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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爱情犯了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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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颖靓回过头来问:“怎么了?是不是晕机?”
  身后的小汪伸手过来拿她的行李,“还是我帮你吧。”
  二人的眼神都透露着担忧。
  恩榆展开一个比纸还薄的笑容,“我很好,别担心。”
  颖靓没什么心机,恩榆怎么说,她便怎么听,遂笑道:“快点啊,刚才来接机的工作人员说,公司为我们举办了接风宴,大伙都高兴得不得了,你可别拖后腿啊。”
  恩榆“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现在,不只是头晕,连胃都好像有些痛了。
  晕机的痛苦不比晕车。
  飞机降落的那一刻,连心脏都好像提了起来。偏偏不敢吐,怕一张嘴,就会失了心。她拼命忍,拼命地忍住。
  想吐又不敢,吐不出来的感觉,原来和哭不出来是一样的。
  一样的痛苦,一样的难受,一样的……心灰意冷。
  时间过得太慢,记忆仍然鲜明。
  第5章(2)
  那一天,她记得,阳光也如今日这般耀眼。
  那日,大雨初霁,天空如洗,被多日阴霾弄得灰头土脸的太阳终于露出甜美的笑脸。
  桑恩榆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赖床。
  老妈走进来,拉开窗帘,一如既往地唠叨:“怪丫头,明明比赛得了第一名,却像是得了倒数第一见不得人似的。”说着,来掀恩榆的被子,“今天天气那么好,不要窝在家里了。”
  恩榆将被子拽得死紧,拉高上来,蒙住自己的头。
  “哎呀,你这个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桑妈妈拔高音量,“你能得奖,全靠人家振希义不容辞,两肋插刀……”
  又来了!恩榆在被子里叹气。为什么老妈总有本事将滴水之恩说得好似山洪暴发,瀑布倾泻?
  不就是指点了一下她的画技吗?要不要拿他当民族英雄一样膜拜?还两肋插刀呢,说得好像有多为难他似的。
  其实啊,人家心里还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恩榆愈想愈觉郁闷,总觉得吃亏吃得莫名其妙。
  下意识地咬住下唇,隔了这许多天,其实唇上已经没什么感觉,可她仍然时不时地用牙齿咬住嘴唇,细细地品味。
  然而,就算再如何回想,没感觉还是没感觉。
  当时,她吓懵住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全身上下像聚集了无数个交响乐团,在同时奏响了不一样的曲子。
  轰隆隆,轰隆隆……
  等到大雨将她的意识再度淋回到她的脑子里时,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下了车,站在雨里。
  “甲壳虫”闪着昏黄的车灯在厚厚的雨幕中越驶越远。
  她有没有挣扎?
  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完了,她再一次选择性失忆。
  桑恩榆呆呆地站在雨里,说没有怨怼那是假的。
  他什么也没有说,一句交代也没有,放任她一个人站在雨里。那一吻,对于他来说,到底是心血来潮的玩笑?还是风雨凄迷里的真情流露?
  不。请不要再来招惹她。
  她明明已经死心,在尹真贤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懂得,暗恋一个人并不是幸福,暗恋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则更为不幸。
  她的感情,纯真洁白,她不要让它掺杂上灰暗的色彩。
  她不要它被拒绝,不要它在别人眼里是可以任意踩踏的。
  她会将之收藏,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慢慢咀嚼,细细思量。
  然后,假装——假装自己只是得了爱情臆想症。
  是病症便总有痊愈的一天,唯有感情,勉强不来。
  然而,他偏又来惹她。
  像他们初相识的那样,毫无顾忌地,理所当然地戏弄她、挑逗她。
  然后,再一脸正经,若无其事地丢下她!
  他是这样的吧?是这样的吗?
  牙齿咬得太用力,嘴角逸出呻吟。
  “刷”的一下,经不住老妈锲而不舍的拉扯,被子终于被掀了开来,窗外的阳光兜头兜脸地照进来,她拿手臂横遮住眼睛。
  “不要再偷懒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去,去把振希请来家里吃顿饭,妈要好好谢谢人家。”桑妈妈兴致勃勃地说。
  “妈——”恩榆皱眉。她记得,金振希第一次来她们家吃饭的时候,老妈对他还没有这么热乎。
  看,果然是不能平白受人恩惠,她回报不起呀!
  “去去去,睡了这么久,美国瞌睡也睡完了,再睡下去,好人也得睡出病来。”老妈一巴掌扇过来,恩榆敏捷地闪开。
  “去就去嘛。干吗老是动手打人?”她不情不愿。
  桑妈妈横她一眼,“别想溜出去玩,今天的饭桌上我要见到振希的人影。”
  “妈,你当年是不是换错孩子了?”
  “呃?”
  “会不会,金振希才是你的儿子?”
  “桑恩榆你给我站住!”
  紧接着,恩榆在一阵东躲西藏、手忙脚乱、桌推椅倒的混乱之中被轰出了家门。
  再一次来到沿海大道59号。
  沿路上,她设想了无数次相见的场景。
  若无其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鼓起勇气跟他要一个说法?或者,隐蔽起来观察他偶然不小心流露出的种种情绪?
