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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道:“不好,我要是跟着你们上路,一路上你都要照顾我,会拖延你们的行程的,要是到时赶不及回家过年就糟了。我看还是算了,我在家等着你好了,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我。”
罗起言知道秦素所言很有道理,可是相思这回事又哪会跟你讲道理呢?五天不见,磨人的思念只怕如刀如斧般难耐啊。
“素素,等我,只要五日,最多五日,我一定回转,你要等我。”他急切地望着她的眼保证。
“我等你,我当然等你,我一定回等你回来,一定。”她狂乱地在他怀中颔首应道。
“素素,素素……”
“起言,起言……”
不停呼唤着彼此的名字,多唤一次,相思就多深一分。思念,从尚未分离犹在相守的这一刻已是刻骨铭心,只恨不得就此将对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愿分开。
紧紧相拥的身体在暗冷的深夜中仿佛纠缠成一道身影,再也不愿离别,只愿相守到白头。
第7章(1)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
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翌日,黎明时分。
终于秦素仍是忍着满腔离愁别恨送走了起言。
临别时,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送给他,殷殷叮咛:
“荷包是我亲手绣的,里面装了我在净慈寺替你诚心求来的护身符,它能保你平安,你一定要贴身戴着,片刻不要离身。”
他扬着眉笑,但仍道:“放心,我会贴身藏着,不过不是为了那劳什子的护身符,只是为了这荷包乃是我的素素亲手所绣,而荷包里面装了你的关心,你的思念。我会带着它,只是为着你,明白么?我不信那些,我只信自己。”
她连连点头,却不小心得再也藏不住早已聚在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水。只要他肯听话地贴身戴着那道护身符就好,管他是为了什么原因呢,虽说他不诚心,可是想必菩萨也不会与他斤斤计较这些吧。菩萨会保佑他的,她会时刻为他祈祷。
“我明白,我明白,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啊。”
她在他面前泪落如雨,哽咽抽泣。
他心疼地捧起她泪痕斑斑的小脸,看她努力挤出他最爱的笑颜,怜惜万分地为她擦去泪水,再轻轻印上一吻,在她耳边以令人心悸的声音道:“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她心悸地几乎站不稳脚步,只狂乱地点着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一双满含怨毒的眼躲藏在低垂的眼睑下,无人知觉。
就这样,秦素在泪光盈然中送别了她的丈夫,甚至连他策马远去的身影也没有看清,泪水模糊了一切,朦胧了一切,她的世界似乎也在这一刻倾斜了,感觉像是他——从此走出了她的生命……
她哭倒在地,他没有回头。
如果,很久以后秦素回想,如果当时起言回头的话,那么也许一切都改变了,也许一切就不同了。至少,他们可以少经历很多很多的苦难……那比黄连还苦的滋味啊,至今仍时时在心头萦绕不绝……
五日之约,短得应该眨眼即逝,可为什么老觉得漫长得就如无法跨越的迢迢长河,时间的每一个流逝都缓慢得像无法流动的掌中沙,谣迢得足以将他和她阻隔在两个世界。而在彼此的世界中,他们可以看见彼此的思念和眼泪,却渺远得永远也无法再感触到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会么?这会变成他们以后的写照么?音渺人散,难谋一聚。
秦素哀切得无力自己。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纤纤素手信手而拨,桌上古筝清音乍起,她曼声清歌:
“四张机,咿呀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七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素颜憔悴,泪痕未干。
秦素反复哀歌,一遍又一遍,凄凉惨淡的筝曲犹似长歌当哭。
泪,一滴滴由雪腮垂滴在古筝的琴弦上。
终于,她哽咽着伏在古筝上哀哭。
“起言,起言……”
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心碎无言。思君使人老,但是如何方可不思君呐?
“小姐,您又在思念姑爷了?”
抱书捧着一碗参汤进房,看到秦素伏筝哀哭,知道她又在思念姑爷,不禁心疼劝道:“姑爷只是去苏州而已,五天嘛,很快就回来了。您看,这不是一眨眼就过了四天了,后日一早,姑爷就回来了。小姐,您别太难过了,身子要紧,要是姑爷知道您这样,回府后一定会心疼死的。来,趁热把这碗参汤喝了吧。”
“抱书,我会不会等不到他?会不会啊?”
