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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侍郎与义兄攀亲除却他女儿看中义兄之外,也有投靠五爷之意。”
林夕落选着册子上的物件让冬荷记录下来,嘴上则与她二人私下说着私心话:
“刑部侍郎之女嫁义兄,也算抬举了义兄,如若他不是五爷麾下、不是父亲的义子,恐怕刑部侍郎也会考量一二,不会如此上赶着做戏的。”
“又是一位被当成了交易的小姐。”秋翠感叹,冬荷则摇头,“这有什么?那位小姐钟意李千总,李千总也钟意她,两情相悦何必计较是否交易?”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就是仔细想想觉得心里不舒坦。”秋翠在一旁绞着帕子,林夕落则合上册子笑道:
“人生之事都不能细琢磨,否则不都是利益之求?过的好、过的舒坦就足矣。”
“夫人所言极是,都是奴婢又钻了牛角尖儿了。”秋翠嘴上应承可心中并没想通,林夕落也不再多说,让冬荷将记录下来的物件去大库提出,而她则收拢好衣襟,去找方太姨娘要银子。
侯府的侍卫营府邸可归她所管,就不知这位方太姨娘会否在这上做手脚了。
因有李泊言之事插在其中半晌,林夕落到了侯府前堂的时候,方太姨娘已经不在了,留在此处管事的乃是四夫人齐氏。
看到林夕落独自前来,齐氏则起身相迎。
“五弟妹这时才来,太姨娘还以为你今儿没空闲的时间便回了,我这就派人去请她老人家。”
“不必了,不过是来取个银子罢了,何必折腾太姨娘。”
林夕落脸色淡然,没有亲近也没有疏离,却是让齐氏心底自觉尴尬不已,“还是等一等太姨娘吧,银库的钥匙也只在她的手中,何况侍卫营府邸的银钱也不少,单是前堂这里的散碎银子是不够的。”
林夕落点了头,齐氏则派了身边人去回禀方太姨娘,林夕落则坐在一旁闷声不语,丝毫不惧是否冷场。
齐氏有心与林夕落多说几句,可林夕落就坐在一旁看着手中的账册,侍卫营府邸的花销账目还是前一阵子算的,如今要拿银子她自当要再核对一遍。
“五弟妹,听说你与五爷的‘麒麟楼’要开张了?”齐氏边说边笑,“这还是昨儿听四爷说的。”
“十日之后,自当会请四爷前去观礼。”林夕落嘴上平淡而回,齐氏笑道:“也是不能出了这府,否则嫂子也想去凑一凑热闹。”
“四嫂自当走不开,家中杂事甚多,何况还有孩子们要您管着。”林夕落说到此不免想起魏仲恒,只心中想着晚间去看一看他。
说及孩童,齐氏则说起了魏仲良,“……大少爷要定亲了。”
“是哪家的小姐?”林夕落对此话题有兴趣,齐氏则连忙上前道:
“是户部侍郎的孙女。”齐氏说着脸上也带了笑,“那位小姐如今才十二岁,暂且定下了亲,待大少爷三年丁忧期过,那位小姐也正好及笄之年,成亲的好年岁。”
“是侯夫人选的?”林夕落没想到侯夫人会换了人选,而且还是户部之人。
齐氏点头,“是侯夫人选的,吩咐了大嫂出面,不过听说二爷与二嫂快到了禁足之期了。”
“哪里来的禁足一事?不过是夫人与侯爷那时候在气头上罢了。”
林夕落嘴上敷衍,心中却并没如此想,想必这仍是侯夫人的手脚,是看不惯侯府被一位太姨娘和庶子之妻把持,心里头又起了火吧?
齐氏没想到林夕落对此话题没有兴趣,只得点头道:“五弟妹说的是,是嫂子话语不妥了。”
林夕落没再回话,对齐氏这种软包子她始终不知该如何对待,一拳头捶下都弹不出来,索性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齐氏也没有再多说的,而未过多久,方太姨娘则乘轿到此,看到林夕落脸上全是笑,“还以为你今儿没了空闲,要明日才到呢。”
“中途遇上点儿事,便来迟了。”
林夕落递上了账册,“这是侍卫营的花销,太姨娘看看随即便给这银子拨下来吧,我已经派人去叫魏管事带着侍卫前来,这天气已寒,也快换装了。”
方太姨娘接过了账册,翻看几眼苦着脸道:
“的确是该换装了,可是这银子暂时还真无法全都能给出……”
林夕落眼睛微眯,在她与齐氏二人之间来回的徘徊,“这事儿不应该吧?太姨娘不是已经得了侯夫人的银库钥匙?怎么还拿不出银子来?”
