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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关系可大了!”心湄对她眨了眨眼,“如果他是你的男朋友呢,你应该现在就去阻止江夏那个花痴继续对着你的男朋友发骚。如果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呢,那么,嘿嘿,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由我来执行好了。”
“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心湄怪叫。望着她的眼里有抹怜悯,有抹同情,还有抹深深的关切与温柔。摇摇头,将语声放低,像是怕吓着什么似的,“喃喃,你还是不懂感情吗?”
倪喃困惑地与她对视,“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心湄瞪了下眼睛,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最后,只得无可奈何地抚住额头,叹道:“天!倪喃,我真是被你打败了,这七年的时间,你都是白活了吗?”她斜睨着倪喃,想一想,放下手来,撑住小餐桌,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说:“我告诉你,笨喃喃,身边有好的男人就一定要快快抓住,不要随便让给别人,包括你的好朋友我!”说到我的时候,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惟恐倪喃不明白。
倪喃仰头看着她,那么急欲教育自己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了些温暖的感动。
所以,这世间还是有真正的友谊吧?
所以,沈楚应该已经原谅自己了吧?
所以,向心湄打听沈楚的下落,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她犹豫着说服自己。
然而,就在她这略一踌躇的空隙里,恨不得掏心挖肺规劝她的方心湄已率先说道:“你是不是还等着沈楚?是不是还怕辜负了他从前对你的一番情意?不,你现在完全不必了,”她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哼!你前脚刚走,他就和你的好妹妹杜燕晴结了婚。怎么?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吗?”
倪喃的脑子“嗡”地一响。
“结……结婚?”
“对呀,他们结了婚,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在你心里搁了七年的心事,说不定人家早忘光光了。”
是——这样吗?
倪喃的心冷了冷,不自觉的凄凉掩上眉梢。
仍旧是来时的路,依然是初秋的风。
仿佛什么都不曾改变。
但,肯定有些什么已然错过,并且,无法挽回了。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两侧景致如飞,晃得人心慌眼花。
倪喃闭着眼睛,疲惫地靠着车窗,模糊中感觉到有一只手帮她把车窗摇了下来,凉风习习,拨动她的发,催发她体内的酒精。
她似梦似醒,拧眉问:“我们要去哪里?”
意识那么模糊,她只记得,心湄的尖叫,然后是一个男人冲进阳台,拦腰将她抱起,她很想挣扎,却全身无力。
只得由他那样抱着,一直抱出大厦,然后被塞进车子里。
“回家。”
或许是风太凉,又或许是酒精的力量太强,她居然从他嘴里听出些温暖的味道。可是,这一刻,她还不想回家呀。
不想回那个冰冷无情的家。
“下车,停一下,我要下车。”她陡然用力地拍打着车窗,表情痛苦。
汽车“吱”的一声刹住了。
她推开车门,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趴在路边的栏杆上,挖心呕肺地吐。
吐着吐着,想起心湄,想起她说的话。想起沈楚和晴儿,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心里头凉凉的。
猝然心痛,倪喃弯身按住胸口,一股气哽在胃里,似乎要冲出来了,却偏偏吐无可吐,那么辛苦……
一只手臂从后面横伸过来,稳住她抖颤的双肩,一个坚定的声音命令她:“喝下去。”
递到自己眼前的,是一罐开了盖的碳酸饮料,太甜,她抗拒地摇了摇头。
“喝下去你就会舒服了。”那声音有些低,有些哑,在她耳边缓缓道来,竟奇异地有了一些安抚的作用。
倪喃听话地接过来,喝一口,一股气流混合着甜甜的液体冲进胃部,刹那又如蒸腾的水蒸汽般顶了出来,带出五脏六腑里残余的废气,啊!什么都……跑出来了。
她喘一口气,定定地,心里有些空。
半晌,转头,望住眼前的那个人,眼色茫然,模模糊糊的,是雾气吗?还是,眼角被带出来的泪。
看不清楚,他是谁?
倪喃靠在栏杆上,全身虚空无力,“他结婚了。”她苦笑,末了,又加一句:“你知道吗?”
那涩涩的语气,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着对面那个模糊的身影。
邵志衡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她闹得那么凶,拔掉吸管,一口喝下那么烈的酒,吓坏了方心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见他点头,她又笑,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你知道,原来你们都知道。”
所有的人都知道,被蒙在鼓里的,大概只有她一个。或者,他们连刻意隐瞒她的心都不屑有吧?
她是谁呢?有必要告诉她么?
她和他,有什么关系?
七年的记忆,在她,是煎熬,但是,对于他来说,大概只剩下新婚爱侣的甜蜜了吧?
然而,这样,不好吗?
不好吗?
只有你过得比我好,歌中不也是这样唱的吗?
