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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正当双方僵持之时,一个妖魅的女声打破了僵局。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是一名身着绿色衣衫,美艳非常的女子。跟随在她身后的则是苗疆打扮的数十名武士与婢女。
程烬见状,上前行礼:“见过长公主。”
瑶涵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本公主奉了你们皇帝的圣旨而来,亲王殿下将会是我苗疆的驸马。还不快退下!?”
众人均不知如何是好,程烬亦是愣了愣:“公主,您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前一刻还说苗疆藩王与长公主非常生气,要将主子按罪论处,怎么后一刻就成了苗疆未来的驸马了?
瑶涵一伸手,身后的婢女立刻取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递给程烬:“看完了便滚吧。”
程烬接过圣旨草草看了,的确是如瑶涵所说,要赐婚于瑶涵叶天寒二人,不计较叶天寒的无礼云云。抬眸不着痕迹地望向叶天寒,见主子示意他离开,便跪下道:“亲王殿下,微臣得罪了。”语毕便起身对着禁军道,“还不向亲王殿下请罪?!”
众禁卫军面面相觑,终是齐齐下跪请罪,便都散了。
院中唯剩叶天寒与战铭,以及瑶涵与她身后的苗疆武士和婢女。
“亲王殿下受惊了。”瑶涵一步一摇地来到叶天寒身前,微微欠身道。脸上是完全不同于方才冷酷的妖娆。细看她的眸子,并非是中原人的黑褐色,而是纯净的墨绿,带着诱人的异域风情。
深邃的紫眸毫无感情地看着面前搔首弄姿的女人,一语不发。他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位“长公主”心中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呢。看来这苗疆长公主亦不过如此,与那些平常女人除了身份地位,没有什么不同。
“铭,送客。”叶天寒看了瑶涵一眼,便吩咐道,随即转身离开。
瑶涵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而她身后的武士婢女已现出些气愤的神色。
“瑶涵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亲王殿下吗?为何殿下要这般对待瑶涵?”妖娆的声音听起来已然带着些哽咽。
叶天寒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是冷冷道:“本座说过,本座之事,岂容他人置喙。皇帝与你的一厢情愿,本座更是不必理会。”语毕便径自朝主院的方向走去。
瑶涵在她身后扭曲了原本美艳的脸庞,气的浑身发抖。她贵为一国公主,如此低声下气来求一个男人娶她,而这个男人,竟然只给她一个寒冰般的眼神与一个冷硬的背影?!她苗疆第一美人何时受过这般侮辱!?更何况贵为公主,谁胆敢对她如此无礼?!
“站住!”瑶涵娇声怒喝,“叶天寒,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枉本公主如此看重你,你竟是如此态度?!你给我听着,本公主既能叫你们的皇帝收回成命不送你去天牢,也就有本事让他重新下旨严惩你!说,你到底要不要做本公主的驸马?!”
叶天寒尚未回答,便听得一个柔和的嗓音道:“他不会做你的驸马。”
少年依旧是一袭白衣,一头的墨发只以一根流云舞月簪挽起,精致绝色的脸是无人能比的倾国倾城。
“你是何人?胆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瑶涵望着少年与叶天寒七分相像的脸,心中便有了猜测。脸上更是黑了几分。这少年,太美丽,漂亮的让人想要毁掉他!
少年来到叶天寒身边,清澈的紫眸望着瑶涵,眸中带着笑意。
叶天寒冷眼看着身边的少年,不知这并不完整的灵魂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出乎任何人意料的事,少年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叶天寒的颈项,凑上自己的唇……
“啊!……”
“天哪~”
“……”
惊叫不断,都是自瑶涵的婢女们口中发出来的。而瑶涵,只是瞪大了墨绿色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一对父子的拥吻,头一次觉得手脚冰凉。
一吻毕,少年离开叶天寒的唇,笑着看向瑶涵:“明白了么?我是他的儿子,亦是……他的爱人。”清澈的紫眸中满是恶意。
“你……你们……”瑶涵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生平头一回所看重的男人,竟然……竟然是断袖之癖,而且,还与他的亲生之子有那般不可见人的关系!
