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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弟兄领命,各自分头进行,被杜烈火一手擒住的余东鹤,带着惊恐的语气,对着杜烈火说道:“二……二当家的,蒋三爷要的人,你可千万别跟他争啊,跟他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杜烈火看了丝丝一眼,脸色毫无惧色。“干出这种草菅人命、伤天害理之事,我岂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要把她抓去祭河伯,这种荒谬之事,哪能让那姓蒋的如愿以偿。
“你……你说什么草菅人命、伤天害理之事啊?”好像只听说跑了个新娘,跟人命又扯上什么关系?
“不就是……”
“烈火哥,我们快把他关到仓库里吧,跟他废话那么多,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有浪费时间而已。”为了怕两方对质,就把真相给对了出来,丝丝哪容得了这两人继续一问一答下去。
杜烈火想想也对,浪费唇舌和这种卖友求荣的混帐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可言。
众人七手八脚将一干人等全绑进仓库,嘴上还塞了布块。趁着天色未明,迅速地将货扛在马匹上,连夜朝兰州方向而去。
经过一昼夜不停地赶路,整个马队很快便到达陕、甘边境的宝鸡市。
大伙在找问客栈稍事休息后,准备用过午膳,继续朝向兰州前进
“羲爷爷,这样会不会太重?要不要轻一点……”
众人—边用着午膳,丝丝—边替羲公舒筋捶背,为了报答众人帮她脱离险境,她可是卯足了劲,以行动来讨好所有人的心。
“不用如此麻烦了,你安心吃你的饭就行了。”羲公并不领情,表面上,还是客气地回绝了。
她还是不肯收手,继续为羲公掐掐臂、按按颈,可眼珠儿一转,发现范晖整碗饭已扒到底,马上跑到他旁边,笑呵呵地将碗给取了过来。
“范小哥,你要再盛一碗,是不是?好,我来帮你。”
她一个快步跑到客栈后头,没多久,一碗热腾腾的白饭就这么端到他面前。
接着她又替何武师的葫芦里添了最具回甘的屯溪绿茶,稍早时,还起来帮纪老六刷马、喂草,在在显示出她对这些人,都具有一份不忘恩情的心意。
“你们回族的姑娘都这么勤快啊?要是你能留在我们马帮里,那挑水、刷马和煮饭的事,就有人替我分担了。”范晖一边扒着饭,一边愉快地说着。
“这是当然的了,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就永远陪着大家,帮大伙分担工作。”她倒了杯茶给杜烈火,那澄澈的双眸眨呀眨的,好像在用眼睛告诉他,千万别丢下她一个人不管。
“就算将丝丝留在咱们马帮,那挑水、刷马和煮饭的事,还是你范晖一人该做,每个人各司其职,少找借口来偷懒。”他指着范晖说道,可这句话听进羲公耳里,却是感到忧心忡忡。
“二公子,丝丝姑娘最终的地方就是她的家,没那理由留在马帮,将个女孩子家留在满是男人的地方,这成何体统,要是……让夫人知道了,我要怎么跟她交代?”羲公仍旧不苟言笑,不管怎样,当他谈到丝丝时,总是把表情和气氛搞得特别严肃,尽管丝丝百般对他示好,但他依旧不动如山,十足的老顽固。
这话可把杜烈火堵得是一句话也吭不出声,两人四目相接,似乎有句话卡在喉咙里,想说,又说不上来,特别是丝丝,在这几天深受杜烈火的照顾后,对他,自然而然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好感,他的体贴与勇敢,都不是他们回族男人所能相比较的。
而杜烈火更是从未有过将一个女子带在身边这么久,更没想到自己会希望她一直留在身边,不希望她离开。
这样的暧昧关系,看在食古不化、保守古板的羲公眼中,当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了。
“羲爷爷,我知道你的顾虑,你不用担心,我很洁身自爱,不会随便乱来。”她也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但至少了,可以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她晓得,羲公会不喜欢她的原因,恐怕是将她当成要诱拐烈火哥的狐狸精吧!
