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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垂首，语态更显温柔：“小婉见过王爷！”长孙炎煌抬手，示意她无须多礼。杨小婉这才扭头道：“小婉不瞒琉云姑娘，我爹乃程大人手下一员要将，因受奸人所害，蒙冤入狱！那日，我进宫面见皇后，在魏大人帮助下，爹终于暂获自由。小婉得知琉云姑娘栖身于鲜花满月楼……”后面的话略带吞吐，不再继续。丫鬟珠儿快人快语地接上：“我家小姐还准备为你赎……。”“珠儿！”杨小婉语气略带嗔责，示意不须多说。她定是看出我并非青楼中人，故而因误会而觉得不好意思。好一个玲珑剔透，善解人意的杨小婉。我好感顿生，扬眉轻笑道：“多谢小婉姑娘一番好意，其实我并非长安人，前些日子初到长安，因身子抱恙，被满月姑娘所救。今日前来答谢！不想，竟再次与你相遇，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一番话，抹去了她脸上的不自在。杨小婉再次婉然羞涩：“我将那日情形告知爹娘，他们觉得现今像你这般奇女子的仗义作为实在难能可贵，想亲自谢过，只是不知道琉云姑娘是否方便过府一叙？”一件小事，却如此礼数周全，那杨将军必是一位忠臣。只是，那日帮她之时，便不曾图任何回报，怎么好意思到她府中打扰。于是开口，婉言谢绝：“只是小事一件，不必客气！这样一来，琉云倒觉过意不去，请小婉姑娘代我谢过……。”长孙炎煌却微微挑眉，面露沉色，若有所思，打断我的话：“本王自上次一别后，与杨将军已有数月不见，明日自当与琉云一同到将军府拜会。”说话间，目光无意识地淡淡从她脸上掠过。杨小婉低头颔首间，耳边已红了一片：“那小婉就先行回府。”说罢，仪态万千，与珠儿款款离去。又是一个女儿家的美丽心思，但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杨小婉虽为将军之女，却丝毫不同于欧阳雪儿那般心高傲气，这样的女子，如清水一般，淡雅至极，清新飘逸。其实她与长孙炎煌，也不失为绝配。思及此，心中竟有一丝酸涩一闪而过。然而，只是一瞬间，便又在心中暗笑，爱了，心思真的变得细密了。酸、甜、苦、辣在心中，这不正是缘分所赐于的吗？这些细小的悸动，也不失为一种幸福。见我目光略有不同，长孙炎煌低头，俯身看着我：“我与杨将军交情甚好，时而会到他府中做客，杨姑娘是他女儿，我与她也算相识。”简短几句话说明他与杨小婉的关系。他，是怕我误会什么吗？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一丝戏谑不觉从心升起。装出淡漠的样子，转身道：“难怪她离去时对你恋恋不舍！原来……”话音停顿，眼神斜视，别有用意。长孙炎煌立即皱眉，语气有些受挫：“琉云……”我扬起唇角，笑出声来：“我只是随便说说，故意逗你！”他的神情舒展开来，略带无奈。目光，却越来越柔和。眼中，满是宠溺、疼惜。百般柔情。就像一阵暖暖的风拂过。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微微轻颤。他的脸上，竟扬起柔和的笑，如月光般洒入我的心房。人，看起来不再那样的冰冷，如沐春风。感动，一丝丝地掠过。我知道，他的心，在这一刻，真的打开了。他凝望着琉云。她的眼角眉梢满是俏皮与灵动。恍然间，他觉得眼前的人仿若坠入凡间的精灵。那笑，阳光般，落在他心上，温暖的感觉，一丝丝地蔓延。孤独，慢慢地散去。她总让他莫名的欣喜。沉寂的心一次次颤动。看着她此刻快乐的神情。他终于明白，幸福，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沦陷。从此，他不会再寂寞，心不会再冷清。她的一切，将填满他的心，占据他的灵魂。尖细的嗓音打破美好的沉浸：“琉云姑娘！”望去，是满月以及那些姐妹们讶异的神情，惊诧中带着欣喜。“原来，你与王爷真的是旧识，那真是太好了！”“从今往后，就再也没人敢来找我们麻烦了！”“琉云，那日你没回来……”“……”被她们团团地围住，此起彼伏的问话声响在耳边。虽略显无奈，心中却满是感激，她们，令我感觉到了久违的那种姐妹之情。偶尔抬头，长孙炎煌端坐在另一边。视线，在空气中纠结，浅浅一笑，两人眼中均是了然。