“叶天寒……你……本公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还有你,你这个勾引自己父亲的贱人!”瑶涵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恨恨地吐出恶毒的话语,便带着一众义愤填膺的属下离开了亲王府。
“主子……”战铭担忧地望着叶天寒与“叶思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为何?”叶天寒冷冷问道。
'叶思吟'亦冷冷一笑,原本暖暖的眸子惹上怨恨:“因为我不仅要你死,还要你身败名裂。包括那个人……”心中蓦然一疼,'叶思吟'一顿,知道是另一个灵识的异动,脸上的笑更为残忍,“他听到了,感觉到了,正在心痛呢。”
深邃的紫眸骤然眯起来,望着少年,其中满是冰寒。
“你无法杀我,亦不忍伤害我,因为他在这具身体里。”'叶思吟'忍着心痛,继续道,“尝尝母亲和我尝过的痛苦吧。叶天寒,我就是要你后悔,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不……”心中的呐喊愈来愈强烈,胸口的痛楚亦愈来愈明显,'叶思吟'已经坚持不住快要倒在地上。
“呵呵,我愈痛苦,就是他愈痛苦。”痛的半跪在地上,'叶思吟'勉强撑着笑容,紫眸中满是报复后那略显疯狂的快意。
“……”叶天寒紧蹙着眉不语。
少年终是昏厥,在重重倒在地上之前被叶天寒拥入怀中。那眼角淡淡的湿意,到底是属于'叶思吟'的,抑或是属于他的吟儿的?……
浮影暗香(父子)
六十二章
“寒……”轻柔却略显暗哑的声音有些迟疑地唤道。床边的男人似乎已经坐在那里很久了。
胸口仍残留着痛楚,提醒着他昏厥之前,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到底做了什么。
近一月了,近来他不仅可以趁那人陷入沉睡之时醒来,在平日亦能感知这具身体所经历的外界事物,似乎灵识正在渐渐完全苏醒。然而却依然无法完全控制身体,因此才无法阻止那人做出那些事,说出那样的言语……
清澈的紫眸中染上浓重的担忧之色,令床边的男人心疼。
倒了杯茶水缓缓喂着昏迷许久的人喝了,叶天寒这才拥住他,薄唇印上他的额角:“不必担忧。”
叶思吟靠在爱人怀中,微微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担忧呢?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怕是那苗疆公主已经将此事传的满城风雨了……尽管早已摆脱了“乱伦”的阴影,心中却还是害怕,此事若天下皆知,那随即蜂拥而来的指责谩骂,将会给叶天寒带来多大的麻烦。尤其还是在这般紧要关头,若是因此事而失了民心,怕是对他们的计划与太子的登基产生莫大的影响……
叶天寒眸中晦暗不明,他如何能不知怀中之人心中所想?他的吟儿看起来淡漠如水,好似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却从来都是将他所关心的人与事放在首位的。当初叶思吟重伤昏迷醒来,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呼痛,完全将床边的花渐月、战铭等人忽略在一旁。旁人恐怕无法察觉,可深知叶思吟性子的叶天寒却能察觉到异样。这便是他最初为何会怀疑这具身体中的灵魂并非他的吟儿的原因。
“圣旨到~叶天寒,叶思吟接旨~”
不阴不阳尖锐的嗓音打破了两人无声的温存,叶思吟微微蹙眉,自爱人怀中起身。终于来了么?竟连同他一起下旨,不知这次皇帝会以此事作出何种举动。
叶天寒眯起凤眸,深邃的紫色中是一片杀意。
“霄辰。”
“属下在。主人有何吩咐?”门外忠心的管家立刻回应道。
“传书李殷,要他做好准备。”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可违逆的意味。
凌霄辰立刻领命去了。房内叶天寒亲自替身体尚虚的叶思吟更衣束发。
“睡了这么许久,先吃些东西垫垫胃。”不顾外头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正在横眉竖目地等待,叶天寒道。应是之前便吩咐好的,叶天寒话音一落,便有人捧着食盒进了屋,一阵香气扑鼻。然令叶思吟惊讶的却并非那膳食诱人的香气,而是在浓郁的香味儿中所夹杂的那一缕熟悉的依兰香。
“醉月?!”
