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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休了我!”
顾冬晴由黑夜中缓缓现身,吓坏了赵家两老。
“冬、冬晴,我……”赵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看了数回赵父才下定决心地说出藏了二十几年的秘密。“其实……玉儿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玉儿的生母是我私交好友,我们同年怀孕,指腹为婚,岂知她难产过世,而我的孩子……出生当日便夭折。征得玉儿生父同意后,我们就把她抱来养了。玦儿跟玮儿当时年纪小,不知生死何意,真当玉儿是我怀胎十月所生,就让他们误会到现在了。”
“所以呢?”她冷睨着赵家父母,心一寸一寸地下沉。
“你是个得体懂分寸的孩子,不像玉儿被我们宠疼了,总有几分骄纵,所以……”顾冬晴出奇冷静,应该说她平常就是这样子了,赵母却觉得此刻的她看起来特别令人不寒而栗,但为了女儿,她豁出去了。“我跟老爷商量过,想趁此机会公开玉儿的身世,好让她能光明正大地嫁给玦儿为妾。”
她没有要赶冬晴走的意思,还是会把她视作媳妇,真心地接纳她成为赵家一份子,只是她要顾及的层面太多,难免会有所牺牲,只要大家愿意各退一步,不就相安无事了吗?
“都怪我们两老糊涂,瞧不出来玉儿的心事……冬晴,我们只要求为妾就好,你就让玦儿收了她吧?只要你答应,我们也会立刻备妥你和玦儿的婚事。”
赵母天真地以为顾冬晴为了嫁进赵家可以忍人所不能忍,还真以为她考虑过后便会点头答应,正期待着从她口中听到好消息。
怎么可能!“我只要不回谷取药,还用得着担心赵系玦会纳她为妾吗?”
“你!你未免太狠心了!如果玉儿死了,你以为玦儿会用心待你,没有疙瘩吗?”救她一个儿子,毁她一个女儿,她就算有心,日后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顾冬晴。
“夫人,够了,别求她。”赵父扶住妻子的双肩,冷冷地回视顾冬晴。“我不反对玦儿娶你,唯独不能接受‘百花谷’只能一妻的规定。你瘦小如幼女,如何孕育健康子嗣?没错,是我们赵家用掉了你的神木胆,倘若你服下神木胆,很可能改善你体虚的现象,但那要多久的时间你能说得准吗?你年岁不小了,能保证在这两年内为赵家生下健康的长孙吗?如果你今天跟的是玮儿,我早就办好你们的婚事了,可惜玦儿是长子,他有为赵家传宗接代的责任!你别怪我自私,因为我绝不能让赵家的规矩坏在我的手上。”
顾冬晴略略一震,说不出话反驳。
“你不肯回谷取药,玦儿为了他妹妹,一定会拚死上‘唐门’,玦儿可没有你一身解毒本领,难保不会像毛强一样让人扛进赵家,一口气断断续续交接不上。你能眼睁睁看着玉儿咽气,难道还可以心平气和地看着玦儿死于非命吗?”赵父改以赵系玦动之以情,果然瞧见她几分动摇之姿。“你现在的决定如何?留下等玉儿毒发身亡,还是回‘百花谷’取解药?”
顾冬晴几番呼息,咽下满心酸涩。这就是赵系玦平时在赵家承受的压力吗?沉重到她好想吐,胸腹之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我回谷取药。在我回来之前赵凝玉就死了的话,那就是她的命了。”
第8章(1)
“百花谷”内,姚凤与几名女子坐在清心坡上逗弄霓裳的小男娃,谷里几个小毛头就绕着她们玩猫捉老鼠,不亦乐乎。
自从顾冬晴离开“百花谷”后,这里休憩谈天的人就多了,以前看在她贪静,又是谷里大师姐的分上,鲜少有人在此逗留,叨扰她的闲谧。
“这娃儿真可爱,谷里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小的小娃娃了。”谷里没新生娃儿是好事,表示嫁出去的弟子们和乐无虑。姚凤语锋一转。“可惜这娃儿长得这么俊,生父却是个不负责任的混帐东西,别以为他是赵系玦的表弟我就不敢动他,要不是知道冬晴不会让他太好过,我才不止托人密报他行贿呢!”
