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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狂妄遇上慈悲-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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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在乎什么?她也只是来看看自己的作品而已。
  没想到,却让俞骥的举动吸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邢雪莉是什么身分?!敢跟我抢俞骥?”说话的是一位身着黑色紧身礼服的女人。
  “要不是塞车,那邢雪莉怎么会捷足先登!妮姐,就看你啰!”另一位年纪较小、长得白胖的少女说着。
  那女子挑了挑眉,展了副高傲自信的笑靥,突然向场内高声喊着:“俞骥——”
  她这举动,立刻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她喜欢自己永远是别人眼中的唯一。
  但,素练不想,她只是不小心地站在汪燕妮的右后方。顿时她突然感觉到几十双眼光的侵略,尤其是俞骥深邃又恍惚的目光。
  “骥——原谅我迟到了。”汪燕妮扭着轻盈的姿态走上前去,接着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又多心了!他看的根本不是你。素练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升起模糊不清的怅然。
  怅然什么?这些女人也不过是白费心机,因为俞骥的心里只有那位“芙影”。此刻的素练,反倒觉得自己是替芙影看住俞骥的心。只是“心”要是真能看得住,那人生又有什么苦呢?!
  “疏小姐,你来了。”薰修笑着打招呼。
  “叫我素练吧!”回了神的素练轻柔地回答着。
  “要不要进来喝杯饮料?还是跳个舞?!”
  “不,不要了,我不属于这个场合。”素练是知趣的,再说派对里的一切,只有玫瑰和她有关联,她可不想成了众家女的假想敌,那不辜负了她的精心设计?
  “谁说的?!?!只要你愿意,这里就属你的胜算最大。”薰修的话别有用意。
  素练先是一愣,继而笑开了颜,说:“可惜我淡薄名利,该来的就来,不该来的我也不强留,我做人只有原则,没有”争“这个念头。”
  看着素练翩然离去的潇洒,林薰修霎时有个遗憾的感受。
  为什么我对她就是起不了“爱情”的念头?薰修抚着下巴,深感不解。
  但,不解的,又何只他一人而已!
  就像俞骥不明白,为何这叫素练的女孩同他梦境的芙影一样,让他陷入矛盾的不安。
  从来没有女人可以闯进他酷如冰山的心底制造动乱,但自从他进了那片农场、作了那个怪梦,又亲吻了那位陌生女孩,从此,他的生活没再回复以往的冷静。
  趁着汪燕妮这黏皮糖还在被窝里作她的春秋大梦,俞骥难得起了个早,开着车呼吸着清晨山岚丰沛芳郁的生命力。
  如同农昼里闪着丰采的疏素练那般地教人窝心。
  什么时候起,俞骥竟开始把周遭的一切与素练相互比拟。
  停了车,沿着斜坡走下去,俞骥就是不自觉地来到上次发现的世外桃源,眼下一切全如往昔,不同的是少了回眸浅笑的女孩。
  “其实她有什么好呢?”坐在素练上回坐过的石头上,俞骥也学她脱下鞋袜,把脚浸在清凉的溪流底下。
  “她没有邢雪莉的脸蛋,也没有汪燕妮的身材,更别说那全身上下不起眼的穿着打扮,她有什么好呢?”
