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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烤火的动作,他唇边勾起满意的弧度,转向黑猴。凤芸侯的心脏立刻悬在喉头,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
闪动的银光极为刺眼。
左封迟正替黑猴进行著去毛的动作。像是一种蓄意的折磨,他手下的刀锋移动得极慢,一缕缕黑毛离开了主人肤表,再也担负不了御寒的工作。冷汗缓缓自凤芸侯额上流下,手指颤动了下。
“对了!”他想起似的教导:“以后你猎吃野食时,切记要同我这般,先把刀子烤热,如此一来,刀子入肉时方能轻易切入,减少阻力。对姑娘家而言,切骨也容易些。”
顿了一下,像在沉思。
“你喜欢吃哪个部位?”极其恶意地询问。“猴脑,好吗?这样也许以后你会变得更聪明听话一点。”
“放……开它!”她终于挣扎出声,喊得非常用力,其实只发出比蚊鸣大一点点的声量。
“原来你还会自行解穴。”像被提醒,他加速把猴脑剔了个一乾二净。一颗光溜溜的猴头就这么呈现在两人眼前,整整比原来小了一圈。“你不是总喂它食物么?这猴儿怎么还不长肉?如此一来不但抵挡不了几刀,也填不了肚子。罢了,就当作尝鲜。我生平还未食过猴肉,你呢?”
刀尖在此时抵上黑猴脑门,凤芸侯及时冲开封穴,朝他扑去!
“住手!”她身手还不甚灵活,却轻易夺去了他手上利器。
才刚要把匕首丢出窗外,身后长手如蛇般攀至,一反掌便将她整个手包入掌中,形成两人共握一柄匕首的情况。
相差悬殊的力道,让他轻易主控了一切行动。
“难得你想参与,真乖。”他嘉许地微笑,刻意扭曲她的意思。
锐利的匕首很快又回到黑猴身上,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情况不但没有因她的解困而好转,反更见惊险。手中的刀尖贴肉,使她不敢挣扎,深怕失手伤了黑猴。
黑猴睁圆了眼,看著拿刀相向的主人。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不再大声喊叫。
刀就搁在黑猴的咽喉上。低低的嗓音就在她耳边:
“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你一定舍不得它受苦,选择咽喉,刀一横,事情一下子就会过去了。”
“不!”她又惊又惧,连忙摇头。
“不好?”左封迟很好商量似的,把刀尖移到了黑猴心脏的位置,再度在她耳旁建议:“其实这里也不错。如果我们动作俐落一点,取出心脏时,你还可以看见它扑通跳动的模样。”
语罢,这游戏实在也玩得够久了。不再犹豫,他手一使力,刀锋登时入肉,涌出鲜红血珠来。
“不要杀它!”凤芸侯惊得高声惊喊。
“为什么不?”冷冷的嗓音。
“我以后会乖乖喝药……什么都听你的!真的!”她终于屈服。
“你拿什么保证?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他疾言厉色。上次是他轻疏大意,这次一定要她亲口作出承诺。“你自己说!”
好凶喔!凤芸侯皱皱眉。左封迟跟身边任何人都不一样,从不会对她笑,又只会威胁她,还常逼她喝臭得要命的东西,但亲如手足的爱猴命悬他手,她还能说什么?
“我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乖乖吃药……”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你自己想。”他挖下陷阱,待小狐狸自投罗网。
凤芸侯眉头打了十个死结,苦思良久,与猿猴长居的她这两年来已听得懂一般对话,但仍不太会表达,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些话:“你要我以后……不管任何事……都听你的?”
