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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那种搞一夜情的对象,何况她还住在他家对面而已。
他喜欢这里,他在这边往得好好的,他实在不想再另觅住处,特别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嗨,早安。”
身后传来慵懒沙哑的声音,他迅速转过身。
她醒了,却仍躺在床上,像一只刚睡醒的猫咪,抱著枕头星眸半闭,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微微一笑,“或者我该说晚安才对。”
丝被滑落她胸前,及肩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枕头上,她看起来无比性感,右胸上方有他太粗鲁所烙印下的红痕。
他看著她,停下扣上裤子钮扣的动作,只觉得喉头发乾,有种想回到床上的冲动,但她在这时下了床,背对著他,套上挂在椅背上的浴袍,边将长发用发圈扎成马尾,边说:“你饿不饿?冰箱里有义大利面的材料,还是你想出去吃?”
他没说话,他只想把她身上的浴袍剥下来,重新将她压回床上。
没等到回答,她回过头来,在看到他的表情时,微微红了脸。
他猜她现在知道他想吃的是什么了。
他们最后还是没出门。
之后,在他淋浴时,她煮了义大利面,她的手艺比他想像中要好上许多,他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自己的公寓。
那对不良夫妇走了,其中一个在他电脑里把他臭骂了一顿,另一个在他客厅桌上留了一张卡片,要他回家过圣诞节。
他把档案删了,本来也想把卡片丢了,但最后还是把它收到抽屉里。
他不太确定该拿她怎么办。
显然他迷恋上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微笑,她的手艺,或许还有其他他也不是很清楚的什么……
他没有遇过这种情形,至少之前的女人从来不像她这样。
“我想看电影。”她在他躲了她三天之后,来按他的电铃,他瞪著萤幕上站在石阶上的她,本来不想应声的,但她晓得他在家,所以他只好按下通话键,谁知她一开口却说了这句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却在这时凑近电铃,说了句:“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不看电影的,至少从来不出门去看,他正想拒绝,却看到她伸手揉著额角,有些懊恼地咬著下唇,然后喃喃不知在念些什么。
她不知道门上有隐藏式摄影机,装设这栋公寓保全的人,技术很好,不特别用仪器侦测是看不出来的。
萤幕上的她看起来很紧张,而且十分不安,脸上表情透著些许脆弱。
他一时冲动,伸手开了门。
她又像上次一样,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迟疑了好一会才走进来。
他一定是疯了。
亚当看著地爬上楼,切换掉视窗,替她开了三楼的门,然后起身走出工作室,顺手带上门,到客厅去等她。
她出现在楼梯口时,他的心跳停了一下,她穿著一件有帽子的驼色外套,里头是红色套头毛衣,和一件同样是驼色的长裤,她的脸颊泛著红晕,不知道是因为爬楼梯的关系,还是外头空气太过寒冷。
“嗨。”她笑著说。
“嗨。”亚当强迫自己将两手插在裤口袋,不去碰她。
“抱歉,我刚忘了问你,你在忙吗?”她停在楼梯口,用微笑掩饰著些许的不自在,有些不安的说:“如果你在忙的话,那就算了。”
她看起来比萤幕上还要动人,也比他记忆中要娇小。
他应该要趁此拒绝的,但从嘴里冒出来的却是——“没有。”
该死!他在搞什么?
“那……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她有些迟疑。
“我不想出去。”他说。
这次说对了,他的感觉却奇差无比,因为她的微笑僵在脸上,像是被他打了一巴掌似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比较喜欢在家里,看老电影。”未经大脑的话,再度脱口而出。
她又笑了,明显的松了口气,轻轻踏上最后一道阶梯,“好啊,你家有什么?”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话都出口了,他也只能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旁的那面墙,让她从他收藏的影碟中挑选想看的电影。
“哇,你怎么会收藏这么多?”她瞪大了眼,显然没料到会看到这么多,跟著就像发现宝藏的孩子一样,兴奋的一张张查看翻找。
“兴趣。”他站在她身后,还在怀疑自已到底哪根筋不对劲。
“鸟、北非谋影、乱世佳人、罗马假期、战争与和平——”她念出一张张影碟的名字,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跟著她双眼一亮,抽出其中一张,惊呼出声,“啊,国王与我,我好喜欢这部电影,尤伯连纳的演技真是好,每次电视上重播,我都会再看一遍,我们看这个好不好?”