方太姨娘陪着笑道:
“五夫人别急,你听我细细的说,前阵子侯爷所需一笔军用的银子,告知银库要存十万两银子不可动,而这一季的庄银和各项收成还没有派人去取,故而银钱都耽搁了,我这一个老太婆也不敢出头露面的,这件事正想与五夫人商议。”
林夕落没回答,只这般淡漠的看向方太姨娘与齐氏,还想拿她当枪使?这俩人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交易
方太姨娘那一日从齐大管事手中得到银库的钥匙时,激动的兴奋溢于言表。
她绝没想到侯夫人能如此痛快的答应,这一把银库的钥匙就好像一个权势的牌位,她握在手中,主人之位就在那里。
可她绝对没想到齐呈还有后话:
“侯夫人说侯爷曾有命,银库中欲留十万两银子不允动。”
方太姨娘听此也不过是微微一怔,可打开银库去数银子的时候却彻底傻眼!
除却那十万两银子之外就是账单,单纯的零散银子也就足够发侯府的月例银子,吃喝用度、人员开销全都没有。
而那些账单仔细看过之后,方太姨娘则心中慌乱,侯爷名下的庄子、铺子里的大管事都是侯夫人多年的心腹,这些人方太姨娘都认识,可认识二字不足以让众人买她的帐,翱翔高空豁然坠落谷底,方太姨娘这才不得不又想到了林夕落。
看林夕落在一旁不吭声,方太姨娘则满脸笑道:
“五夫人,我也不与你说虚假的话,这件事是我无能力办成,不然也不会来求你了,如若你不肯答应,我……我恐怕是真的拿不出半分银两了。”
“您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夕落只看着刚刚拿出的账册,“这物件也都白拿出来了,我再拿回去吧。”
眼见林夕落要走,方太姨娘脸色一怔。齐氏则起身拦她,“五弟妹,这事儿你也是有责任的,侍卫营那边……”
“侍卫营没饭吃就没人护卫侯爷,这话我早说过了,别指望我管府里的事。我只管要银子,至于太姨娘去何处想辙,这是您的事,如若您没本事,侯爷定不会把掌管侯府的大权交了您的手上。”
林夕落说完便走。齐氏只得转头看向太姨娘,方太姨娘当即道:“你真不肯管?”
“不管。”
“你想要什么条件?”方太姨娘豁然一句,林夕落停下了脚步,凝眉道:“条件?”
方太姨娘点了头,换上一副精明之色,笑言道:
“长房与二房之争,索性三房到五房都得了渔翁之利。之前被禁锢的紧了,如今为了儿孙也不得不出来撑场面,可惜如今侯夫人卡住了我,我处事不顺,可如若我真的被侯爷驳了管事之权,又交给侯夫人……五夫人不还是要被侯夫人处处拿捏?不妨你也用心帮忙,齐心协力把侯府这个坎儿过了,岂不都好?”
方太姨娘顿了顿:“我无心把持侯府,但辈分还是在的,如若不是四爷的生母也轮不上我有今日说话的份儿。将来大少爷娶了亲,有了大少奶奶,如今这些恐怕大房都要夺回去,不求那时还能管事,但好歹儿孙能有口踏实饭吃就心满意足了。”
林夕落看着放太姨娘半晌都没吭声,齐氏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不定,可时间越久她越觉得心慌。
“方太姨娘的心思够沉的。”林夕落看她嘴角轻笑。“大爷娶亲还有三年的功夫呢,您如今就惦记着,还真是细心的很。”
方太姨娘苦口婆心:“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您说的事儿倒也对,”林夕落仰头一叹。“但我不怕侯夫人,她虽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可我敬她一分,她好歹还顾着脸面留一分底限,而您呢?”林夕落一声冷笑,转身就走,齐氏脸色难堪,而方太姨娘怔在原地,整个人呆滞僵持好半晌,才翕了嘴道:
“这丫头的野心极大,求她出手已是不可能了,她只要不插手就好。”
“那将来呢?”齐氏忍不住问。
“将来?”方太姨娘神色凌厉:
“将来这个笼子谁乐意呆谁呆……”
林夕落本想离开此地就去“福鼎楼”与秦素云相见,可方太姨娘如今这番作为让她略有不放心。
回了“郁林阁”,她特意把杏红给叫了过来,“少爷那里这几日的饭菜可都还好?”
