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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眨眼,吞了吞口水。“兰青,你卖面真是太可惜了……”简直一出手,男女都会爱刺激。对她而言,是很赏心悦目啦,但不太合她胃口。她喜欢的是,再暖色一点的,像……傅临春那种。
他见她虽然笑着,但面容又有倦意,遂接过她喝了一半的鸡汤,道:“刚傍晚而已,你第一次卷进江湖事件,肯定累坏了,你好好睡,明天一早咱们再离开。”
“也好。”她又爬上床,看见大妞睡得香甜,不由得用力压着这胖妞。
大妞被惊动,迷迷糊糊地张眼,看见是她,于是努力要撞她,今朝哈哈一笑,压制大妞的小身体,道:“看你怎么撞!”
就见小的拼命要伸出人头撞她,大的一直在小身体上压滚着。
这简直跟小孩没差了,兰青好笑地拉过棉被,一块盖住两人的头身,任她们在被里翻滚。
一开始他只觉得今朝是个市井味颇重的姑娘,行事机灵,反应很快,判断很精准,要识大体时也不会被情感左右,去年布庄失火,损及多匹高贵布料,原本都该放弃的,她思量一夜,改差人通知云家庄弟子量身,提早将春衫制出来。
用那些被烟熏过的珍贵布料制衣,让云家庄的主子们换上,定时出去走走,制造风潮,再将剩余受损的布料分批送至云家庄主子春天会经过的县城,不低价卖,照样标高价……谁说瑕疵品,不能是无价宝?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而确实,一季春下来,那些受损布料几乎都被订走,由云家庄背后的绣坊制成与云家庄等人类似的款式卖出。
这样看似很随性的姑娘,也有低智孩子气的一面,这一面,只跟大妞一块时,才会显露出来。
这样也好,她幼失怙侍,童年跟常人略有不同,现在有大妞在,对今朝未尝不是件好事。
瑕疵……无价宝吗?他轻轻一笑。
他正端着剩下的鸡汤离开,细白的手臂突然从被里伸出来,揪住他的长裤。
“兰青,救命,我不行了……我很困我认输……快把大妞带走,我认罪!你不要再拿大妞来罚我了,把这个小胖子带走吧……”她是个没有骨气的人。
兰青当作没有听见,轻轻一使劲,摆脱她的揪拿,默不作声地走出房门。
“……”兰青你够狠!
有人用力压着她。
压压压……她又张开眼,看见大妞一直坐在她的身上。
“果然是你啊,大妞……我很困,暂时休战行不行?”她又打了个呵欠,准备推倒大妞,继续入睡去,又瞄到大妞大脸着急,用力拍着她自己鼓鼓的肚子。
“要尿尿?”
大妞点点头,那两颗冲天包包头差点戳瞎李今朝的眼珠。
“娘咧,你爹把你扔在我这里,他跑去哪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总不能让大妞尿在床上,于是李今朝迟缓地下了床,穿上鞋子,双手藏在袖里,驼着背眯着眼,鞋底蹭着地走,幽幽道:“大妞跟我来,我带你去招魂……”
她发困地打开门,一阵风灌进,令她抖个不停。虽然公孙显事先提醒过血鹰植入体内该有的后果,但实际面临春,才发现她的身体还真他娘的虚弱。
以前半夜照亲可以生龙活虎上赌场,现在睡得天昏地暗,连此刻,她都可以趴下来睡大觉。
她小碎步地下楼,确定大妞尾随在后。茅房呢?茅房呢?这客栈简陋,一楼的烛火全灭,黑漆抹乌的,所幸今晚有月光,她领着跳来跳去的小僵尸,一路出了客栈,东张西望,终于瞄到茅房的影儿,便指着茅房,道:“大妞可不可以自己上?还是要我抱你进去尿尿?现在你快跟每年祭拜的神猪一亲重了,今今生病了,抱不动你,如里手滑,你掉进粪坑里,我是不捞你的哦……”
大妞气鼓鼓的,用力以铁头撞她的小腿,然后拔腿就冲向茅房。
李今朝挠挠脸,缩着身子,就蹲在原地,埋膝打盹等着这小胖子自己出来。
兰青上哪去了?真是……
夜风阵阵,她好像睡了一会儿又像睡了很久……一阵雷声,打进她的心脏,直窜她的脑勺,让她痛得大叫声。
有人一直打着她的脸……娘的,她的脸够肿了,有没有必要让她变馒头?她抚头,猛地张开眼,正好看见大妞的小手又要挥来。
大妞?她连忙抓住小胖手,大妞立即埋进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她。打人先认错?她一头雾水,发现她正躺在床上,四面以丝纱为幔。
她不动声色彩,紧紧环抱大妞。她这一觉不是被熟人给带走,就被掳了。
她听见有声音自厚重的木板后传来,有点模糊——“你就是妖神兰青?”女人的声音。
果然不出她所料!被掳了!有没有搞错?云家庄第三个主子是不习武的,因为没那么多时间去学,况且,金算盘不混江湖,所以,江湖一向离她很遥远……哪像这两年,江湖简直是她的家了!
