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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也不走了”琵琶公主也不问,也不走,却在岩石上坐了下来,自怀中掏出个银酒瓶,以瓶盖作酒杯,自斟自饮,喃喃道:“这么冷的天,若不喝杯酒挡挡寒气,只怕就要冻成死鱼了。”胡铁花嘴里也要叽叽咕咕,喃喃道:“若有人想以酒来气我,那才大错而特错,我刚刚上了喝酒的当,现在简直一看见酒就头疼。”也嘴里虽这么说,其实他的头一点也不疼,心反而痒得厉害,满肚子酒虫又爬了起来。但刚和人吵过架,又怎么好意思问人要酒喝呢?胡铁花只有忍住,故意不去瞧她。琵琶公主非但喝得啧啧有声,而且嘴里还不住喃喃道:“这酒可当真不错,一喝下去全身都暖和了。”胡铁花忍不住大声道:“女孩子家喝酒居然喝得啧啧发响,真没规矩。”琵琶公主嫣然道:“我就是要没规矩,这样才能让有规矩的人气死。”胡铁花快气死了,眼珠子一转,忽然瞧见那丝巾,他眼睛立刻亮了,拾起丝巾,在火光前展开,喃喃道:“这块破布拿来擤鼻涕倒不错。”话未说完,琵琶公主已跳起来冲了过去,大喝道:“你……你这手巾是那里来的?”胡铁花悠然笑道:“捡来的。”琵琶公主颤声道:“快……快还给我。”胡铁花道:“还给你?为何要还给你?难道是你的么?”这次是琵琶公主的脸红了,道:“是……是我的又怎样?”胡铁花道:“这倒奇怪了。”琵琶公主道:“有什么奇怪?”胡铁花道:“我明明听见那老臭虫说:“那母夜叉自作多情,还以为我会将这破布好好保存哩!”你难道就是那母夜叉不成?”琵琶公主连眼圈都红了,跺脚道:“放屁!你……你简直不是人。”胡铁花悠然道:“你又何必对我发威,这话又不是我说的,你要是不服气,难道不会去找说这话的人么?”他哈哈笑道:“只怕你真的见着那人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琵琶公主忽然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胡铁花反而怔住了,他本来只不过是想气气她的,见她竟真的如此伤心,胡铁花只有走过去,陪笑道:“你千万莫伤心,我只不过是骗你的。”琵琶公主只是捧着面痛哭,也不理他。胡铁花道:“这是我不好,我该死,那老臭虫根本没有说你是“母夜叉”,更没有说你自作多情,这全是我这大混蛋胡说八道。”琵琶公主痛哭着道:“但也……他为何要将我送他的东西随便乱抛?”胡铁花道:“这只因……”胡铁花几乎连舌头都快说断,才总算将这件事情说清。他叹了口气,又道:“现在,随便你怎么骂我都没关系,只求你莫要再哭了好么?”琵琶公主揉着眼睛,道:“你若承认你是个特级混帐,我就不哭了。”胡铁花苦笑道:“我岂非早已承认了……唉!”琵琶公主咬着嘴唇,道:“既然承认,为何还叹气?难道不甘愿么?”胡铁花揉了揉鼻子,喃喃道:“我心甘情愿,承认我是个大混蛋,这样好了么……哈!错就错在我是个男人,男人骂女人就是混蛋,女人就算骂男人是大草包也没关系,因为女人会哭,这本事男人可不大容易学会的。”琵琶公主瞪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胡铁花苦笑道:“我……我说男人都是混蛋,女人都是好蛋……都是好人。”琵琶公主展颜一笑,道:“这话还差不多。”她笑着将酒瓶塞入胡铁花手里,但目光转到那一堆东西上时,笑容立刻又不见,脸色也沉重起来。
第二十五章 花海迷魂
