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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蹲在沙发前面凝视唐心的睡相,因为她不经意的小动作而心酸。
一指神功直触她不算太长的睫毛,轻轻逗弄,她醒了。
她孩子气的揉着苏醒的眼,还打了小小的呵欠。
“对不起,我竟然睡着了。”
“你有黑眼圈。”想不到她这么浅眠,一天八个小时的班,加上三个小时的美语补习,如果像昨天那样熬夜,她起码有一天一夜没沾过床了。
他想抱住她,好好的疼疼她、惜惜她。
这样把她吵醒,有点罪恶感。
“呀,你就不能不要说。”她想去遮,后来想想算了,看都看了,遮也是多此一举。
“有没有那种可以把黑眼圈擦掉的美容液?我去买给你。”
“别花冤枉钱了,我只要回去补个大头觉,睡到自然醒就没事了。”年轻就是本钱噜。
从沙发爬起来改为坐姿,这才发现胸口盖着一件大衣。
她认得这件浅蓝色的衣服。“这是你的衣服。”
“我怕你着凉,这边空调开得很强。”
“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
“你是老板,我是伙计,说什么也不能僭越。”
“那你送蛋糕来也因为我是你的主子?”她也学会谄媚阿谀那一套吗?
“当然不是。”她立即否认。“我只是很诚心的想对你说生日快乐!”
殿下流露梦幻般的微笑。“我收到了。”
“那就好。”她起身,将大衣还给殿下。
“我想问你,你最近功课好吗?”
“还不错。”不是她自夸,那个黑人老师还夸她进步神速呢。
“我帮你申请了法国蓝带旅馆餐饮管理学院,再过不久就要开学,你去吧!”学前的调查申请都可以省略,因为他也是从那所学校出来的学生。
有点突然呢——
好象自从遇见他以后,她一直在挑战自己的可能性,从糖心小铺到“民以食为天”的甜点师傅,现在……法国,她整个北京还没玩透,这一飞,竟然要出国了,不可思议吗?的确!
以前,她只想过,要一个小小的爱情,守着爱的人为他生儿育女,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出国深造,是她世界以外的世界。
蜗牛要伸出触角,对她来说是惊天动地的。
“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她这么说。
尔后。
因为灏园太美,两人耗去不少时间,身边的狗仔又太多,不放人的结果,回到北京已经是翌日的下午,打算要给康子威的蛋糕最后便宜了办公室所有的员工。
第八章
红酒美食、时装流行、浪漫旅游,闲来无事品尝一下左岸咖啡的香醇浓郁……广告不都这么拍的?
对唐心来说,那些深深植入脑海的广告,真、的、只、是、广、告。
她在法国待了半年,别说艾菲尔铁塔,连观光客一定会去的香榭大道也没能去,更别提到罗浮宫前面喂鸽子,或者到奥塞美术馆、蒙马特区、圣母院及漫画中有着凡尔赛玫瑰奥斯卡的凡尔赛宫了。
半年的专科文凭拿到,她立刻整装到澳洲直接进LCB。
所谓的LCB(Le Cordon Bleu)蓝带旅馆餐饮管理学院,规定学士学位跟硕士学位必须在澳洲的阿德雷得完成。
为期两年半的学士学位,一年的硕士。
四年中,殿下来看过她,最早的一次,他到雪梨,打了电话,说是时间许可的话会过来,后来改变主意叫她到雪梨会合。
她跟同学调课,匆匆忙忙到了雪梨,他拿出两张雪梨歌剧院的门票,说是难得一见的好剧本,于是,没有久别重逢的煽情场面,两个衣着不太合格的人混进了剧院,散场后,他又匆匆走了。
几年过去,她早忘了那天歌剧院到底演什么剧目,却留着票根,夹在书本的扉页里,偶尔看见拿出来瞧瞧又放回去。
第二次见面的间隔没有很久,同年的六月,他到阿德雷得,穿著高尚质料的衣服,谁也猜不出他拎的纸袋装的是中国粽子。
油沁了出来,暗香浮动,经过他身边的同学每个都睁大眼。这玩意,在他国没有。
飞了大半的地球,六颗粽子,粒粒可比黄金。