“都是夫人院子里小厨房做的,自当没事儿。”
杏红说完,林夕落则即刻道:“你们的饭菜用度缩减了?”
“比寻常少了个菜而已,也谈不上缩减,只是天气寒了,冬季的衣裳还没换装,用的都是往年的。”
杏红如实回答,林夕落叫来了秋翠道:
“你的兄长在侍卫营,回头拿我的条子让他去粮库取粮拨过去,告知是五爷的赏,与侯府无关,侯府的那一份也不能少跟他们要了,另外我会再去钱庄取银子,‘郁林阁’的下人们先换一身棉衣装,别的院子谁也不给。”
秋翠听她这般吩咐不免惊愕,“夫人,如若这般做,方太姨娘岂不是更不给您银子了?”
“她敢少给一个铜子儿,我就去拿侯爷扣下的十万两银子,两个老太婆斗气却想算计我,想的美。”林夕落想起方太姨娘那一副德性就心中生气,小人得志的嘴脸……
秋翠即刻去侍卫营府邸通禀此事,而林夕落则问杏红魏仲恒近期所需的物件,让冬荷都找出来给他拿过去。
时间不早,她既然与秦素云约定好便不得失约,吩咐了‘郁林阁’独自起火加菜,林夕落便带着冬荷与秋红出了门,秋翠则被留在院子里撑事。
秦素云此时已经到了“福鼎楼”,福陵王得知她今日前来特意在此迎候,而后得知是与林夕落二人相约,福陵王对此倒多了几分兴致。
“皇嫂倒是奇特,居然有心与魏五夫人相约。”
福陵王想着林夕落,这个女人可是他初次见到的奇葩,不漂亮、不温柔,可骨子里那副傲气和倔强却格外吸引人。
但秦素云可是鲜少出府的王妃,也是皇上众位儿媳当中最贤良淑德的女人,她与林夕落怎可能有话题?
“也是有事求她。”秦素云没有隐瞒,“正巧借了福陵王这宝地请她,就算不给本妃颜面,也要给福陵王颜面来与本妃一见。”
福陵王“呵”了三声,“皇嫂这话差异,您是不知道,本王在这位魏五夫人的眼里还不如福鼎楼的包子入眼,除了挤兑还是挤兑,从没有和颜悦色之时……除了本王与她一同挑选雕艺小件。”
“哦?还有这事?”秦素云倒是惊讶,福陵王她接触不多,却也耳闻不少,这可乃皇上宠爱之多才多艺的王爷,能被林夕落给挤兑的说不上话?
福陵王丝毫不觉得坦白此事脸上无颜,反而屡屡点头应和,“本王绝不蒙骗皇嫂。”
“本妃也是初次与她私下相见,这却是要好好的聊一聊了。”
秦素云即便心情逾越却也是嘴角微笑,而这一会儿,门外之人回禀:“魏五夫人到。”
“快请。”
秦素云即刻吩咐,林夕落从外进门,却让福陵王瞠目结舌的呆滞原地。
林夕落没想到福陵王也在此,先是与秦素云见了礼,随即看福陵王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脸,林夕落微微皱眉,“福陵王,我脸上可没贴了银子。”
秦素云“扑哧”一笑,福陵王当即道:
“本王却是初次见五夫人如此尊贵端庄之打扮,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夕落翻了白眼,她今儿也的确是为了见秦素云特意装扮,可听福陵王的话怎么就如此别扭呢?
“来见齐献王妃自当要衣装郑重,佩饰得体,有什么不对么?”林夕落没了好脸色,福陵王则扇捶手心,“本王可乃亲王,五夫人寻常见本王时怎没有如此郑重得体?”
