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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男人的温柔-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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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会长夫人。”
  “您太客气了。”她点点头,把另一杯茶放在老人身边,却引来老人一阵紧张。
  “百合子,小心、小心!别乱动!我的‘叠叠乐’要倒了啦。”老人双臂圈抱,把那座积木护住。
  妇人摇了摇头又叹气,没理会老人,却转过头面向神岗彻,歉然地说:“您多担待。”
  神岗彻回以微笑,看著她安静起身,又退出门外。
  这一边,老人吁出一口气,端起茶咂了几口,有了谈天的兴致。
  “说吧,你专程跑到这里,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老人正是关东“日驹联盟”的龙头老大,日驹秀川。
  三十年前,联盟原是由少数几个角头组织所形成,在新宿一带慢慢崭露头角,后来势力扩张,依附的组织越来越多,整个联盟的规模也越来越庞大,日驹秀川运用手段重新整合,成为关东最大的黑道势力。
  日驹秀川追问:“是‘织田组’或‘横山组’出了什么状况吗?我让你多留意联盟里的事务,真有事用电话联络就好,要不,我最近也申请了电子信箱,寄个媚儿过来也可以,不用大费周章跑来这里。”
  东伊豆的深山上,远远才见著一户人家,巴士一天才跑一趟,虽然与东京同在日本本州,却是一个清寂、一个繁华,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
  神岗彻声音持平,清晰地说:“不是会里的事务,是我个人的事。”
  “喔?”日驹秀川挑眉,兴趣陡然间浓得呛人。
  神岗彻挺直上身,双手按在膝盖上。“‘日驹联盟’在新宿、银座的几家酒店和合法赌场,我想将管理权转交到神成君手中,希望会长同意。”
  “龙一郎的‘神成组’不是有自己的酒店和赌场?后乐园一区的竞马场也在他的范围里,没比你轻松多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接下来可能没办法把心思放在经营上,必须到台湾去,不太晓定哪个时候才能回来。”脸有些发烫。
  日驹秀川眉挑得更高了。“为什么?”奇了,怎么回事?这人也会脸红?
  神岗彻润了润峻唇,双目微敛。“我呃……要去台湾结婚。”
  哪泥?!
  结婚?!
  砰咚——那座破纪录的“叠叠乐”应声倒下。
  他这话其实说得太早啦,毕竟婚也没求,新娘答不答应又是另一回事,却把日驹秀川长满胡须的下巴吓得差些掉下来,悠闲的目光瞬间变得精神抖擞,怔了片刻,终于挤出话来——
  “等、等一下!你——要去台湾结婚?”
  “是。”意念既定,心整个安稳下来,有了最终的方向。
  “什么样的女人?”真好奇呵。
  神岗彻略微一顿,唇角隐约牵动。“是个很好的女人。”
  “唔……挺妤、挺好,娶个好女人挺好。”日驹秀川抚了几下胡子,模糊喃著,忽然,他右手成拳击在左手掌心上,终于记起某事,头重重一点——
  “哎呀呀,我不是要跟你谈这个啦!重点是……你先别忙著结婚,‘武乐联合’的胜山会长前几日亲自来拜访,还留下来吃了一顿晚餐。”
  神岗彻下颚微绷,眼瞳中闪过疑惑。
  “武乐联合”的总部位在关西,掌控著大阪、神户一带的黑道势力,近来,在北海道和冲绳也动作频频,底下的几个小组织和“日驹联盟”发生了冲突,越闹越大,两边的会长还被警视厅请去相谈,希望能管住自家手下,后来是神岗彻代表出面,而“武乐联合”也请了代表过来会唔,但这一次的会面大有作秀给警方看的意味,双方的关系仍未改善。
  日驹秀川接著说:“‘日驹联盟’和‘武乐联合’这两大帮会,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平衡点,要不然,情况会一直恶化下去,关东、关西壁垒分明,最后只会搞到两败俱伤,我可不想让各组的兄弟沦落到警视厅或医院里过年。胜山跑来这里找我,为的也是这事。”
  “会长和‘武乐联合’已经谈出结果了吗?”虽然并不觉得这件事和自己跑到台湾结婚有什么关联,神岗彻还是捺著性子等待老人说明,并且认真地提出疑问。
  日驹秀川笑著点头。“只谈大方向,细节部分就……呵呵呵……交给你和龙一郎了。”
  神岗彻一怔。
  他没时间也没这个心思哪。那天离开台湾,再次从她们母女身旁走开,心中从未如此牵挂难舍,跑来这座深山,为的就是想放下部分的责任,去完成自己早该完成的梦。
  “会长……我想,我并不适合。由神成君全权处理吧?”