那天,她躲到厕所去吃粽子,里头包含的不单单是竹叶跟糯米,还掺了别的,是眼泪;还有他呼之欲出的感情。
那天,她真的懂了。
第三年她实习的餐厅提出了高价,要她毕业后继续留在餐厅,并且答允三年后给她主厨的位子。
对一个黄种人来说,这样的待遇是优渥而且少见的。
她说要考虑;这一考虑,毕业典礼已经迫在眉睫。
风和日丽的天气,草坪绿得像可以掐出水来,天空是希腊的蓝,这是澳洲最基本配备的背景颜色。
不过也有人惊艳得很。
“周燕祖,你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这是我姐的毕业典礼,照片要是照得难看,回去看我怎么跟你算帐!”少见的北京话叽哩呱啦,一会儿在绿荫如盖的百年大树下,一下跑到碧色的湖畔……总之,只要是学校的景色通通不想错过。
其实,司马昭之心,在场的人都晓得唐果小姐为的绝对不是唐心这个姐姐,是要带照片回去跟她那些公司的姐妹淘炫耀用的。
唐心好脾气的让唐果拉着走,而那位周燕祖先生呢,肩负女友交代下来的任务,二十四小时机动服务不敢有所违逆,底片免费似的,只听照相机卡卡卡的响个没完。
唐心把表情都扮光了,只好跟妹妹求饶。
“够了吧,我身上这件硕士服可是叫我热得可以挤出水来了。”恐怕有好几斤重的分量。
“好吧,我也累了,我们去那边讲悄悄话吧。”唐果有大赦天下的意味。
“谢谢皇后娘娘!”
“姐,不错唷,放洋四年也会开玩笑了。”几年不见的唐果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小姐,早不是那个绑辫子咬烧饼上学去的少女了。真要说,她迷糊的性子在爱情的滋润下长进不少。
“不要糗我啦。”
“我说真的,虽然可以在网络上看到你寄来的照片,可是今天一看,姐,你变了耶。”
“最好说些好听的话,胖啊、肥字、肿……都不许提。”
“才不是呢,你变漂亮啦。”
“少女十八变的不是我,我的妹妹都有男朋友了。”
“我们准备年底结婚。”
“吼……现在才告诉我!”年底?不就两个月后?!唐心先消化,板起脸,接着开始惩罚行动,她运用两指神功搔得唐果满地滚。
“你啊,包袱收收早点回家。”还来得及参加她的婚礼。
唐心捧住妹妹的脸。“他对你好吗?”
“嗯,被我吃得死死。”
明明这一问多此一举,姐妹俩一路走来,相依为命,这些年为了学业把她一人拋在北京,想起来总觉得亏欠她很多。
“对不起。”姐妹说这三个字好象很见外,但是不说她心难安。
“姐,你搞笑啊!这几年大哥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简直跟公主没两样,要不是我早有了周燕祖,大哥真是个好对象呢。”很久以前她就改口叫殿下大哥了。
她也很尽责的将殿下当哥哥用,姐姐虽然不在,老实说,她并没有太多失落;因为哥哥比姐姐好用耶……这是秘密,千万不能说的,嘘。
“知道我的恩情就好,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把她还给我了?”被晾在一旁很久的殿下终于来声讨他的权利。
“Yes Sir!”唐果自动让位,拉着掌镜的周燕祖到别处去了。
“我真没想到她要结婚了。”看着殿下在唐果刚才的位置坐下来,位置一样,感觉却完全不同。
他更成熟,更有男子气概了,沉稳的态度,脸部深邃的轮廓添了叫人转不开眼珠的魅力,雄伟的身躯像是更扎实了。
好奇怪,明明他们这几年并没有断了联络,但每次见他都觉得他更不一样。
“你呢,有没有男朋友?”他在她脸上搜寻什么。
“他们都说我的眼睛里只有功课,不可爱又不吸引人,他们问我是不是想去白宫当御厨,不然那么拚命做什么。”她一点都不遗憾,每个人要的人生不同。
“我听我以前的指导教授说学校考虑要发蓝带骑士勋章给你,你是这所学校还没踏出校门就拿到勋章的第二个人。”听到她身边没有苍蝇乱飞他是高兴的,很高兴。
蓝带骑士勋章是主厨梦寐以求的光环,以前他拿过,现在,他很高兴她也即将拿到。
“我没有打算留在这里。”她说出心里的渴望。
“哦?”
