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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他疑惑的再度拾起,此时,雁柱却又恢复沁凉,然而疑问已经在他的心湖无限的扩大、荡漾,深深触动他心弦。
一旁传真机这时发出吵杂声响,吐出的纸张写满字体,冷日尧暂时不想理睬成诺撇下的烂摊子,抓起水晶雁柱攒在手心,推开门走出书房,这玩意儿实在太鬼祟了,他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端详它。
今天适逢东港一所高中开学日,位在校园偏楼高二孝班的教室里人心浮躁,大伙儿不是凑头聊天就是拳来脚去的嬉闹着,一高兴连零食点心都搬出来助兴止馋,活络的气氛足以媲美菜市场。
放眼这一片喧闹环境中,唯独有一个人始终安静冷淡的坐在角落,瞧他制服扣子得的七凌八落,上衣没扎整齐,脚下的鞋子也不穿好,脚丫一半套在鞋子里,一半踩住鞋子后缘,吊儿郎当的阿飞样,丰棱的唇掀着轻蔑,单手撑托脑袋,歪头玻а鄣尼莘鹨丫朊蜗纭
他是冷春晓,父亲是东港地区大名鼎鼎的鲔鱼大王,母亲生前则是一位古筝老师,家境富裕得不象话,但是他素来与人相处不甚热络,一有冲突二话不说就是拿拳头沟通,打架当三餐,出入警察局的次数密集得像是游赏他家的后花园,是个爱逞凶斗狠的问题学生,恶行罄竹难书,众人头疼之余都称他是东港小霸王。
小霸王不只校外仇家多,就连班上同学都鲜少有人敢与他攀谈,因为怕他一个不快,拳头就会招呼过来,那可不是休养几天便可以痊愈的,只怕是骨头碎裂一辈子残废了!
就当大伙儿仰天欢笑之际,突然他一个烦躁,撑托在头上的拳头往桌面一击,发出一声巨响,遏止了众人的谈笑,同学胆战心惊的瞥他一眼,纷纷收拾零食回到自己座位上。
坐在他前方的阿丰赶紧别过头来,好声好气的问,“老哥,怎么了?”
刘彦丰,他是东港镇上硕果仅存敢跟小霸王说话的人。
“热得睡不着。”抹抹额头,冷春晓脸色暴躁阴沉,下巴还留有前几天跟人斗殴的伤痕。
原来是因为热了,阿丰赶紧对同学们使眼色,不一会儿,大小不一的扇子纷纷被传送过来,阿丰赶紧拿着扇子对他猛搧,“这样好吗?是不是凉快了点?”
他蹙眉沉吟半晌,“嗯。”凶神恶煞的他总算放松脸部线条,闭起眼睛安静的趴在桌上。
见小霸王被妥善安抚了,班上的同学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又故态复萌的小声交谈聊天起来,不消多久,教室里又恢复稍早之前的吵闹喧哗。
忽地,教室的门被打开,“有转学生,我们班上有美女转学生喔!”一名有报马仔之称的同学嚷嚷的跑回座位上。
须臾,班导师果真带着一名秀气的女孩子一前一后的走进来。班导拍拍讲桌大喝,“同学,通通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角落,阿丰推推冷春晓,“老哥,班导来了。”话落,赶紧回身端坐。
“唔……”他不耐的应声。
“冷春晓,大清早睡什么睡,你睡了一个暑假还不够吗?”班导大声喝斥。
喔,班导又在挑战小霸王的脾气了,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因为大家都等着看好戏,果然小霸王理都不理睬,依然故我。
班导见面子挂不住,又是一声大吼,“冷春晓——”
忽地,结实的双手撑起高壮的身体,随即爆出不耐,“妈的,吵什么?”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的往讲台扫去,煞是气势凌人,转身又换了姿势的趴回桌子。
同学纷纷低头窃笑,前一秒还威风凛凛的班导现在则是尴尬不已,瑟缩的抿抿干涩的嘴强作镇定。
“嗯……各、各位同学好,我们班上这学期来了一个新同学,她叫恭雪珊,来自台北竞争激烈的大学校,就读资优班的恭同学成绩十分优异,这次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所以转学来到东港,以后同学要多多照顾她,让她感受到我们东港的淳朴跟热情,同学也要多跟她请益学业,知不知道?”