“若你亲口答应了,就不许反悔。”这条件让黑眸满意地眯起。
凤芸侯却苦了张脸。即使眼前是万丈深渊,她也只能乖乖往下跳了。她年纪才八岁,却第一次有了想叹气的心情。
“好,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话出口,就追不回来了。她乖乖束手就擒。
这是左封迟第一次真正制住了这如野猴般的娃儿。
松开了手,她立刻扑向被五花大绑的黑猴,一人一猴劫后余生,差点要抱在一起痛哭。
“三师姐,你可以进来了。”左封迟背对著门,头也不回地说道。
没想到师弟知道自己在门外“关心”,温皓月迟疑了下,推门进来,手上端的是凤芸侯最害怕的特殊药膳。果然,就见小小肩膀缩了缩。
“自己过来领药。”左封迟命令,不给好口气。
温皓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讶于他如此外显的情绪。印象中十七师弟不仅寡言,除了师父外更没有任何人可以波动他情绪,但现在这孩子却成了例外……温皓月一脸若有所思。
小小娃儿以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朝她走来,接过墨黑药汁。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浓烈异味,仍是让小小鼻子忍不住扭曲了下。
温皓月收束心神,柔声安慰她:“你乖乖喝下,待会儿有糕点可让你嘴巴不那么苦。”
“三师姐,请不用太宠她。”左封迟淡淡阻挡。“庄中事忙,以后端药这点小事就交给下人,不用亲自劳烦你纡尊降贵。”
“好,下次我吩咐下人端来就是了。”温皓月从善如流地回应,假装不懂他暗藏的警告。听听!她这师弟已在嫌她多事、拐弯赶她,还不许她常来了。
唉,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说也奇怪,在威权的管教下凤芸侯不再作怪。虽不至于到说东不敢往西、说西不敢往东的地步,但也足以让左封迟缓下脸色。
他一向独善其身,原就不喜管束他人,所以只要凤芸侯做到一些基本要求,如乖乖喝药、不准顶嘴、尊师重道等等重点事项,其它的事他倒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像现在,慢慢恢复精神的凤芸侯吵著要玩雪,左封迟也不反对。两人困在一起朝夕不离,自然需要互相配合。
取了凳子来到积雪的庭院,左封迟在旁研读药书,凤芸侯开开心心堆著雪人,身旁小火炉上温著随时可取用的热茶,正冉冉冒著白烟。一副太平盛世图,半点也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二师姐若看到这副景象,一定会很欣慰吧。”温皓月笑盈盈来到松云苑,有感而发。跟随她而来的女婢抬来了小桌、矮凳和糕点吃食,一下子就把赏雪品茗的地点布置好。
左封迟只是淡扫她一眼,算是招呼。
“师弟,你是不是打算要离开了?”温皓月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
近日左封迟请人炼丹,所开出的药单内容,便是凤芸侯每天熬著吃的药,特意制成随身丹丸,分明就是打算离开了。
见左封迟没有反驳的意思,温皓月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苦口婆心道:“你孤身在外多年,若肯留下,以后也多几个人可以帮忙照顾侯儿。若是为了解开锁链,我可以再派人去寻访巧匠,去京外的人也很快就会带回消息来……”
“不劳师姐费心。”他淡淡拒绝。“其实我也已经叨扰太久了。”
说什么叨扰?他是她的师弟啊。虽没有真正血亲,也像是手足了,他至今还这样见外。温皓月在心底叹气。
但这十七师弟就是这样,孤傲疏离地不愿让人亲近一步,彷佛师父当年解散师门,也一并割断了他淡薄的情感似的。
她不是不明白他对师父的心结,莫名被遣出师门时她亦有不甘,同样是门下弟子,难道师父老人家眼里就只有二师姐一人?那他们其他弟子到底算什么?这打击对于只重视师父一人的左封迟更是剧痛难平,她明白的。
但事情也已经过了十年,这一切还不能放下吗?
劝说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吞下。
心结只有自己能解,旁人赘言也只是多事。要是她不小心多说了不该说的话,踩到他痛处,恐怕会落得他干脆付清这几日住在庄里的费用,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小心为上。
“你打算何时起程?”她问。
“明天。”
温皓月霎时瞪大杏眼。“明天?那你直到现在还没跟我提起!”难道他想不告而别?
