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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薰人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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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得天下第一醇的名号!”
  “我……试试。”
  “记住,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能办事,这回不准再失败了。”
  “……是。”
  “若再失败,就别回来见我!”
  “你怎么能——”
  “下去!”
  转眼间,厅堂只剩男子一人。
  不消片刻,一黑影从窗口直落,单膝跪在男子脚边。
  “你查得如何?”
  “展厉言身边的女子姓成名琼玖,是孔家镖局的人,但从没见她押过镖。”
  “她押不押镖与我的事无关,我要问的是怎么对付她。”
  “酒。”
  “什么?”
  “成琼玖祝酒如命,聚酒庄里上下皆知。”
  “你的意思是用酒引开她?”
  “正是。”
  “好,成琼玖的事交给你,反正——你想杀她是不?”
  “没错!”黑衣人应声,难掩杀意。
  “我一定要杀她以雪前耻!”他发誓。
  第六章
  哈——啾!
  揉揉鼻子,好痒,谁在背后偷骂她来着?成琼玖暗想。
  还是——因为这身衣裳挡不住半丝风,冷得她直打哆嗦的缘故?
  这样子真有用吗?她怀疑展谨行的法子是否真靠得住。
  再这么晾在这里,恐怕还没见到展厉言,她就已经因为吹风太久病倒了。
  是啊,万一展厉言不来,她傻傻杵在这呆等生了病怎办?那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了想,还是离开的好,为了今晚的事儿她连饭都没吃,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直想哭了。
  衡量了会,成琼玖决定回别院,步下曲桥。
  嗯,等会要叫江婶煮一大锅面,喂不了酒虫,这米虫得喂饱一点。
  “谨行说你找我?”曲桥另一端熟悉的声音拉住她离开的脚步。
  来了!她回头看见对面的身影。啊啊,真的是他。
  瞧见她的展厉言好半晌说不出话。
  平日穿着打扮与男子无异的成琼玖今日换上时兴的圆领襦服——
  绛紫的绮绢衣裙,长身窄袖体现窈窕身段,圆领露出白皙锁骨,着实诱人;眉眼沾染胭红粉脂,将本就清秀的容貌点缀出不曾流露的艳色,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是了悟。
  难怪谨行一顿晚饭下来表情古怪。
  “是谨行出的主意?”料想她绝对没脑筋想出这法子。
  “嗯。”成琼玖老实承认。
  “而你乖乖照做?”未免太听话了吧?
  “我不想你一直生我的气。”她说,语气委屈。“他说我这样能让你消气。”
  之前还不觉得他的气恼让自己难过;但此刻被他这么一问,她突然觉得自己好难受。
  她是真的不想他总生自己的气。
  “你倒是知道我在生你的气。”还算聪明。
  她点头,可——“知道归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老生我气呢?”疑惑染上眼,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大动肝火的事。
  原本走向她的脚步闻言停住,站在桥心。
  她到底还是迷迷糊糊。展厉言深深深深叹了气。
  “展厉言?”
  他抬手,招了招。“过来。”
  “喔。”
  她起脚,第一步就踩到过长的裙摆,发出惨无人道的尖叫:“啊——”
  “成琼玖!”
  咚!绛紫色的身子四平八稳贴在桥面,跌得结实。
  痛啊……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胸口,疼啊……
  来不及接人的展厉言空荡成勾的双臂,愣在原地。
  “呜……好痛……”就说这身衣裳她穿不惯嘛,真不晓得为什么那杜姑娘穿上这身行头还能走得那么稳当,像柳枝摇曳生姿那么惹人疼惜。
  过长的不单只是裙摆,那垂袖亦然。
  不得已,成琼玖卷起袖子,笨拙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像是刚学步的三岁稚童,艳色的清丽沾上灰头土脸的狼狈,很是逗趣。
  噗嗤!“呵呵……”
  “啊啊,你笑了!”不理自己的狼狈,眼前这张带笑的脸不再是老见着的严肃,
  啊,他笑起来真好看哪!
