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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胡因因才从因爸的口里得知,知道她伤重时阿曼去求胡家夫妻,求他们把照顾她的权利让给他,他要娶她。
他求了一个白天,一个夜晚,因爸这才允了。
“定主任带了一篓梨山的水蜜桃来,我去洗给你吃。”阿晏顾左右而言他。
“我不渴……让我见他!”胡因因坚持。
阿曼清楚的知道外表柔弱的她其实潜藏著倔强的灵魂。
她的不屈不挠使得受伤沉重的她恢复过来。
外表的伤疤是快要看不见了,不过,他认为陶关宇的出现绝对不会对她有所帮助“。
“你见了他要说什么?他对你毫不关心。”
“那是我的事!”她知道阿曼是好意,但,心还是被刺了一下。
“好,你的事,你这个执迷不悟的女人!”
胡因因黯然了。
阿曼还要继续劝说,不料,说人人到说鬼鬼现身的陶关宇竟然开门走进来了。
那瞬间,他在她脸上看到消失很久的光彩。
阿曼动了动唇。他感觉被人用拳头狠狠揍了似的痛。
“我出去,你们聊。”
“不要,阿曼,我一下就走。”陶关宇的脸颊上贴著大片的绷带,他做了两次的整形手术,也吃足了苦头。
虽然都是皮肉上的痛,他却比胡因因好过多了。
这无关男女,是运气。
阿曼不想看这对男女。
“我在外面,有事你就喊我。”
“阿曼……”陶关宇有点局促。
“你要是男人就别畏畏缩缩的!”
陶关宇猛然一惊。他看出什么了吗?
“真正相爱的人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该不离不弃,我把这句话送给你,你给我好自为之!”抛下话,看也不看陶关宇,他迳自出去,把病房留给那一对“夫妻”。
他不知道陶关宇跟胡因因谈了什么,半个钟头后他大哥走出了病房,神情僵硬的像家里死了人。
阿曼在第一时间冲进房,看见她好端端的卧在床铺上保持本来的模样,他才放下心来。
“阿曼,麻烦你把轮椅推过来,我要去化妆室。”她表情镇定,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并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很高兴胡因因主动对他讲话,他马上推来轮椅把她放上椅子。
她推著轮椅进了盥洗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曼发现了不对劲。
他遽然打开门,一时心神俱碎。
一把亮晃晃的瑞士刀就握在她手上。
“因因!”
“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被狮子吼吼得掉了刀子的她语带埋怨。
“我以为你……你……”情绪太过激动的他哽咽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看著他吓白的脸,“我只是把头发绞短。”
阿曼看见一地的头发。眨眨眼,他想找个合理的解释。
“你以为我想不开,要自杀?”胡因因一下猜出他的心思。“你放心,我不会,我没有你想像中的脆弱。”
她只是外表容易给人错觉,事情没有糟到要自戕的地步。
又几个月过去,胡因因坚决要出院。
该有的努力都做了,然而治疗师说的六成复原希望到底在哪里,一周四天的复健根本让她看不到曙光。
就算她原来再怎么相信自己会有痊愈的一天,也气馁了。
脚废了就是废了,做再多的复健课程也没用。
阿曼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说再多的话都没办法挽回已经失去的信心,他收拾好东西,然后推著上头坐著胡因因的轮椅下楼。
“你为什么不反对,我的腿不做复健就等著肌肉萎缩,然后终身残废了。”他的沉默激怒了因病情绪极端不稳定的她。
“我看到你做复健时候的辛苦,你已经够勇敢了,要是你选择暂时离开那些治疗机械想回家静养我觉得也好,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以后永远都要坐轮椅,我只希望你得失心不要太重,这样就好。”
胡因因垂头看著自己覆盖薄毯子的腿。“你怎么会在乎,因为要一生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人是我。”
阿曼踩了轮椅上的脚煞车,走到她面前蹲下。
“你这样说不公平因因,我在乎你,在乎得耍死,我在乎你,自私到一度希望你的腿不要好,这样我就能一辈子拥有你……”
她别开脸,她没办法注视阿曼。
“之前我说过我要追你,那绝对不是玩笑话,那句话永远都生效。”他捏住她冷凉的手,有些怯弱,人来人住的走廊是满不适合表白的地点。
他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这般用心计较。
但是胡因因对他没信心。
他要是不让她知道他的心意,他们之间只会距离越来越遥远。
“我情不自禁把我的感情一古脑推给你,我制造了你的困扰,可是我照顾你是心甘情愿的,让我照顾你好吗?”
他的话让人动容,就连路过的病人跟护士听到都捂著心脏,不能自己。
“你说够了没,好多人在听。”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一回过神,胡因因蓦然发现有一群观众正竖起耳朵收听,赶忙阻止他。
“好,不说、不说,我们要回家了,回家以后我们多得是时间可以说悄悄话。”
“谁要跟你讲悄悄话!”