“我初次见福陵王好似是在赌场……如若这般装扮前去岂不是道破您高贵的身份?那才是拆您的台。”
林夕落说完,福陵王则苦笑连连,指着林夕落与秦素云道:
“皇嫂,您瞧见了吧?这位五夫人对皇弟向来如此,惹不起啊!”
“你自当惹得起,都能给我义兄挖个坑逼婚,回头再与王爷好生说道。”林夕落瞪他一眼没有多说,福陵王自知林夕落之意也没有接话,“本王不叨扰皇嫂与五夫人了,这就寻魏五爷去喝花酒。”
秦素云见他说笑着拱手离去,也起身还礼,林夕落跟随送至门口才转身回来。
“初次与齐献王妃私下相见实在是荣幸之至,不知王妃相召有何事吩咐?”
林夕落话语之中很有距离,秦素云柔声道:
“何必说的这么远?你也知道本妃今儿来所为何事,不过本妃也借此机会离开王府出门透一透气。”
林夕落看着她,秦素云身旁的妈妈则前来给二人倒茶,随即到门口侍候。
“王妃是为了那弹劾的信吧?”林夕落提及正事,“不知您想让弹劾的信里少了哪一位的名字?”
秦素云一怔,却没想到她的问题如此火辣,哪一位?如若真说出来不就告诉了她齐献王更重视谁了?
二人对视片刻,秦素云则笑了,“你这话让本妃如何回答。”
林夕落但笑不语,秦素云则直言道:
“李乾昆,王爷近期正要用他。”
林夕落的目光中略有惊讶,秦素云真敢直接道出此人之名以及齐献王的目的?这个女人下的刀子还真不好接啊……
第二百八十三章思路
林夕落并不怀疑秦素云的话中有假。
因她目光清明,从其中看不出分毫歹意和蒙诱。
林夕落沉了半晌,虽说她对秦素云颇有好感,但做事要有做事的样子,总不能因她人品不错就贸然答应,那这性子可要吃太多的亏了。
“王妃之言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对我又有何好处?”
林夕落淡淡微笑,“话说回来,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那位姐姐不管再怎么心思恶毒,可她还是林家嫡孙女,闹出事来林家也是没脸面的,可这事儿就此无动于衷不了了之,我心里头也不舒坦,既然此事王妃出面,不知您有何法子能把此事解决?”
“这事儿本妃自当不会让五夫人受委屈,可本妃向来大门不出,却不知五夫人有何所求了。”秦素云也有为难,“并非是本妃故意推脱,而是真的不知道。”
“那我说,就看王妃可否答应了。”林夕落并不客气,“王妃回答我三个问题即可,如若您的回答我都满意,那封信我当着您的面儿烧了。”
秦素云沉默一下,“你不妨先说。”
“第一个问题,齐献王为何要杀我?”
林夕落仍然对她与魏青岩成婚时出现的刺客心存芥蒂,虽说已经过去许久,但这件事不能就此揭过。
人无论做何事总有一个目的,知道这目的所在。她往后才有防备的方向。
秦素云没有惊讶也没有否认,沉默半晌后才开口道:
“因王爷怀疑你手中有隐秘之事,当时宣阳侯府支持太子殿下,不过你也要过多注意,想要你命的人中可不止王爷一人。”
林夕落点头,对秦素云如此直白的回答格外满意。思忖片刻她又问出第二个问题:
“虽说宣阳侯爷乃是第一位用军功博得侯爵之人,虽乃一等候爵,可并非公爵,可我更纳罕为何朝野中人都对宣阳侯府如此敌视?或许用敌视这个词并不贴切,而五爷虽被外传文武双绝。刑克大忌之人,可不过是侯府中的一个庶子,怎么各位王爷都对他如此着眼上心?”
林夕落说到此轻叹一声,“我一直都在好奇这原因所在,就算他军功卓越、胆略过人,可也不至于几位王爷都如此拉拢、打压,齐献王也好、福陵王也罢。都乃亲王之位,地位悬殊格外大,难道单凭‘皇宠’二字吗?”
林夕落心中疑问毫不隐晦的问出,而秦素云也是一位最好的解答者。
“有些话本妃自不能随意出口,但‘皇宠’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