  成琼玖不自觉地看着看着,入了迷。
  她的凝视,敛了展厉言扬起的唇。
  “别!别不笑啊!”小手想也不想就贴上收回笑容的唇角,想留住最后一点残余的笑纹。“你笑起来那么好看,打我来聚酒庄很少见你笑过,让我多看一会儿好不?”
  她这话提醒了他。
  从相识至今,他鲜少给她笑脸看过,就像她说的,总是在生气。
  思及此,展厉言皱了眉头。
  啊啊!又把眉毛打结!腾出手抚上眉心。呜呜……顾此失彼,压平了眉就留不住笑,看看,又是一张她熟得快烂的臭脸。
  成琼玖丧气,叹声中垂头,额心敲上展厉言胸膛,没发现在她试图留住他笑容时两人已大接近的亲昵。
  “怎么会这样呢?好不容易笑了,这么快就消失,唉……”
  “你在乎我笑不笑?”他很少笑,亦少怒,但自她来到聚酒庄后,少笑依旧,易怒反常,总会因为她的言行无端发起脾气。
  也亏得她迷糊带过,似傻非傻地承受怒气。
  “你笑起来比平日好看上数十倍。”她抬头,沾灰的脸表情认真。“虽说本来就长得好看,可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好看好看,真的很好看。”所学用字不多、书也没念过几本,成琼玖笨拙地只能重复一样的字句,未了,添了一句:“我喜欢。”
  “喜欢?”平静心湖宛如被投下一石,频起波澜。
  “对对,就像现在这样!啊啊,你笑起来真好看……”她着迷地叹道,浑然忘记展谨行传授的招数和目的,忘了争取她视之如命的美酒。
  眼前人不经意扬起的柔笑比美酒更让她着迷。
  “谨行教你这方法是为了讨酒喝对么?”
  “……是啊……”真好看哪——入魔的她比平常更老实。
  果然。“你应该趁机讨?”
  “讨什么?”
  “讨酒。”
  “啊?”她茫然,陷入柔和的笑靥中尚未回神。“你说什么?”
  她这模样想引他中计也难,以她的脑筋根本骗不了人。“谨行太高估你。”
  “什么?”
  唉,也罢。“你的脸沾了灰。”
  啊?她摸摸脸,想起方才被裙摆绊倒。“跌倒哪能不沾灰的。”
  “说得也是。”他抬手,指背轻拭左颊上的灰尘。“刚跌得很重,疼吗?”
  “嗯。”他的问让她想哭,抽抽鼻子,备觉委屈得连声音都变得哽咽,丝毫不觉自己正像个小鸟依人的姑娘家撒娇着:“这里疼、这里疼、这里也疼。”她指着额头、俏鼻和胸口,娇憨的模样煞是可爱。
  展厉言依序吻过泛红的额心、鼻头,最后停在隔着衣衫的胸前。
  “呃……展、展厉言?”他这是在做什么?
  “还疼吗?”
  她摇头。“你为什么——亲我?”
  “有人这么对你?”
  “不,没有。”他是第一个。
  可鬼的是——自己为什么不生气?
  而且,还觉得开心舒服?
  太怪了,真的是大怪了!
  “我是第一个?”
  “嗯。”
  “很好,我也会是最后一个。”
  最后——“你不会再亲我了?”怅然若失的情怀苦了她一张小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笑。她又听错了他的话。
  “那又是——”
  “只有我能这么做。”展厉言抢下话,又在她额心落记轻吻。“懂吗?”
  啊,又笑了,真好。成琼玖傻楞楞地想。
  如果他亲她的时候都会笑,那就让他这么一直亲下去好了,嘻嘻……
  “展厉言——”
  “嗯?”
  “这里也疼。”她指着唇。
  展厉言一楞,笑意更深。
  啊啊,真好看哪……
  啊啊!她是猪啊——
  “呜呜……”笨啊蠢啊呆啊她成琼玖,呜呜……“我该怎么办?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让我——”
  “不要问我。”展谨行以帐本为扇扇风,不想理趴在旁边埋头苦“哭”的呆姑娘。“你呆到没法救了。”
  真够呆了她!
