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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说了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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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驭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蔚儿趴在桌上,一壶酒已经喝尽。
  “蔚儿,今天怎么喝这么多酒。”他知道北方天冷时都会饮酒取暖,蔚儿会喝酒他不意外,他扶起她,要抱她回床上。
  伤痛中的蔚儿喝醉了,迷迷蒙蒙中她梦到了爹娘,梦到了弟弟,还有可汗信中的字字句句,她趴在桌上握着小刀,心里淌着泪。
  李驭双手抱起了她,她模糊的双眼映入李驭的身影。
  李驭与爹爹李敬德有几分神似,蔚儿看着他,想起了痛心的过去,怀中的手开始颤抖……
  迷茫中,她的理智一点一点流失,伤痕却一点一点开始清晰,心越来越纠结,她失去的一切,现在只要动手,就可以挽回……
  蔚儿呼吸开始急促,李驭抱着她一步步走向床边,他察觉了她的异状,赶紧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蔚……呃!”
  陡然听见李驭痛楚地喊了一声,双手一松,蔚儿跌坐在地上。
  鲜血落地,李驭难过地跪了下来。
  “蔚……儿!”
  地上的蔚儿清醒了,也慌了,她沾满鲜血的手,离开了那把小刀。
  小刀刺在李驭右胸。
  “三……郎!我……”她惊喊着,全身颤抖。
  此时听到声音的大哥,忙推开房门,竟惊见这一幕,“三弟!”他大喊一声,冲到李驭身边,扶着他大喊:“怎么回事!”
  这一喊把爹爹李敬德、二哥也喊来了,只见二哥李逸一进门,便机警地立刻将房门关上锁起,不让他人发现,而李敬德面色铁青,马上冲到蔚儿身前,“唰!”的一声抽出长刀。
  “方才驭儿才担保你的清白,没想到现在你竟然做出如此之事!”
  “爹……”李驭痛苦地喊着。
  “驭儿!”李敬德整张脸纠结,二哥立刻检查他的伤势。
  李驭身上的军袍未除,胄甲稍稍减缓了这刀的力道,不过毕竟是京城名师特别打造的名刀,锐利的刀锋仍穿过了层层军装,刺进李驭胸口。
  “拿药来!烧热水!”李逸懂得医术,忙着对身旁的大哥李威喊着,他严峻地对李驭说道:三弟,忍着点,二哥这就帮你把刀拔出来。“
  李驭重重地喘着气,大哥已将李逸亲自调配好的创伤药拿来,只见李驭咬着唇硬是不发出声。“呃……”地闷哼着,让二哥把刀拔出。
  他不出声,是不希望有人发现,蔚儿在房里做了什么。
  小刀落地,李敬德见了瞪眼大怒喝道:“这刀本是让我儿带着防身用,现在竟然拿来刺杀他?!阿史那·蔚儿,你纳命来!”
  “咻!”出鞘的长刀顿时横在蔚儿颈上。
  蔚儿看见李驭渗着鲜血的胸口,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现在脖子上横着李敬德的一把长刀,她根本不知道要闪躲。
  李驭见状,忍着痛勉强喊着声:“爹、爹,不……要。”
  “驭儿!你到现在还护着她?!”
  李敬德手一使劲,刀锋更往蔚儿头上靠。
  “爹!别……”
  “驭儿!你疯了是不是?现在还有理由不除去这个奸细吗?”
  “爹……我……”李驭捣着胸口,忍着痛在地上一步步爬向父亲,“孩儿……求您,蔚儿……让我发落……”
  李敬德怒不可抑,对着李威、李逸吼道:“把他给我架住!”
  就在两位兄长要架住他之前,李驭勉强提了口气,“呃!”猛然伸出手,一把拾起刚刚落在地上的小刀。
  “爹!”李驭痛楚地喊着,李敬德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他,因为李驭正将小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爹……”他声音虚弱,“若您要蔚儿的命……就先取我的走……”
  “你!”李敬德气急攻心,李威见状要逼近三弟身旁夺下小刀,怎料李驭仿佛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更用力地将刀子往脖子上抵。“休要过来!”