第十四章
夕阳西下，街道镀上了一层晕黄的光芒。天色渐晚，道上行人，慢慢散去，远处炊烟袅袅。多希望，时间就这样停驻。多希望，他不是出身在权贵之家。如果他不是长孙无忌之子，便不用背负那么多。可以平平淡淡，过那种与世无争的日子。一切，真像一个美丽的幻境。谁能料到，我会穿越千年的时空，走在长安的街道上，走在长孙炎煌的身旁。身边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如此真实。我，不是梦。他，也不是梦。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也许，我的人生在这里才算真正开始。虽说，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恩赐。但生命中，我们该得到的，不仅仅只是已拥有的这些。灵魂在重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觉醒。我相信，只要坚持，只要努力，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风，撩拨落叶，卷至脚边。花，开在心底。在湖边初次相遇，就注定这个轮回要与他携手同行。那一日，那双眼睛……那种感觉……多像是宇宙边缘的风声轻轻划破我寂静的灵魂，吹起一世繁花……日后，是飘落，是凋零，或是化为春泥，或是生生世世在红尘中辗转，摇曳……
我都要追寻一个结果，不是因为执著，而是，我们都在灵魂的深处守候……
影子，慢慢地被夕阳拉长。抬头，与他再次相视而笑。这是一种怎样的美好。路，如果没有尽头，我们，便可以一直这样平静地走下去。不去理会那么多的纷纷攘攘，任时间在身后缓缓地流淌，被我们遗忘……
但……
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划破了寂静的晚空，从街道的那一边传来，越来越近。“嘶——”地一声长鸣，马儿扬起蹄端，在我们面前急促停下。来者一行十多人，为首的身着甲衣，一个利落地飞身，跃马而下，干净从容。随后，双手微微一拱，单膝跪下道：“微臣见过长孙王爷！臣奉皇上旨意前来，请王爷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心，猛地跳动，开始不安。来人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皇上为何在此刻急召长孙炎煌进宫？是朝中发生事情，还是……忐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望向他，眼中满是担忧：“我陪你一同前去！”来使微微怔住，沉思片刻，点头应允。长孙炎煌飞身上马，伸手，轻轻带动，我便已跃上马，倚在他身前。马儿再次一声长鸣，往皇宫方向而去。一路上，带起一阵尘烟。地上落叶，被风吹向两旁。入了宫门。长孙炎煌被公公带入御书房，让我在花园静候。看着满园的景致，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官琉云！”柔媚清亮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是长孙珑儿。一身黄裙，头配凤冠，支开身边的人，她款款向我走来。“见过长孙皇后！”扬眉，垂首，微微下躬。礼成后抬头，目光淡定地向她看去。长孙珑儿见我眼中没了那日的热络，多了几份淡然，扬起嘴角，了然一笑，似明白了我心中对她略微的不满。站在我身边，她昂头，望向天空，望向皇宫深处，两人久久地沉默。此刻，我不想与她有过多的言语。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帮我，为了她所爱的人，她可以放弃整个世界，更何况牺牲一段与她无关的情感。长孙珑儿，或许聪明，或许玲珑，称得上一代贤后。但，她到底，也是一个为爱沉沦的女人。终于，她开口：“你知道，皇上宣他进宫，所为何事？”一切，要挑明了。我轻轻一笑，不卑不亢：“那些，与我无关！”她再次扬眉：“不，你错了！”见我目光隐忍，顿了顿，她垂首，叹息道：“欧阳朔，已经开始倾向南宫世家，欧阳与长孙家的联姻必须提早进行，到时候，借大婚庆典之名，皇上将会召欧阳朔回长安！只要他带着兵权回来，后事便可从长计议……”大婚！庆典！震惊。为什么老天连一点点时间也不肯多给我，为什么！握紧双手，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疼，是什么，此刻已经麻木了。长孙珑儿的话，如一记闷棍敲打在心上，震碎了我最后一丝希望。为什么，她总是这样的残忍。
