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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一个时辰,我可以很久很久都不用双手!不信的话,你可以把我双手都绑起来看看!”她急著澄清。
“若要绑起双手才能做到,那便不用了。”他毫不客气地讪笑道:“简直是作弊,还算什么游戏?”
“随便你要不要绑都可以啦!”他怎么老是喜欢扭曲她的意思?她嫌烦地挥手急问:“总之我不会作弊,你快说!这次要玩什么?”
黑眸轻扫,像在犹豫要不要纠正她的态度,最后道:“上次只准用单手单脚做事,你维持了一个月。上上次只能用手,不准用脚,你在地上也爬了三个月……”他作出沉思状,走到药柜前停下,“这次,就不准用双手吧。”
“这么简单?”小脸露出失望。
“简单,是吗?”他眉也不抬的,生含了一片苦草入口。“侯儿,麻烦给我一杯水。”
寄人屋檐下,早已习惯他的使唤。粗糙的短短手指顺理成章地伸出去,才要触碰到水壶,她像踩到一条毒蛇般高高跳起!
“你!”她瞪大眼,回头看等著看好戏的人。“你想骗我破戒?才说不能用手的,你太卑鄙了。”卑鄙卑鄙卑鄙……在内心大喊十次。
“谁骗你了?”他气定神闲地挑选药材,放进篓内。“只是请你给我一杯水而已,有教你用手拿吗?”
“这……”她皱起眉。
不用手,要怎么把水交给他?难道用脚夹?
就算她真有办法用脚夹起杯子,他会肯喝吗?恐怕还会换来素有洁癖的他一顿奚落,或冷嘲热讽。
“这么『简单』的事若办不到,你现在就可以投降了。”黑眸挑釁她一眼,也同时成功勾起了她的玩兴。
早该知道出自他口的都一定是难题!他从不留情的。挑战愈高的她愈有兴趣,一下子发下豪语:
“我可以整整三个月都不用双手!”
三个月?狭长的黑眸微眯,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若做不到呢?”吃饭都成问题呢。
“我一定做得到的!”见他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笑容,她不甘地喊了起来:“若做不到就罚我三天下吃饭,顺便在外面淋雨三天!”
这对她来说已十分严重,他却不痛不痒。
“你三天不吃饭外加淋雨三天,对我有什么好处?病了还不是要我照顾,多余的饭菜还要倒掉,不准你暴殄天物。”一口否决。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急死人了!急惊风遇上慢郎中,跟他多讲两句话都会短命半年。从小不管任何事都要她追问,他从不主动说明,说什么要训练她说话能力,其实根本是他自己懒得开口吧?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好好恶咬他一顿泄愤!
“左封迟,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快说!”她真的快被急坏了。
“你该喊我师叔。”又没大没小了。他纠正,冷睨她一眼,换来的是一张毫不畏惧的小脸。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曾好好喊过他一声师叔,这也就算了,当年那个发誓听话的乖小孩,如今已对他的冷面免疫,早就完全不畏惧他。威严扫地,没想到多年来自认管教得宜,却仍是在不知觉中纵容了这小鬼丫头。
“欸。”半是无可奈何、半是宠溺的轻叹口气。算了,暂且放弃纠正她永远学不会的礼教问题,还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等等!你要去哪里?你还没说你要我做什么啊!”居然完全被他忽视,她气得直跳脚。
颀长身影停下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望向她。黑眸有著深意。
“只要我提出,任何事都可以吗?”