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左封迟道:
“我想晚膳时再提。”
是想害她消化不良吗?温皓月盯了他好半晌,不禁摇头。
“师弟,你当真没在乎过任何人、事、物吗?”她这个师弟外表看来成熟、明事理,却一点也不清楚人心正常的情感反应。以前还会在乎师父他老人家时,最起码身上还有点人味,但这几年离群索居愈久,每次见面都感到他的情感愈加抽离,几乎要成怪了。
“这重要吗?”左封迟不在意地反问,突然极快地对她出手,直到手指几乎快碰触到她脸颊,一阵温暖的气流扑过温皓月耳旁,才又收回了手。
温皓月一怔之下,才明白原来他运气帮她拂开了一颗突然袭来的小雪球。在忡怔的那一刹那,她还以为冷情的他想碰触她……
温皓月过快地别开头去,以掩饰颊上突然浮现的两朵红云。啊……终究还是露馅了,即使心知左封迟绝对看不出来,但她心知肚明,脸上的薄红已把自己隐藏多年的情感外露了。全败在一颗不起眼的小雪球上。
小雪球是黑猴丢的。
凤芸侯正背对著他们嬉戏,跟黑猴拿雪球互掷,一点也不知黑猴刚才差点闯祸,迳自玩得好不开心。
庭院里还矗立著一个高大的雪人,两条斜飞的浓眉是由几根短树枝所叠成,看来像在生气,连眼角也上扬,鼻子又尖又挺,仍是一根树枝代替,唯有嘴巴两端是下垂的,像恨不得把谁吃了。
温皓月刚来时还未细瞧,这一看,不禁莞尔。
这雪人不就活脱脱是“某人”的翻版吗?
“看来……你在侯儿心里已经有了份量。就不知是讨厌呢,还是什么……”她淡淡一笑,刻意地说。
明日就将分别了,她纵容自己在这一刻凝视著他的侧容。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何夕了。要他再主动登门到访,就等女娲重新补天好了。
“她讨厌也罢,无所谓的。”左封迟一点也没感觉到在自己身上的眷恋目光,话虽这么说,口气却已没有前些日子的强硬。凝视著那雪人的眼神,甚至有一丝罕见的柔软。
看来,在心中增加份量的并不止一人而已。温皓月淡淡讶然地看向那好动身影。那个孩子……有些什么特别吗?
她清楚左封迟少情的缺憾,是以不敢轻易投注自己的情感,多年观察下来,她还以为这世间没有人可教会左封迟应有的人情反应,难道是她太早下定论了?
隔天目送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行远,他们两人乍看格格不入,但待走远了,一沉稳一好动的身影却有股说不出的契合。一个小兽般好动的孩子,跟一个冷情孤僻的师弟,也许是种绝配也说不定。
她第一次看见师弟身边有个伴的模样,唇边浮起释然的笑。
她无法办到的事,能让另一个人来完成也无所谓,她再也看不下去师弟总是一人天涯独行的模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也许,改变师弟脾性的契机就是这个时候了。
不论事情会如何发展,命运注定把他们绑在一起,他们终究会习惯彼此吧?
看著天上:
“二师姐,你只选择托孤十七师弟一人……可是存心安排好了的?”
第三章
世上可有解不开的锁吗?