  “三弟!你冷静一点!”二哥李逸先是拉住了大哥,回头对几乎要倒在地上的李驭说着。
  李驭胸口阵阵痛楚,然而他的心,更痛。
  “爹……大哥、二哥……”他喘着气,“蔚儿……交给我……发落……”
  房内气氛僵持,李驭胸口又见染红,血丝渗出。
  不过他执意地用自己的性命,担保着蔚儿的命。
  沉重的气氛凝在屋内,五个人在房内僵持好一会都不说话。
  终于,李敬德打破沉默。“驭儿,你是不是一定要威胁爹?”
  “爹……”李驭一字字慢慢说着,他的伤势不轻,“只要您饶蔚儿不死……孩儿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等着她再次行刺你,还是下次换成爹?”
  “爹……”李驭寒着一张脸,胸口的伤固然痛,然而这样的蔚儿更让他心痛。
  他是用自己的信誉、甚且项上人头,向皇上、家人担保蔚儿的清白,可是没有想到,蔚儿现在竟用自己给他的定情之物,这样重重伤害了自己。
  这样的蔚儿让他情何以堪,让他痛彻心扉。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是下不了手……就是没有办法让蔚儿……这样送了命……
  李敬德看着不说话的李驭,继续怒道:“还是等她偷走所有军机?”
  “爹!”李驭有了决定,“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他别过头,不再看着蔚儿,脸上的表情渐渐下沉,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缓缓说道:“好,我命人将蔚儿……锁在别馆,一步也不能踏出,一个人也不能见,馆外命人守着,这样……可以吗?”他字字说的缓慢断续,明显已要无力。
  李敬德哼了一声,手上的刀仍然不愿放下。“今天的事不可能就这样了。”
  “爹,”李驭断续说道。“蔚儿这样……已形同囚犯……她不可能再做出什么事情了……请您成……全。”
  李驭中气不足,面色发白,然而仍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刀,纵然他心中对蔚儿百般无法谅解。
  他将刀子狠狠架在颈上,看得李敬德心疼至极。“驭儿,先别说这些,你先放下刀休息疗伤。”
  “爹不答应,孩儿就不上药。”
  “你!”
  “爹!”
  李敬德看着这样的李驭,许久,重重一声叹息,手中长刀接着落地。
  “好,既然你如此坚持,爹只有依你,不过蔚儿从此就锁在别馆不准出来、不准见任何人,还有,”他转头对着李驭两位哥哥说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准接近蔚儿,今天的事也不准泄漏半个字!”
  如果不了结蔚儿,今天的事就必须保密,否则别说蔚儿,连李府都会有难以预料的麻烦。
  他回头看着蔚儿,对李威、李逸说道:“你们亲自压她进别馆!”
  别馆是当时李驭特别为蔚儿建造的,没有想到,最后却成为蔚儿囚禁之处。
  蔚儿没有在意自己将被如何处置,自始至终,她哀伤地盯着李驭身上的伤,泪眼婆娑。
  自己终究还是动了手……自己最后还是对不住三郎……
  她说不出一句话,震惊难过地望着李驭,李驭却别过头,忽视了这双眼眸。
  在她与他擦身之际,李驭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烙印在她心底。“我们……缘尽于此。”
  李驭捣着胸口,低沉地说完后,便让两位哥哥押走蔚儿。
  或许这就是天命,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注定要敌对、注定忘不了种种的历史仇恨,她的双亲死于李家箭下、她的族人为唐军死在战场,这一刀,就算是抵偿,就让它划断两人之间的情义,就此……你阿史那·蔚儿,与我李驭再不相干!