他没有反对,也没有理由反对,他放了那部影碟,陪著她坐在沙发上把它看完。他其实不太记得这部电影在演什么了,老电影是他在之前那个巨大的家逃避现实的方法,他看过太多,多数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当画面开始出来时,他就渐渐想起来了,他有点坐立不安,他不喜欢这个故事,那个国王有许多部分太象老头子,顽固自负、妻妾成群、有钱得要命,还有一堆儿子。
女主角带著儿子进入那个家庭,也和他母亲带著他过去时一样,差别只在电影里那个女教师并没有嫁给国王,而且国王最后死了。
他记得他小时候万分羡慕那个幸运没成为国王继子的英国男孩,还觉得国王死了真是活该,他曾经暗暗希望老头子和那个国王拥有相同的命运,可惜天不从人愿,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不想看这部电影,所以他看她,却没料到她竟然看得相当入迷,她为国王的笨拙微笑,她为那场国宴替他们紧张,她为那个命运坎坷的妾红了眼眶。
国王和教师学跳舞时,她笑出声来;国王欲惩罚逃跑的妾,教师挺身相挡,那一鞭要挥却迟迟挥不下去时,她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他的手;电影的最后一幕,国王死去,她甚至无声的掉下泪来。
电影演完了,片尾曲回荡在室内,她仍久久无法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在何时将她揽入怀中,但是那种感觉很好,所以他一直没有松手。
她将头枕在他肩上,哑声说:“我小时候一直不懂,为什么国王一定得死,真不知道写故事的人在想什么。后来长大了才晓得原来这是真实故事改编的,这个故事是真有其人的。那时候我想,啊,原来我错怪作者了。等我再大一点,才又知道,那个国王当时已经很老了,和教师之间不太可能有什么爱情的火花产生,所以才叫改编呀,真是害我当下浮现满脸黑线条。”她笑了出来,然后才叹了口气说:“不过,我还是好喜欢这个故事。”
“我不喜欢国王。”他说。
“为什么?”她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他抿著唇,不想回答,但她一直等著,他只好随口搪塞说:“他是光头。”
唐琳讶然失笑,坐直身子,作势拍了他的胸膛一下,开玩笑的说:“嘿,你怎么可以歧视光头!尤伯连纳可是我从小到大看过最帅的光头呢,我可是很崇拜他的!要不是他英年早逝,我一定跑去问他要不要娶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讨厌那个国王了。
他伸手将她拉回怀里,吻她。
她尝起来比记忆中还要柔软诱人,他呻吟出声,伸手探进她红色的毛衣,隔著她的内衣爱抚她的双峰。她在他身体下娇喘著,粉脸泛红,他喜欢她娇羞的表情,像是无法抗拒他似的。
他在沙发上和她翻云覆雨起来,然后又抱著她回房里。
夜晚很快的过去,她睡著之后,他依然醒著,他还有程式要写。
到浴室淋浴过后,他回到房间时,她仍躺在他床上熟睡著,看起来仍是那么秀色可餐。
从来没有女人躺过这张床,她睡在上头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他困惑的站在床边看了她很久,却依然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他也只能看著办了。
可恶!
烦躁地拨了拨湿发,他皱眉暗暗咒骂了一句,转身走出房间,回到工作室去。
从那天开始,她隔个两三天会来约他出去,他不喜欢出门,所以他们就一起窝在家里看老电影,然后她开始会带她煮好的晚餐过来。
后来,这种事情变成惯性。
除了第一次之外,她并没有在这里过夜。
他每天早上还是会看到她穿好运动服出门跑步,她曾找过他一起去慢跑,他拒绝了,她像是察觉到他并不爱出去,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知道他日夜颠倒时,眼睛瞪得还比较大一点,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倒是之后没再试著在白天来敲他的门。
她问他是做什么的,他告诉她是程式设计师时,她也只是“喔”了一声。
几次下来,他发现他还满喜欢她的陪伴,不只是在床上,他也喜欢陪她一起看老电影,和她一起吃饭时,听她说那几天她遇到的事。
他在生活上的改变并不大,只差在她会出现在他家,和他每晚起床时,她会在对面阳台和他打招呼。
他有点小小的松了口气,这样很好,他不喜欢改变。
直到前天,他发现她又不见了,第一天,他以为她只是有事出去了,但她一夜都没回来,她那只行李箱还在,他却一整天都没看见她,然后昨天和今天也没有,她也没来找他,对面六楼连续三天都毫无动静。
他难得地焦躁,他想知道她在哪里,然后才发现自己没有联络她的方法,他没她的手机号码,不知道她在哪工作,也不晓得她家电话,他只知道她住在对面而已,但是她没回家。
他无心工作,担心她出了事,他甚至切入附近各大医院的电脑网路,搜寻她的名字,她不在那些急诊室的名单上,他却更加惊慌,怕她横死街头却没人知道。
天亮天又黑了,对面依然一片黑暗寂静,正当他抓了钥匙要出门试著到街上找她时,她家的灯亮了,他脸色铁青,大踏步走过去对面公寓,爬上楼敲她的门。
“亚当?”她打开门看到他时,一脸惊讶。
“你跑去哪里?”他冷著脸,压抑著那几欲暴发的怒气。
“纽约啊。”她杏眼圆睁的说。
他很生气,想摇晃地,她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模样,让他更加火大。“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琳看著他,眨了眨眼,像是突然领悟什么,脱口道:“抱歉,我没想到你会担心……”她抬手轻触他的胸膛,像是要安抚他的怒气,温声解释著,“我本来是当天要回来的,却临时被朋友拖住了,所以才多住了两天。”
他知道自己没理由生气,但他就是觉得恼火,“你至少可以打个电话给我。”
“我有想过,但是……”她好笑的看著他说:“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他哑口无言瞪著她,下一秒,他生气的开口,“把你的手机给我。”
她从背包里掏了出来,听话的把手机交给他。
亚当在她的手机里输入自己的专线电话,他不喜欢这种事,他以前从没给过哪个女人专线号码,他甚至没给过几个男的,但他更不喜欢这三天的感觉。
“不生气了?”她接过手机时,一脸无辜的探问。
他紧抿著唇,眼角抽搐,“我没生气。”
“喔。”她垂首将手机放回背包里。
“喔什么?”他皱眉,发誓瞄到这女人在偷笑。
“没有。”她抬头看他,“你要进来吗?还是要继续站在门口?”