“虽然说料理无国界,我还是想回到自己熟悉的那块土地。”她想回家想很久了。
“欢迎你回家!”他张开双手欢迎。
唐心笑开了。“工作还没着落耶,你说得这么快,养我啊?!”
“我养你又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多几个月我还负担得起。”他终于盼到这天,摸着良心说,他其实怕唐心会选择留在外面的。
“我欠你太多。”
“我今天不是来讨债的!”他赶紧阻止。
“你哪天上门要债的话,要先跟我说喔。”她噗哧笑出声,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等我哪天想到再说。”
“谢谢大债主!”
看她笑得脸粉粉、眼玻Р',殿下摸了过去——
“恭喜你毕业了!”
唐心的心狠狠的跳了下。他手的温度好高,贴着她的脸也连带使她坐立不安了起来。
她无法表达对他的感觉,却知道,她爱他。
是的,变质了。
这几年,她很少再想起康大哥,也不曾联络,除了课业以外会占据她脑海思绪的只有他。
远距离的爱恋向来是最不稳的。
她以前守着对康大哥的崇拜当作爱情,会不会这次对殿下的恩情也当作爱情?
也许,回北京后就能厘清了。
既然来到澳洲,怎么可以入宝山空手而回,错过昆士兰的黄金海岸?
下次到澳洲来不知道又是几年后的事情了。于是还没到澳洲来之前就盘算过的唐果一篇宣言就把其它人拐到冲浪者的天堂。
玩水?冲浪?她都不会,也没兴趣。
她只是要穿著美美的三点式泳装在雪白的沙滩上晒太阳。
“大哥,把握帮你制造的机会喔。”在等唐心换衣服的时候唐果趁机邀功。
殿下才要说什么,唐心已经裹着大浴巾走出来。
她很害羞,看得出来她的局促不安通通写在脸上。
“姐,真是够了喔,你是不是在外面住了四年的人,比我还放不开!”她的装扮让唐果吐血,差点想六亲不认。
唐心知道海滩上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正要解释,殿下却拉过她。“她喜欢就好。”
他可不要唐心白润润的肌肤叫别人看去,
“我叫了椰子水,要喝吗?”
“要要要……”
偷看、再偷看,呵呵。“你的身材真好。”
殿下微微笑。她终于也对他的肉体发生兴趣了。
“我想看你的老鼠。”
照办!象牙色的肌肉偾起,非常的有看头。
再来,两只手!
哗,他的身材比阿诺史瓦辛格还要好……
哗哗哗……怎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流口水吗?这些女人打哪来的,ㄟㄟㄟ,别挤我……
“Hi,I am Janns。”
珍娜、玛莉、雪儿、黛儿……
这些……番婆,很够了喔!
孰可忍,孰不可忍。
唐心用吃奶的力气挤进一群波涛汹涌的女人圈中,拉住最粗的那根胳臂就往外突围。
“你这样都不怕拉错人。”叹息跟在后面。
她气呼呼的嘟起嘴。“你很享受美女包围的快感对不对?”她才开始觉得他并不是真的那么花心。
“你吃醋?”他很看好唐心的反应,几乎是乐在其中了。
“我是怕你被一群女狼人拆卸入腹到后来连骨头都不剩。”
“好,”他好愉快,长久的郁闷到今天有一扫而光的趋势,他回去要好好谢谢唐果这小妮子才行。“那我就委托你看牢喽。”
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哼,不开心的人是保娜吧。”
“保娜,谁?”