倪喃微微牵开唇角,幽幽地笑了。
那笑容,看在他眼里,也是寂寞……也是脆弱……
邵志衡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默默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丢过去一条干净的手帕,“擦擦你的眼睛。”
倪喃愕然,接过手帕。眨一眨眼,感觉到有温热的水滴沿腮而下。什么时候,那泪,已纵横满颊?
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她瞪着他,呵,看清楚了。
是他,邵志衡!
怎么还会怀疑呢?
除了他,谁会将自己载出方家?还有谁?
握在手中的手帕,那么柔软,那么整齐,那么干净。
这多新鲜啊。
像他这样的人,居然还随身带着手帕?
这一瞬,让她忘记哭泣,甚至忘记了伤心失意。
“怎么?我长了三只耳朵四只眼吗?”邵志衡慢吞吞地说。
她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微微带了些揶揄的嘲弄。
“你还没有长三只耳朵四只眼睛的能耐,最多,也就是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罢了。”倪喃挑眉,将手帕掷还给他。
他,果然还是他。
一个刻薄的,偶尔会在你对他有所感激,认为他是一个好人的时候,会突然放出冷箭的家伙。
哼!
“你很自以为是,你知道吗?”邵志衡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含在嘴里。
另一只手才刚刚摸出打火机,倪喃已冷冷地,毫不客气地提醒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没看见身边还有女士吗?”
“喔?”邵志衡夸张地四面瞧了瞧,最后,才定定望着她,问:“那么,请问这位女士,我可以抽烟吗?”
“不可以!”那声音大得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仿佛料到她会这样,邵志衡忍不住摸着鼻子低低地笑了开来。
可恶!
“你笑什么?”倪喃懊恼地瞪着他。
他将烟和打火机收进口袋里,两手环抱在胸前,望着她,眼里的揶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诚恳而关怀的眼光,如果她更自恋一点的话,一定会这样以为。
但,她刚刚失恋,对自己太没信心,尤其是对邵志衡这个人,被他几番捉弄,难道她还会傻到以为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吗?
“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的声音低沉温和。
倪喃顿一下,眉毛挑得更高,“你很好奇?”
他想了想,摇头。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你不必刻意装酷。”她讥讽他。
“是吗?”他又笑了。
似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容易取悦他。
为什么呢?她从不认为自己也有幽默的天赋。
但,他笑着的时候,那么愉快,神采飞扬的样子,真令她羡慕呢。
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不由得说:“对,沈楚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他是第一个教会她要用心去笑,而不是用嘴笑的人。
“那么,”邵志衡对她眨眨眼,“我呢?应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
天哪!居然还有这样自大、了不起的人。倪喃瞠视着他,半晌,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咦?原来你也会笑啊?好难得。”邵志衡皱皱眉,敛了笑容,有些困惑,“可是,你笑什么呢?”
“哈。”倪喃胜利地扬眉,“我还以为像你这么‘重要’的人,应该很容易猜透我的心思。”
邵志衡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她,“我猜,你刚才一定是想说‘你以为你自己是一个很不自以为是的人吗?’”
倪喃愣了一下,就这样突兀地笑了。真不敢相信,这只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平等地交流,如果连争吵也算做交流的话。
但,她似乎觉得他们已经很熟很熟了。
真不可思议。
第3章(1)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倪喃还有些回不过神,反应慢半拍,邵志衡已指着停在路边的汽车说:“你不听吗?”
她横他一眼,打开车厢,拿出手袋里的电话。
电话是母亲打来的,问她聚会什么时候结束?是不是应该回家了?
她敷衍两声,挂了电话。
望着他,看他一脸了然的样子,不由得抬了抬眉毛,“你怎么知道是打给我的?”
她的手机铃声,三天一换,连自己也记不清楚。
更何况,隔了那么远,根本听不真切,他怎么知道是她的手机在响?
“很简单。”邵志衡耸一耸肩,“因为我没有手机。”
嗯?
她以为她听错,“怎么?”
“很稀奇吗?”他又笑了,是一种很有趣地笑。笑着看她,像看一个有趣的洋娃娃。
这多奇怪。
他不是不常笑的吗?从前,他总是压低了帽檐,眼睛从帽子下面望出来,掩盖了情绪,显得冷淡,难以接近。
而今天……
倪喃皱皱眉头。
今天,发生太多事,一切都显得不那么正常了。包括她对他这种,莫名其妙的熟稔。
“对不起,”她退一步,听见自己的声音幽冷地响起,“我会记得跟母亲说。”
他显然意识到她的改变,于是,把手插进裤兜里,眼睛垂下来,用着淡淡的腔调说:“如果你觉得有这个必要的话。”
“要的,”她咬了下嘴唇,“我不知道母亲会有这样的失误,大概,她雇用你的时候,忘记了问。”
嘴唇被咬得有些发白,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可耻,难道,这仅仅是因为,她比他条件优渥吗?