“知道……”大家把音拖得老长,还差点岔了气。
班导看看座位分布,随手一指,“恭雪珊,你就先坐到那边的空位去吧!”
“是。”来到陌生环境的她始终低垂着头,敛眸整容的穿越好奇打量自己的同学,温顺的坐在她的座位上。
班导开始在讲台上扯着连篇废话,恭雪珊四周的同学则是兴奋得与她小声攀谈询问,密集的发问让她一时无法招架,只得腼的回以微笑。
然而不知怎的,打从她坐在位子上,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彷佛有一道目光坚定不移的锁定她,宛若利刃的正一刀一刀刨割着她,叫她坐立难安。
恭雪珊几次想要找寻这无礼目光的主人,却都被热情的新同学打断了,好不容易她抓住一个契机将头往后撇去,就在教室的角落,凌厉目光的主人,毫不掩饰的看着她。
四目交会之际,横眉竖眼的杀气让她心里猛然一震,也打乱了她的呼吸,她赶紧别过脸,偷吁了几口气,为了掩饰无端冒汗的手心,索性揪着裙襬,佯装镇定。
是他!前天忙着搬家时,她在屋前的巷子看过他,浑身伤痕累累的自她家门前经过,恁的狂傲跋扈,当时她就告诉自己,如果想要在东港悠闲惬意的生活,一定要彻底远离那种人。
对,彻底远离!
来自她口中那声简单的“是”,将冷春晓自梦里唤醒,他起身撑着下巴,眼睛肆无忌惮的看向座位上的她,一抹兴味盎然浮现眼底随即又消逝。
原来她就是新来的转学生,他们住在镇上的同一条巷子,前天碰过面的,巧的是,转学生所谓的新家是巷尾那栋疑似鬼屋的两层楼老旧房子。
承蒙三姑六婆鼎力相助,冷春晓光是走过巷子一回,已经大略把她的消息听得清楚,听说她来自台北,家道中落所以只能住濒临废弃的老屋,她的声音很软很甜,像棉花糖似的,这些他都记得。
她的眼睛像烧熔的玻璃,汪汪的,见她眸子敏黠的像小猫似的别过去,他觉得更有趣了,索性托着腮帮子,锁定她的方向,存心要把她瞧个彻底。
许久,恭雪珊感觉目光并未撤离,反而更加的放肆,这让她浑身僵硬得像木桩似的死杵着,每一回她偷偷的别过眼,那揶揄的眼就挑眉示威,她束手无策只能气恼他的狂妄。
坐在隔壁的同学见她频频回头,赶紧凑过头来,“你在看什么?”
“唔,没有……”赧脸低头,她心虚回应。
“别乱回头,角落那个是咱们东港的小霸王——冷春晓,你再多看他几眼,当心他老大一个不爽,待会就会找你麻烦。”同学煞有其事的说着,“告诉你喔,他呀成天打架……”接下来绘声绘影的说起来。
恭雪珊耳朵听着同学说,眼睛几次却还是不死心的瞟着,可是每当他一睨她,她就落荒而逃,听完有关他的丰功伟业,她的眉都要揪扯成麻花了,她万万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糟糕的人,看来远离他的确是必要的。
就当班上进行着班长遴选时,俩人还在一来一往的偷偷进行眼神攻防。
冷春晓好整以暇的瞅着她,心想,啧啧,这个台北来的转学生某些行为看起来像个傻呼呼的书呆子,可是那双眼珠子倒很灵巧,镶嵌在眼窝圆滚滚的转,不时睐来瞥去的,只是,她干么老爱用眼睛瞟他,难不成她是在觊觎他小霸王的美色?