“你的女朋友,不要说你忘了。”难道他又换了?
“保娜不是我女朋友,从来都不是。”她很自动的将靠近他的女人都归类为情人,真是败给她了。
“真的?”
“唐心,你敢质疑我的人格,你死定了!”
“乱讲,谁叫你给我的印象就是这么花。”
殿下握拳。“我没打过女人,下过好象可以拿你来开刀,你说怎样?”
“我说怎样?是你自己前科累累……好啦,我不说就是了,不如……你会游泳吧?”看他拳头握得更紧,小命要顾,要是他改过了,善莫大焉吧!
“我是高手。”
很久不见的臭屁,好怀念。
“那就从教我浮潜开始吧!”
“知道啦,小汤包。”
呵呵,小汤包,算了,别计较,汤包就汤包。“小汤包呼叫红毛猩猩,向前快步走!”
红毛猩猩、小汤包,小汤包、红毛猩猩——一起戏水去了。
冬天之前,唐心回到北京。
她没有忘记北京冬天的滋味。
即使在亚热带地区待了那么久,身体的血液仍然熟记寒冷的感觉,重新温习,很快就适应了。
要入冬,天气阴冷,雨飘个不停。
把伞放进咖啡馆贴心服务顾客的伞筒,推开玻璃门。呼,还是里面暖和,有暖气的地方真是天堂。
咖啡馆不大,她很快就找到约好要见面的人。
“你好,吁先生。”
埋头在笔记型计算机前面的男人抬头了,露出一张有型却是城府很深的脸。“请坐,唐小姐。”
“谢谢。”唐心落坐。
“要喝点什么吗?”吁若湛对女人很客气,他的客气建立在姿态对等。如果没有利益关系,抱歉,他的阴冷绝对不会有女人想靠近他。
“奶茶。”
吁若湛有些失神。她让他想起另外一个也爱喝奶茶的女生——
他叫来侍者,要了唐心的奶茶。
“我们可以开始谈了。”他很少浪费时间。对他来说时间跟金钱是天秤上重量一致的。
“嗯,吁先生打算出多少价钱?”她开门见山。
“你很直爽。”
“只是很简单的买卖,我想没有复杂的必要。”也许她不是做生意的料,但是,她想,她可以信任这位吁若集团的大老板。
“你很容易信任别人。”
“因为你是殿下的朋友。”他们在上海见过面,她记得;虽然是好几年前的事。
“说的好……”吁若湛神秘的笑,双手成金字塔状,有些让人摸不着头绪,他所谓的“好”究竟是不好,还是好?
十五分钟过后,唐心离开了。
吁若湛看着他刚刚签下的约,上面有他跟唐心的签章,他心情愉快的拿起手机,拨出一组号码。
“殿下,是我。”
手机那边的人显然没有太好的响应。
他仍然在笑,像老狐狸逮到盼望很久的雉鸡。
“我们有笔生意可以谈。”
然后他又说了什么,殿下沉默了……
“我数到五,要是你对这笔生意没兴趣,我立刻转手给别人。”
“恶魔!”手机那头爆出殿下的咆哮。
吁若湛像是知道他会有的反应,之前就把手机拿离开一个胳臂这么远的距离,等殿下发飙完毕,才又挪回耳朵。
“我恭迎你的大驾。”说玩,他马上切断通讯,因为殿下后面那些话,不、听、也、罢。
二十几分钟后,法拉利跑车紧急停在咖啡馆前面。
殿下怒气冲冲的闯进,目不斜视,直直杀到吁若湛面前。
他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