秦素求救般拉住抱书的长袖连连追问。
“怎么会呢?小姐,您太多愁善感啦,来,乖乖把参汤喝了,然后睡一觉,一觉醒来就到明日了,然后后日一早姑爷就回来了。还有一天了嘛,一转眼就过去了,别胡思乱想了啊。”
秦素失神地呢喃:“是啊,只有一天而已了,一转眼就过去了,是我多虑了。”
温热的参汤落肚,本应该气血运行,遍体通泰。秦素却难受得头昏手冷,脸色青白,立时就把刚喝下的参汤涓滴不剩的全都呕了出来。
突然间,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在秦素身上爆发,就像一把把锋锐的钢刀在她的全身上下狠狠地刺进,又毫不留情地拔出,每一秒都是血泪淋淋。
秦素皱紧眉头,咬紧唇瓣忍耐,却仍是疼得浑身哆嗦,抽搐,感觉千军万马来来回回在她的大脑中,血流里肆虐着,不停践踏。
抱书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大海那端飘来,湮没在她耳中如同大海怒啸的轰隆声中。“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差人去给您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抱书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秦素却摇手阻止,咬着牙吩咐道:“不用,我只是精神不大好,不用请大夫,睡一会儿就好了,你扶我过去躺下。”天知道,她说完这番话花了她多少力气,严寒的冬天,冷汗津津,早已湿透重衣。
神乏体虚,寸步难行的秦素在抱书的扶持下躺上床塌后,连命令抱书出去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闭眼轻轻挥手示意抱书出去。
听着抱书出房再轻手关上了房门,秦素挣扎着拔下发上的金簪,朝着早已纵横交错着无数伤痕的细瘦手臂就是狠狠一划,鲜血飞溅。……
熏香缭绕的屋内,漂浮着宁定人心的香气。
片刻后,面如死灰的秦素像是重新换过血一般,苍白泛青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眼神也渐渐有了神采,方才纠缠得让她虚软无力,浑身抽搐的疼痛也奇迹般消失殆尽,除了疲惫不堪竟像是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大痛过后的虚软,疲惫让人恍惚觉得那一切似乎都是一场噩梦,一场仿似永远也无法脱离的噩梦。
梦,不断的梦,梦连着梦,梦套着梦,梦里还是梦,纵横交缠的梦境像是没有尽头,一个接着一个,缠绕着,交错着,像是一个万花筒中的世界。
秦素就在这起伏跌宕的梦境间无助的载浮载沉,身不由己。
一时间,在妖异如火的斜阳中她念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词句,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带着最后一抹微笑倒在“他”的怀中。是“他”么?她努力想看清他俊朗的容貌,可是却只能感受到他的眼泪滴在脸上的灼热感觉……是他,一定是他,她知道。
一时间,在开满了花的月桂树下,他含着笑把一朵娇黄的山花插在她的鬓边,他的嗓音在她耳畔回响:“草木有本心,但求美人折。今花配素颜,旖旎香更好。”他特有的惬意笑声在她耳边不断回荡,她娇羞无限地垂下螓首,羞不可抑。
一时间,她独坐琴台,悠然长歌。他翩然而至,从身后环拥着她低低私语。突然间,月半湾拉走了他,在他耳边喃喃窃语了片刻后,他勃然变色指着她怒骂:“妖怪,你这个妖怪,骗了我这么久,你还想骗我到何时?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眼看闪着寒光的长剑向她刺来,她怔怔立着,不相信他真下得了手,直到长剑穿腹而过,她仍不相信他竟真的下得了手。
长剑穿过她的身体,鲜血沿着抽出的长剑淋漓滴落,断断续续,就像她断断续续早已飘渺的思绪。她死了么?怎么没有痛感呢?长剑就这样穿过身体,怎么会不痛呢?然后,她恍然明白,原来是因为心不痛了,心都死了,又怎么会还在乎身体痛不痛呢?
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时间,他怀抱着满身是血的“她的身体”哀切痛哭,她站在一旁看着,却怎么也无法靠近。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不解。只知道心仍是为他的哀哭而撕裂扯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几回相见,见了还休,争如不见,无语把泪收。
忍着泪,她飘然而去,却霎时发现自己突地变成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满手满脸都是淋漓不尽的鲜血。她惊叫连连,转身奔逃,突然脚下一滑,眼前一黑,一只看不见的手拉扯着她的身子,她不断地往下坠落,一直不停,最终落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湖泊中,湖泊中的水是红色的,血红色,这竟是一个 “血湖”!湖泊中尽是鲜血。那闪耀着妖异红光的湖面诡异至极,似在勾动着人心,引诱着人奋不顾身的往下跳。
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在血湖中不断沉陷,让彻骨的鲜血将她淹没,无边无际的鲜血渗透她的四肢百骸,她甚至能感觉自己的骨骸,血肉也在这血湖中渐渐消散,一点一滴地被解离成这血湖的一部分,她的肉身与灵魂都一寸寸地消失在这一片鲜艳的血红中……
她已经无奈地放弃了,血湖中却出现了一束微弱的光线,由弱变强,由远而近。她努力集中飘散的视线,模糊的光线渐渐清晰了,是“他”!那微弱的光线竟是他的灼灼眼光。
“素素,素素……”
他呼唤着她,就在不远处,她奋力呼喊,大声叫出他的名字:“起言!”
啊!