呵呵,他知道自己长得俊美无俦,只是她未免也太胆小如鼠了,随便睨她一眼,就吓得仓皇逃逸,标准有色无胆的最佳代言人,这种人不把她抓来好好捉弄几回实在太对不起自己。
当冷春晓第二十一次抓到她的视线后,恭雪珊也第二十一次的躲避他的注视,冷春晓兴味盎然的拍拍前头阿丰的肩膀。
“老哥?”阿丰有些意外。
冷春晓很少主动跟他说什么的,通常都是由他来揣测他的意思,尤其开班会的时候,别奢望他会参与,他老大根本就是不屑的趴在桌上大睡,而今天他竟然是清醒的,着实叫人意外。
冷春晓压低嗓音在阿丰的耳畔交代几句,眼底毫不掩饰的染着促狭的光芒。
“啥,提名她?”阿丰诧异的看着他。
冷春晓马上脸一凛,“快点,少啰唆。”
“喔、喔,好。”虽不懂为什么,阿丰还是赶紧领命举起手,“等等,我、我要提名班长人选,恭雪珊。”
听见自己的名字,恭雪珊第一个反应先是诧异的抬起头,然后暴跳如雷的嚷着回绝,“啥?不要,我才不要——”话落,随即懊恼的噤声。
果然,班上所有的目光第一时间全落在她身上,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强露出浅笑,佯装无辜的软声解释,“事实上,我才刚到新环境,对很多事都不熟悉,我担心没办法尽心的服务同学,况且班上同学都很优秀,所以,班长这职务我实在不适合。”说得矫情又虚伪。
强扯着笑,她心里暗叫不妙,一直以来她都只想要低调安静的过她的学生生活,从来没想到要当什么班长,成为什么了不得的风云人物,这跟她的人生目标根本完全不符合。
以前台北同学里能人异士多,她也就这么得意顺遂的活了下来,现在来到东港淳朴小镇,她更是只想悠悠闲闲的生活,啥都不想管的,怎么一来就惹了麻烦?!
“怎么,台北来的资优生瞧不起乡下学校的班长职务?”兴许是看穿她的假面,向来寡言的冷春晓突然开口,挑衅的看向她。
恭雪珊本能的侧过头去,他正用着玩味挑战的表情瞅着她,顿时了然于胸,他根本是故意的!
“是小霸王,是他在说话欸!”剃着平头的男学生猛拍隔壁同学的肩膀。
“欸,小霸王起来了。”扎着辫子的女孩掩嘴惊叹。
“看,是小霸王啦,白目转学生她完了她……”一堆耳语在发酵。
听见冷春晓难得的声音,一阵热烈讨论后班上才安静下来,大家再度露出意外又错愕的表情看向角落。
奇迹呀奇迹!冷春晓竟然没有在班会时候呼呼大睡,而且还破天荒的开了金口,惊叹之余,众人都替新同学暗叫不妙,纷纷揣测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小霸王不爽快。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隔壁的同学给她一个“你看吧”的表情,恭雪珊觉得自己的脸窘得发烫,热极的毛细孔啵啵啵的像是不断冒泡的滚烫岩浆。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诉诸民意,基于后提名先表决的惯例,赞成恭雪珊担任本学期班长的请举手。”向来独来独往的冷春晓居然喧宾夺主抢了主席的话说。
登时,一只只的手像雨后春笋,举满整个教室,冷春晓得意的扯扯嘴角,挑眉之余不忘回了她一个胜利的眼神。
“那么,这学期的班长就由恭雪珊同学担任,我相信这一定会帮助恭同学尽快熟悉东港的生活环境,呵呵……”班导傻呼呼的笑着。
首战失利,恭雪珊面容窘迫的低下头去,不经意的别过脸,冷春晓正投以挑衅的嘴脸,她咬唇低咒,“可恶,他到底想怎样?”含怨哀悼她早衰的悠闲东港新生活。
看着她无言恼愠的模样,冷春晓愉悦的漾出千年难得一见的笑容。
她是雪珊,他叫春晓,有一首曲子不就叫雪山春晓吗?看来,这无疑是老天注定好他们之间的牵连的,冷春晓从阿丰的手上抓过一把扇子,慢条斯理的搧摇起来。
凉爽呀凉爽,未来的东港铁定会是凉快又舒爽……
第三章
下了公车,恭雪珊懊恼的往学校方向走着,明明已经回到家,偏偏钥匙不见了,进不了家门,她急得把书包整个倒出来彻底翻找,这才想起,最后一堂课时,她因为整理书包而把钥匙拿出来搁在抽屉,一个恍神,钥匙就给忘了。
“笨、笨、笨,恭雪珊,你怎么这么笨啦!”她一路快走,气极了就骂自己。