转眼匆匆已过两个月,左封迟四处寻访,连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铸剑名门“秦苑”他都登门求见过,但他们也束手无策。
此锁竟是无人可解。
左封迟开始怀疑他就要这么一辈子跟侯儿拷在一起了。
黑眸缓缓睁开,现已是燠热夏季,客栈里也闷热难当。他一向少眠,近日更是辗转,常天未亮就醒来。
欲支起上身,却被锁链绊住,往床旁多搭出的软榻一看,有好大一段锁链都被凤芸侯圈握得好牢,像揣著什么宝贝似的。她身上的薄被早已踢下地,黑猴则蜷曲在软榻的另一边打著呼。
凤芸侯向来好吃好睡,不管天气多冷多热、或露宿荒野,她都能睡得香甜。孩子自然需要睡得久些,左封迟不愿吵她。帮她盖好被后,他坐在床缘,如同以往般练气直到她自然醒来为止。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感觉到动静,一睁眼,果见她揉眼睛坐起,开口说的是每天相同的第一句话:
“我饿了。”
“你收拾一下东西。”这也是他每天相同的第一句话。
一脸没睡醒的人儿点了点头,小嘴打了好大一个呵欠,手放开锁链,半坐起的身子一歪;他扬了扬眉,见她安全地斜靠在床柱上,头一仰,嘴一开,又睡著了。
又来了。左封迟唇边有著一抹自己也没发现的淡淡笑痕。她每天都会赖床,他也不以为意,继看她接下来的后续动作。
坐著睡似乎不怎么舒服,小小身子挪了挪,很快地翻滚向舒服的床,形成上半身挂在床缘,下半身仍留在软榻的情形。
左封迟奇怪为何她总不会滚下床?即使翻身的动作再大,再怎么滚动都永远安全地留在榻上。
小小眉心仍不满地皱著,软榻比床矮上几分,明显又不太合她意,不舒服地伸直了脚——
“吱……”当场下客气地把黑猴踹下地,换取了更大的活动空间,最后,手捉到他的棉被一隅,顺势爬上他的床,她的表情才像松了口气,也不怕闷死地把整张脸都埋进棉被里,缩得像只炸好的虾球。
整个过程,他确定她是闭著眼睛的。
被踹下地的黑猴,虽然惊喊了一声,但滚个两圈又在地板上睡著了,同样是正面趴著睡。话说宠物会像主人,左封迟这才不得不信了。
原认为小孩只是麻烦,现在……倒偶尔有一些奇趣出来。淡淡的微笑挂在唇边,他闭上眼,再度沉息练气。
又一炷香过后,凤芸侯才真正醒了,大喊著:“我饿了!”
“你收拾一下东西。”
这对话才刚出现过。
不同的是,这次她起身收拾的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喂!小元起床了。”还记得叫醒黑猴,代表她真正醒了。
等到快把东西都收回绛红色的小包袱内了,她却迟疑地慢下了动作,头垂得低低的——彷佛这样就可以躲避掉什么。
“张嘴。”无视她明显的闪避,清冷嗓音道。
小小肩膀紧缩了下,该来的究竟躲不过啊!她认命地抬头,一脸从容就义的表情,张开嘴。
只是吃个药而已,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左封迟从包袱里的瓶瓶罐罐中挑了一瓶,倒出深色药丸,丢入她口内。
“不准一下子吞进去。”他不忘耳提面命地提醒:“要先慢慢嚼碎,待药丸全部融在口中,才能吞下。”
她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照做。
她慢慢地咀、慢慢地嚼,下巴开始抽搐,那可怕的异臭在嘴里扩散,她痛苦得整张脸都歪了。呕!这吃一千年也不可能会习惯的滋味,她早晚都要各尝一遍,她就快被这味道逼得无法呼吸了!
“好,可以吞下了。”左封迟好笑地看著那张揪得跟包子一样的小脸,真拿她没办法。拿过桌上水壶,长指抬起小小下巴。
“把嘴巴张开。”
清凉的水灌入嘴中,冲散了口中些许异味,她紧绷眉头才略松。他端详她一副快被臭哭的表情,大大眼里的泪珠滚过来、又滚过去的,就是迟迟不肯落下,看来更加可怜得要命。
为什么每天只是简单吞颗药丸,却活像他在照三餐虐待她似的?左封迟几乎要被她打败了。
他从另一个小瓶子里再倒出一颗褐色珠丸来。
“还有?”她吓得眼泪全缩回去,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嘴角隐隐抽动,问:“平时不是都只吃一颗的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