依旧是那一袭墨色长袍的女子,恢复了绝色的容颜以后愈显美艳绝伦:“醉月见过少主。”
叶思吟站起身,看着女子毫无瑕疵的脸颊,清澈的紫眸终是透出一抹浅笑:“看来你身上的毒都清了。”
醉月深深一揖:“少主之恩,醉月铭记在心。”她确是万分感谢这个少年的。十五年了,她从未有一刻不为那被毁的容颜感到悲伤,每当坐在镜前,便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家人、爱人是如何惨死在苗疆王与大祭司的手中的。而这少年治好的,并不仅仅是那溃烂的脸颊,还有她的心结。如今灭门仇人便在这朝中,此次定能报仇雪恨罢……
叶思吟淡淡道:“何足挂齿。师伯师叔如何了?”边说着便在桌边落座。
“还不是一对冤家,不过依属下看,花宫主马上就能如愿以偿了。”醉月一想起那两人,便忍不住抿唇一笑。
闻言叶思吟亦淡淡一笑——如此甚好。
“醉月。”一旁的叶天寒忽然出声,却没了下文。好在醉月习惯了自家主子的这般简洁,倒也清楚了他欲问为何。
“昨日之前,那一魂一魄尚且在这身体之中万分稳固,可昨日开始竟有些动荡消散之色,至属下抵京之时,已经完全不见了。”醉月神色严肃地道。她理解那一魂一魄为何存在,也明白那一魂一魄如何能占据身体,却对于它是如何消散的一无所知。
“消散了?!”叶天寒叶思吟二人均一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醉月点点头:“却是消散了。属下无从得知其缘故。”
叶天寒与叶思吟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不可置信与激动的神色—— 一月的分离早已令人心力交瘁,而如今终于可以结束那般折磨了么?不必再害怕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亦不必面对着与爱人相同的脸庞却无法触碰亦无法拥抱……
看着二人的对视,醉月心中满是感叹。这二人之间好似没有别的任何人、任何事能够介入。这般相互信任、相互依赖的情感,难怪能够走到三世之久……
“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让你们主子出来接旨?!”不阴不阳的声音打断了房内的柔情蜜意,二人这才想起来,还有圣旨等着他们去接。
“公公,您不能进去。”是战铭的声音,没有丝毫恭敬。
“放肆!还不让开!?”那大太监似乎是急怒攻心了,手中的拂尘一甩,便有两名禁军上前,却被战铭一招撂倒在地,气得那大太监直喊:“反了反了,真是反了!还不……”话还未完,房门便被打开了。
“主人,少主。”战铭恭敬行礼。
“铭,退下吧。”叶思吟柔声道。这些日子虽然不曾与战铭与凌霄辰接触,却知道他们也为他担心不已,叶思吟心中说不感动才是假的。
深邃的紫眸冷冷看着那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太监,眸中满是不耐,冷冷道:“还不快宣?”