  日驹秀川挥了挥手。“龙一郎的个性太过火爆,光他一个……唉……我瞧是不用谈了,直接抄家伙打个痛快。唉唉,要是伊藤那小子在这里就好办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唉唉,咱们‘日驹联盟’怎么一回事?全日本两万多名人马,竟然派不出一个人来,唉唉唉,难道真要让人看扁吗?唉唉唉……”越说越哀怨。
  神岗彻静默地听著,心知不能再推托,深吸了口气——
  “会长,我知道了。请允许我出面处理。”
  “不用了,你还是结婚去吧。结婚是天大的事,娶个好女人回来再说吧。”他又挥手,有气无力的。
  神岗彻头一点,再次坚持:“请让我出面。”
  “哪,你说的喔,是你自己硬要去的,我没有强迫你喔。”日驹秀川忽然换了一张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他笑得挺开心,挑挑眉又说:“再过几天,‘武乐联合’那边会派人过来关东一趟,你就负责招待,对方是胜山会长的义女,就是这次协调会谈的代表,你和她应该是旧识了吧?”
  “是,之前在警视厅见过面。”就是上回被警方一同请去的那一次,胜山让自己的义女代表出面。
  “呵呵呵,很好、很好……有了点小交情,谈起事来就方便啦。”
  神岗彻却没办法像老人那样乐观,那女子不是简单的人物。
  再者,他的心悬挂在那对母女身上,根本无暇思索其他。
  不知是否太过在意的关系,他竟有种古怪的错觉,仿佛若不能及时把握住的话,原属于他的所有,都将从指缝间流去……
  结束休假回到公司,林明暖被安排飞一个欧洲的长班。
  飞回台湾休息了三天,又接著一个三天的东京班,这个班轻松许多,今天飞抵东京,明天在东京停留,后天再飞回台北。
  抵达东京,住进下榻的饭店,在一楼大厅没见到八木或其他熟悉的身影,她取了钥匙卡回到房里,丢下行李坐在床边,怔怔地盯著矮柜上的电话。
  她可以打电话询问,饭店里一定有人能告诉她八木在哪里。
  然后,从八木那里,她一定能知道那个男人这两个多礼拜过得如何?忙些什么?是不是也在这儿,在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
  心的底层,有个声音如丝扬起,轻细地问——
  想著谁,就直接打电话给他吧,为什么要这样迂回曲折?为什么……
  她叹了一声,无法理解。明明两人的关系如此密不可分,明明彼此都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意义,可她还是捉摸不定他的方向。
  她仰望著他飞翔,不愿给他牵绊,静静的、被动的在原地守候,珍惜他每一次短暂的停歇。或者正是这种心态,让她不愿直接寻找他。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他说。
  这句话让她失眠了好几晚,越分析越混乱,又没办法让自己别去胡思乱想,结果头部痛了起来。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真的响了。
  心一震,她连忙接起,日文自然地出口:“嗨,摩西摩西?”