哀伤，在空气中开始蔓延；呼吸，快要停止；泪，就要滑下眼眶。脑中一片混乱。当针扎般的刺痛，在心中渐渐清晰，接踵而来，挥之不去时，我终于抬头，扬起唇角，望向长孙珑儿，深深地笑：“婚礼……”话语，哽咽。哀伤，四溢。婚礼！长孙家与欧阳家的庆典！长孙炎煌与欧阳雪儿的典礼！那一日，鲜花，定会撒满长安的街道。他跨在白马上，身着红色的喜袍，在长安百姓的祝福中，迎娶美丽的新娘。风，一定会扬起他的长发。那些美丽的花瓣，将洋洋洒洒，飞舞在他的身畔。就好像，夜空中飞舞的那些流星一样，照亮所有人的眼睛。而那时，我的心，也会像花瓣一样，轻轻碎裂，漫天纷飞吧！花瓣和着眼泪，将会是怎样一种温柔、凄凉的美。痛苦杂着心碎，又将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疼！他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我，又会躲在哪个角落哭泣。这一次，我真的要死心，该放弃了吗？一滴透明的液体顺着眼角而下，滑入口中。苦涩，延至全身。御花园中，满园的花姹紫嫣红争相开放着。墙边角落里，那淡淡的小黄花被草给掩盖，随风摆动时，才有隐隐的踪迹。它们都在感受着生命盛开的喜悦。池中，碧叶连成片，蜻蜓在上面轻轻地掠过。一切，在余晖下，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心，慢慢平静，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是要让我现在离开吗？”声音，渐渐的冰冷，望向长孙珑儿。风，吹在裙上，扬起衣裾，与她相视而立，淡定从容。“不……”她的声音再次轻轻地传来，眼中有些许的怜悯，“你现在不能离开了！我知道，煌儿喜欢你，只有将你暂时地留下，他才肯顺从人意地迎娶欧阳雪儿！”笑，再次从我眼中散开，轻撇嘴角，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要将我囚禁起来？”长孙珑儿转过头，移动脚步，缓缓地走向前，声音有些犹豫：“等典礼过后，我会还你一个交代！”交代！又是一个交代！她的意思，是要让我居于欧阳雪儿之后，嫁入长孙家为妾吗？身后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转过头。一切，看样子早就已经有准备了。一群御林军已立于我们身后，三十来人，身着甲衣，手持器械，面色萧瑟。树枝，轻轻地垂下。叶，挂在枝头，晶莹碧绿。轻轻伸出手，拽下一片，只是微微一捻，它便在我手中成了碎片，摊开掌，片片碎叶随风而飞。再次扬起我无奈而凌乱的心情。一切，已经不再我的预料之中。嘴边一抹讥诮，看向她：“想不到区区一个上官琉云，竟让皇后如此劳师动众！”眼神定定地望向她。长孙珑儿，她是如此地知道我的心思。她明白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长孙炎煌迎娶欧阳雪儿，也知道长孙炎煌不一定会如他们所愿，所以，她很聪明，用我的安危作为交换的条件。早该知道，她与我，是那样的相似，都有着对爱的自私。初见的时候，我竟然会对她抱有幻想。或许，她没有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理由。但我和长孙炎煌的相识相知错了吗？谁能理得清这些纷争，谁能避得开这些喧嚷。她的目光闪烁：“我不会为难你！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在成婚之前，他是找不到你的。”