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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走?”
司以若暗自咬牙,努力挤出专业严肃的笑容。“我想在早退之前,至少该把工作交代清楚。”
“不用了。”
“请你耐心听,你会感谢我的。”
阎奎被她挑起兴趣,飒眉微挑。
“早上八点整,瑞林公司的二千金打电话找你,想问你什么时候要实践陪她逛街的承诺。”
“她还当真啊?”
司以若忿忿地瞪着笑脸轻佻的阎奎。对方岂只当真,还认真呢!
“八点十七分,一个自称Kelly的模特儿说有事要找你,请你今天一定要跟她联络。她说你在半个月前就答应会找她出去玩,如果今天再食言的话,她就跟你断绝关系。”
关系?僵冷地扫他一眼,她倒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哦。”
“不过Kelly小姐在下午三点又打电话来,说她多晚都会等你的电话,请你一定要和她联系。”
阎奎悠哉地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三十分了。”
“是的,所以你该打电话给Kelly小姐了。这是她的手机号码……”
“我是说你如果再不去买衣服,跟范静章约会的时间就快到了。”
各说各话的两人忽然陷入一片静默,司以若身形紧绷地瞪着阎奎,他却撇开俊脸完全不看她。
毫无道理的,她突然感到一阵雾气涌进眼眶……
绝不能在他面前落泪!
司以若悄悄吸气,倔强的不想让阎奎看见她掉泪而弱了自己的气势。
“另外还有其他十位女士来电要求你回复。”
捏握记事本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花名册,司以若仿佛又重新经历当时接听电话时的心情,俏脸没来由的一黯。
小道消息说得没错,他猎艳的名单比公司的财务报表还要长!
别再想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甚至连吃醋嫉妒的理由都没有了。要知道,身为贵公子的他现在交往对象的条件可没有一样她符合的!
自己早就不是阎奎想要的了……
“我把她们的谈话内容与电话抄在——”
阎奎蓦地转头看她,紧蹙的眉心说明了他此刻的烦躁不耐。
司以若索性不说了。
又睨了她一眼,他默然转开视线。
“我放在这里,你自己处理。”
她冷漠着脸色转身想走,却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嗓音压抑似的响起——
“所以……你当初真的是为了范静章离开我?”
僵了僵,她忍住回头的冲动。
瞪着她的背影,阎奎等待任何一丁点声响传来。
像是理由薄弱但仍能对他产生影响的反驳……
只可惜他却没有等到!
“我先下班了。”
原本慵懒坐在牛皮椅上的阎奎霍地站起,隔着办公桌精准攫扣她的手腕。
司以若吓了一跳,仰头瞪他。
阎奎居高临下地细瞅她的每个表情、每个反应,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只见他冷峻的脸色稍霁。
我不是故意发飙吓你的,所以别露出这种惊恐的表情好吗?
但是说出口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话。
“把你的记事本拿走,我有她们的电话。”
司以若一愣。
原以为自己在阎奎的眼里看见很多复杂的感情,包括了懊悔与歉意,期待他开口说些什么话来打破令人难以忍受的僵局,没想到竟然是……
“是吗?那么请你记得和她们联络,这些女人都在等你。”
司以若甩开他的手,再也不想看到他,迳自走回自己的座位低头整理东西。
“既然你允许我早退,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直到开门走出这间办公室,她都不曾再看他一眼!
阎奎像个雕像伫立在办公桌旁,聆听她窸窸窣窣的收拾声,再听着开门关门的声响。
当周遭完全陷入静默,他抡起拳头砰然重击办公桌的桌面,所有东西都为之震动!
颓然坐倒在牛皮椅上,深深喟口气,阎奎疲惫似的摊开掌心抹了抹脸。
她变了。
从前只要他为了范静章吃醋发怒,她总是流露出急于解释的模样。虽然有时候辩驳的理由在他耳里听来着实勉强,可是那急切重视他的神情胜过任何言语!
他总是被她的表情与眼神说服一切。
直到那一天。
司以若就像今天这样,突然沉默、不辩解了。
那天是他们签字离婚的日子!
正当他陷入记忆深渊的时候,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是一楼总机的声音。
“阎先生,您的秘书司小姐刚才离开公司前有留话给您。”
阎奎心神一振,挺直肩胛。
“她说了什么?”
“司秘书说她忘了转告您,有一位Lisa小姐会在四点五十分上楼找您。Lisa说她一个月前就和您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共度晚餐。司秘书想提醒您,别忘了今晚的晚餐约会。”
阎奎恨怒的重重吸气,再度将脸埋进掌心里。
忽然,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不自觉地抬起头。
她刚才故作冷漠,一再提醒他与哪些女人的约会……
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第四章
一座座白色的斗篷式屋顶遮蔽住深黑夜空,随风飘扬的薄纱幕帘、惬意温暖的柔软躺椅,这里的气氛很轻松,有异国风情的浪漫味道。
“你打算整晚都这样绷着脸吗?”