“师父,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霓裳愧疚地低头。
还以为抱着娃儿回谷,师父会狠狠地斥责她一顿,骂她自作自受何必回来哭诉?岂知师父给她的却是个温暖的拥抱,直说回来就好。原本告诉自己这辈子不能再落下的眼泪当场又滚落眼眶,之后师父又竭尽所能地安顿他们母子,嘘寒问暖不断。
大师姐说的对,“百花谷”终究是她的家。
“别老是跟我说对不起,照你这么说,谷里有多少人要跟我道歉,我不烦死吗?”姚凤啧了一声,放小娃儿到草皮上,任由他打滚呵笑,心情莫名的好。
霓裳收起感伤,看着儿子在草地上张舞四肢的可爱模样,有感而发。“不知道大师姐怎么了……对了,师父,我都忘了跟您提起,我回来的路上听见不少人说凤台郑王爷下令彻查‘百花谷’的位置,您是……”跟郑王爷有什么过节?
“哼,管他,有本事就派兵踏平我‘百花谷’呀!”听到凤台郑王爷时,她心抽了一下,看来冬晴这丫头是跟她爹见过面了。
见过了也好,赵系玦的父母应该很重家世门户,至少郑延寿还有点用途在。
“师父——师父——大师姐回来了,您快来呀——”远远的就听见衔春拉高嗓子呼唤着姚凤。“大师姐在马背上昏倒了——”
“昏倒了?好端端的怎么昏倒了?赵系玦人呢!”听到顾冬晴回来,姚凤笑容挂上还没眨眼的时间就垮了。
“我刚从东村回来,只有瞧见大师姐,没有赵师姐夫的人影。我请其他师姐妹帮忙把大师姐送到她房间了,师父,您快去看看她吧!”
一到顾冬晴房里,姚凤简直无法相信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是顾冬晴!她就算身体状态再不佳,也不曾如此憔悴过。好好的一个人交到赵系玦手上,怎么回来活像一具死尸,面容苍白透灰,唇瓣泛紫干裂,呼息短促几乎命绝?
那该死的王八羔子敢这样对她女儿,改天非去砍他个七、八十段不可!
“衔春,你带人到谷外仔细探过,我要确定赵系玦有没有跟冬晴回来。”如果没有,那小子就注定要去投胎了!“玉梅,谷里除了冬晴,就数你医术最好,你快点来看看你师姐是怎么了?”
千万不能有事,她就这么个女儿呀!
“是,师父。”玉梅一搭上顾冬晴的腕间,脸色乍青现白,这么明显的喜脉震得她来不及诊治得更为仔细,讶然就脱口而出了。“师姐……有孕了!”
“有孕?!”姚凤青天霹雳,不知该喜该忧。能抱到自己的亲外孙,那是天大的喜事,就怕冬晴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孕育孩子?能平安到生产吗?会不会一大一小都有问题?生得过是麻油香,生不过……生不过就四块板了呀!她急问:“要紧吗?冬晴还有没有什么病痛?还有,你说这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会不会……会不会小产还是死胎?”
“师父,你冷静些,别一遇到大师姐的事就乱了套。”玉梅长叹一息,取来薄被为顾冬晴盖上。“大师姐体虚,可能前五个月都得好生调养注意,否则小产就难说了。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大碍,就等大师姐醒了,我想她应该比较懂得如何拿捏。”
“说的也是,都怪我在她小时候喂她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现在她的骨子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冬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孩子乖巧,总把自己照料得妥妥当当,从不教她烦心,怎么一出事就这般严重?她出谷后有固定喝药吗?