“我可以自言自语,你负责听就好。”感觉她的态度不再强硬,沉潜了许久的本性又冒出头来。
胡因因若有所觉。她住院的这些时间不只让自己沉沦在苦海中,就连阿曼也跟著吃了不少苦头。
她究竟在折磨自己还是他?
沿路上护士们知道她要出院,一个个都带著不舍的目光。
帅哥要走了,养眼的风景是她们这阵子每天来上班的精神目标,他对女友的痴情震撼了医院全部的工作人员。啊,在看过这么俊美的男人,以后要她们情何以堪的面对医院的恐龙?
痴情的男人为什么就是没有她们的份呢?
柜台、药局、排班主任,实习护士、资深护理长竟然通通跑出来送行,哀悼她们再也没有福利可享了。
上了车,两人一路直奔他们未来的新家。
太久没见到的风景暂时吸引了胡因因的目光,她显得安静异常。
直到家门前她脸上才有了波纹。
那是一间重新翻修过的日式宅子,前庭后院加起来约八十坪。
没有门槛,没有阶梯,纯粹是无障碍空间。
“这房子?”
“我买下的,你要是想家,走过一条街就到了。”阿曼的体贴细心让她的心又受震荡。
“你没工作,哪有钱买房子?”独门独院,太奢侈了。
阿曼跟司机一同把行李搬下车,“我有工作啊,只是没碰上你之前不够认真而已。”
付过钞,计程车走了。
“我不能住这里。”她知道阿曼没有义务照顾她,她不是他的责任。
“你能一个人住吗?”他蹲在轮椅前,对著她的眼睛说。
“我……有家,有爸爸、妈妈。”她咬著牙。
“因爸、因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可是,我能。”
“陶关宇是陶关宇,你是你,你不用替他做任何事情。”譬如,无怨无悔的照顾她这个残废。
“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我说过我爱你。”
胡因因闭上眼,猛然转开轮椅,她没办法面对这样的阿曼。
“反正,我不要住这里就是了!”
他转过来,顺手把她滑落的发丝拨回耳边,那动作害得她不得不又睁开眼睛。
“我们回家了,你应该高兴,起码我们不用再天天忍受消毒药水的味道,还有那些每次都把我当大餐的护士大姐们的眼光。”被人当大餐的感觉绝对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他用人格保证。
“胡说,我看你也挺享受的。”她每天躺在病床上看得可清楚了。这叫人在福中不知福。
“天地良心,我宁可只要你。”
触及这点,她又沉默了。
没关系,阿曼早已经练就一身功力。
“来,我们进去了,我保留了房间的选择权,让你先选。”
“我说了不要!”
没道理的,她拿什么脸住进来?
阿曼不等她同意便将轮椅往里面推进。
可坐著乘凉的木质走廊,桧木梁柱的大厅,宣纸格子拉门,绿意盎然的小院……
“我不喜欢这里!”她拚命抗拒。
“那好,我还有很多房屋广告宣传单,我们以后一起慢慢找。”
还说以后,他们不会有现在进行式,更别提未来式了。“你闲钱多吗?”
“我们一起住很久,买的房子一定要你喜欢,住起来舒服,你的心情才会好,你不喜欢这栋房子,我们就换。”
“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怎么住人?”她故意挑剔。
“我们要可以一起选,一起买。”
“我是个残废,你不会想跟半身不遂的人出门的。”她要逼他看清楚,他们有多么的不适合。
“谁说的,就算不出门,网路、电视上的购物频道里应有尽有,你要是心情好愿意赏脸跟我出门,我绝对服务到家,发誓不会半路落跑。”
阿曼知道了,她不想跟他在一起才会这样刁难他,想逼他主动放弃,逼他离开她。
他不要,就这点,他说什么都要坚持到底。
“你太顽固了。”胡因因复杂难解的看著阳光四射的屋子,说不清是释然还是温暖。
“好久以来这是你对我最好听的赞美了……
“神经!”
他们住下了。
两人一同吃了出院后的第一顿午餐,也把带回来的行李整理过,他把胡因因送上床,替她盖好薄被。
“我要趁著你午睡的时候回去搬东西,要是你醒过来,床头柜这边有水、有零食,也有时尚杂志可以让你打发时间,晚餐前我一定会回来。”
既然要行同居之实,他也要赶快把自己的家当通通搬来,免得她又反悔。
“你既然买了房屋可以先搬进来住啊,为什么还借住朋友家?”
“我想跟你同时间搬进来享受新居的喜悦。”他有点腼腆。
“傻瓜。”虽然这么说,她的眼却浮出泪花。
“傻人有傻福,我有你即使当傻瓜也值得。”
“我才不要一个傻瓜。”
“可是我这傻瓜要你……不管我是不是傻瓜怎样都要!”