  他气息沉浊,痛着心忖着。
  被拉走的蔚儿,依恋地看了李驭最后一眼,没有挣扎,就此被关进别馆,断绝与外界一切联系。
  第七章
  李驭躺在床上,身上敷着药,深夜迷迷糊糊地睡着。
  “蔚儿!”梦中的他忽然喊了一声,身边的侍女忙起身,按着他的胸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房?”李驭见到在他床边的侍女,拧着眉说着。
  “三公子,老爷吩咐……整晚待在您房里。”
  “在我房里做什么?不用。”
  “老爷说,要照料您的伤,还有……还有……”
  侍女没有说下去,不过见到只着单薄兜衣的她,李驭知道怎么回事。“你回去吧!”
  “三公子……”
  “我叫你回去!听不懂吗?”
  “是、是。”见李驭动了怒,侍女忙披上衣服下床离房。
  李驭倒回床上,捣着自己的胸口,这伤是渐渐恢复了,不过心里的伤呢?
  他摸着摸着,摸到了怀中的一支发簪。
  这枝簪他从不离身,是当日蔚儿在枕边,留给他的“定情物”,而如今发簪依旧,但枕边已空荡无人,自己究竟该如何自处?该如何忘记这个他不能爱也无法再爱的人?
  被关在别馆的蔚儿,终日像失了魂的人儿,茶饭不思,日日消瘦。
  她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走不出矛盾的死胡同,她担心弟弟安危,却又忧心李驭的伤势,她痛恨战争带给她的痛苦,却又日日焚香祷告,要是李驭上了战场,一定要杀敌致胜,她知道李驭再披战袍,只是迟早的事。
  然而她没有料想到的,是李驭身边出现的另一个人。
  自从蔚儿离开李驭身边后,李敬德便时常安排其他女子在他身边,要他忘记该忘的人,另娶别的女子。
  李驭无心再谈感情事,时常往校场去,监督练兵。一个人的时候,便只能以练剑解闷,不过在伤口未愈之时,他往往只能轻轻比划,使不上劲,最后常无奈地收起剑回房独处,终日不语。
  李敬德看得心疼极了,不过李驭的伤不能对外人提及,要是让人知道李府有人行刺,而且这样的内好竟未加处置还留在府里,必掀起轩然大波。
  这日李驭从校场回来,脱下战盔,见到大厅内多了一个人。
  “小师妹?!”
  “驭哥哥!”
  只见一位身穿束装的女子,对着李驭开心地喊着。
  “你长这么大了?”
  “是啊!看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女子用发髻将长发束成马尾,腰间配长剑,言谈俐落大方,喊着为李驭“驭哥哥”。
  此时一位侍女走过来,端着一盘菜肴,李驭见到喊住了她。
  “这是要送去别院的吗?”李府只让极少数的贴身婢女接近别院,对外的理由都是蔚儿染病要安静休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侍女端着餐盘应道:“是的,三公子。”
  李驭目光往盘上一扫,轻轻说道:“这会不会太少了点。”他说话时没有看着侍女或餐盘,而是将头别过,他不要自己担心蔚儿,这个已经不值得他爱的人。
  “三公子,蔚儿公主吃的都不多,这些她可能都还吃不完。”
  “这么一点她也吃不完?”
  “嗯,公主常常都剩很多。”
  “你们平常怎么照顾的?”李驭不自觉说到这里才停下口,李家没有人能接近蔚儿,连送个饭都是放在远处固定的地方让她自取。
  “好,没事了,送去吧!”
  李驭眼帘一垂,不再多说,转过头对女子说道:“小师妹,我们好久没有切磋剑法了,今天我们好好练练。”
  “好!就等驭哥哥这句话!”
  李驭要自己不去想,不去问,藉着练剑转移思绪。李家俊庭,便见到两人舞剑的快速身影。
  “唰!”李驭没料到一剑刺空,这名叫殷瑛的女子快速地闪了身,接下来便只听见“当!”的一声,两剑相会,两人各退了几步。
  殷瑛挥了挥汗,笑着道:“驭哥哥,退步罗!以前我根本碰不到你的剑。”
  “再来!”
  李驭手一转,猛地将剑拉回,殷瑛是他拜师学剑时的小师妹,从小个性就落落大方,豪爽快语,不过论到剑术,他可从未败在她手下。
  “呼!”双剑挥动,虎虎生风,殷瑛步伐扎实,身影快速旋转,“当!”