妖神兰青?令她想起小处夜兰青万丈光芒的媚态。她瞄瞄大妞,头大大的,肚子胖胖的,哪儿像兰青了?她怀疑,兰青是有计画把大妞当神猪养。
“……你觉得我不像么?”
她听见这声音,猛然坐起,大妞被弹出去,滚到角落里。雷声自远方响起,她心跳加快,头痛阵阵,但她确定没有听错。这声音……这声音……
根本不是兰青!
“不……”女声有些惊艳。“我只是没料到妖神兰青会生得这模样……我本以为妖里妖气……”李今朝眼珠骨碌碌转,想下床探个究新时竟,突然听得闷雷声大起,她赶紧又跳上床,招来大妞紧紧抱着,同时东张西望,确定这是一间密室,就算大雷要劈也不是那么容易。
“嗯?原来姑娘没见过我啊……这也好,我也是初识姑娘,双方都公平。”那声音,温暖得很可口,如软绵绵的糖儿,令人有些垂涎。
李今朝埋进大妞的肩头。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见他声音这样的温暖,已经不只是春天了,简直是迈进夏天了。
“妖神兰青真是出乎我意料之中,我师父曾说兰青之魅,足够让男男女女为他心甘情愿地做事,只求春宵一夜,如今看来,她老人家形容不足,兰青公子根本是神仙般的人物……怎会甘于平凡呢?”
清爽的笑意迎来,竟将雷声减缓许多。李今朝抿抿嘴,说不出心底的滋味,一直有人在揉着她的太阳穴,她抬头,正是大妞认真在她太阳穴又揉又吹。
她掩着嘴,哈哈一笑,用罚亲上大妞略宽的大嘴。这头妞,快成神猪第二了,平常也被她爹弄得跟冲天炮一样,老爱撞她,但要是她生病了,这头妞儿也是会关心她。
管那个什么春香公子呢,她又亲大妞嘴儿,大妞抗议地撞撞她,她咕哝:“大妞让我亲嘛!打雷下雨,我头好痛……”真的很痛哪!痛得她怀疑,是有个不雷公藏在她脑里。
她又听见——“……那真是悄妻儿?”
“妻儿……是啊,还请姑娘放了她们。”那声音如清泉,悦耳温暖得很。
“那样的妻儿……实在不像兰青公子的选择……”
是她错听了么?竟觉得这女人在喘息,有没有搞错?把她跟大妞困在这儿,外头却在乱七八糟。
她瞪大妞一眼,塞住耳朵,大妞见状态,学习力非常强,立刻跟着她学起。
李今朝赞许地点头,跟她撞撞头,表示‘同伴,你绝顶聪明’。
不知过了多久,她瞟到本以为是墙面的地方竟缓缓开启,她立即倒卧在床上装睡,大妞连忙接受指令,整个人撞到她身上装睡。
死大妞!等你逃出生天,我要把你压成肉饼!李今朝憋着内伤咒骂。
“瞧,不就在那儿?兰青公子好好考虑……我等你答复哪……”
厚重的门渐渐合上,她听见有人缓步而来,撩开白纱,接下来再无声音。
雷声又起,她弹了下,连带着她身上的不胖子也弹了下,滚到床上去,小胖子又赶紧爬上李今朝的身上装睡,同时不忘撞撞她的头,表示‘同伴,我很绝顶聪明’。
她差点一口血狂喷出来。这是谁生出来的小孩?这小胖子跟兰青到底哪点像了?她试着透过细长的眼儿,偷觑立在床缘的人……只有一人,这人身着红色长袍……蓦地,她瞪大眼。
这人是傅临春?
