!你们不要紧张,谁都知道,黄队长驻守在这儿,不会有事的!”
雨鹃就笑着提醒雨凤:
“我们也赶快去工作吧!别人做事,我们聊天,太对不起大家了!”
“是!”姐妹俩就快快乐乐的跑去工作了。
马队越跑越近,阿超觉得有点不对,凝视着马队。云飞也觉得有点奇怪,也凝视着马队。
阿超喃喃自话:
“不可能吧!夜枭队已经解散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云飞说:“夜枭队虽然解散了,云翔要组织一个马队,还是轻而易举的事!你最好去通知一下黄队长,让他们防范一下!”
阿超立刻奔去找黄队长。
云飞的推测完全正确。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陷进疯狂状态的云翔!
云翔带着人马,怒气腾腾,全速冲来。远远的,他就看到那栋已经快要建好的寄傲山庄,巍峨的耸立在冬日的阳光里!比以前的山庄更加壮观,更加耀眼。他这一看,简直是气冲牛斗,怒不可遏。这样明目张胆的重建寄傲山庄,根本就是对他示威,对他炫耀,对他宣战!真是欺人太甚!他回头大喊:
“点火!”
十几支火把燃了起来。云翔高举着火把,大吼:
“冲啊!去烧掉它!烧得它片瓦不存!冲啊……”
于是,云翔就带着马队,快马冲来。他来得好快,转眼间就冲进了工地,他掠过云飞身边,如同魔鬼附身般狂叫:
“烧啊!冲啊!谁都不许重建奇傲山庄!烧啊!冲啊!冲垮它!烧掉它……”
马队冲进工地,十几枝火把,丢向正在营造的屋子。
一堆建材着火了,火舌四窜。
工地顿时间,陷入一片混乱,骡子、马、牛、孩子、妇人……四散奔窜。
小五大惊,往日的恶梦全回来了,在人群中奔逃尖叫:
“魔鬼又来了,魔鬼又来放火了!大姐!二姐……阿超大哥……救命啊!”
孩子们受到感染,纷纷尖叫,四散奔逃。
雨鹃、雨凤奔进人群,雨鹃救小五,雨凤抱住另一个孩子跑开。妇人们跑过来,抱着自己的孩子奔逃。混乱中,阿超一声大叫:
“大家不要乱!女人救孩子,男人救火!”
大家立刻行动,救孩子的救孩子,救火的救火。
黄队长精神大震,总算英雄有用武之地了,他举起长枪,对着天空,连呜三枪。大吼:
“警察厅有人驻守,谁这么大胆子,来这儿捣乱放火,全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枪声使马队上的人全体吓住了,大家勒马观望。
云飞急忙把握机会,登高一呼:
“各位赶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