  话虽如此,但昨天晚宴中,俞骥还是一眼就看见站于汪燕妮身后的素练,虽然是式样简单的碎花洋装,但那股宛如芙蓉的高贵气质硬是把身前金光闪闪的汪燕妮给比了下去。
  她究竟是什么来历?能如此不露痕迹地在他心里攻城掠地。
  “俞骥——”沉思中的俞骥,突然被身后的呼唤叫醒。
  不敢相信——他心里正想着的她,竟出其不意地站在那里。
  这算不算默契?俞骥暗自低语。
  “我会不会打扰你?”素练自然地先替人设身处地着想着。
  俞骥看着她,逐渐由愕然中展露笑意,说:“不会,这地方有你才显得特别。”
  就这样,素练走上前,挑了一块俞骥旁边的石头坐了下去,卷起裤管任凭溪水轻抚,听着此起彼落的麻雀叫声,再伴奏着潺潺的水流合音,他们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把自己丢向大自然的怀抱里。
  好久、好久,俞骥才开口:“昨天的玫瑰花很不同凡响。”
  “只要有心,再平凡的东西也有光芒。”素练轻柔地微笑着。
  “可惜宴会中的人没人懂得这层意义,包括我在内。”俞骥有时不懂,他的自我认知是褒还是贬。
  “这就是你们度假村的功用啊!帮助可怜的人们找回生命中的乐趣,体验与大自然相处的哲理。”
  她的话,倒让俞骥不禁面有愧意:“我们经营度假村不过是要赚钱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
  “没什么高不高尚,常以高尚自居者,反而失却高尚的本质。”这是素练的想法。
  “你说的是我吗?”俞骥有被影射的疑惑。
  “是你吗?”素练希望他的问题该由他自己去解答。
  又是一阵沉默,不知是谁的藩篱太高太坚硬,令人望之却步。
  “你会不会打水漂儿?”不知何时,素练已集了一堆小石子,兴致勃勃地跃跃欲试,“这是我的晨间运动之一。”她的梨窝又释放出得意的笑容。
  “什么是打水漂儿?!?!”从美国到台湾,俞骥自小一直被放在最安全周到的保护顶端,连交的朋友也几乎是门户相当,“打水漂儿”这玩意,他是未曾耳闻的。
  素练没回答,只是身子稍微侧弯,一个俐落地就把手中的石头抛了出去——一跳、二跳、三跳……姿态轻盈。
  “这有什么稀奇?”俞骥拿起一块石子,依样画葫芦地丢向水里。
  “咚!”一声完毕。
  怎么会这样?!?!太丢人了!俞骥很不服气。
  “哈哈——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为什么?!”俞骥边问着,边又陆续丢出手中的石子。
  “就像此刻不服气的你呀!”
  俞骥一愣,继而莞尔大笑,“就是这股气,我迟早赢你。”
  “那可不一定哦!”素练的眼睛有着异常的晶莹。
  于是,一场疯狂的“打水漂儿”大赛就地开始,水花愈溅愈大、笑声也愈来愈响亮。
  “不行,你混水摸鱼,哪有一次三个下去——”素练发现俞骥的“神速进步”有诡计。
  “怎么不行?!那是我独门功夫啊!你能把三粒石头丢得像一粒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吗?”俞骥耍赖地说着。
  “简直是强词夺理嘛!我不是三岁的小孩这么容易让你唬过去。”手叉着腰的素练,翘着小嘴嘟哝着。
  “青年守则不是有一条说:”唬人“为快乐之本吗?”俞骥想不到自己还有幽默的细胞。
  这次换素练愣了一下,随即诡异地对俞骥笑着:“你搞错了,不是唬人,是整人为快乐之本。”说罢,素练扔下一块大石头,溅起了偌大的水花顿时湿了俞骥一身。
  “可恶!敢暗算我。”俞骥不甘示弱也回了一记,于是一阵厮杀过后,两个人已是浑身湿透。
  “唉呀!糟了啦!我还要跑到山下吃早点呢!”对于有晨跑习惯的她而言,芙蓉坊到镇上的距离其实不远,而她特别喜欢早晨的市镇热情,总是会趁下山之际优闲地吃个早点,看看学生们活泼可爱的进入校园,再顺便到人声鼎沸的菜市场,挑些自己想吃的东西带回去。
  可是,今天玩得太忘情了,恐怕得更改计画了!素练低着头,挤着衬衫的水滴。“走吧!”俞骥笑得很灿烂。
  “去哪儿?”
  “当祭祭正抗议不休的五脏庙啰!”
