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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皇后的寝宫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奢华，极其简朴，宫中的陈设让我觉得眼熟，有一些现代设计的元素。用目光，微微打量四周。却惊愕地发现，那床边，幔帘的上方所悬挂的是——那衣物，如此眼熟，心中如巨石投入般，激起层层波浪。白色的衬衣！上绣着几何形的图案。下方，是深蓝色的牛仔裙。这样的服装，曾悬挂在台北的那些精品店里。虽然衣服已经很陈旧，开始褪色，但是，我绝对不会看错。那的确，是属于二十一世纪的服装。在那个世界里，满街都是那种装扮的少女。和着阳光，她们走在车水马龙的路上，青春无限飞扬。心开始颤动。为何，长孙皇后，会收藏这样的衣服！唐朝纵然再风气开化，但服饰，绝不会如此的露骨。不敢置信地上前，靠近。伸出手，竟是古孜的品牌。“琉云姑娘，是否觉得，这些服饰很奇怪！”长孙皇后站在我身旁，淡淡而笑。我扭头望去，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服饰上，眼中有着深沉的思念，目光仿似穿透时空一般。她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神情？她的一句话，轻轻勾起了我的心。已经忘却的那个世界，曾拥有过的一幕一幕在脑中慢慢开始回放。终于，泪水夺眶而出。喃喃自语：“曾经……”长孙皇后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眼里的异样。她的神情扬起一抹惊疑。向寝宫内的宫女、太监拂手：“你们，全都退下吧！”偌大的寝宫内，只剩下我和她两人。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激动：“你，曾见过吗……”颔首，慢慢点头。第一次见长孙皇后的时候，她的举动令我觉得那样熟悉。对她的感觉是那么的亲切。如果，这些东西是属于她的，那么，她和我一样，都曾在那个世界里生活过。我的心，被这样的想法给震惊。长孙皇后，她到底是什么人？她的眼里，有晶莹的东西闪动，缓缓说道：“你不属于这里？”沉默良久，我开口：“我已经选择留下！”她不再平静，上前，抓住我的双肩问：“你真的是……”我缓缓说道：“我很怀念那霓虹闪烁的街道，怀念都市的那种繁华与喧闹，但，那一切，都离我远去了。在这里，我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归宿，找到了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我……”话，已经说不下去。她放开手，扬起嘴角，开始微笑：“竟然会遇到……”只有我和她才会懂的眼神，缓缓地望向窗外。那抹蓝天，那个世界，此刻是不是像这里一样的平静？再转头，与她相视一笑时，泪水同时滑下两人的脸庞。她问：“你，真的决定了吗？”“你不是也留下了吗？”她的眼神，顿时明了起来。是啊！她也是一个义无反顾的人。
穿越时空而来，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李世民，放弃了整个世界，留在不属于她的时空，得到了集三千于一身的宠爱，成为大唐的长孙皇后。她的勇气，让我的心更加执著。我，绝不会退缩！良久，她转头，无声叹息：“你无力改变结局！”轻轻一句重重压在我心上，悲伤四溢。望向天空，那抹明朗的蓝，有了淡淡的沉暗。她的一字一句，穿透我心：“自高祖以后，皇上登基，国泰民安，大唐一片盛世。但是虽表面平静，实则波涛暗涌，近几年来，朝廷暗中已形成三股势力，南宫、欧阳以及长孙世家，在洛阳、太原、长安各据一方，南宫暗地招兵买马，欲拉拢欧阳朔，蓄意谋反，若两家结盟，只怕，江山风雨飘摇，但若他与长孙家族联姻，从此便会尽心朝廷，所以……”她再次轻轻的叹息，我的心顿时发凉。她转过身来，缓缓向前移动脚步，站在我面前：“长孙家族的命运，必须由他肩负，铲除乱党，需借助欧阳之力，如若退婚，不堪设想！”一股锥心的痛，自心底蔓延起来。心一阵紧缩，泪就要滑下眼眶。昂头，不让它落下，扬起嘴角，一抹凄凉的笑：“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应该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她的话越来越轻，淡淡隐去。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牵扯那么多！短短十日的别离，尝尽相思的苦楚，摘星楼再次重逢，我已不再犹豫。此刻的愿望，是那样的简单。只想两个人平平淡淡在一起。但长孙珑儿，为何要如此残忍，告诉我这些。