长发未束,些微凌乱地落在红色长袍上,腰带微斜,并不如平常那样正经缚起,衣襟半松,神色也不似平日那懒散,反而眉目荡着似冷春水,带着几分夺目的,拒人千里之外却又容易让人上勾的风采。
像……像天仙?让人想要攀上他却又不敢触摸他,想要吃掉他又怕自己没有那资格吞食他,莫名地,他今朝内心浮起这想法。
他一见她,便微微一笑,明显地松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目光定在她亲大妞亲到肿肿的嘴巴,一愣,再转向大妞时,大妞嘴也是肿的。她一叹:“你们倒玩得快乐。”
“……兰青呢?”她含在嘴里问道。
他撩过衣袍,坐在床缘。她很想坐起,但大妞重压她的肚腹,害得她只能以肘撑着床瞪着他。
这人刚才在外头翻云覆雨?不大像啊,衣着还算整齐,嘴唇也红滋滋地很正常,她偷偷吸吸气,没有什么暧昧的气味。
“嗯……”他朝她微笑道:“他在哪儿我不清楚。我跟你住在同一间客栈,半夜我才到客栈,看见有人送来拜贴找妖神兰青,说是妻儿都在此做客。”他自怀里取出一束淡色短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我就冒充他来了。”
她愣了下,接过她的短发,见傅临春指指她滑的额面,不由得面色大愕。
他依旧保持温暖的笑容。“不会很难看。”
她颤抖地摸上她的刘海。王八蛋!王八蛋!把她的刘海前成这样!凹凸不平不平像狗啃的,就因为把她误当兰青妻子?要整她?
“你放心,我有留下线索。”他道。
“……留下瓜子?”她完全没有信心。
他轻笑:“不是,他来时,我正吃着馒头。”他自暗袋里取出瓜子嗑。
“……”馒头?他奶奶的!这样也能当线索?
雷声又响,他见她痛缩一下,便直接踏上层层重纱的软床。
她细长的眼暴张,看着他越过她,改倚坐在床墙旁,她不动声色,用力拍找大妞的大头,让这大神猪自她身上爬起来,大妞愤怒地撞着她的头。
傅临春见状,皱了下眉,摊开掌心,上头都是瓜子肉。“妞儿要吃么?”
大妞看看他,紧紧环住他今朝的脖子,双撞撞她的头。李今朝叹了口气,自他手里取过瓜子肉,喂着大妞吃。
“这儿是密室,雷声打进来的机会是零,也会令你害怕?”
“……还好,就是头容易痛。”她恢复常态,嘻嘻一笑:“哥哥冒充兰青,想必是有计画……”
“计画没有,妖神兰青招惹的人太多,我拿到拜贴时,还不清楚对方是谁,方才一看,晃入门派的小家弟子……”他见她的些疑惑,解释道:“各门各派弟子众多,总有几名弟子未经同意,在外私收秘传弟子,掳你来的江湖人,就是这种秘传的弟子,他们自成一宫,行事为讲名声,只为宫主行事。”
“那与兰青何干?”她讶道。
他徐徐看她一眼,嗑着瓜子。“你没问过他么?”