  在素练还未会过意前,俞骥便拖着素练的手肘,往斜坡上方他那辆积架奔去。“这样好吗?会弄湿椅垫的!”开了车门,素练犹豫不决。
  “要不——把衣服全脱下来不就成了!”俞骥故意如此说着。
  “什么?!?!”素练信以为真,一脸为难。
  “进去吧!大不了我换辆车总行了吧!”看着她那模样,俞骥是又好笑、又心疼。
  “你很有钱吗?换车跟换玩具一样。”在车子行驶的路上,素练半开玩笑地说笑。
  握着方向盘的俞骥沉默了半晌,才又悻悻然地开口:“我再找不到老婆,那到时候就连玩具都换不起了。”他虽有企管方面的专才,但是只要他父亲俞振荣存心阻挡,在造就业市场里他是无容身之处的。
  看着他的黯然,素练的心也随着下沉,“你的难处,我听林先生说过。”
  薰修什么时候这么饶舌?!连他俞骥的事都拿出来说。
  “你一定想问,像我条件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至今还未结婚?”很少有人会如些毫不做作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结婚与否跟条件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又是功利社会的观念作祟,素练不由得暗自叹息,“神圣的婚姻一定要有神圣的爱为内涵,否则就只沦为例行的轨迹而已!”
  “想不到你还在作梦的年纪!”俞骥一副倚老卖老的口气,“你看过真正的爱情吗?”
  当然看过!你跟芙影的来生再聚不就是吗?素练硬是吞下到嘴边的话,直直地望着俞骥。
  “别不服气,我大你十岁,看过的现实比你作过的梦要多得多呢!”
  可怜的俞骥!话说得沧桑凄凉。素练不禁心头一揪,天生的慈悲心又汩汩不停。
  车子约莫十几分钟的光景,便开进了市镇里,对俞骥而言,这的确是崭新的体验,因为三十六岁的他,是很少大清早出外吃早点,而且还是素练特别推荐的油条、酱菜、白稀饭等中式口味。
  “你都吃这些吗?”俞骥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
  “常常,”素练吹着碗内的热稀饭,“我喜欢清淡的食物,让你的肠胃吃得饱又没有负担。”
  “是吗?”一向是西式口味的俞骥心里是不敢恭维,但又不想坏了她的一片心意,因此只得顺着她,喝了粥配着酱瓜。
  最俊,俞嗅总共吃了三碗粥才被素练拖着走!
  “一定是刚才运动遇后的关系。”俞骥被自己的食量给吓了一跳。
  但,那清粥喝起来真是爽口,连各式小菜都不油不腻,和西式的奶油、乳酪等是完全不同的享受。
  吃饱的俞骥显得轻松而满足。
  “哈啾——”素练冷不防地打了一记喷嚏。
  “唉呀!忘了我们衣服还是湿的呢!”俞骥有些担心地看着素练,忽而想起什么似地拉着她,走向对街的一家小服饰店。
  “先生、太太,看看喔!一套才三百九。”服饰店里的中年妇女热切地招呼着。“我不是太太啦——”素练有点困窘。
  “没关系,我这里也有卖情人装啦!百分之百纯棉的喔!”
  “拿最好的两套过来。”俞骥开口吩咐着。
  “这——可以吗?”俞骥接过老板娘手中的衣服,征询着素练的意见。
  “这套质料真的很好,款式也大方,不过价钱就不只是三百九而已,一分钱一分货嘛。”
  没一会儿的工夫,俞骥和素练都换上同色同款的白底绣蓝样的运动套装。
  “哇!真是郎才女貌,有夫妻脸哟!”老板娘为自己轻易卖出的高级衣服加点惊叹!
  “多少钱?有没有刷卡?”俞骥掏出皮夹。
  “刷卡?!?!先生,我们这乡下地方没有刷卡啦!何况才一千多块而已!”老板娘为难地解释着。
  “才一千多块引这两套总共才——”
  抽出两张钞票,俞骥要老板娘别找了,便拉着素练匆匆地离开了。
  “有什么不对吗?”素练奇怪地问道。
  “真是抱歉!没买到好一点的衣服让你穿上。”就俞骥的感觉是没面子加三级,光是他西装上的一颗袖扣都不止一千多块了,更何况是买来送女孩子的东西?连他不甚喜欢的邢雪莉,他都可以阔气地买套珠宝炼子送给她,而今天他却送了一套廉价的衣裳给特别的她,俞骥有说不出的沮丧。
  “不会呀!我觉得挺好的。”素练摸着身上的衣料笑着。
  “改天,我再送你一副欧洲新款的项炼。”
  “为什么?!”