只想坚持到底，寻找想要的幸福。难道，也不可以吗？命运一次次的捉弄，一次次的玩笑。心一遍又一遍受到伤害，我早已经伤痕累累。设下层层的防备，却被他轻易地瓦解。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便从此远离伤害，但鼓起勇气，全心投入的时候，却是一个无法改变的结局。永远也不能在一起！心在这一刻，就要死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了他的江山社稷，你可以牺牲任何事情吗？我和你同命相怜，你怎么忍心……”泪水终于无可遏止地淌满脸颊，我哽咽，面对着她长笑。头微微垂下，她叹息：“或许你们根本就不该相遇！”好一个长孙珑儿！好一句不该相遇。她明知道，我不会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这虽不是我的世界，但是他的全部。如果说，有一天，我终究要离去。怎忍心，颠覆他的所有。纵然今日，他选择我。但生灵涂炭的那一天，他必将永远活在痛苦之中。她是如此清楚地知道，我心中的所想。南宫？长孙？欧阳？为何他们的纷纷攘攘，要让他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何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冷漠，那是因为，他是那样的孤独。这一刻，我到底该何去何从！沉默，屋内一片寂静的沉默。长孙皇后看着我，她在等着我的回答。止住哭泣，唇边绽开绝然的笑，看着她，我一字一句：“我会离开！”我会离开，但不是放弃！就算此刻，疼痛，撕心裂肺，狂澜一般，翻卷而来。就算一切，已成定局，我也要重新争取。南宫世家！南宫……我要回洛阳，去见南宫博，如果我能说服他，也许还会回来，但或许，我永远也回不来了。
第十三章
风，在耳边轻轻地拂过。长安的夜空，竟看不到星星。荷花的淡香隐隐传来，远处，一点一点的亮光，那飞舞的流萤，寂寞的美丽。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来了。“琉云！”长孙炎煌眼中一抹不解，一抹温柔。
他不知道我为什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阴霾的夜空下，邀他赏月。我抬起头，望着天空笑：“其实，月亮就在云后，它并没有离去，只是被尘埃蒙蔽了双眼看不见。洗去心灵的污垢，便可以透过云层，露出那美丽的光。”话略有所指，流露出微微的感伤。他皱眉，这熟悉的神情牵起我心里的疼。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眉间，扬起唇角微笑。“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心很疼，你转身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曾经我就想，用双手抚去你眉间的忧愁，让你从此快乐起来，不再忧伤。”心中涌起一阵酸酸的感觉，抬起头，深深地凝望着他。终于，他的声音不再平静，困惑转为一脸怒然，低沉着嗓音问道：“皇后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他，看出了我眼中的那抹别离吗？心再次被揪起。我该要怎样去回答？转身，移至廊亭。一片沉默，我不再言语。亭中的石凳上，我早已备好了美酒，今夜要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伸出手，拿起瓷壶，酒，自壶中缓缓流入白玉杯里。一阵芬香，扑鼻而来。指，轻轻拈着杯脚，笑靥如花温柔绽放，站在他面前。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甜美，他的神情越来越不安。眉头，越皱越紧。“这酒，好香。”我抬头，将杯缓缓递到他面前。“她到底说了什么？”他的眼神不再迟疑，看出了我心中的忧伤，手，紧紧攥了过来，捏痛了我的手腕。顿时，微微轻颤，杯中的酒全都洒落了出来，滴在草地上。低下头，我不敢看他的目光，害怕自己把一切都说出来，舍不得离开。“你都知道了？”头，被霸道地抬起，他的目光定定地直视过来，眼中一片了然，还有一抹痛心。我咬紧下唇，拼命地压抑着，不让眼泪滑落。可是，终究，泪还是夺眶而出，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打湿他的手。看着我不置可否的神情，他的声音越来越愤怒：“难道，你想回洛阳，去说服南宫博吗？他不会为你放弃一切的。”眼神如掀起波涛的深潭，不再平静。他终于第一次在我面前卸下那平日的伪装，不再冷静。眼中有一抹受伤的神情：“你舍得离开？”他的话，刺痛我的心。不，不是这样。