“只要我做得到的话!”她允诺。
“即使是你不喜欢的事,你也会乖乖去做?”他试问。
“我从来不喜欢你的处罚。”她实话实说。什么试丹三十颗、默写《论语》一百遍、三个月不准吃糖、一个月不准说话之类的,这种专为折磨她而生的刑罚,她都咬牙撑过了。愿赌服输这点基本担当,她还是有的。
“好,不要忘记你今日所说的话。”听到满意的答案,他端起陶砂碗,神思早已飘得老远,不甚在意地吩咐道:“我现在还没想到要做什么,先让你欠著。天色还早,自己去外面玩,晚餐在灶上。这七天都不许吵我。”
说得好像她已经输了似的。跨出门槛,长腿迳自移向远处石建的丹房。
“又来了……”瞪著自顾离去的背影,大眼里飘过一丝寂寞。
丹房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她曾进去过几次,里面就只有四面墙、一个药柜,跟一个掉进去马上就会变成香肉的高大火炉子。有一次她太靠近了,发梢著火烧掉了半截,吓得黑猴拼命乱叫,撞翻了不少盛药的小瓷瓶。从那之后,左封迟就严禁她再踏进丹房一步,他自己却几乎整天都关在里头。
夏日的阳光像是把辣椒油涂在身上一般灼烫,她恨不得整天都泡在溪水里,他却整天都跟火关在一室。
“是嫌夏天还不够热吗?”
热,好热。
体内的血液彷佛像是要滚沸般!
熊熊的炉火高窜燃烧,逼人的高温笼罩了整个石室,青石地板上的碗已空,碗底的残血已转成玄黑色。
一个拉长变形的男子阴影映在石墙上,随著火光晃荡不定,彷似正承受著极为痛苦的煎熬。
体内的真气窜动不定,豆大的冷汗自左封迟额上盗下,几乎可说是奔流。
身前不远处便是足以融铁铸剑的骇人青炙,方才是炙热难当,现在他却由体内感到阵阵的恶寒窜出,如置冰窖,忽冷忽热的感觉交相夹攻,他几乎都快虚脱。
冷汗穿过微蹙的剑眉,滴上紧闭的眼睫,他满身都是汗珠。盘坐在蒲团上的躯体正跟体内两种完全不同的汹涌毒性抗衡。
寡妇掌之毒可以压制七里断魂香无法排出的余毒,但两毒相抗之时他必须不断运气护住心脉,极为耗力。一个月循环一次。
好不容易凝聚气息,把毒性暂压丹田。张开眼,一阵熟悉的晕眩袭来,左封迟静待那轻微的不适过去。
良久,吁出口气,松弛了心神。这才隐约听到铁制厚门外传来的撞击与高喊声:
“可恶!左封迟!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踹破这扇铁门了!听见没有?!你是昏倒在里面了吗?”顿了下,清脆的声音加入小小疑惑:“小元,他是不是真饿晕在里头了,才会完全没反应?以前我喊一个时辰他就嫌吵,现在三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肯出来。难道他失足栽进火炉子里了?”
这小丫头在咒他呢。
黑眸重新聚起精神。取起几上粗布,随意在赤裸上身擦拭,套上进丹房后都会脱下的外衫,他开门而去。
才一推开门,整个室内的炙风席卷而出,扑上小脸,极为怕热的人立刻往后跳了一步,哇哇大叫:
“好热!这空气好烫。你待在里面那么久,不怕闷死吗?”
“不是说了七天不许吵我,又有什么事了?”
“什么七天?你在里面已经待了快半个月了!”她气跳跳地说:“我从小门送进去的饭菜,你已经四天没动了!这两天居然连水也不喝……我以为你死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话虽说得极为无礼,她惊惶焦急的语气却是真情流露,像在恐惧失去什么。黑眸闪过一抹深思。缓缓迈开步伐,他淡淡道:
“人生虽有意外,但一个人要死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高挑的身影徐徐往主屋踱去,身后的人儿亦步亦趋,在后头又跟了只半人高的黑猴,形成由高至矮的诡异队形。
耳听身后异常的沉默,左封迟猜出她心结。
他直接道:“侯儿,你听好了,我没有仇家,不会平白无故过世的。你不用担心。”感觉衣袍立刻被人抓住,他缓缓回首。望入一张平日从不知愁的小脸,神情闪著些许不安。
“真的吗?”长睫眨了眨。
每当她试图忍耐什么时,总是眨眼。左封迟自然知道她的习惯。
“真的。”黑眸变得更深沉,淡淡加了一句:“我何时骗过你?”