他眯眼瞪她,她却回以微笑,“我正在煮馄饨喔。”
该死的女人!
他暗暗咒骂,却还是在她转身时,跟著走进门。
她家很温暖,而且五颜六色的。
上次来,他几乎一直待在她房里,没什么机会待在客厅,但她刚刚一进门就去了厨房,他不想跟进去,只好杵在原地。
柔和的灯光照射在从各地搜集来的奇怪纪念品上,木雕大面具、海螺大贝壳,还有一个用色彩鲜艳的羽毛拼成的头饰,一把颇有点年岁,雕饰已经有点模糊的弯刀;有些则明显的带著欧洲色彩,像是德国的钟、奥地利的水晶摆饰、义大利式的小教堂灯。
它们风格迥异,却在她的摆设下融合在一起,看起来一点也不突兀。
他看过它们很多次,从他的公寓,但身在其中感觉又不太一样,这些东西有些是她搬来时就有的,有些是在这些年一点一滴增加的。
她有两张用石头和钢铁拼起来的高脚椅,浑圆的石头排成花瓣的形状,他以前曾怀疑那能坐,但他上回试著坐过,那两张椅子坐起来意外的舒服;她客厅的桌子和沙发则是藤制的,她在夏天把椅垫和抱枕收起来,冬天则重新放上,两个月前她多了一只绿背白肚皮,有点肥肥圆圆,像不倒翁的大布偶,布偶有小小圆圆的眼睛,尖尖的耳朵,头上放著一片荷叶,嘴边还有几根胡须,看起来有点呆,身高却足足有一百五十公分高,她让它待在沙发上,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他在沙发上坐下,看到电视后面的墙上有一张非洲草原的相片,从他公寓的位置看不到这张相片!他知道她常看著它发呆,他认得这张相片,和他那张是同一位摄影师拍的,不同的是,他的是清晨,她的是黄昏。
他不晓得她也喜欢L。T的相片,那位摄影师出过一系列的摄影集,他每一本都有,这两张在同一本里。
他往后靠,他在沙发上的同伴晃了一下,他瞥了它一眼,发现它有尾巴,圆圆的、毛茸茸的,比一颗小西瓜还要大。
这布偶长得真是奇怪。
那么大一只,要当枕头也很难,要当抱枕也抱不起来,真不晓得为什么会有人做它,更诡异的是还有人把它买回来。
他晓得她也会对它说话,有空还会拿一把小刷子帮它刷一刷。
“那是龙猫。”
他回过头,看见她端著一锅馄饨走出来。
“我有它的VCD,你想不想看?”
他没有意见,反正也没事,她又回厨房拿了碗和汤匙,然后才找出那片VCD播放。
那是一部卡通,日文发音,不过有中文字幕,她本来要帮他翻译,他告诉她说他看得懂。
他们边吃馄饨边看那部奇怪的卡通,那真是一部神奇的卡通,他在看到龙猫等公车那段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完后,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和它说话了。
那只龙猫是森林守护神,荷叶是它的伞。
“这部卡通是宫崎骏画的,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天才。”她说,“我有他全部的作品。”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她应该也有L。T所有的摄影集,不过他没问,他陪她又看了另一部官崎驶骏卡通,那部叫“风之谷”,它还没演完,她就累得靠著他睡著了。
他没有叫醒她,他晓得她很累,三十分钟后,他很庆幸这一点,他实在不想让她知道,他竟然会看卡通看到眼眶泛红。
卡通演完后,他关掉电视,抱她进房上床。
她睡得很熟,动都没动一下,虽然有点想把她叫醒,做他想了老半天的事,但是看她那么累,他最后只替她脱掉衣服换上睡衣,然后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盖棉被、纯睡觉
窗外寒风呼呼的吹,从这里看出去,他的公寓一片漆黑,亚当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工作,但他不想离开她,现在不想。
她的床很温暖,她抱起来也很温暖,她身上有温暖的味道。
轻拥著她,他闭上眼,想著……其实和她在一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亚当、亚当……”
他睁开眼,难得的冬阳晒到了床上,一瞬间他有些迷糊,然后他看见她弯身站在床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