“怎么样,不行吗?”司以若没好气的瞪了对面的范静章一眼,继续低头用叉子拨弄盘里的义大利面。
“没有不行,只是多少有点影响我的食欲。”
“你尽量说笑吧,反正你有那种好心情!”
“是啊,跟阴气沉沉的你比起来,我现在简直是沐浴在阳光下。”
司以若皱眉,索性放下叉子专心瞪他。
要不是八九年的老朋友了,她真想推开椅子当场走人!
“好好好,我不刺激你了。”
戴着中规中矩的黑框眼镜,一副白面书生样的范静章笑着举手投降,喝口红酒润润喉。“你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今晚出来吃饭会看到你满面春风的样子呢!”
“我没怎么样啊!”不再看他,根本无心用餐的她开始折叠起手边的餐巾纸。
“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每当你有心事,就会把手边能折的东西统统拿来折,不管是衣服、纸张还是毛巾手帕。”
她一愣,扔下那张餐巾纸。
改为静静喝水,仍然将视线瞟向远方,就是不看他。
“说吧!”
“什么?”
范静章忍不住笑出来,“说你跟阎奎发生什么事了?你老公又惹你生气了?”
“是前夫!”
他耸肩,继续享用美味的嫩煎牛小排。“法律上是前夫,但是在感情上你真的把他当过去式了吗?”
罗唆!
司以若忿忿地横了好友一眼,干脆招来服务生将眼前的餐盘拿走,反正她根本没有食欲。
“今晚你请客啊,我的血汗钱可不能让你这么浪费。”
“我没看过比你更小气的男人了!我奶奶每个月不是付了你大笔薪水吗,怎么你抠门的个性没有因为快速累积的财富而稍稍改变?”
“你小声点,万一有人因为我存款几百万而绑架我就槽了。”
司以若忍不住又瞪他一眼,“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不错啊!承蒙你奶奶、我的顶头上司看得起,她今天又帮我加薪百分之三十,我没道理不眉开眼笑。”
“只要是我奶奶心目中的人才,她都不会吝于给予丰厚的报酬。”
“所以我们对于跳槽这件事就会更慎重啦!”
司以若叹口气,用手托着下颚。“我奶奶真的是个成功的女强人,光凭她能够在短短两三年内将犁风堂从原本的小公司变成如今的规模就知道,我怎么也比不上她。”
“别这么说,你们各自有不同的风采和能力。”
“也许吧!”她心不在焉,只当好友是客套回应。
范静章啜口红酒,笑睨她失落的模样。“我一直想问你,阎奎知道你们家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公司了吗?”
“应该不知道。”
犁风堂的迅速崛起与扩展也是这两年的事,是在他们两人离婚之后。阎奎不晓得她身家背景的改变,就如同自己对于他摇身一变变成岩园集团的继承人之一,同样深感错愕与震惊。
“想当年你们两个结婚结得那么草率,吓倒了不少人呢!那个时候的阎奎根本就还是个稚嫩的大学生吧,你还不是照样开开心心的嫁给他?”
俏脸染上一层酡红,“是他跪在我们家大门口,说我如果不答应嫁给他,他就不起来。”
“这个理由你讲了好几遍,我还是很难相信。”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啊?”
范静章仰头朗笑,“是真的啊!你自己也知道阎奎当年在大学校园里风靡了多少女生吧?就连外校的女学生也追到咱们学校来,轰动得连我这个毕业生都听闻他的风采。这么多漂亮辣妹倒追的抢手货会跪在你家门前求你嫁给他?还是在他身价最夯的时候?!”
“他真的这么做了嘛!”居然怀疑她说的话?真恶劣!
“太难相信了。”
司以若瞪了好友一眼,才道出最重要的因素。“因为那个时候我跟阎奎提分手。”
咦?第一次听说哦!“你这个策略叫做以退为进吗?”
“才不是!我是真的想跟他分手。”她托着下巴回忆从前。“就因为他太受欢迎,我受不了,所以决定跟他分手。”
“结果阎奎那个傻小子为了留住你,只好年纪轻轻的就签下卖身契?”
司以若终于忍不住拿面纸扔他。
“你说的好像所有好处都被我捞到了似的!”
“事实是如此啊。”
“哼,还提以前的事情干么?我想现在的阎奎根本没心思注意到我身上吧!”脸上流露出萧瑟感。
“哦?”
“现在的阎二少爷光是周旋在一堆年轻貌美的女人当中就快要分身乏术了,又怎么会有余力关心到我这个人老珠黄的前妻?”
范静章忍不住笑出来。
“你把自己形容成这样,我到底是应该附和还是该否定呢?”
司以若的反应是狠狠瞪他一眼。
短暂的沉默笼罩四周,山脚下的点点灯火看起来斑斓灿烂,桌面上熠熠闪烁的小烛光,让两人的脸看来格外柔和。
却依旧扫不去司以若脸庞上的忧郁阴霾。
突然她幽幽开口。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阎奎从来没有公开他曾经结过婚的事。”
她的嗓音太瘖痖,让范静章不由得放下手中刀叉专注望她。
“其实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她吸口气,望着好友,勉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毕竟都已经离婚三年了,自然没有提起的必要,尤其是对那些年轻辣妹,你说是吧?”