  这些——
  她千思万虑,小心周密。盼望做到唯恐看见他的时候,会心慌意乱,紧张出错。
  然而,情感的世界里没有假设,更没有一条因循可依的规章制度。
  所有的设想都是多余。
  她唯一没有料到的是……
  他比她,更热衷于躲藏!
  她躲在被子里,而他,却藏得更为彻底。
  恩榆在小小的木头房子里慢慢地蹲下身去,这里,还是跟他在的时候一样,有桌有椅、有床有柜,但从无人收拾的残局还是可以看出来,他已离开。
  他拿走了属于他的私人物品。
  他的衣服、他的鞋子、他的画笔……他的一切。
  他匆匆离去,地板上还飘落着一张未完成的铅笔素描。从凌乱的几根线条上根本看不出他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然而,她还是拿起来,盯着看了好久好久。
  湿咸的海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她的眼睛。
  眼睛有些模糊,她用力眨了眨,心里泛起深冷的恨意,恨到骨髓的恨。
  他就那么害怕她的纠缠?就那么巴望着摆脱她这个麻烦?
  桑恩榆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连告别也不愿意?
  那一晚,金振希没有出现在桑家的饭桌上。
  一经四年,他也再没有出现在桑家人的视线里。
  起初,桑恩榆还气恼、愤恨,到后来,便只余下深深的思念。不管那思念里是不是夹杂着一些不甘,一些渴望着寻求答案的执念。
  她终究,不曾忘了他。
  大学里,也不是没有追求她的男孩子,但比起金振希,他们不是显得太过拘谨,就是看起来太过油滑。
  没有一个人可以如他那般让她深深的仰慕,又那般让她束手无策的怨恨。
  整整四年,除了思念,依然还是思念。
  隔了天空,隔了海洋,她不肯放弃,不愿绝望,以一种赌气的,隐忍的姿态,等待着他。
  她想,总有一天,他会给她一个说法。
  那一个吻,绝不会成为他们彼此的句点。
  这种坚持,一直到她大学毕业,拗不过父母的权威,她步上大哥的后尘,放弃画画,进入家族企业。
  用一种妥协换取另一个坚持。
  她是这样期待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进公司不到一年,她居然得到一个被分派到去韩国公干的机会。
  过去四年时间,她跑过无数个地方,从巴黎到东京,从拉萨到加得满都,从泰晤士河到金字塔,她带着思念跑了大半个地球,却从未去过隔海遥望的韩国。
  临行之前,大哥给了她一个电邮地址,告诉她,如果有时间可以约“师傅”出来喝咖啡。
  大哥说得轻松,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些对小妹太过健忘的不满。不管怎么说,振希也算是她半个老师,她居然在他走后,不曾提过他只字片语。亏他在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他们个性相投,能彼此看对眼呢。
  面对着大哥玩笑的责备,恩榆什么都没有说。
  电邮地址是输进了手提电脑里,但她以为,她绝不会用到它。
  然而,又一次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她不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他发出了第一封邮件,还因为再一次的失望,让她所有的期待寸寸破掉。
  结局原来是这样子的。
  她为他找了那么多的借口,她以为他有不得不走的理由。但其实,归根结底只得沉默,即是婉转的推拒。
  四年前,她不懂。
  四年之后,她懂了,却用了四年的时间,把疑问一点一点嵌入骨里,再拔出来,一点一点敲碎。
  桑恩榆提着简单的行李,穿行在机场嘈杂的人声里,阳光一格一格闪耀着,心已痛得麻木,但头晕的感觉却还是那样真实。
  提醒着她,刚刚是从海的彼岸归来。
  在那里,她没有见到金振希,或许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抬了下头。
  “不要——”身后突然一声大吼。
  阳光耀花了她的眼,她眨一下,眼前仿佛有大片的乌云正带着雷霆之势不可遏止地压了下来。
  要……下雨了吗?
  “小心!”
  她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轰”的一声,她感觉到有人猛推了她一把,她的身体重重地跌了开去,前额撞在护栏上。
  一阵昏眩,仿佛有无数的脚步声踩踏着她的耳膜。
  乱了,好像一切都乱了。
  下一秒,她的人已痛得昏死过去。
  第6章(1)
  一年后。
  今夏的第一场大雨从七月初开始,断断续续、缠缠绵绵地下了半个月。昨天,好不容易收住雨势,太阳露出了可爱的笑脸。
  人们还来不及喘一口气,今日一早,又是风云突变,急雨骤来,并且,好像一开始便停不住似的,一阵比一阵下得狂。
  从大楼的玻璃窗望出去,密集的白雨,宛如万千条银色的丝线,拉扯着天,拉扯着地,整个城市如同浸在水里。
  桑恩榆转身从壁橱里拿了一把伞,开门出去。
  听到声响,桑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叫住已经身在门外的恩榆,“这么大的雨,你去哪里?”
  恩榆回身,微笑,“妈,我去接子谦。”
  桑妈妈“哦”了一声,看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女儿,欲言又止。
  “妈,我会小心的。”
  “这么大的雨,又那么远的路,一定要你去接吗?”