“你会不会乱来,这我约束不了你,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可别想动什么歪脑筋,要做什么事之前,可得要三思而后行,你是逃不过我这双眼睛的。”一双精锐且内敛的眸子,朝她投射过来,使得丝丝心底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是看出什么,还是他已经了解了什么,人说老谋深算,大概就像他这个样子。
“羲公,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丝丝不会是这样的女孩子,我希望你的猜疑能就此打住,别再胡思乱想,搞得人心惶惶。”
这声音,简直跟打雷没什么两样,在以往,杜烈火只会在斥训部属时,才会用这样严厉的口吻,让大伙吃惊的是,二当家的从来没用过这样的口气跟羲公说话,这回竟为了丝丝,破坏旧有的和谐,在众人眼中看来,算是破天荒的一件大事。
丝丝当然不想见到这样,万一烈火哥真和羲公闹翻,那她不就是民族罪人了?不行不行,这样她会良心不安,即使回到天山,一样不会安心的。
“啊,我去做些羊肉泡馍给各位试试,你们觉得如何啊?这可是我们回人最引以为傲的美食,你们等等,我去厨房跟他们问问,有没有新鲜的羊肉,如果没有,我马上到市集去买,保证让大家吃了还想再吃。”为了缓和气氛,丝丝当然得辛苦些,一具娇小的身影在众人间溜来窜去,一下问这要不要吃辣,一下问那受不受得了羊肉的膻味,真诚的态度,还让不少人对她不忍心多加苛责。
为了让每个人都吃得够,她一一点数人头,不过她数来数去,几位重要的头头中,却独独不见范晔的踪迹。
“范小哥,范大哥到哪去了?”她小小声地在范晖耳边问道,但范晖则一脸慌乱,扒到一半的饭,也停了下来。
经丝丝这么一提醒,杜烈火这才警觉到,是啊,怎么吃饭时间都过了一大半,就是不见范晔的身影。
“范晖,你连你哥跑哪去都不晓得吗?你们俩昨晚不是睡同一间房吗?”整个焦点突然转移到范晖身上,使得他一时接受众人投射来的目光,神色也不禁慌了起来。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他言词闪烁,更引得众人的疑心。
“武师,老六,你们也没看到吗?”
两人也是一脸茫然,这范晔从来不会不说一声就突然失踪,这对整个马帮而言,可是件不寻常的大事啊!
心中的担忧不断加深,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范晖身上,他晓得,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向来,不管哥哥做什么,都是弟弟学习的目标,这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相处模式,会说他一点都不清楚,那可是骗不了人的。
“范晖,你最好别骗我,要是事情真的闹大,我第一个就办你!”杜烈火用力朝桌上一拍,吓得范晖三魂六魄,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
“我哥他……他……”
“你说是不说!”他朝他逼近,两颗眼珠子好像要弹出来杀人一样。
“我哥他昨晚说要到赌坊去玩个两把,天亮前就会回来的,可是……可是……我左等右等,等了他一上午,就是没见着他的踪影,早……早知道他这么不讲信用,我就坚持不让他去了。”
“可恶,你竟然知情不报,还替他隐瞒实情,你还有把我放在眼里吗?”他一掌挥了过去,火辣辣的印子,就这么印在范晖的脸上。
“烈火哥,你先别生气,我们先把范大哥找回来再说,你现在就算是把整个店都掀了,也于事无补啊!”娇小的身子窜进这两个高大男人中间,这烈火哥是出了名的急惊风,若任由他这样对范晖责罚下去,他就算是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好,你最好快说点出来,他现在在哪个赌场?”
“昨……昨晚一路过来的那条胡同里,有间当铺旁……好像叫什么……聚宝赌坊来着。”
“聚宝赌坊?”
