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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璇玑-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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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前两天璇玑姐教过我的,是……是韩?”
  “是朝。记得吗?我们先从附近的人名开始学起,这样才好记,以后你看见这个字,就想到元护院。”
  “朝……是元……元大哥吗?”如敏的脸垂得低低的,声如蚊蚋。
  “是啊。”如敏脸红了,那表示她的意中人就是元朝生吗?若对象是元朝生,那么就是如敏的福气。
  “现在,学字是不是慢了点?”文容郎抓住机会岔开话题。他转向璇玑:“女人家学读书,可找不到什么好婆家的,尤其又是一名丫鬟,有哪个家丁愿意娶比自己聪明的女人呢?”
  璇玑皱皱眉头,微笑说:“多学点总是好的。”
  他摇摇头。“娶妻当娶贤德女,当一名女子无貌而有才时,那怕是婆家难找了。”
  “那是世间男子一般的想法,谁说在这世上就没有一个跳脱俗见之外的男人呢?”璇玑淡淡地说。
  “就如同文公子所撰的《凤凰传》?”聂封隐扬起眉。“若不是一睹文公子的真面貌,我还真以为笑世生是个女人呢,你说是不?璇玑。”
  她含糊的应了声,脸蛋垂下,乌黑的长发遮掩了她的半张脸,他目不转睛的瞧着她,直到文容郎咳了一声,他才不太高兴的调回视线。
  “那不过是梦幻之说而已。”
  “我以为是撰者跳脱现实之外的梦想。”聂封隐抹上诡异的笑,注意到她的耳根子微微发红。
  “三公子说笑了。《凤凰传》以女性为主线,我乃堂堂男子汉,怎会有这样的梦想呢?老实说,这本《凤凰传》只是一个尝试而已,我是不怎么喜欢的,毕竟男儿震四方,又岂能如书中人一般,教一名女子拖累。”
  “哦——”聂封隐拉长了语音。“璇玑与你看法不尽相同,她倒以为《孽世镜》是本淫书,并无其它用处,是不?璇玑。”他难得有微笑,目光不离她,像在密切注意她的反应。
  “我……”
  “三公子!”文容郎有些不悦的打断璇玑的起头。“在下虽不才,但也知女子多误事,何况是个丫鬟,在下不得不劝,虽宠丫鬟,还是得要有所分寸,可别教她凭着几分墨水,爬上了主子的头。”
  聂封隐爱才是众所皆知,但未免太过头了。每回与聂封隐谈书写诗,虽然带给他极大的压迫感,总觉得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可他也实在忍受不了聂封隐每回必带着这ㄚ鬟,还频频询问她的意见。
  没错,她的字写得是不错,人看起来也颇为斯文又有几分气质,但也只不过是一个年岁大的丫鬟,在地位上远远不及他这个文人,却似乎颇受聂封隐的重视,让他十分的不平衡。
  聂封隐眯起眼,沉吟了会,眼角觑到她的嘴角抿起,薄薄的唇  露出她些微的恼怒。“文公子说的是。璇玑,你们下去吧,可别坏了文公子的兴致。”
  璇玑掀了掀嘴,终究没冲口而出,她福了福身,收拾笔墨。
  “不不,不要收,你们先退下去。”
  “奴婢遵命。”她的牙在磨,发出的“奴婢”多刺耳难听。
  有多久没听见她自称“奴婢”了?刺耳依旧,她的倔性未减,他的唇上扬,拿过方才她胡乱画的纸。
  上头是一朵朵的白梅。她气恼时,都是这样发怒气的吗?
  璇玑快步走下观戏台,如敏急急跟上。
  “璇玑姐,等等我嘛,你在生气吗?”
  她深吸口气。“没,我没有。”她放慢脚步。
  “没有就好,璇玑姐,那文公子说的是真的吗。如果……如果我学字了,是不是会嫁不出去?”
  “那得看你的夫婿是否有容才的雅量。”如敏似乎颇为紧张,璇玑露出安抚的笑:“你自个儿想想,若是你喜欢识字,那么改天我再继续教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迫你。你说好不好?”