“好啊,如果你想给我买,我不会拒绝。”邵志衡微微一笑,说得轻描淡写。
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皱着的眉头攒得更紧,这个人,为什么竟让她越来越迷惑?
仿佛每一句话都不是真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可轻信,但,每一个微笑却都不虚伪。
呵!邵志衡,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外表新潮,骨子里却又那么守旧。
带手帕,却不带手机。
这是现代人吗?是生活在跟她同一个时代的人吗?
她在这里蹙眉沉思,他却只是在那边望着她笑,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浑然不知她的烦恼。
半晌,才突然问:“刚才的电话不是你母亲打来的?”
倪喃惊跳,“对喔,走吧走吧,快点回家。”
她差点忘记了。
母亲一催之后,如果还未能及时回家,那么,她就准备等着接受母亲的“再教育”吧。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车子。
啊!不管了。
邵志衡这个人怎么样,他有着怎样的过去,心里有些怎样的秘密,与她什么相干?
初初开启的疑惑,转眼,被抛到九霄云外去。
一路无言。
当车子经过甜蜜糖果屋的时候,倪喃又一次拍着车窗玻璃喊:“停一下,停一下。”
邵志衡一呆,以为她又不舒服,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吱”的一声,停了下来。
倪喃推开车门,直奔糖果屋旁边的售报亭。
邵志衡的心猛地一跳,想起早上倪太太藏起的那份报纸,一定是有些什么不能让她看见的吧?
他三步两步跨过去,抓住她的肩膀。
“等一下。”
倪喃愕然,“干什么?”
呃?
他愣了一下,做什么呢?但,马上,微笑起来,“送你一样礼物。”
倪喃眨一下眼睛,双手抱胸,满脸的不信任,“嗨,你又想做什么?”
他不答,抓住她肩膀的手向空中一探,弹指,“嗒”的一声凭空夹住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
红色的,那么眼熟。
倪喃“呀”的一声惊呼出来:“怎么变出来的?”她迫不及待地抢过来,展开,果然是一个大大的“Me”。
Love Me!
爱我?
蛋糕里消失的另一片纸,怎么会在他的手上?当时,是有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的呀。
哦!真是难以想象啊。
原来根本不是她运气好,而是……
她偷觑他一眼,心里想不明白。
当时,他为什么要把字条藏起来?
为什么?
那么好的机会,他干吗要白白错过?还是,他根本不屑于要她做他的奴隶?
一时又愣愣地站住了,心里头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是不是太意外了?”他微笑着,耸了耸肩。
“噢,”倪喃重新打量他,像看一个怪物,“我真没有办法把你跟魔术师联想在一起。”
看,母亲到底为她找来一个怎样的麻烦?
总是引起她的好奇,总是不由自主想去探究,而在更深的探究之后,才发现她所了解的,仍然只是冰山一角。
“是吗?那么你以为我应该跟什么东西凑在一起才恰当?”他的眼神闪烁了下,显得有些锐利。
她觉得自己在这种注视之下无所遁形。有一些懊恼,有一些狼狈,于是,冲口而出:“我以为你更像一个古惑仔。”
而且,是郑伊健型的。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没想到,这句话,却引起邵志衡毫无节制的一番大笑,“哈哈,小丫头,你是电影看多了吧?”
她咬住嘴唇,觉得自尊被狠狠敲痛。
呵,他竟然叫她小丫头?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
瞪他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但,眼睛里却有些微脆弱的茫然。呀,她怎么站在这里?她原本是想要做什么?
这一天,过得太奇怪,一切都乱糟糟。
原本,被沈楚打击得悲不可抑的心情,这刹,竟然毫无道理地无处可寻。
似乎,什么都被他搅乱了。
她叹一口气,还是回去吧。
大概回家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会发觉这一切不过都是她逃避现实的幻觉罢了。
她扭头,朝车子那边走。
没发现,邵志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但……高兴得太早。
下一秒,倪喃蓦地想起来,转头朝着他大声道:“我忘记买咖啡了,你去那边给我买一杯来,要冰的哦。”
冰咖啡?
邵志衡错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过去,可不是,售报亭旁边不就是一台自动贩售机吗?
两道黑线,霎时从额角挂了下来。
吸完纸杯里的咖啡,顿觉舒服好多。
倪喃侧过眼睛,望着邵志衡专注的侧脸,那紧抿的唇线,时而温暖时而冰冷的眼神,那满不在乎的表情,时而调侃时而古怪……
或者,是她酒精中毒后的错觉?
竟觉得——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半晌,倪喃突然冒出一句。
邵志衡一怔,车子陡然拐了一个急弯,倪喃没有提防,整个人顿时前倾,迎面一辆厢式送货车按响尖锐的喇叭,“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