他气得拂袖而去,想也不想。迳自朝客栈外走去,丝丝和一群人见状,自是紧跟在后,免得到时杜烈火情绪—一旦失控,闹出人命就不好玩了。
第五章
客栈的一处偏厅,一片沉寂肃然。
杜烈火独坐正位,堂下所跪,乃全身早就发抖不已的范晔。
“将帮法给我拿出来!”杜烈火怒不可遏,气得拍桌大喝。
只见一名弟兄拿出一根丈八藤条,两名弟兄将双腿虚软的范晔架着,带到杜烈火脚前。
“二表哥,不……不,二当家的,我……我知道错了,你……你饶了我吧!”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的范晔,叩叩叩的叩首声,响遍了整个屋子。
“饶了你?我问你,还记得咱们马帮的穷死三不沾,是哪三不?”杜烈火双眼闪着炽火,愤而站起,对他严声斥喝。
“不……不沾烟馆……不……不沾赌馆,不……不沾妓院。”他的额贴着地,口水与鼻水全都黏糊糊的涎在地上,吓都快吓死了。
“既然知道这三不沾,你可知你犯了哪一条?”他要让他心服口服,没半句话好埋怨。
“犯……犯了赌……”声如蚊蚋,含糊不清。
“大声点!”
“范晔该死,犯了赌戒!”这八个字,可说硬生生从肚子里被逼吓出来的。
“好,既然都知道,那就代表你是明知故犯,也别埋怨我对你施以重罚,小四、七儿,抓牢他,给我狠狠抽二十大鞭!”
排列在两旁的人全都吓得嘴歪眼斜,可并没有人敢上前去求情,这范晔不但敢赌到天亮,还敢耍老千诈赌,本来要被场子里的人挑断手筋,幸好杜烈火一行人及时赶到,才让他逃过一劫,尽管如此,他还是难逃帮规的制裁。
啪啪的抽鞭声,伴随着范晔的惨叫,在偏厅内响着,最后,在范晔的臀部开始冒出血丝时,丝丝这才无法忍受,一个快步冲到杜烈火面前,制止他这项残忍的行为。
“够了,该可以停止了吧!”
当藤条落到第七鞭时,丝丝的求情声,终于让范晔稍稍得以喘歇。
所有人皆瞠目结舌,大伙都忘了告诉她,帮主在教训部属时,千万不能插手,免得遭受连坐处份。
“我在教训部属时,最不希望有人插手,你快点闪开!”杜烈火厚重的拳紧紧握着,骨骼还发出咯咯作响。
丝丝紧咬着下唇,还不时回瞄那个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范晔,她不知该要如何去为他请命、求情,但她知道,再这打下去,他就算不死,事后的复健工作,也同样会让他痛不欲生。
“那……那藤条又粗又长,打在肉上很痛的,你这个人光只会看别人受苦,为什么自己不被打打看呢?”她要他将心比心,哪个人不是肉做的,谁能禁得起这样折腾、鞭打。
话一说完,咚的一声,胆小的范晖突地昏倒在地,其他人也吓得定住不动,每个人都不断在对她使眼色,要她别再开口说下去了。
浓浓的对峙气氛弥漫,杜烈火一时之间,不知该要如何维持威信,又能让丝丝自动打退堂鼓,复杂的思绪在他脑中盘旋,激荡着他的智慧。
“这是帮里的规矩,你一个女流之辈,最好不要干涉,还有,请你记住你的身份,切莫反客为主。”最后几个字,似乎是带些暗喻及提醒的意味,再干涉下去,只怕大家最后难看,伤了和气。
她的身份?他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告诉她,她只是个摇尾乞怜,求他帮助的一个小可怜,没什么地位可大声说话。
也对啦,她本来就该有自知之明,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女人,凭什么去干涉到别人的家务事。
“武师,请带丝丝姑娘出去,以后帮中在处理类似此等事件时,不许有闲杂人等在现场干预帮办。”权威不容置疑,杜烈火当下做出明快决定。
“丝丝姑娘,这次真的是范晔错了,你就该让他受到应有的惩诃,你放心,二当家的会适可而止的……”何丙卯悄悄在丝丝耳畔说着,不管如何,基本的一些薄惩是应该的,至于拿捏程度,杜烈火自有斟酌。