“……没有。”
看她微微松了口气的模样,硕长的人又自往前进,衣摆依旧被紧揪著。他像突然想起什么,唇角出现莫测高深的浅浅笑痕。
三个身影就这么依著高矮顺序,踏著夜色,鱼贯回到主屋。
才进屋檐,就听低低单薄的男性嗓音凉凉送出:“侯儿,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是用什么抓住我衣摆的?”
“啊?”她不解地抬头。大眼看著目光含笑的他,再看看身后黑猴,最后,她看见自己捉住他衣袍的那只手。
瞬间,主屋内外都沉寂下来——
四周安静得连窗外落叶飘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然后,木屋内爆出一声撼天动地的扼腕长啸:
“你又骗我用手,害我破戒!”啊——这个可恶透顶的坏家伙!
“欸。”凉凉的语气。“自己没记性,别怪人哪。”
“这是什么?”好奇的声音。
“珠花、发钗跟脂粉。”低凉的男子嗓声不疾不徐道。
“能吃吗?”直接塞进嘴巴。
“给我放下!吐出来。”冷静的声音微微提高音量。
小嘴扁了起来。“你今天不是下山去了?”
“我是下山去了……告诉过你珠花不能吃了,若不想拉肚子的话,把藏到背后的红粉胭脂也一并交出。”修长的大手伸到还不放弃在咀嚼著的小嘴前,低喝:“吐出来!”
她不甘愿地吐出没有滋味的白色珠子,左封迟把它摆进一旁的水碗中。
“糖呢?每次进城都会带回来的糕点跟细环饼呢?”她追问。
“你这一阵子吃我做的甜食还不够多吗?”
“那不一样啊——”提高了声量,却没有后续,因为她看见左封迟取出针来,在火上慢慢烤著,那动作轻易吓阻了她肚里的抱怨。
“你做什么?”灵动的大眼霎时充满警戒。
左封迟并不作答,只是从包袱里拿出浅绿春衫罗裙,质地柔软舒服,跟她以前样式简单的粗布衣衫全然不同。
“过来试穿新衣。”他低首凝视手上柔衫,望也没望她一眼。
“为什么这次的衣裳跟以前不同?”她好奇走近,注意力全被那罕见的漂亮布料吸引。
冷不防左耳突然一痛。“哎哟!你干嘛拿针扎我?我就知道你有诡计……噢!”蓦地右耳又是一痛!气得她原地高跳起来。“我又没做错事,你干嘛一直拿针戳我?!”
他握住她细腕,不让气呼呼的她逃远,更不让她去碰已穿上珍珠耳环的双耳。看了她身上简便装束,他把柔软布料递过。
“这是穿了可以跳得更高的衣裳。轻飘飘的,绝不妨碍行动。”他面不改色地道。
“真的?”充满狐疑。
虽然他最近对她异常的好,几乎餐餐吃香喝辣,今天又买了一堆东西给她,可是她还是非常怀疑——怎会有衣服能让人跳得更高?她也许天真了点,但可不是笨蛋。
“真的。”看来正气凛然的人,眼睛眨都不眨。“你换上就知道了。”
迟疑了下,她终于接过那柔得像水的衣裳。反正试穿一下也不会怎样。她把衣服放在桌上,小手便去拉自己腰带——
“要换衣服,到房里换去。”他提醒就要在这里更衣的人。
小时她喜欢打赤膊泅水,因深山中根本不会有其他人,他也任由她去。直到如今,也许是长年只有他俩相处的关系,他一直把她当个孩子看待,她也才会没有半分女孩家该有的自觉。但已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还要去房里换,这么麻烦。”
小小抱怨一声,灵活纤影掀廉进房,才一下子,传来疑惑声:“咦?”彷佛发现衣中有什么奇怪的事物。
闻声,坐在椅上的人眼皮跳动了下。
然后,屋内又恢复一片安静。在这幽静的山之巅,以他的耳力甚至可以听见几丈远的溪涧流水声。
“好了!”换好衣服的人很快地掀廉跳出。展示初春新装,满室都是她浅绿纤影,缀以淡淡粉红。
“你——”左封迟才抬起眸,狭长的黑眼猛眨两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迅速垂眸,淡淡心惊,轻蹙起眉,他低声道:“……你穿错了。”
“穿错了?”小脸上两道眉毛高高扬起,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小手拉了拉系在腰上的粉红色——一件短小得可疑的布料。
“你说的是这件吧,它应该绑在头上吗?”是头巾?