“师父!”衔春急步入内,额上香汗淋漓。“我们谷外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就是没有赵师姐夫的踪影!汶婶说前几天东村来了一群汉子,我看过了,一样没有。”
汶婶是东村客栈的老板娘,也是“百花谷”嫁出去的师姐,所以东村来了什么新脸孔,汶婶总会在第一时间内通报“百花谷”,要众师姐妹小心行事,她今天会到东村就是为了瞧瞧那群汉子有何企图,而她在外的身分是汶婶到邻县人家分养的小女儿。
“……很好,他们赵家简直欺人太甚!”如果她猜得不错,冬晴一定是教训欺侮霓裳的混帐惹得赵家不快,联手将她赶了出来。
她想摇醒顾冬晴一口气问个清楚,又怕惊扰到她,动了胎气,只有沾唇喂她一些养气补血、安胎定神的补药,一行人就在她房里等到日薄西山入,才盼到她睫毛轻轻颤动,幽幽转醒。
“冬晴,你终于醒了!”姚凤急到都快把她房间地板踏出一个窟窿了。“赵系玦那混小子怎么欺负你的?你快告诉师父!”
顾冬晴撑起身子,酸痛难耐,令她蹙紧眉头。“师父,我要丧尸散的解药。”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那混小子是怎么待你的?”
“赵系玦待我很好,只是他妹妹误服丧尸散,需要解药救命,现在赵家一团乱,他才没陪我回来。你托人送解药去东村客栈给一名姓傅的男子,他是赵家领头,护我回来‘百花谷’的,你千万别为难他。我身子短期内不适合长途颠簸,你请他带口信给赵系玦,说我谷里有事,三个月后再回去。”
她不打算向姚凤言明赵家二老对她说过的话,以师父的个性,她可能会不惜与郑王府联手压垮赵家事业。
“你老实跟他说你怀有身孕不就好了?”他不马上奔来,“百花谷”就跟他没完!“就算你没怀孕,他都不该放任你一个人回来!怎么,请家仆就可以打发了吗?当初是谁跪在我跟前,求我把你嫁给他的?到手了就不珍惜,混帐东西!”
“我也是回谷的路上才知道有孕的。”这阵子事情不少,她总以为是适应不良才会头晕想睡。往常月信两、三个月才来一回,她压根儿没想到怀孕这件事,要不是在马车上吐得厉害,闻不得一点荤腥,她也不会察觉,替自己把脉确认。“救人要紧,先别计较这种小事,快派人把药送过去。”
“真难得你会说出救人要紧这种话……我这就安排,你先好好休息。”
“也好,我现下手脚无力,让玉梅留下帮我。”目送走姚凤与衔春离开后,顾冬晴伸出掌心。“替我放血。我中了醉太白,现在有孕了,不能让毒性继续留在体内。”
“醉太白?!谁对你下这么狠的药?”醉太白无色无味,一开始状况轻微,只是让人感到头晕,渐渐地就像灌下一坛一坛的陈年老酒,像喝醉酒的人一样,站不直、走不稳,说话颠三倒四,神智不清。
而她竟然没有诊断出来,还要大师姐提点她!
顾冬晴看出玉梅不甘,软声安慰。“那不重要,反正我喝下的量才少许几滴,毒性本就不明显,我勉强还压得住,要不是怕影响胎儿成长,不解也没关系。你记得别让师父知道就好,我怕她反应过度,又胡乱找人报仇。”
她身体不好归不好,却因为尝过百草而能抵挡部分毒性,除非是一滴封喉的剧毒,否则几乎短期内都对她构不成太大影响,她甚至能自己排毒,不需经过药物救治。
以为每天让人在她熬药的煎壶里滴入几滴的醉太白,她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赵凝玉想害她,差婢女到厢房栽赃嫁祸兼下毒,恐怕是白费功夫了。“百花谷”之所以能有丧尸散的解药,就是她自己以身试出来的,这点毒她还不看在眼底。
起先她确实误喝过几回,犯了头晕,直到救回赵衡玮后,她才有心思与时间了解来龙去脉。她怕赵凝玉因为她未出现中毒的症状又使其他诡计,索性就不解了,免得演不出来娇柔的样子,只是没料到之后头晕,还有另一层涵义,原来是怀了身孕。
为了孩子,这回她非解不可。
“我知道了,你忍着点。”玉梅在她指间上划下一刀,挤出绿豆般大小的血珠后,倒进解毒药粉……
离开顾冬晴的房间后,姚凤怎么想气就是无法消。
霓裳曾说过,赵家相当宝贝么女赵凝玉,二十岁了还待字闺中,舍不得把她嫁出去,这次赵系玦没有陪冬晴回来,应该是留在赵府里照看他妹妹。
想来就生气,赵府人是死光了吗?还是他们的女儿理该好好照顾,她家的冬晴就活该当杂草自力更生,还要当肥养活他们家人吗?