胡铁花正在喃喃笑道:“若是承认混蛋就有酒喝,我每天承认一次也没关系。”他正想将酒往肚子灌,谁知琵琶公主一把又将酒瓶抢了过去,道:“我已改变主意,酒不能给你喝了。”胡铁花瞪眼道:“你……你主意不嫌改变得太快了么?”琵琶公主道:“这些东西全是老臭虫的,是不是?”胡铁花失笑道:“睡鞋和肚兜却是死公鹞的,你可千万别吃醋,你一吃醋,我就没得喝了。”琵琶公主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这意思……你想,这些东西老臭虫始终都带在身上的,但现在却将之深深埋在地下……”胡铁花截口道:“那只因他已易容改扮,若将这些东西藏在身上,怕露了身份。”琵琶公主道:“但你再想想,这些东酉藏在也身上,别人又怎会发觉呢?除非他明知此行有被别人抓住的危险。”胡铁花脸色立刻变了,道:“不错,我果然不能再喝酒了,若非他们明知此行十分凶险,死公鹤也绝不会将这些见不得人的贴身之物拿出来的。”琵琶公主叹道:“正是如此。”胡铁花打着自己的脑袋,道:“女人果然比男人细心,这么重要的问题我竟会没有想到。”琵琶公主幽幽道:“这也不是因为女人此男人细心,只不过因为女人对她所喜欢的人,总是特别关心些而已。”胡铁花跳了起来,取出那“极乐之星”塞入琵琶公主的手中,道:“这就是极乐之星,你快快送回去吧!”琵琶公主道:“你呢?”胡铁花道:“我一定得要先去找老臭虫。”琵琶公主道:“但你已答应过王妃将此物送回去?”胡铁花跳脚道:“不错,我还答应了她许多事,但我既已知道老臭虫和死公鸡有了危险,天大的事,都只好先放在一边。”琵琶公主眼波闪动,垂首道:“你我既已知道他有危险,我难道还能放心走开么?”胡铁花怔了怔,道:“你也要跟我去?”琵琶公主道:“嗯!”胡铁花道:“那么……这极乐之星呢?”琵琶公主道:“你自己说过,天大的事都可先放在一边的,是么?”胡铁花想了想,刚想点头,忽又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带你去。”琵琶公主道:“为什么?”胡铁花道:“此行既然十分凶险,你却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万一有什么……”琵琶公主大声截口道:“你莫忘了,这里是沙漠,在这里我比你要有用得多,何况,就算你真不带我去,我还是要跟着你的。”胡铁花又揉起鼻子来,苦笑道:“没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鸡犬不宁,这话可真是一点也不错。”这里是一片岩石,大大小小,各色各样,千奇百怪的岩石,大的如石峰排云,高入云霄,直插入穹苍中,小的也高有数十丈,加太古洪荒时的恶龙怪兽,静静地蹲踞在那里,等着将全人类俱都吞噬。这里不但像是已到了沙漠的尽头,简直像是已到了天地的尽头,再往前走,便要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黎明时,“鬼船”已驶到这里。从船窗中望出去,只见前面俱是石峰,无边无际,再也难往前走,眼见着这艘船竟似要往石峰上撞了过去。楚留香纵然镇定,也不禁吃了一惊,但见前面一座高插入云的怪石奇峰,已如洪荒恶兽般迎面扑了过来。谁知船行一折,竟缓缓滑入了石峰群中。楚留香叹了口气,暗道:“好险恶的所在,这里只怕就是石观音的根据地了。”一念至此,正是又惊又喜。只觉船已渐渐停下,停在一处石坳中。那白衣人冷冷道:“你们两条腿还能动么?”其实她明知楚留香等人的真气虽已被石观音的独门截穴手法封锁,但行动言语还是没有什么妨碍。楚留香静静地瞧着她,也不说话。白衣人道:“你们两条腿若还能动,就下去吧!”楚留香还是出神地瞧着她,还是不说话。白衣人怒道:“你可是想我挖出你的眼睛来么?”楚留香这才笑了笑,道:“姑娘方才是为了要让别人认为姑娘就是石夫人,所以才蒙起脸来,但在下等既已知道姑娘并非石夫人,姑娘为何还不……”白衣人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竟是说不出的凄厉,厉声道:“你可是想瞧瞧我的脸?”楚留香微笑道:“久闻石夫人门下俱是国色天香,姑娘若肯让在下一睹风采,在下虽死,也算对得住自己这双眼睛了。”姬冰雁暗笑忖道:“原来他又想用!美男计”了,但你无论怎么样花言巧语,她难道还会放了你不成?”只听白衣人厉声狂笑道:“天香国色……好,我就让你瞧瞧我的天香国色。”