  如敏点点头,脑海不期然的浮现元护卫的身影。
  “如敏,”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个用锦布包裹住的小东西。“这东西你帮我保管,好吗?”
  如敏接过,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啊?”
  “是我老家的钥匙。我老迷迷糊糊的,会弄丢,所以你帮我收好,好吗?如果我不在了,除非是你信任的人,否则不要交给任何人。”
  “好……”就算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没有问出口。璇玑姐对她来说,就像是天,没有什么不可以为她做的,何况只是收藏一支小小的钥匙而已。
  行至中途,忽闻一声:
  “章小姐!”
  章姓让她怔了怔,抬首,瞧见年轻的男子正热切的瞪着她。
  “你……柳公子?”她惊讶道。他不上北京了吗?怎会在这里遇上?
  “是我!聂老板说找到笑世生了,我本来不信,连夜赶回南京城,没想到你真在此……我……我……”
  “等等!”璇玑虽不安,但脑袋飞快运转。“柳公子,三少爷在等你吗?”
  “是,正是他要我兼程赶回。”兴奋过后,理智稍为跳回他的脑中,他上上下下看了璇玑一眼。“对了,章小姐,你怎会在此?”
  “说来话长。如敏,你先回去,我带柳公子去找三少爷。”
  如敏看了他们一眼,点头:“好,璇玑姐,我先回去了……”她离开时频频回首。
  柳苠激动地上前一步,说道:
  “章小姐,数月一别,你……你更……更漂亮了……”他结结巴巴的,红晕冒上脸。他原本想说得顺畅些的,可恶!他的大舌头!
  “柳公子说笑了。”璇玑微微笑道,退三步。“柳公子,你可记得你的承诺?”
  “当然!这三年来,我从未告诉任何一人,章小姐正是撰写《孽世镜》的笑世生。”他慷慨激昂,生怕她不相信。
  “那,请柳公子继续遵守当日诺言,槐安感激不尽。”她引他至拱门前。树丛后有人微微一闪,无人发现。
  “可……可是聂老板不已知情了吗。”频频回首看她站在拱门前,她的容姿一直难忘,虽然并不令人惊,每回她也只是来去匆匆,但在谈吐之间总令他为之倾倒,也许单身数年是因为拿她当心中的标准。
  而如今,再次相见,却发现她更美了。浑身上下沾染了女人味,让她平凡的脸蛋显得韵味而魅人……
  “我几乎要以为你的脸是长在身后的!”聂封隐的暴喝声让他吓得连忙回头,他最怕见聂封隐了,每回不把他严刑拷打问笑世生的下落,是绝不轻易放他走的,吓得他宁愿远赴北京也不愿回南京。他忍不住再回头,却瞧拱门后的她不见了。
  他苦着脸正要面对聂封隐,身边忽然刷的一下闪过人影,定晴一看,是元朝生疾步走过,正向聂封隐附耳说些什么。
  “聂老板……”
  “我让你来,是来让你认人。现在,你得告诉我,为何一名冒充者会知道《凤凰传》的内容?笑世生的印章为何会在他身上?”
  “冒充者?是谁……”柳苠终于注意到坐在观戏台的角落,畏畏缩缩、遮遮掩掩的一名男子。“是你?”
  他的好朋友——文容郎。
  Я  Я  Я  Я  Я
  黑色的身影静静守在仆房外,已有月余光景。
  入了夜的上古园静悄悄的,下弦月隐在乌云之后,显得十分鬼魅。
  二更天的时候,仆房的烛火被吹熄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皆是如此,自从林怀安被调回了聂府,在元夕生手下做事,而如敏则睡在另一间的仆房,这一间就只剩伺候聂封隐的璇玑了。
  说是伺候,不如说是陪着聂封隐。她几乎只负责推动轮椅在聂府里走动,偶尔听聂封隐提起家族史,也偶尔在观戏台教如敏习字,聂封隐就坐在那里看书,两不干涉。她大概也发现了因为柳苠的指证,而文容郎不再在聂府出现,她却不动声色的。
  不得不佩服一个女人可以冷静到这种地步。不过他也看得很清楚,秦璇玑除了看书外,大半眼神是跟着聂封隐走的。当局者迷,旁观者任谁也看出她的仰慕已变质生情,如果她没有爱上聂封隐,那必定有鬼。
  每晚回到仆房,必经汲古书斋,她总会从那里顺手带了几本书回去,读到二更天才歇息。
  他上眼暂歇,轻微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倏地张开眼,耳听八方。那是踩断树枝时所发出的声音。他的右耳动了动,透过风听见微浅的呼吸声。
  他锐利的注视四周。在无月色的夜晚里,他的视线扫过每一个地方,再扫回来时,左侧的树叶不自然的晃了下,从树后冒出入影。
  那人飞快的疾走向仆房,几乎足不点地的,似乎想要一气呵成,不留任何空隙。
  是赏金杀手!