逼人的气势令那太监方才的趾高气昂瞬间消失无踪。他还没有忘了那日在宴会上发生了何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大太监颤颤巍巍地道:“传皇上口谕,贱民……叶思吟违逆天伦,狐媚惑主,立时将其打入天牢,择日处斩……宣,亲王殿下进宫面圣……啊……”语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太监已被抛出几丈远,重重落入院里的湖中。禁卫军立时拔出腰间的利剑,将几人团团围起,却无一人敢贸然上前。
叶天寒冷冷看着禁军,拥在叶思吟腰间的手臂稍稍紧了紧。
感受到爱人对自己的保护,叶思吟心中一暖。他似乎总是忘了,他并非柔弱不堪,好歹也身负七层寒潋诀的内功呢……
东宫
“变天了呢。”李殷按下一枚黑子,望了望窗外阳光明媚的天空,感叹似的道。
对面的北堂羽臻思虑许久,终于放下手中的白子,却是一招死棋:“何来变天?一直都是你占了上风。”
看了看棋盘上一边倒的局势,李殷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笑道:“羽臻,你不专心呢。平日里你的棋艺,何止高出本宫三四倍。”
北堂羽臻亦弃了子,面色阴沉:“你竟还有这闲心与我对弈。”该死的。家里的那个人竟然一觉醒来给他上演失忆的戏码,且脸色冰冷地告诉他他不认得他,让他离他远一些……该死!羽思也好,叶思吟也罢,他北堂羽臻认了!现在倒好,就在他想要全盘接受这个占有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弟的身体的灵魂的时候,他竟然失忆!他想吻醒他,让他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却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赶出了卧房!
“为何没有?”李殷笑了笑,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一口,“有皇兄在,本宫有何好担忧的。”那件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为了保护那个他未曾谋面的“小侄儿”,皇兄该是会全力以赴吧……
“……”北堂羽臻不置可否。
“太子殿下,凌大人求见。”门外突然传来侍从的禀报。
李殷眸子一亮,立刻道:“宣。”
门外的人小跑着去了。北堂羽臻不屑地看了未来的帝王一眼:“登基后,你待如何安排他?”
李殷笑道:“自然仍是一品侍卫统领。本宫想要他做皇后,他也不会答应啊。”
两人说话间,轻盈得几乎听不到声响的脚步已然靠近,在房门口顿住,沉声道:“臣凌霄未参见太子殿下。”
疏离而有礼的话语令李殷笑容一滞,不出所料接收到北堂羽臻嘲讽的笑容,眉头微微一皱:“进来。”
凌霄未脸色并不好,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个与李殷平起平坐在卧榻上的北堂羽臻时,脸色更为难堪,却强忍着行礼道:“太傅大人。”
北堂羽臻接收到李殷暗示他离开的讯息,却并不遵从,只是懒懒靠坐在软垫上,向来严肃的俊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凌大人,如此急匆匆的,所为何事?”不顾李殷几乎想要杀了他的眼神,北堂羽臻得寸进尺地拿过李殷的茶盏,凑近唇边。眼见凌霄未的脸色由青转白,北堂羽臻仿佛忽然想起来一般,将茶盏重新放回桌上:“府中还有事呢。我该告辞了。”说着便下了卧榻,又恭敬地对李殷道:“殿下,羽臻在府上恭候殿下。”
李殷气得脸色发白——这个北堂羽臻,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么?!看着霄未几乎灰败的脸色,李殷心疼了。这些日子,为了气霄未,他故意装出和羽臻亲昵的模样。而霄未只是一人在一旁忍得脸色青白,却从未争过什么,说过什么……
他认了。明明知道霄未是爱他的,他还如此对待霄未,看着霄未强忍心痛的模样,他后悔了,后悔万分。
“霄未……”李殷轻声唤他的名,想要说些什么。
“太子殿下,主人传书,要太子殿下做好准备登基。”打断李殷的话,凌霄未语气冷硬地道,语毕便想要离开东宫。他无法再留在这个地方,看着深爱的人与他人亲昵的模样。
“霄未!”李殷大呼一声,自背后环抱住凌霄未,不肯让他离开。不暇顾及他传达的话语,他只知道,自己已然伤透了爱人的心。若再不解释清楚,他怕是真的会失去这个人……
“霄未……原谅我……”
浮影暗香(父子)
六十三章
御书房中,李弦脸色阴沉地看着气愤地浑身颤抖的苗疆长公主与苗疆藩王,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