好一会儿,李今朝才明白‘他’是谁。她眼珠骨碌碌转着,低声道:“没,这种事我从不问。”
“是么?”他垂下眼,看见大妞突然伸出手抢走她掌心的大半瓜子肉,然后塞到李今朝的嘴里。
李今朝哈哈一笑,又抚着头。“哎哟,大妞,你待我真好。”她捂住大妞的双耳,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湖上传说妖神兰青练有不外传之秘功,既妖又神,男女皆惑,如能得此秘功,再与秘功传人春风一夜,便能天下无敌。”
“什么?”她目瞪口呆。
傅临春再道:“江湖传说,从未有人亲身证实过。与妖神一夜露水的,不少,但真正得此秘功的,尚未听闻。”
她啐声骂道:“这是什么东西啊?这跟娶了富家千金少奋斗二十年有什么差别?”
“嗯,听起来是没差别。”
她抬眼觑向他那温暖的笑容,欲言又止。
他看穿了,笑道:“你想问,我这身气质,怎能会让人误认为妖神兰青?”
“好歹也是在城里一块住宅区了几年,你从未有过这样如仙的气质……”他半是温暖的,不曾有过傅临春如天仙的传闻,况且,未免厚此薄彼了他面对外头那女子,展露一身天仙风华,但一被关到密室里,又回到那个春天午后令人很好睡的春风了。
“那样的天仙气质,并非我本性,那是自闲云公子上学来的。兰青既妖且仙,要学妖媚也是可以,只是……”他浅浅一笑,不再说下去。
只是,学妖媚容易,相对被从扑倒的危险性增高?李今朝揣测,想着他刚进来的那天仙样儿,令人只敢远观众不敢亵玩,娘咧,连她看了都凡痒但不也行动。
“你头真的很痛?”
她立即放下揉着耳后的动作。
他把剩下的瓜子肉全倒在大妞胖胖的掌心上,而后道:“孔海穴老是发痛,绝不是好事……”
她抿嘴一笑,道:“你也别担心,人啊,生死有命,其实哥哥也不必特意来,瞧,你来了,不也是没有用处吗?”
“是么?”他不甚在意地笑说:“总要确保你……跟妞儿的平安才好。”
她叹了口气,实在有些累了,整个人卧倒在床上。她怎么想,孔雀会料到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一块落难。
大妞滚到她的身边,跟她一样卧倒。
她只手挡住双,眼,道:“其实啊,你不必因为我中了血鹰感到内疚,我说过,这是身为云家庄主子该做的,再说,我都是你亲妹妹了,替哥哥做些事是理所当然。”
“既然你执意如此认定,那就当我这次是特地来报答你,一报还一报,从此不再相欠了。”
不再相欠?说得多绝情,但这正好,真的。她不怕躺在床上睡着会被他给动手脚,因为傅临春是个君子,还是个不怎么把她放入眼的君子。
“你体内有血鹰,我习的是正统武学,无法替你注入真气,让你暖和,”语气无不遗憾。
遗憾?她是听错了吧?“无所谓,我睡一会儿就好,麻烦有人事时叫我。”
“这是自然。”
“……她要你做什么,才肯放了我们?”她问道。
“动动手,动动脚,动动身子吧,我想。”
她差点大笑出来,动来动去,就直说一夜春宵换秘功,不是简单多了?果然出身大家,说话就是含蓄。
“那……”
“嗯?我还在考虑。”
考虑?也对!若是旁的男子,也许就这样允了,但傅临春好歹也是云家庄的春香公子,要他献身,他可能必须先挑对象吧。
脑海蓦地闪过兰青以色杀人的一幕,若是傅临春出卖色相……混蛋,他出卖色相干她屁事啊?
这什么江湖啊?要穷说穷,要色说色,还有像血鹰那种强制杀人,什么嘛,她还以为江湖骗子多义气呢!
闷雷每回一响起,她就被惊动一下。老神医说她平日生活不正常,以后得戒酣酒笙歌,三餐定时,还她一个干净的身子才能长期对抗体内和血鹰,还不如死了较快……
轻快的乐音忽地响起,有人以手头细叶吹着乐音,她动了动眼帘,终究还是没有张开。
乐音带点优雅,又有春天的气息,时而低柔时而缠绵,不知不觉中,雷声渐远,头孔雀这么痛了。真难得,如果不是她确定他就是傅临春,真是怀疑他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