  唯有要钱不要命的杀手才有如此俐落而无洞隙的作法。在推开门的刹那,他出剑挡人。
  双剑在空中撞击,漫天秋叶飞舞,忽然那人逼退了他一步,直接破门而入,黑蒙蒙的一片,忽然迎面扑来的气压让杀手有所警觉。是什么?
  香气逼人,以剑护在身前,却发现罩下来的是棉被。
  “是谁?”女人呼吸沉重,似乎十分疲累。
  “是我。”后来奔进来的男子手脚极快,隔着棉被点了对方昏穴,才露出他的惊讶。“秦姑娘,这是你做的?”
  “你的声音好耳熟,是元护卫吧?”璇玑点燃桌上蜡烛,屋内露出元朝生的身影。“方才,我听见外头有打斗声,我怕有人闯进来,所以就搬着棉被守在门口了。”
  “这样……很好。”元朝生瞪着那团棉被。她的反应还算灵敏,懂得自保。
  不过先进来的若是他,难保不会被那杀手趁机砍杀。
  “他是……”
  “是小偷吧。”
  是吗?璇玑瞧了他一眼,走上前一步,棉被几乎被砍成两截,若不是元朝生及时点住他昏穴,只怕她也要横死当场了。棉被外露着半截锋利的剑面,是小偷吗?
  不如说是杀手,是来杀她的。
  等这一刻等了许久,章家人终于雇人来杀她了。这里已非久居之地,是该走了,不走,只会连累聂封隐……
  “你安歇吧。”他一把抓住那名汉子,欲往外退。
  “元护卫!”她叫住他。“你怎会在此出现呢?”平日他都守在聂封隐门外,没过三更天,是不会回去的。是聂封隐出了事吗?
  “三少爷要我将书收回汲古书斋,我远远瞧见有人影晃过,便追了过来。”他面不改色的说道。
  “喔。元护卫,今晚多蒙你相救,璇玑感激不尽。”她温婉苦笑。下回怕是没有这么好运了。
  元朝生并未多说什么,拎着那汉子就往外走。
  她站在那一会儿,才麻木的走回床铺,收拾起几件衣裳。
  真要走了,反而舍不得。
  舍不得如敏、舍不得聂府,舍不得聂封隐……她并非独生女,下有几个妹妹,但从来不知手足之情可以如同聂府兄弟们,即使分离各地,感情仍比石坚。
  曾听聂封隐谈及家族史时,提到聂  阳年幼身弱,几回难逃鬼门关,是元巧守在他身边陪着,因为他格外疼元巧;元巧会在街口不要命的救她,也是家族教育下的观念。
  是怎样的家族教出这些手足情深的兄弟们呢?她叹了口气。为何最近他老爱提他的家族故事?她迟早要离开,现在却对这样的感情深深迷恋……以及好奇,那样的感觉就像是她与如敏吗?
  她家族的人口并不比聂家来得简单,但却从未感受到任何的温情,所以特别向往这样的情感。
  等到三更天,她环视了下仆房,便静悄俏地推开房门。外头万籁俱静,倘若她的家族得到了风声,应该不会再雇人来聂府了吧?