惊坐起身,耳中回响着自己急促,窒碍缺乏规律的喘息声,秦素才恍然惊觉一切不过是场梦境,浑身的冷汗早已湿透背脊,凉凉地熨贴在背上。
窗外雾蒙蒙的,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刻。
梦中的无助感觉仍如影随形地黏附着她。
抚着额际,浑身是惊吓后的虚软疲乏。恍惚地沉浸在方才的梦境中,蓦地,惊心动魄的疼痛钻心蚀骨的再次来袭,五脏六腑一阵绞痛,像是瞬间移了位置,耳中是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就像脑中不停的雷鸣闪电,豪雨倾盆。
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下唇被牙齿狠狠嵌入,冷汗大滴大滴地滑落,不停在床上展转翻侧。
颤抖发白的手指举起亮闪闪的金钗,掀起的衣袖下血痕斑斑,旧伤新痕满布,细瘦苍白的手臂就算划下去也挤不出多少血迹。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两日来,那磨人的疼痛频繁发作,折腾得她简直生不如死。痛至极时,那趁势而起的欲望更是越来越难以抵御。
难道真的只有去后院……?
她大脑混沌地思索着,趁现在天色还早,府里的伙计,佣仆还未起身工作,快去快回,大概不会被人发现吧。
她犹豫着,突来的又一阵巨痛却彻底击倒了她,跌跌撞撞地下床往外而去。
上两次的差点脱不了身,都幸运地被她躲过了。这一次,幸运之神还会再次眷顾她么?
第7章(2)
寅时三刻,天色仍是一片暗黑,黑压压得像是随时准备压到人头顶上一样。
这个时候的罗府仍处于夜乡之中,除了厨房已稍有人响之外,仍是静寂无声。因为是冬天,年关将届,天寒地冻,罗起言体恤下人,稍微放宽了早上起身的时限,大部分的伙计,佣仆都可以睡至卯时方才起身。因此,此刻的罗府除了厨房与巡查的护院之外,在正常情况下是没有人走动的,而专门饲养牲畜,家禽的后院就更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造访了。
但是,没有人知道,前些时候院子里饲养的家禽无缘无故的失血致死,引起苏总管的注意,吩咐了院子里的护院多加留心。就在苏总管临去苏州时,还特别嘱咐了府里的护院教头一番。
此刻,万籁俱寂,悄无人声,唯闻远远巷子里传来的数声犬吠,引得府里的看院狗儿也狂吠一阵遥遥相应。
一条纤细的水蓝身影悄悄滑进后院之中,细瘦的身子似是走得万分辛苦,每一步都迈得艰难。细看,甚至能发现水蓝披风下窈窕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似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她跌跌撞撞迈向关有一笼母鸡的鸡笼,没发现就在稍远处隐在夜色中的门廊两边各斜靠了一名正在偷懒打盹的护院家丁。
两名护院家丁兀自沉醉在梦乡中,丝毫没有被“不速之客”的闯入惊扰到,梦中好酒正香,美人高卧,他们又怎舍得醒过来呢?天寒地冻,还是梦中快活,且再睡片刻吧!甜笑伴着浅浅的梦呓逸出唇边,两人瑟缩着躲到门柱后,睡得更沉。
梦中千年一瞬,两人在梦境里都已娇妻美妾,公侯加身。黄粱一梦间,不知不觉天色已亮了些,浓浓的雾气也渐消散,只余一层薄薄的青纱披散在这红尘俗世。
两人好梦正甜,蓦地背心狠狠刺痛,两人倏地双眼大张,张大了口却叫不出声。
发生了什么事?两人面面相觑,相顾茫然,只得皱眉揉着后背的刺痛,喃喃骂咧着四处走动巡视。
一声细微的声响从鸡篷那边传来。
两人抖抖缩缩地挪移过去,边大着胆子色厉内荏地喝问:“谁?是谁在那边?出来!……我们已经看见你了,还不快出来!别想藏了!”两人不忘打心理战,频频威胁着心中的“假想敌”。
抖着手点燃了两根火把,两人瑟缩,推搡着走向鸡篷,心下直打鼓。
火光闪烁,光明大放!
火光映照下,两人清楚地看见一道纤细的女子背影蹲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着,身旁地上飞落了满地鸡毛和两只鲜血淋漓的母鸡,一只早已死去,另一只尚在轻微抽动着,无力地扑打着翅膀,但眼看也是不活了。
两人相顾愕然,猜测着眼前的这位姑娘会不会是府里的哪个丫鬟,遂一起出声唤道:“姑娘……?”
女子缓缓回头,骇得两人蹬蹬连退数步,张大了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红艳艳的火光下,只见那回过头的女子披散着长发,但满手满脸都是淋漓的血迹,一行鲜血正顺着她的唇边滴落在她的水蓝色披风上,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在长发掩掩后骇人的瞪着他们,双手沾满血迹。
“妖……妖怪……吸血的妖怪……!”
两人不禁高声大呼,跌爬着忙往后闪躲。
那女子也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惊惶地想要逃走。
两名护院家丁惊叫连连,双腿发软,看女子想逃,根本不敢阻拦,只推挤着想躲开。
“啊——啊——”两声拖长的惊叫一前一后戛然而止。在静寂无声的暗夜实在令人惊悸。
就在这片刻间,已有府中的家人被惊动,人声大噪,嘈杂地往后院赶来。
眨眼间,道道火光闪耀中,素来训练有素的罗府护院已以合围之姿将这后院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