“这才是让你今晚如此沮丧的主因吧!”
“我没有啊。”
“你是不是觉得你曾经存在的地位被阎奎否定了,即使那个‘妻子'的身分已经是过去式?”
“我没有!”
下意识,司以若有些动怒了!
深知她的个性,范静章咽下嘴边的话,转个话题。
“那么他知道你今天的约会对象是我吗?”
“他猜到了。”
“他有什么反应?”
提起这件事,司以若心里的火气再度飙升,“他特地允许我早退,让我去买件性感的衣服引诱你!”
范静章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看不出来他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上司啊!对了,你的性感衣服呢?”
“我穿了你就会想看吗?”
司以若反将好友一军。他想看的性感女人另有其人吧?何必装呢!
“说真的,你不觉得阎奎对你仍然有感情吗?”
“他是我前夫。”
“前夫又如何?只要两人之间仍然有爱,就有发展的可能。”
她的眼神在烛光照耀下闪了闪,接着俏脸黯然眺向远方。
“就算他真的对我有爱,那也已经逾期了。”
是曾经,一切都是过去了。
“听说你的丑小鸭秘书罢工啊?”
坐躺在牛皮椅上,仰头凝望窗外阳光灿烂的阎奎根本不想转头。
“是不是有句话叫做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一直来?”
原本站在门外探头的阎诺闻言哈哈大笑,索性打开门板大剌剌的踏进来。
“看样子秘书小姐的缺席让你心情很不好喔!”
“我没差。”
西装笔挺的阎诺像逛大街似的在办公室里晃来晃去,皮鞋摩擦地毯的轻微唰唰声惹得情绪不佳的阎奎受不了。
“你看到了,秘书不在,别指望我会倒茶给你喝!有话快说,你到底想干么?”
“关心你嘛!”
阎奎冷淡地睨堂哥一眼,“你很久没跟我的鸡皮疙瘩打招呼了是不是?”
“确实是有点想念。”
堂弟的冷淡白眼丝毫不影响阎诺的好心情。只见他仍然东逛西晃,最后才踩着悠哉的步伐站在阎奎的办公桌前。
两人的视线迎面对上。
一个微笑,一个皱眉。
“听说自从丑小鸭秘书走马上任后,阎二少爷的红粉知己们就不曾再踏进这栋大楼里?”
“荒谬!从哪儿听来的?”
阎诺笑嘻嘻,“我的秘书从女厕里听到的。据说这个消息是由一楼的总机传出来的,接着迅速逐层往上爬升。”
“这种八卦你也信?”并附赠白眼。
“这你就不懂了,大企业的生态有时候其实满吊诡的,白纸黑字公布出来的消息未必正确,流传在众人之间的耳语有时候反而比较贴近事实。”
原本姿态闲散的阎奎顿了顿,缓缓坐直身,蹙眉迎视堂哥。
阎诺笑了笑,“我真惊讶,你到现在还不懂得要利用这种管道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阎诺低头拿起桌上的纸镇随手把玩,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与平常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模样截然不同。
“你听过一种理论吗?人有很多面具,其中一个是在上司面前戴的面具,另一个则是在下属面前的面具。人之常情是,当他在面对下属时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比较贴近真实的个性,相对的也比较容易发现所谓的把柄。”
阎奎双眼微眯。
这是在暗示他,从那些下属的口中反而比较容易得知一些干部的真面目吗?
“哎,我好像说太多废话了。”
纸镇被轻轻放下,阎诺又恢复轻松调笑的表情。
“那倒未必,有时候废话也满有意义的。”
一瞬间,阎奎忽然觉得堂哥是有意协助自己,担心他仍然不了解岩园集团的高层生态,所以拐弯抹角藉机提点他。
会是这样子吗?
堂兄弟俩互相对望一眼,淡淡抿笑。
“既然丑小鸭秘书不在,那么我就去其他地方晃了。”
阎奎忍不住笑出声。“你每天的工作就是整栋大楼四处晃,用你的高级皮鞋擦地板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叫做勤于巡视各楼层。”
阎诺走到门边,突然停下脚步。
“又怎么了?”
“业务部的年度企画案要进行内部比稿,你知道吧?”
“再过十天就要开始了不是吗?”
阎诺转头看他,“需要我调派几个人手过来协助你吗?”
“不必。”阎奎毫不犹豫的伸手否决。“反正那些人就算来了也只是敷衍了事。”
说穿了,整个岩园集团的干部几乎都是婶婶程方茵的人马,长久以来,众人一致拥护唯一的少主阎诺。对于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第二位继承人,别提帮忙了,只要别扯他后腿,阎奎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无所谓,反正他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