“霓裳,我没空等凤台的弟子回报了,这里就你知道赵家在哪儿,你带解药过去,顺道打听赵府的人平常是如何对待冬晴的,记得,愈详细愈好,至于解药,人死之前喂进她嘴里就行。另外,东村那些人,你出谷的时候要不要绕过去通报个一声,就看你的心情了。”她已经够仁义了,冬晴身子底差,要不是她福大命大,孩子可能小产不说,一尸两命的话赵家全抵上了都赔不了!
赵系玦这次是犯了她的大忌了。
“师父,玉梅有事禀报。”玉梅随后追上,附在姚凤耳边将方才顾冬晴的事全都说了一遍。“赵家有人想对大师姐不利,我们可得注意。”
“好,很好,看来这回得由我亲自出马,来会会我们‘百花谷’的亲家了!”姚凤双眼迸出火光,几乎都快要烧起来了。
赵母站在赵家大门外,紧锁着前、左、右三个巷口的车况,恨不得一个眨眼,顾冬晴就坐着赵家马车出现在她眼前。
“都一个多月了,不是说二十来天就能回来了吗?”她已经连续十几天到府外等人了,在家里实在坐不住,想到女儿干皱的皮肤、痛苦的呕声就难受。她对身畔同样焦急的赵父问:“是不是我太心急了?要纳玉儿为妾的事,应该等冬晴从‘百花谷’回来再提,你说她会不会一气之下,不顾玉儿生死?”
“我也说不准,当下我们都慌了,急着替玉儿找救命心药。”从没想过女儿会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她以前是个多爱撒娇、多贴心的孩子啊!赵父叹息。“现在说这些都来不及了,只盼他们现在已经在回府的路上。”
“如果冬晴不回来,玉儿该怎么办呀?老爷,你说还有其他法子可以救玉儿吗?”好好的一个女儿变成这样,她的心头肉呀……
“……就看能不能找到卖药的郎中,直接向他买解药或问源头了,大不了数目让他自己开口。”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事,就怕找不到,没法让他花钱打通关系。连顾冬晴都着急得很,看样子他们得做最坏的打算,只是在用尽方法之前,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了。
赵母乍见曙光,能救赵凝玉,什么办法都好。“是呀,老爷,我们一开始怎么没想到呢?都怪我们急糊涂了,把希望全押在冬晴身上。快,我们快找玦儿去,他在外头认识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能请他们帮忙找的话,玉儿解毒的机会就大了!”
“不用麻烦了,丧尸散的解药在这儿。”姚凤和霓裳由赵府屋檐翻身而下,见到赵家父母惊吓心虚,又满是欣喜的复杂表情,姚凤顿时眯起一对美目。“想救赵凝玉,可以,先跟我说清楚要赵系玦纳妾,娶的还是赵凝玉是怎么回事?”
难怪冬晴回谷后死活不肯说出前因后果,要她别问,尽管安排人送解药便是。哼!要她姚凤送上丧尸散的解药为他们的女儿治毒,他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却要送她女儿上西天,天底下哪有这等蚀本交易!
“你、你是谁?”赵父指着盛怒中的姚凤惧怯的问,防卫得很。
他原本就不指望顾冬晴回谷不会碎嘴,早就有所准备,也想好一套说词,毕竟玦儿还没迎娶玉儿前,就没有纳妾一事。
而且他一旦抬出玦儿来,顾冬晴几乎都会照办,无论是替府里杂役看诊,还是回谷取药,只要他能祭得出说词,她就一定会心软,他就是赌顾冬晴在意玦儿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