  一声,赫然见到李驭手中的剑竟应声落地。
  “驭哥哥……”殷瑛声音中有些讶异。
  “我……”李驭也有些愕然。
  “你怎么了?”
  “没事,晚了,先去吃晚膳吧!”
  就算自己受伤,也不至于这么两三招,剑就被打落,李驭脸色不佳,殷瑛在一旁说道:“驭哥哥,我觉得你今天很不专心。”
  李驭心中知道自己分了神,却不想多说。
  “是不是想着什么事?不然怎么可能会被我……”
  “小师妹,用膳吧!”
  殷瑛发现李驭神色欠佳,也知道他不想再说下去,便一同与他人厅用餐。
  席间,殷瑛与李家一家人谈笑甚欢,她说着自己游历江南的奇闻趣事,李驭要自己认真听,跟着笑,却发现自己连笑,都变得好勉强。
  桌上满是丰盛的佳肴,李驭脑海却只浮现方才侍女端的那盘,不到他食量一半的饭菜。
  殷瑛自小与李家熟识,长大后离开京城到江南拜师学艺,只有一起练剑的李驭与她多相处了几年,她目光悄悄飘向现在英姿焕发的驭哥哥,流连了几眼。
  “驭哥哥,改天有空,带我去边疆走走好吗?我好想看看塞外风光。”
  “塞外风光……”李驭低声自语。
  “是啊!我好想看看成群马匹在大草原上跑的模样。”
  “嗯。”
  李驭不太专心地应了一声,目光飘远,一些刻意压在心底的往事依稀浮现,而彀瑛看着这样的李驭,发现她的驭哥哥现在思虑似乎比以往更加深沉,却也更具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深夜,李驭独自在床上翻了又翻,那绿草无垠、策马奔驰的塞外生活,为何午夜梦回之时总浮现脑海,那曾是留下此生最美好回忆的地方,该如何忘?
  这些天他压抑着自己的思绪,告诫自己忘记那个已不值得爱的人。
  但夜深人静之时,为何蔚儿的身影就是克制不住地浮现?
  如果她不是突厥贵族,自己不是唐朝将领,这该有多好?两人是否就可以有不一样的境遇,是否可以终老白头?
  但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他俩就是有着回异的身分,更甚者,自己的爹竟就是蔚儿的杀父仇人。
  他对蔚儿百般付出,仍换得蔚儿这般对待,她毁了他对她所有的信任及担保,李驭想恨她、想忘掉她,却又矛盾地想起蔚儿的境遇,想着她为父仇所苦,他心中来来回回千百遍,心思紊乱,在床上无法入眠。
  他想了又想,还是披上外衣,独自在庭院漫步。
  却不知怎么着,步伐停在别院门口。
  月儿如钩,仿佛勾住了他的心,李驭在门口走了又走,回头望了望,最后终于纵身翻过了墙。
  凉亭、花圃、浴堂,这一切景物依旧,他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
  是蔚儿,她没睡,独自在凉亭内挥舞着一枝树枝。
  “挑、刺、御、回。”李驭低声念着,蔚儿舞的是他教的剑法,他默默看着,微弱的月色下,四周一切更显孤寂。
  蔚儿一边挥动着树枝,口中也念着心法,突然,在某一个地方她停下了动作。
  她轻轻笑了。
  李驭也微微笑了。
  蔚儿想起当时李驭教到这里时,轻轻举起她的手腕说道:“这样手臂太僵直,遇敌会来不及反应,来!你应该要这样做……”当时他在身后示范着动作,气息就在她身后蔓延,她忆起当时的自己,心头微颤,心弦轻动。
  站在暗处的李驭也想着,当时他教到这里时,原是认真解释着,不过渐渐地却也有些分心,当时的自己不时悄悄看着蔚儿精细的五官,不觉入迷。
  两个人想着同一件事。
  往事如昨,然而今时今日,却人事已非。
  李驭握着双拳,心中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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