  想来就好笑——要她色诱大哥答应给酒喝,可她成大姑娘做了什么傻事哈!反倒被他大哥色诱给忘了这件大事。
  虽然这招他教得别有用心,但使计的人未免也蠢到不行,自己先赔了上去,现在再来求救有个屁用。
  “我没门儿了。”向后一躺,展谨行摇头。“除非大哥准,庄里没有人敢偷给你酒。”
  “呜呜……”人心不古啊!天道泯灭啊!小人当道啊!“你这个没心少肺的坏人,呜呜……”
  “二爷,杜小姐来拜访您了。”门外下人传话道。
  秋雨,展谨行霍地起身。“她人在哪?”
  “牡丹园里。”
  “你走了,我怎么办?”
  “懒得理你。”
  “哇哇,你见色志友!”
  “你见色忘酒也没好到哪去!”他送她回马枪一记。
  啊啊!一语中的,一箭穿心。
  呜呜……她笨——
  “谨行呢?”离开书楼好一会的展厉言再进门,见只剩成琼玖,问道。
  “杜小姐来了。”她说,哭红的鼻头皱了几下。“你弟弟见色志友。”
  “怎么?他欺负你?”
  “是你欺负我。”
  “我?”他走近她。“我何时欺负你?”
  “就是——”这是什么味道?红透的鼻翼掀动,边往他身上靠去。
  她又——“别这样。”像狗似的灵敏嗅功真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冷冽不失强劲的小米酿香味——“塞下曲?”小手打蛇随棍上,像藤似的以他的身子为支架直往上攀,这样的香味愈往上闻愈是浓郁。
  来到唇角更是香气浓盛。“你喝了塞下曲!”她像抓犯人似的拷问。
  “商号来了几个熟识的朋友,喝了几杯。”就因为会喝酒,才不带她去。
  “你喝就可以,为什么我喝就不行?”哪能这样!只准他这个州官放火,不许她这个小老百姓点灯。
  “不行就是不行。”严峻的话随浓重的酒香出口。
  叽咕叽咕……肚里的酒虫频频吹起战鼓,整军往酒香处长驱直入。
  “不让你碰酒是因为——”解释的话全数没人送上门的软唇,展厉言讶然,呆若木鸡。
  温润柔软的舌趁他诧异时大军挥进,贪婪舔过他嘴里每一处留有酒香的角落,截取醇酒的芳香。
  唔唔……她想死强劲的酒味了……成琼玖感动得直想哭。
  天可怜见,每天的半壶薄酒一点用也没有,与其喝那些,不如像现在这样,展厉言嘴里的酒味比那薄酒美味多了!
  唔唔……真醉了哩,嘿嘿——
  唔,头昏昏……心口也件抨直跳个不停,热呼热呼着呢!
  松了手、移开唇,成琼玖餍足地舔过唇线一圈,砸哂舌。
  “好喝——嗝!”久违的打嗝声如今听来特别怀念。
  “你——”他开口,喉间梗着不上不下的硬块,嗓音喑哑。
  “我怎么?”浑然不知自己做了啥事的迷茫神态带着酒醉醺然。
  贪杯贪到这地步,展厉言哑口无语。
  “嘿嘿——”小手改捧住他的脸,笑眯眯地完全不知自己方才送上多么诱人的饵,还傻傻地评道:“你嘴里的塞下曲比我以前喝的还要好喝,是不是酿酒的方子变了?”真不愧是聚酒庄。
  咳出喉间硬块,才又听见展厉言稳如平时的声音:“方子没变。”是她喝酒的方式变了。
  “啊?那,为什么变好喝了?”原本的冷冽由温甜取而代之,好喝数十倍哩。
  “不知道。”呵,他知道怎么诱她了。
  “你也不知道啊……”小脸明显写着失望。
  “想再喝吗?”他邀请。
  她点头,意犹未尽嘟唇又凑上前去,却被挡在掌心前。
  圆眼眨着困惑:怎么了?
  “答应我一件事就让你喝。”
  “唔唔唔?”什么事?