“哼,我会知道我自己的身份,将来你们的事,求我管我也不会管的,而且恐怕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了。”丝丝将话一撂,头也不回地便往外走,谁知还没踏出门槛,后头一记如雷的嗓音,又从后方追赶上来。
“慢着,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记狮子吼,当场让在座的每个人,耳膜皆受到程度不等的伤害,明眼人都晓得,当杜二当家吼声震得窗棂嗄嗄作响时,就是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看着杜烈火像一团火球,步步朝她逼近,使得丝丝当场乱了分寸,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那眼神既锐利又诡异,仿佛只要一逼近,大嘴一张,就能将她吞到肚里,吃得她一根毛发也不剩。
“你……你想做什么,这……这里很多人,不要忘了,这……这君子动口,小人才动手喔!”丝丝心中不停想着,这……这真的把他激怒了吗?她也不过……多管了一点点闲事,多说了两句冲一点的话,他有必要把眼睛睁得比钟馗还大吗?
只见杜烈火一扫过去和善的目光,他的薄唇慢慢地朝向她的玲珑小耳贴近,用着一种再细微不过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呵到她耳里。
“你以为说走就能走吗?”他从她最后撂下的话当中,解读出她的心意。
“笑……笑话,脚长在我身上,我为什么不能说走就走?”她不断替自己的胸口加氧气,以便让自己看来更抬起胸来,毫无畏惧。
“脚是长在你身上是没错,但你这聪明的小脑袋,是不会命令你这两条腿,敢再走半步的。”他的话中有话,仿佛掌心里,已抓到她什么把柄,看来相当胸有成竹。
“你这话这么深奥,恕小女子才疏学浅,领悟力不够。”
“好,那我就告诉你,给你指点一下迷津。”接着,他将薄唇又靠向丝丝的耳畔,淡淡地逸出一语,“你以为我真相信河伯娶亲,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谎言吗?”
“你……这……”她整个呼吸中断数秒,两颗眼珠子眨呀眨的,怪了,他当时不是一直坚信不移,可怎么这回,他会说出这么大逆转的一句话来?
“现在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万一我去告诉我们这些弟兄,说你编了这么大的谎,还得劳师动众,让所有人送你回天山,到时,他们听了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那我可是阻挡不了。”
他说得一派悠闲,原来这整件事从头一开始,他就不相信丝丝的话,然而,当时会顺着她瞎掰的故事,一路听她天花乱坠,掰个不停,也不过是她深得他的好感,但愿能借着送她回去的这段路上与她培养起感情,可这会,她说走就走,那他岂不前功尽弃,做了白工。
“你竟然……”她的柔荑小指才刚刚举到他的鼻尖,又立刻被他一手将指头密不透风地包住。
“还有,这漫漫无边的一条飞沙之路,以你一个小女人,有办法横越这险峻恶劣的地势吗?别忘了,你还有追兵在追着你,万一你走到一望无垠、空旷辽阔的不毛之地时,再跑出那几个黑衣人,到时,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我想……会帮你的恐怕……”
“恐怕是什么?”她凝神专注倾听,一滴汗水,还不小心从眉尾处滴了下来。
“恐怕就得期待你骑的那只骆驼,看它能不能发挥神力,跑得比马还来得快了。”
“骆驼?”丝丝突然浮现出骆驼那傻傻流口水咀嚼的样子,整个心魂全又飞了回来。“好哇,你戏弄我!”
“是不是戏弄你的,以你这冰雪聪明的脑袋瓜,应该会想得出来的。”两片薄唇慢慢从她的耳呃肴ィ直吃谏砗螅行判牡囟宰胖谌怂档溃骸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