  “感谢你陪我吃早餐哪!”
  “哦——”素练笑得眯起眼睛,“你这个人真是计较,哪有朋友间还礼数这么隆重周到,再说,你送我项炼做什么?我可是一黠兴趣都没有。”
  “这世上哪有不爱珠宝的女人引”俞骥不相信地瞅了素练一眼。
  “这世上还有很多你无法用钱衡量的东西呢!”素练看着她,以温厚宽容的眼光。“是吗?例如——”
  “例如,快乐、爱情。”
  素练的话,一直到深夜时分还刺痛着俞骥的心。
  快乐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他空有几百亿的身价却始终没有看过这些抽象的真实面目。
  直到今天,那一场水漂儿之战、那一口清淡的粥品、甚至让他丢脸的那套廉价运动衣,在在都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触动与兴奋。但,怎么可能引收买他的不该是这些不起眼的东西。
  那又是什么?俞骥还是没有勇气承认,这一切全是因为有着素练的精神在那里。
  俞家的宴会是二天举办一次,因此,素练并没有太多闲暇时间可以自行支配。
  同俞骥出游的隔天,素练便又回到了度假村内,准备着另一场的派对。只是此刻的她,心事更多了。
  “怎么不多休息一天?不是明晚才需要这些吗?”俞骥不知何时走到厅内,低沉的嗓音中有着难得出现的温柔。
  “是你?!”素练的沉思倏地打散一地,没个注意竟被手上玫瑰的刺扎得跳了起来,“哎呀——”
  “有没有怎样?!”俞骥一惊,立刻蹲下去抓住她的手指瞧个仔细。
  “不要紧,我习惯了。”在俞骥握着她的那一刻,素练的手竟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都流血了,怎么会不要紧?!”俞骥感觉到这刺似乎是扎进他的心,“不要搞这些东西了,管它什么鬼派对。”
  “我不能临阵退缩呀!”素练说着。
  “放心!你不必赔偿违约金,这一切我替你担待就行了。”俞骥还是习惯地先想到这个层面。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
  素练轻轻地抽出让俞骥握着的手,有些心虚、有些落寞地望着前方的玫瑰花丛,说:“因为——我们是朋友,我希望能为你尽点心意。”
  沉寂的空气中,仅听得见彼此的呼吸。不知是感动,还是另有隐情,俞骥的神情中有看不懂的迷离。
  “你希望——我能在你亲手布置的鲜花下,找到妻子?”他的语气沉稳平静。
  “嗯——”素练点头代替了回答。
  是吗?这真是我希望的吗?素练不敢多想,只更以忙碌的动作来掩饰心中莫名的感伤。俞骥沉默了半晌,才恢复自然的情绪说着:“我来帮你吧!”
  就这样,两人便默默地摘着前天晚上的玫瑰花,其中有的盛开、有的却已渐自凋零。“同样是花,却是不同际遇。”素练把枯萎的丢进垃圾袋,把新鲜的重新包装起来,准备放置在饭店的各个角落。
  “不是不同,只是早晚而已。”俞骥的话说得更惨淡。
  “要不要留一束在房间里?”素练递着最茂盛美丽的一束黄玫瑰到俞骥的眼前。
  “你不知道黄玫瑰是代表着分离吗?”俞骥接了过来,心中若有所思地问着。
  “是啊!分离——”素练双眼迷蒙地看着俞骥,“我希望你真能和你心底的忧伤永远分离。”
  “我这是千年老垢,没那么容易。”俞骥又是那似笑非笑地嘲弄神情,然后便不再多言地转身离去。
  “是啊!一束黄色玫瑰怎会敌得过芙影留给他的伤痕呢?”拈着花办的手背,滴落了一颗素练心疼的泪。
  这一夜,俞骥又失眠了。
  他又再次伫立在可远眺芙蓉坊的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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