  “不是一定要我去,而是,我一定要去。”
  桑妈妈无可奈何,拧了眉叮咛道:“下雨路滑,开车小心点,不要急着赶路。”说完,又不放心地加一句,“慢慢来,晚饭我们等你们回来吃。”
  “知道了。”恩榆答应一声。
  出了大厦,雨水夹杂着清冷的微风扑面而来。撑开墨绿色的雨伞,雨水打在伞沿,旋成雨花落在地面。
  恩榆踩着跌成碎玉的雨花走向停车场。
  有消息播报说,今晚会有小面积的热带气旋登陆,海边度假村恰好就在24小时警戒区内,如果她现在不驱车去把子谦那个工作狂给押解回来,恐怕就算是台风迫在眉睫,他也会懵然不知吧。
  驾驶着红色的三菱轿车驰往高速公路。雨势越来越大了,密集的雨点如厚重的帘幕,几乎连车头的大灯都穿不透。恩榆不敢大意,减低了车速慢慢前行。
  照这个样子开去度假村,恐怕得花上三个多小时吧?
  然而,为了子谦,她觉得值得。
  恩榆至今都还记得她失去记忆之后见到他的第一眼。
  那是在仁心医院里。
  从长长的昏迷中逐渐恢复意识,恩榆慢慢睁开有些刺痛的眼睛。
  头还有些痛,仿佛被紧箍咒箍住一般。思维一片空白。好半晌,眼睛里看到的事物都还无法清晰地传递给大脑中枢神经。
  一直到一大簇乳白色的花朵被绿盈盈的叶片点缀着送到她眼前来时,她散乱的视线才慢慢聚拢,慢慢浮动喜悦的信息。
  “送给你的。”
  低沉好听的嗓音伴随着一双浅褐色的眸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愣了一下,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她眼中陌生的谨慎让男人微笑起来,他的笑容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怎么?花比人有魅力是不是?”
  她的脸红了,微微有些窘,“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并不介意,他转身,将窗台上已经有些枯萎的金黄色海芋换下来,插上新买的乳白色花束。
  “看来还是你比较幸运,能够被主人欣赏。”他拨弄着白色海芋的叶子。
  恩榆迟疑一下,问:“这些都是你买的?”
  他并没有回头,状似无意地说:“我相信海芋的花香可以将你唤醒。”
  那一瞬间,即使她的头脑仍然是一片空白,即使她仍然不记得他是谁,但,她却被他感动了。
  被那大束大束怒放着的金黄的、乳白的花朵所感动。
  望着他沐浴在阳光下的背影,恩榆在自己有限的记忆库中搜索,“你是我的……”
  话还未完,病房里突然涌进来一大群人:父母、医生、护士……
  紧接着,耳畔堆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其中,最兴奋最高亢最嘈杂的莫过于死党安心的大嗓门——
  “恩榆!恩榆!你醒了!”
  奇怪,虽然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不记得那个送自己大束大束海芋,并坚信海芋的花香可以将她唤醒的男人,但她却并没有忘记她的父母,没有忘记安心。
  尤其是那一声声的“恩榆”,终于将她涣散的思维逼回到脑海里。
  对了,她叫桑恩榆,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她喜欢画画,喜欢蓝色的大海,喜欢被绿叶点缀的乳白色的海芋。
  她记起来了,全部都记起来啦!
  “爸!妈!安心!”她一个人一个人大声地叫过去,尽管头还是痛得要命,但知道自己安然无恙的喜悦之情还是让她激动得红了眼眶。
  但是,下一秒,她却再度被震惊了。
  从医生高大的身影后面伸出一张脸来,冲她顽皮地眨眨眼,“嗨!桑恩榆,你怎么就是不跟我打招呼?”
  笑容在恩榆的脸上凝结。
  这是今天出现的第二个陌生人了。是她人缘太好?还是,这些人都走错病房?
  她蹙紧眉头。眼前的女郎时髦靓丽,像从画报上走出来的封面女郎。
  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求助的目光移向安心。
  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她的茫然失措,室内的空气陡然凝滞下来。
  医生面色沉重。
  安心看看女郎,又看看苦恼的桑恩榆,嗫嚅着说:“颖靓,陈颖靓,你不记得了吗?”
  她不记得了,是的,从大一直到失事之后的全部记忆,都成为一片空白。
  她不记得公司里的同仁,不记得商业上的伙伴,不记得助手小汪,不记得陈颖靓,也不记得袁子谦。
  关于袁子谦所有的一切,她都是从安心嘴里听说来的。
  她听说,子谦在两年前并购了海边度假村,而她,是在去与度假村相连的小渔村时与他相遇的。
  那时候,他正在考虑将度假村扩大。
  她站在海边的一所无人居住的原木小屋前,对他说,如果要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度假游玩,度假村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
  比如,原始的渔村风貌。
  虽然,到最后他并没有接受她的建议,渔村还是被大面积地改造重建,但他却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展开了对桑恩榆长达两年的追求。
  “我为什么拒绝他?”那时候,她记得自己曾这样问过安心。
  安心哑然,无法回答。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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