  “嫁我。”
  嫁、嫁他?鹿眼改瞅为瞪。“唔唔啾偶?”你要娶我?
  “不愿?”他问,退步拉开两人距离。
  啊啊,酒要跑了!成琼玖心慌意乱急忙叫道:
  “我嫁!不准跑!”
  出声同时她赶紧上前,只来得及抱住他腰身。“我嫁、我嫁就是!”
  “心不甘情不愿?”他嫌她口气欠佳。
  “心甘情愿!”她快快说道:“求你娶我——成吧?”不能让她喝到更好的美酒以后又断了酒源啦!存心吊她胃口啊!这样要她怎么过活?“不能这么坏啦,你说要娶我的……”
  “那么——”展厉言拉正她,双臂扣住她肩,还是不让她近雷池一步。“琼饮会后我们就成亲。”
  “你说了算。”一双眼只盯在展厉言带有酒味的唇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终身大事比不上展厉言嘴里的酒重要。
  唔唔,好想喝!
  “不准反悔。”
  “不会不会。”能不能让她喝了?成琼玖舔舔乾唇,垂涎三尺。
  “真的不会?”
  “骗你是小狗。”
  她嗅酒的动作与小狗无异,展厉言心想。对她的咒誓很没信心。
  不信?她急了。“那那那——那如果骗你就就罚我以后没酒喝!”这誓够毒了吧?她的命耶!连命都豁出去了!
  展厉言松指解扣,双手一摊,门户立时大开。
  几乎与迅雷无异,成琼玖以不及掩耳的迅速扑上前去。
  这酒……
  比仙翁饮还美味哪!
  好喝得让人直想掉泪,咕噜咕噜……
  第七章
  自从那日后,成琼玖的小脑袋瓜很难得地被一个问题给困住,弄得她迷糊更胜以往,常常分心重复想着这个千篇一律的问题。
  展厉言说要娶她?
  为什么?
  她只是贪恋他庄里美酒才硬是要孔爹爹答应让她南下徐州办这差事,怎么会把自己给办到要嫁给他的局面?
  再说他为什么要娶她?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打从自个儿酒脾胃开后就没想过有天会有婚嫁之事落在身上,这世道,哪个男人敢娶嗜酒如命的女人?
  “……他一定是疯了。”
  “成姑娘,你说谁疯了?”蹲在成琼玖身边的张伯听见低语,偏过脸,一双老眼颇有兴味地瞧着看似娇憨、实则武功高强的女侠。
  “没,您老刚说到哪了?”
  “我刚说,酿酒过程是先制麴后入黍,密封于木桶,过一宿便成醴,而所谓的醴呢,就是——啊啊,看你这表情就知道小老头我说的话你全没听懂,唉唉,总言之,咱们庄里自酿的酒之所以比坊间来得浓烈香醇,最重要的是酒酿成之后追加的一门功夫,而这便是咱们聚酒庄的酿酒秘方,这事儿向来不与外人说,只有大爷和我张伯知道。”说到这,张伯乾瘪的胸膛非常骄傲地豪气一挺。“这是咱们老当家想出来的绝妙秘传。”
  “是是,失敬失敬。”回过神来的成琼玖配合地唱戏,抱拳打揖。“既然如此,您老就别告诉我这个外人了,送一壶仙翁饮给我就成。”
  “大爷说你不再是外人。”果然不出他所料,大爷对这姑娘是动心了呵。“你现在是庄里的人,还是咱们大爷将来的夫人。”
  “您别说笑了。”她到现在脑子里还在打迷糊仗呢!完全不明白展厉言为什么要娶她,整件事除了莫名其妙,她找不到第二个词儿用。
  “难道你不喜欢大爷?”张伯老脸上的皱纹更深。“大爷人好、心地良善、性格也好、又会做生意、交游广阔,心思细腻,多好啊!”
  “您确定您刚说的是展家大爷?”怎么那么不像?他老是对她皱眉叹气,要不是生气就是面无表情,鲜少笑过,只是最近较常笑,因为她老在他面前做蠢事让他达到机会取笑她。“瞧您说的,您简直把他当神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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