她的手掀起蒙面丝巾,楚留香的笑容立刻就凝结住。这那里是人的脸,这简直是魔鬼的容貌。楚留香再也想不到这体态如此轻盈,风姿如此绰约的少女,一张脸竟是如此狰狞,如此可怕。他忽又想起,那任夫人秋灵素的一张脸,也是这样子的,难道石观音也为了嫉妒这少女的颜色,是以也将她的容颜毁了。只听这少女厉声笑道:“现在你瞧见了么?你的眼福可真不浅,以后你也一定要记住,曲无容乃是世上最丑的女人,再没有别人比得上。”楚留香却微微一笑,道:“容貌美丑,只在人们一念之中,姑娘若非绝代风华,容貌又怎会被人所毁,姑娘既然本是风华绝代,形貌被毁又有何妨……只因别人纵能毁得姑娘的形貌,但姑娘的风骨自在,却是谁也毁不去的。”曲无容默然半晌,忽又厉声叱道:“下去,下去……这里不是你多话的地方。”楚留香一揖而行,一点红走在最后。一点红走到曲无容面前时,忽然顿住脚步,道:“你不丑,你很美。”他虽只说了短短六个字,但这六个字自他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却当真比别人的千言万语都有力量。曲无容似也想不到这从未说过一个字的人,竟会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她身子竟似微微一震,道:“你……你说什么?”一点红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大步走了下去。曲无容出神地瞧着他,深邃冷漠如井水般的眼波,竟似已被投入了一粒石子,而生出了片片涟漪。石峰中竟有条小路,蜿蜒曲折,如羊肠盘旋。押着楚留香等人的一条大汉,向曲无容躬身问道:“是否此刻就扎起他们的眼睛来?”曲无容已恢复了冷漠镇定,冷冷道:“用不着费事,这秘谷鬼径,我就算再带他们走几次,他们也无法辨出方向的……普天之下,无论谁到了这里,也休想自己走得出去。”她最后几句话,自然是向楚留香等人说的了。楚留香一笑道:“真的么?”曲无容冷冷道:“你要想出去,除非被抬出去。”其实楚留香也已隐约看出,这些石峰,半由天生,半由人力,其中道路盘旋,竟隐含生克变化之理,正如诸葛武侯的八阵图一般,除了尽人力之极致外,还加以天道之威,当真是鬼斧神工,人所难测。风,卷起了黄沙,弥漫在狭谷间,更平添了一种凄秘诡谲之意,两山夹立,天仅一线。人行在狭谷间,但见黄沙,却连天也瞧不见了。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好险恶的地势,其实石夫人本用不着再费这么多心力,摆下这阵式曲无容淡淡道:“这里已算险恶了么………真正险恶的地方,还没有到哩!”楚留香忍不住问道:“在那里?”曲无容却不再答话,当先领路而行,只见她东转西折,走得似乎十分容易,并没有什么艰难凶险之处。但楚留香却知道,若非有她带路,就算走上一年,走到你生命终结时,只怕还是在原地未动。这时弥漫的黄沙中,突然出现了三五人影,似乎正拿着帚把在扫地,他们的动作是那么缓慢,却又是那么有规律,看来就像是一群没有生命的傀儡,像是亘古以来,就在那里扫着地,一直要扫到世界的未日”。走到近前,楚留香竟赫然发现,这些卑贱的奴隶们,虽然蓬头褛衣,竟无一不是绝世的美男子。只不过他们的面上满是痴呆迷惘之色,目中也早已失去了生命的光辉,看来不但已忘去了自己的身世,简直已忘记自己是个人了。但楚留香却知道,像这样的美男子,昔日必定都有着一肆辉煌的往事,有他们自己的欢乐和荣誉。他们现在却已完全麻木,但必定还有许多人没有忘记他们,在为他们相思,为他们流泪。楚留香忽然想起“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句凄恻的诗句,心里更不禁为之黯然。若没有悲天悯人的心肠,又怎配做英雄侠士?但这些人却只是在扫地,不停地在扫着地,似乎他们本就为了扫地而生,为了扫地而活。除了扫地外,他们竟似已忘了生命中还有别的事。