“不,那该是要穿在里头的。”仍是垂眸。
“里头?”凤芸侯好不疑惑。她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是以前橱柜里没有的。“这是下裳?”她猜。
“不,那是……”左封迟略微苦恼地闭了闭眼。原以为买衣的过程已是艰难,没料到眼前的才是难关。他根本一开始就该直接带她进城才对,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抹了抹脸,他平板著声音道:“那是贴身衣物,绑在胸前用的。”
“你为什么不穿?”
“男子不用穿。”
“为什么男子不用穿?这么小一件穿了有什么用,你头干嘛垂得低低的?这新衣果然不好看吧。”真的这么丑?她拉了拉它,明明挺漂亮的啊。
“无论好不好看,你都得把它穿上。”
“这样绑著可以吗?”人蹦蹦跳跳到他面前,浅浅的粉红就闯进冷凝狭长的黑眼底。
“……”闭上长睫,他可以感到自己的冷静明显动摇。他主动妥协道:“你只要一直穿在里头,以后我上城都会带糕点回来。”
“真的?”他怎会突然这么好说话?
“嗯。”
得到他一言九鼎的允诺,就怕他反悔,凤芸侯很快跃回房里。没注意到僵坐桩上的人松了一口气。
也许……他之后再带侯儿去城里,绣坊里的绣娘同为女子,许多事较方便启齿,无所顾忌。
“是这样穿对吗?”
她以令人意想不到的快速换装完毕,探出身来。
“怎么这么……”“快”字还没脱口,声音突地打住。
“你干嘛又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还别过头去?”她疑惑地往下看看自己的整扮。难道她又穿错了?“你不是说要穿在里面?”
“没有错……”非常无力的语音。左封迟整个背过身去,对自己重重拧眉,却拧不掉心中突起的烦躁。闭眼的黑暗之中彷佛还看得见那玲珑躯段,他握紧了拳,心烦意乱,口气冷硬依旧,其实却早已乱了分寸:“只是你须记得,以后切莫在男子面前如此穿著,即使是我也不成。”
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突生的异样感,她不解地盯著他紧绷的背影。左封迟的情绪一向平稳沉静,少有起伏,现在是怎么了?
怪怪的……她担心地直望著他。
“左?”她试探地低喊。
“你快进房去!”他低声道。
语罢许久,侧听她仍杵在门边,半天没有动静。
她是单单对他毫无防范,还是对天下所有的人皆是如此?难道对其他男子也一样吗?左封迟眉心一下子锁得更紧,口气也转为严厉:“不是说了不准如此穿著!你听不懂吗?还不快去把外衣穿上。”
“干嘛那么凶,是你自己叫我穿的。”亏她还在担心他,真是好心没好报!
转进内室,她很快穿上外衣,才踏出房门,就听那冷冷的嗓音道:
“你出去玩吧,不用留在屋里。”
简直是变相地在赶她!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了,好像……嫌她很烦似的。她皱皱眉,又瞟了那背对著自己的冷淡身影好几眼,才垂头丧气地出门去找黑猴来安慰她。
直到纤纤人儿走了许久,左封迟的身子才不那么僵硬。松开了紧握的拳掌,竟发现自己满掌是冷汗。
他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个从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