说罢，轻轻地转过身，明黄色的衣裙，在夕阳下，刺痛了我的眼睛。那移去的脚步，一步一步，轻柔却坚定，重重地踩在了我的心上。他们，想带我去哪儿，要把我关在哪儿，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提不起恨，提不起怨。只有满心的无奈，一种无力的悲哀。我不会再在其他人面前哭泣，收起泪，将一切的痛楚隐藏在心里。长孙珑儿说，我与他不该相遇。但我知道，我们没错，相爱没错，错在老天不肯多给我一些的时间。闭上眼，张开双臂，夏日炎热的风，慢慢袭来，却依旧有东西在慢慢冷却，尖锐的疼，在心上撕开一道口子，看不见的血，在心中流淌，但面前的御林军，看到的，只有我温柔的笑。是的，我在笑，脸上，漾满让所有人花容黯淡的笑。渐渐地，笑出声来，笑到让他们都低下头。最后凝望一眼御书房的方向，长孙炎煌，此刻，皇上会跟他说些什么，当我消失后，他会不会怨我，会不会心痛，会不会再一次的孤独？会不会……他们，慢慢地围上来，略带犹豫，动作迟疑。深吸一口气，起身，上前。我不想为难他们，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一切本与他们无关。停止长笑，整理好被风吹乱的衣襟，朱唇轻启，轻轻说道：“我跟你们走！”
第十五章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掀开车帘，上车后，里面已经备齐了衣物以及一些上等的生活日用器具，东西一应俱全，准备周到、妥帖，坐稳后，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开始向前行驶，一路上，急驰着。车窗外的风景依旧是长安的风景，出了宫，过了大街小巷。车，停在了一幢简单而大气的府门前，上面赫然写着“杨府”。杨府？为何长孙珑儿会把我囚禁在杨府内？转念一想，好一个长孙珑儿。她果然聪明，最容易找到的地方就是最不容易找到的地方。她的确不曾亏待于我，她是何时得知我与杨小婉的情谊，她又是怎样以杨将军的戴罪之身来要求他们保守秘密的呢？长孙炎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在这里。御林军部分返回，留下两人在府中守候。被前来接应的丫鬟带入一处偏厅。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正堂放置着一副大气而豪迈的猛虎下山图，四周悬挂着汉时书法家的字画，红木的椅凳，可以看出主人是怎样的胸襟。一阵脚步声渐渐地走近，急促而凌乱。“琉云姑娘！”杨小婉神情中略带着歉意。在她身边，一位威严而略带憔悴的长者，与她有几分相似，想必便是杨将军。“琉云姑娘！老夫得罪了！”只见他双手一拱，身，微微往下欠。这一切与他们无关，全是长孙珑儿的主意，他们，也只是受制于人，何以出此言！于是赶紧扶住他道：“将军不须介怀，此事，与你们无关。”见我如此大度明理，他微微摇头，叹息。“婉儿！”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杨小婉微微一笑道：“娘，您身子还没复元，怎么起身了！”“我听说琉云姑娘到了，便前来看看！”这声音，听起来竟然感觉有些熟悉。朝杨将军再次一笑，转过头，去打量前来的人。顿时，震惊！面前的女子，年纪在三十七八，但是年龄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明媚的双凤眼，浓密的睫毛，饱满而光滑的额头，小巧挺立的鼻子，红润的唇，一头青丝绾在脑后，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慈和，一身雅黄色的裙装，整个人气质高雅，风韵犹在。这种惊艳的美，一点也不似于杨小婉的清雅。令人震惊的，却并不是她的美丽，而是她的那张脸，像极了谁？是她，是舞倾城。如若时光再倒流十几年，她，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舞倾城。当她的眼神向我对视过来的时候，也怔住了，目光中写满了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