心中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因为不舍，所以我才要去争取。“不……”哽咽地出言又止。人，被紧紧地带入了他怀中。声音暖暖地从头顶传来：“这一切纷争都与你无关，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我的心，顿时软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流传遍全身，心中的忧伤、不安慢慢地化去。每一次，他的怀抱都会给我如此安心的感觉。每一次，他的话语都会抹去我所有的愁绪。他的眼神告诉我，我应该相信他。但无声叹息，对不起。现在，真的不舍了，心，开始化了。三天！再给彼此三天快乐的时光吧。长孙王府，是那样的华丽，又是那样的冷清。府中丫鬟、下人、侍卫不过五十人，可以看出，曾经是多么的寂寥。每一砖、每一瓦都透露着宁静，静得可以听到树叶飘落在地的声音。长孙炎煌，已近而立之年，受朝廷所重用，皇上赏赐府邸一栋，与其父长孙无忌分开居住。现今，长孙无忌受命暂离长安去了太原。心中略有遗憾，没有见到史书上被多次提及的长孙无忌。或许是因为长孙王府中，极少有女眷入居，那些丫鬟和下人们暗暗投来好奇的目光，待我微笑回视时，却闪躲开来，不敢直视，脸色也变得仓皇。他们，竟如此害怕。可想而知，平日里长孙炎煌这个王爷是何等的让人生畏，令人难以接近，这会更加的令他觉得孤独吧。思及此，不由抬头，望向走在一旁的他。一脸平静，威严得让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
房间布置得清新而淡雅，窗外的风景是那样的怡人。他，在我身边。两人，静静地，什么也不说，感受这种平和。心，踏实，温暖。想到三日后我将会悄悄离去，心中的平静顿时被痛楚击破。这一刻，我是如此清楚地知道他的心意。一直以来，他什么也不说，没有承诺，没有过多言语。曾以为那是因为他毫不在意，他冷漠无情。现在我明白，他不想说太多，是因为想要用行动来告诉我一切。我，没有看错，他是值得珍惜，值得追求的人。就算如今，陷入困难的境地，或许，我也应该感激上苍。至少，它给了机会让我们相遇，给了时间让我去争取。“琉云？”双手轻抚到我肩上，看着我略有所思，游离的眼神，他神色略微不安。见此情景，鼻子微微泛酸，抬起头，努力微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他没有言语，手，缓缓移至我唇间。目光坚定，深深地看了过来，眼中几许执著，几许痴狂，让我不忍再问下去。他，似在告诉我，一切永无可能。这种神情，如此令人震撼。胸口一阵紧缩，有些眩晕，窒息的感觉涌上来。头，好痛。心，好乱。这时，一阵轻灵的脚步声由厢房而来，红衣丫鬟微微欠身道：“王爷，午膳已备好。”长孙炎煌略微颔首，示意丫鬟离去。转过头说：“先去用膳！稍后我与你同去鲜花满月楼！”他，竟知道鲜花满月楼是我之前的栖身之处。他，又怎会知道我想要向那些曾关心过我的人道个平安？才艺大赛距今，已过了一日。那日与长孙炎煌一起入宫，尔后入住长孙王府。未曾向她们留下只言片语，只怕满月心中定是会有些着急，我并非那种受人恩惠不思回报之人。感动，从心底散了开来。此刻，他是如此贴近我的心，一丝丝暖流将即将别离的愁绪化去。抬头，露出感激的笑容。鲜花满月楼，风光依旧。站在门前，心中万千感慨。抬脚进门，楼中大厅传来一阵喧闹的声响。“琉云姑娘真不在我这儿！”是满月的声音，略微透露出不满。“你分明在撒谎！”一名女孩儿的声音。“珠儿，算了！”纤弱温柔的嗓音，打断女孩儿的话，好熟悉。是她，杨小婉。虽然那日才艺大赛，交谈甚少，匆匆忙忙，但她的声音，我不会记错。果然，望向声音出处，一道白色纤细的身影背对我而立，站在她右侧的女孩，正是那日的小丫鬟。听她们的对话，似乎是为了寻我而来。满月挑眉，扭过头去，不愿再答理她们。眼神不经意间看了过来，顿时惊喜出声：“琉云姑娘！”她一声惊呼，一众人立即回过头来。“小姐，真的是琉云姑娘！”名唤珠儿的小丫鬟叫道。杨小婉转过身来。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没有了那日的苍白，唇色红润，人似完全康复了。只见她上前，身子下躬，微微一鞠：“杨小婉今日前来，特代家父谢过琉云姑娘！”这般礼数，令我有些失措，上前一步，扶她起身。听她话中的意思，她爹似乎已经没事了。“令尊没事了吧？”我微微一笑，露出些许关心语气。长孙炎煌在一旁略怔：“你们认识？”我回头，轻笑：“我和小婉姑娘有过一面之交！”杨小婉望向长孙炎煌，顿时，面露惊喜，目光闪烁，片刻便镇定。
轻轻垂首，语态更显温柔：“小婉见过王爷！”长孙炎煌抬手，示意她无须多礼。杨小婉这才扭头道：“小婉不瞒琉云姑娘，我爹乃程大人手下一员要将，因受奸人所害，蒙冤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