回到学校,因为天色晚了,校园几乎没什么人,她央请值班的老师借她教室钥匙,随即快步奔向教室。
不是她爱乱想,而是太多恐怖电影都把场景设定在学校,以至于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些怪力乱神的荒诞情节,害她连把钥匙插入钥匙孔的动作手都不自觉的发抖了。
紧张之余,她甚至闭上眼睛在心里默祷,“上帝垂怜、佛祖保佑,千万不要让我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在这儿定居的大哥大姐也请包涵,麻烦你们暂时消失,我拿了钥匙一定马上走人,绝不逗留。”
恭雪珊诚心的宣示完毕,将钥匙一转,门锁奇怪的反应让她疑惑自问,“怪了,今天值日生没锁教室吗?”一下秒她推开门就是倒抽一口气,“吓——”
她僵在门口,眼睛瞪得老大,心脏差点衰竭。
有人……教室里有人,虽然天色昏暗了,可她还是看见座位上趴着一个人,等等,最好他是人,万一不是……
她打了个寒颤,赶紧摸着墙上的电灯开关,日光灯一亮,她总算看清楚,这个差点吓死她的祸首正是冷春晓那个小霸王。
他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就连她来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察觉。
她思忖着,他为什么不回家,还赖在教室里睡觉?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墨黑的剑眉直又浓,鼻隼高挺英气,嘴巴连睡时都抿得紧,脸上不意外的仍是有伤痕。
要不要叫他起床?这么晚了,再不回去他家人会担心吧?
恭雪珊踌躇须臾,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往他肩膀靠近,“冷春晓、冷春晓……”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手转而往他的手臂接近,“冷——”话语隐没在她的惊骇中。
仅仅是剎那,他飞快的伸出手一把扣在她的皓腕上,原本闭阖的眼随即睁开,瞬也不瞬的瞅着他,眼神中充斥明显的敌意。
兴许是受到传闻的影响,她对他不免涌起一丝防备畏惧,连忙扭着手腕试图挣脱,“我没有恶意,我、我只是要叫你起床,因为、因为天色晚了,你该回家了,要不然……要不然你的家人会担心的……”恭雪珊虽立场坚定却仍免不了结巴。
家人?这个词汇让冷春晓本能的皱起眉,轻蔑的冷哼。
他将她的手腕扣得好紧,她蹙起眉,“你可不可以先放手,会疼欸。”
聆听她说着抱怨的甜软嗓音,脸色抑郁的冷春晓只是扯了扯嘴角,倒也没多刁难的就松开手,她赶紧缩回手死命的搓揉着发疼的手腕。
经过这阵子的观察,他发现,原来恭雪珊比他想象中还要……生动活泼,活像是隐藏利爪的小猫,不过现在不是对抗小猫的时候。
互看半晌,发困的冷春晓不再搭理她,径自趴回桌面意欲继续小憩,恭雪珊见状赶紧又推推他肩膀。
“欸,这是教室不是你家的卧室,何况现在那么晚了,你也应该要回家去了吧!我要锁门了喔,再不起来,当心到时候你出不去,哇哇大哭都没人理你。”
他的眉陡然一冉,哼,她说什么?哇哇大哭,她当他是娘儿们吗?这种不入流的门锁也想阻挡他,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
始终维持低伏在手臂上的姿势,他撇下一句,“你高兴锁就锁吧!”一点也不把她的恐吓放在眼底。
哟,不甩人呢!她错愕的瞪着他,身为学生怎么可以天黑了还不回家,竟然就赖在教室睡觉,这太离谱了吧!
“不行,冷春晓,基于安全考量,我不准你继续躲在教室睡觉,快起来,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回家。”搬出干部身份,她硬是把他的脑袋从桌面拉起来。
他一掌打开她靠近的手,沉眉低喝,“你烦不烦,我警告你别吵我,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