  “乔依丝桑,午安,我是美希子啦!”电话那头传来十分有元气的声音,并非她心中期望的人。
  捺下微微的失意,她打起精神,“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我刚才在成田机场办公室没看到你啊。”
  这位美希子是GH东京BASE的地勤美眉,个性开朗大方,之前在英国留学,现在入社会工作,却迷恋上中文,听说读写各方面都努力得不得了。
  “我是在休假啊,查了查班表,看到你们今天也在这里,我就开车过来了,现在在饭店大厅,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吉儿、凯萨琳和蓓若也要去,刚好凑一车。”
  “唔……我、可是我——”
  “好啦,来啦!不要再可是了,今天浅草那边有祭典,去寺里拜拜也好啊。就这样决定了,十分钟后下来,等你喔!”电话喀地一声挂掉。
  林明暖苦笑,将话筒放回。
  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拉开沉重的窗帘,冬阳瞬间透泻进来,洒落她满身。
  微眯起眼眸,或者,真该出去走走了。
  “你有些心不在焉。”女子注视著街上的祭典活动,音珠清冷,嘴角扬著极淡的弧度。
  神岗彻瞥了眼她的侧颜,指间捏著烟,口中吞云吐雾著,严峻的五官笼罩在一片迷蒙当中。
  “彼此彼此,你也有些心不在焉。”
  女子菱唇的弧度加深,雪白的脸终于泛出些颜色。
  她整理著振袖和服的前襟,裹在传统服饰下的腰身虽不明显,但瓜子脸,下巴细致,手指秀白如葱,感觉得出体态十分纤细。
  “还好,该谈的都谈完了,就让我们一起心不在焉吧。这几天很谢谢你的陪伴和招待,这次相谈的内容,等我返回大阪,会向胜山会长以及其他组长报告,一切的决定权仍在他们手中,我想……贵会的内部也需要时间再仔细研究一番。”她,浅野优香,关西“武乐联合”胜山会长的义女,也是此次和“日驹联盟”谈判的代表。
  她转头面对他,双瞳柔而清,淡然地说:“毕竟是关东、关西两大黑道势力的协调和画分,一不小心,很容易擦枪走火,我们还是慢慢来,多几次见面机会吧。下回,换你和神成先生来关西,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神岗彻可有可无地耸了耸肩。抽著烟,鼻中喷出团团烟雾。
  忽然间,他好似被一道电流猛烈贯穿全身,神态一整,双目锐利地盯住对街。
  想仔细再看个清楚,可惜参加祭典的人潮太多,才一瞬间,那抹熟悉的身影便一晃而过,快得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是认识的人吗?”浅野优香对他的反应感到惊奇。
  对住那个区域,神岗彻又凝视了好几秒,双目眨也不眨,但映进眼瞳的却是一张张陌生面孔,真的是他日有所思,才会出现幻觉吗?
  吁出一口气,他下意识回答:“看错了,我还以为是——”
  “是你心爱的女人?”直觉这么告诉她。
  闻言,神岗彻浓眉轻挑,随手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熄,淡淡地坦然应道:“是。”
  “所以,我是否可以大胆猜测,你的心不在焉和这位女士有关?”
  “是。”果然言简意赅。
  她露齿笑了,霜冷的气质融化不少,语音幽幽然——
  “是吗?唉,那我们真是同病相怜了,我的心不在焉也跟心里的男人有关。”
  今天是她此行的最后一天,恰巧碰上浅草举行祭典,她主动请他作陪,出来走走逛逛,却万万没想到两人会谈到彼此的感情问题。
  这些天的接触,发现她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孤傲,和上回在警视厅时给他的印象不太相同,恒那身清冷的气质依然,连笑也感觉不到温度,和他的暖暖全然不同。
  暖暖就算不笑,就算板著脸和他冷战,他还是嗅得到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暖暖呵,永远那么美丽,那么善良,和她相比,他神岗彻果真是不折不扣的浪子,坏得可以。
  这时,浅野优香忽然甩了甩头,又抬起手拍了拍脸颊,似乎也有些讶异自己会说出那些话。
  “对不道,我今天有些奇怪。”
  “要不要吃烧丸子?”神岗彻天外飞来一问,“巷子里有一家老店,除了烧丸子,还有烧仙贝,可以试试。”或者,不谈道上的利益画分,他们还是能做朋友。
  浅野优香很快地恢复原先的神态,优雅颉首,浅笑著。“既然是神岗先生推荐的名店,请务必让我品尝。”
  林明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明明心里这么难受,想眼不见为净,双脚却无法不跟著那对男女走。
  “乔依丝姐,我们决定了,要跟著祭典队伍一路逛到上野去,顺便去阿美横街晃晃,你觉得怎么样?咦?你要去哪里?”同行的姐妹拍著她的肩膀。
  他们转进巷子里,不见了。林明暖慌急地踏出脚步,想穿越拥挤的街道。
  “乔依丝姐?!”