“你赶快出去啦,婆婆妈妈的。”真受不了他的煽情。
“对了,我手机号码写在便条纸上,你有事就CALL我。”他还是不放心。
“你再啰唆,天就黑了。”真是叫人跌破眼镜,完美如天神的男人也有啰哩巴唆的毛病。
阿曼不舍的出门去了。
斗室安静了下来。
胡因因沉然睡去。
这是她出事后最好的一次睡眠。
等她再睁眼时,屋子已经一片墨黑。
床头柜上的时钟萤光指针指著七点的地方。
他没回来!
他不是说天黑就回来吗?
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已经跑出星星的天空,感觉应该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不料看时钟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利用手肘的力量把身体撑起,她看到床头柜上的便条纸跟手机。
打就打吧,打通电话又不会死。
电话接通了,却没人听,铃声响了又响,后来转到语音信箱,她索性关机。
她恨恨的把手机丢到一边。说什么只要开机就能找到他,说什么天黑就回家,根本是一派谎言。
还是他终于厌倦照顾她这个病人了?
厌倦每天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对啊,没道理他没情绪的。
就算他把她扔了,也是活该报应!
不对!阿曼不是这种人。
他要离开,早在医生宣布她治愈机会只有六成的时候就该走了,或者,她出事情时他也用不著赶来看她。
她记得阿曼曾经给过她他之前住的地方的地址。
因为费了极大力气和时间才爬到轮椅上,一个半小时后她来到一栋大楼前面。
她用电话叫车找来的计程车司机很热心的帮她上下车,还问她需不需要等她。怕司机等太久,她笑著拒绝了。
本来她以为会遭受的异样眼光一样都没出现,忐忑的心终于稍微放开了一点。
这是一栋有电梯的大楼,一同进出的人还好心的帮她按了楼层。
来到门口,想不到门竟然是虚掩的。
“这人……这么粗心。”只知道吩咐她不可以随便给人开门,自己却连大门都不关。
开门进去,她马上找到电灯开关。
看清简单得很空荡荡的客厅,胡因因看得有些心痛,他为什么这样苛待自己?
全部铺设木质地板的一房一厅,她在房间里面看见合衣躺在床上的阿曼。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
她发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潮,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烧得厉害。
这才想起来,之前她摸到阿曼的手心时就有股热意,可能那时候他就已经不舒了吧!
那样的他却还忍著不适帮她搬家,做好所有家务才离开。
“阿曼……”她叫。
“唔……”他虚弱的反应。
“你人不舒服怎么不说?”这不是追究的好时机吧,果然,昏睡的阿曼没了反应。
他生病,她得负上责任的,几个月不眠不休的照顾她,就算无敌铁金刚也会垮掉。
胡因因转到浴室,费尽力气拧了毛巾又回到房间,足足花了二十分。
她用毛巾替出汗的他擦拭额头,也替他解了扣子,指尖在他精健的胸膛停了一下。
原来长得好看的男人就连胸部也都好看哇!
他外形颀长,精壮的体格却完全不是想像中的饲料鸡,而是满山跑的放山鸡,有料得很呢。
她发现自己的反应像花痴,赶紧眨了眨眼,眨掉不该有的遐想,接下来用毛巾把他全身擦过一遍。
擦到半途,她实在忍不住用指头戳了戳他看起来很有弹性的腰部,ㄉㄨㄞ ㄉㄨㄞ的,好……好玩唷。
慢著,她可不是来玩的。
要是让他感冒更加严重就罪过了。
她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的把浩大工程完工。
擦好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头的汗,就连贴身的衬衣都湿了。
看著他不再曲著身体,像是舒服许多的放松下来,她才放下心来。
这一放心,握著毛巾的手发软,硬是支撑著的腰也开始抗议。
坐著轮椅办事,竟然这么不方便。
可是她好像克服了。
缓慢的转著轮椅,接著她打开屋子内全部的窗户,让晚风去除闷热的气流。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自怨自哀都像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吹散不知所踪了。
休息了片刻,她把冰箱剩下的食物通通搬出来,幸好瓦斯炉的高度还在她的能力许可内,她用心尽力的为阿曼煮食。
这是她第一次为男人下厨房。
她用心又愉快。
好久、好久,她终于又有活过来的感觉了。
第六章
阿曼的感冒来得快去得慢,所有的疲累跟病毒一起爆发的结果就是病情拖拖拉拉,拖过了夏天。
原来,看起来是健康宝宝的他不生病则矣,要是生起病来就会没完没了;平常人感冒,吃药、休息个几天大概就没问题了,他则不然,高烧过后,鼻涕、咳嗽连绵,到秋天过了一半才渐渐有起色。
“医生说你的体质跟别人不同,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外面像这样病了谁照顾你?”胡因因盯著他把三餐该吃的药吞下肚子。
“贝林。”基本上他真的是健康宝宝,这样烂如泥巴的状况少之又少,一手五根指头算得出来。
看出她不解,他自动解释,“他是我的专业代理人,当然啦,我不是很能让他赚钱的客户,不过他也没意思要放弃我,另外我还有四个死党,一起创业,现在他们个人头上都顶著一片天,我算是最没成就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