楚留香忍不住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头,道:“朋友,你为何不坐下来歇息歇息?”那人抬起头,只茫然瞧了他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开始扫地,道:“不歇息。”楚留香笑道:“朋友,你难道喜欢扫地么?”那人头也不抬,道:“喜欢。”楚留香怔了怔,长叹道:“但这里地上的沙子,是永远也扫不完的。”那人道:“我扫的不是沙子。”楚留香道:“是什么?”那人想了想,道:“是死人的骨头。”楚留香笑道:“但这里并没有死人的骨头。”那人又抬起头望着他,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可怕的微笑,缓缓道:“现在虽没有,立刻就会有的。”也不知怎地,楚留香心里竟忽然有一股寒意升起,也本想再问这入许多话,问他究竟是什么人!问他怎会变成这模样。但他忽又发觉自己根本不需要问的。他似已从这人身上,瞧出了“石驼”的影子:除了面貌有些不同外,这人和石驼又有什么两样。他们俱已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一切,他们的躯壳虽存,生命却已死,只不过是一具能走动的死而已已他们早已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石观音。楚留香但觉手脚都有些发冷,暗中叹息忖道:“石观音,石观音,你真有这么大的魔力?”走了也不知多久,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阵甜蜜的花香。这花香不是牡丹,不是玫瑰,也不是梅,不是菊……这花香甜蜜得竟非世间所有,而似来自天上。气温却越来越暖,简直近于燠热,这整个山谷,竟似已变得一股洪炉,要炼出人们的灵魂。但再走片刻后,山谷却豁然开朗。万峰合抱间,竟是一片花海。放眼望去,但见天地间彷佛已被鲜花充满,却连楚留香也认不出这些花究竟是什么花?他只觉这些花无比的鲜艳,无比的美丽,忍不住叹道:“想不到荒漠之中,竟有这样的花海。”曲无容冷冷道:“此花本非凡俗之人所能梦想。”楚留香笑道:“这花种难道是来自天上的?”曲无容竟点头道:“正是来自天上的。”楚留香瞧了姬冰雁一眼,笑道:“如此说来,咱们的眼福倒实不浅了。”姬冰雁没有说话。他此刻只觉得脚步发软,眼前发晕,整个人竟已昏昏欲睡,那情况彷佛醉酒,却又比醉酒甜蜜得多。姬冰雁终于发觉这花香中有怪了,但此刻发觉却已太迟,楚留香还在说话,姬冰雁暗暗忖道:“倒底是他的功力深,定力强……”只听楚留香道:“姑娘方才说真正凶险处还未到,现在只怕已到了吧?”曲无容默然羊晌,缓缓道:“你认为这里很凶险?”楚留香微笑道:“特别美丽的事物中,往往都隐藏着凶险,特别甜蜜的香气中,往往都有毒……”话未说完,也的人忽然软软地倒了下去。姬冰雁只有在暗中苦笑,道:“原来他也并非我想像中那么高明。”再瞧一点红,那双冷漠坚定的眼睛,也开始迷乱。姬冰雁像是又回到孩子时,做了场梦,只因唯有在孩子时做的梦才会如此舒适,如此甜蜜。他醒来时,发觉自己已在一间梦境般美丽的屋子里,曲无容就坐在对面,出神地瞧着。但他瞧的却非姬冰雁,而是一点红,她瞧得竟是那般出神,竟没有发现姬冰雁已醒来在瞧着她。姬冰雁瞧见她这双痢痴的眼睛,心里又是吃惊,又觉有趣,暗道:“这丑丫头难道已爱上了这石头人?”等到一点红醒来时,曲无容立刻避开了目光,但一点红的眼睛却开始在瞪着她,姬冰雁更觉得有趣了。只可惜楚留香什么也没有瞧见。他还是晕晕迷迷的,有时还在发着呓语,屋子里又有两个少女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黄衣黄裙,瞧着他笑道:“这就是传说中那最英俊的强盗,最潇俪的流氓么?”另一人绛衣绣履,笑嘻嘻道:“传说中只怕将他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