  “我、我看到熟人,想过去打声招呼,你们不用管我,等一下我自己再搭电车回去。”丢下话,她挤进人群中,终于跑到了对街,跟著弯进那条巷弄里。
  他一定只是相朋友出来逛逛街、聊聊天、看看热闹而已。现代的世界,男人和女人走在一块儿,并不表示什么,更无须解释什么,如果真要解释,也找得出一百种以上的理由来套用。是的,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是呵,都这样、这样努力地说服自己,为什么心还是乱?还是慌?还是痛?
  她知道他的……从来,他就不爱逛街,不爱胡乱聊天,更不爱看热闹。
  再者,这是和他相识以来,她第一次见到有女性陪伴在他身边,两人靠得好近,那双身影多么搭配——这说明什么?意味著什么?她不知道,思绪开始紊乱了,反反覆覆都是他说的那一句——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不能、不能……
  老店位于巷弄中,依然大排长龙,林明暖很快便捕捉到他们的身影,肩并著肩,排在队伍的最后。
  她忍不住要比较,努力想挑剔他身旁的女子,却发现那身影如此雅致,淡粉色系的传统和服,裙摆和袖摆飘著亮橘和鲜红的樱瓣,盈盈而立,虽离了一小段距离,仍可瞧见对方婉约的脸容轮廓。
  她应该尊重他的隐私,全然地相信他,应该掉头走开,跟著姐妹们玩乐去。
  在心里,她不断地传达出这样的讯息,想强迫自己转身。
  但是,当那个男人倾身向烤丸子的婆婆说话,指了指旁边的红豆泥,而婆婆了然地点头,布满皱纹的老脸亲切笑开时,林明暖不由得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往哪里去。
  虽然听不见他跟烤丸子婆婆所说的话,但她心里早已清楚。
  他会请婆婆把丸子烤焦一些,让外皮变成金黄酥香,然后在丸子上覆盖双份的红豆泥,要厚厚的一大层,他特别喜欢那样的搭配和口感,同样地,也是她最最喜欢的。
  上一次他和她一块儿站在那家老店前,吃著热呼呼的烧丸子和烧仙贝,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年前、两年前?或者,在更久、更久之前……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刻,两人的过往在脑中飞舞翻腾,对的、错的、固执的、鲁莽的、奋不顾身的、任性迷茫的,她微微地呼吸,不敢用力,因为胸腔的起伏每一下都是这样疼痛。
  抬起手,她捂住嘴巴,不想在热闹的气氛下哭出声来,眼泪却顺著颊奔流,渗过指缝,流进唇齿,教她尝到爱情的辛酸喜苦。
  她为他心疼,也为自己心疼。
  想勇敢地笑,不愿去思考那么多,但这一次再也当不成鸵鸟了,他说对了一件事——她和他,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
  “小姐,你在排队吗?”一对小情侣礼貌地询问,因为她一直站在队伍最后头,没有移动。
  林明暖垂著脸,摇了摇头,赶紧从手提袋中拿出面纸擦泪。
  小情侣手牵著手从她面前走过,听见那女孩同情地问著:“好奇怪喔,她怎么哭得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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