  她点着灯笼,朝上古楼走去。上古楼亦是一片黑暗静默,她吹熄了灯笼,轻轻推开门,依着记忆往床铺走去。
  原来,她的心也会痛呢。她苦涩的微笑,从黑暗之中,勉强瞧见躺在床上的聂封隐。他像是已沉沉睡去,看来朝生并没有惊扰他。
  这些日子的聂封隐好相处得很,甚至偶尔可以看见他的笑容。他不知她对他的笑深深着了迷,如同对他渊博学识的迷恋。
  “我要走了,”她喃喃的,几不可闻。“将来,你还会记得我吗?我以为我只是仰慕你而已,但……”她迟疑了下,收住了口,微微俯身轻触他的唇。
  他的唇温热而熟悉,难忘啊,他的一切都难忘。她又碰触了下,才低语:
  “不知道这一辈子是否能再见你的双腿康愈,但是,我衷心期盼你能再复光采。”
  逃逃逃,要逃到哪去呢。天涯海角,逃了她家族人的追踪,却也找不回她的心了。
  再瞧了一眼他模糊的轮廓,她依依不舍的往门外走去。依稀有股药草味,就像是每天天一亮,端着洗脸水过来推开房门时,扑鼻的一股味道。
  她没再深究,便悄然离开。
  “朝生,跟着她吧。”
  “是。”窗外的元朝生静静离去。
  聂封隐摸着唇,露出诡异的笑。“你能上哪儿呢,秦璇玑?”
  第九章
  三个月后,章府——
  “我可受不了啦,娘——”章娴如才推开房门,就听见里面章五娘斥喝一声:
  “把门关上,不准进来!”里头隐隐约约混合着男人的喘息。
  她杏眼一瞪,用力上了门,便走到凉亭。“大白天的,净干一些龊龌事!”
  她喃喃自语,坐在石椅上,倚在栏杆旁瞧见花园那儿有家丁在做事。
  家丁是背对着她的,身形看起来似乎高大年轻。
  “喂!你!”她叫道,见他不为所动,再拉开点嗓门叫道:“就是你!过来!”
  那家丁依旧不动如山,弯着身埋在花园之中。
  “小姐!”
  “赫!”她失声惊叫,立刻回过头,瞧见一名扮相家丁模样的高魁男子。“你……你谁啊?”
  “小姐,您不是叫我吗?”他静静的说。
  她回头,看见花园里那名家丁仍然蹲在那儿,心惊肉跳的转过身瞪着这高大男子。“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我方才在扫地,小姐没瞧见吗?”为表证明,原本敛于身后的手变出一支扫把。
  “是……是吗?”他人这么高大,她怎会没有看见呢?要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会以为遇上鬼了。
  “小姐有何吩咐?”他一板一眼的问道。
  “去……去瞧瞧那下人在做什么,本小姐在叫他,他都不理!”
  “他在诵经。”
  “诵……诵经?”
  他点头。“这是他的慈悲心,五夫人上午摘了几朵红花,他在超渡花魂,这也算是为府里积功德。”
  有病啊他们!她瞪着他。“你们是怎么进府的?”
  “咱们是签下卖身约进来的。怎么?小姐要去瞧瞧咱们的卖身契吗?”
  “不……我瞧你们的卖身契有何用处?你下去厨房吩咐准备用饭了。”
  “是。”他静静的退下。
  她抚着胸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松了口气。从没注意过府里家丁,但有这么高魁而又无声无息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啦?瞧你吓得魂不守舍的,见鬼了啊。”章五娘披了件外袍走上凉亭,迟暮的脸隐约有年轻时候的貌美。“你若见鬼了,可记得要叫娘一块来看看啊。”
  章娴如嗤了一声。“娘的心情倒好。”想都不必想是她的姘头取悦了她。自从爹去世之后,槐安又失了踪,章府上上下下便开始由娘主掌大权,就算跟她的姘头玩上几天几夜,府里都不会有人敢吭声的。
  “心情好什么好?槐安那儿套不出钥匙在哪儿,进不到你爹的宝库一天,你娘就一天心不安稳。”
  “我就不懂娘为何待她那么好,干嘛不直接问钥匙下落究竟在哪儿……会不会她藏在聂府里?”
  五娘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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