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少夫人要不要用膳,我去准备?”
“嗯,好啊。”
“少夫人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小弥喜出望外地说,立刻起身,仔细地阖上门板才离去。
练凡倚在床柱上,翻看着日记,却听到外头有杂遝脚步声经过,她不解地皱起眉,试着下床。
有些难过,不过比前两天的状况好多了,应该是卫大夫的药奏效了吧。
她朝门口的方向走,打开了门,意外瞥见一抹红从玲珑阁外的拱门经过,不禁一愣。
会从玲珑阁前经过的,通常都是要去翠呜水榭主屋的。
而那抹红很像是……蓦地,她瞧见另一抹红从拱门外走过,顿住,两人四目对望。
练凡用力地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走了眼,可是不管她眨几次眼,那抹红也没有消失,那个她最爱的男人正穿着一身大红喜服……
看错了吧……是她看错了吧……
她踉跄地往前走,想要再走近一点,确定是自己看错了,但她越是靠近,那抹身影就退得越快,直到她心急的绊倒,跌扑在地。
“啊……”她哀呼了声。
那哀呼,教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却不敢走近她。
看起来于轩说的法子,是有效的……他不过休了她再另娶,她便已能下床走动了……所以,他现在更不应该接近她。
可是,她跌坐在地……她垂着脸,哭了吗?
半晌,练凡抬眼,漾着笑。“爷儿,我们不是要去旅行吗?”
“……”
“瞧,我还带了日记,想要记下到时候瞧见的各种东西呢。”她扬着还握在手中的簿子。
玉衡之握紧双拳,逼自己必须冷漠,必须无视。
“我们要去几天?聚禄城好不好玩?那里有没有你爱吃的饼?”他越不回应,她问得越急,仿佛自己要是不多说些话,就会被沉默给逼得窒息。
“住口,别再说了!”他恼声咆着。
“你怎么了?”她一震,唇角的笑意褪去。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休了你,正在迎娶新妻!”他气得浑身发颤,但气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和这无奈的命运!
“为什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解地问着。
“因为我不要你了。”他痛眯着眼。
如今才知道,原来说出违心之论,竟是如此磨人。
“为什么?”
“因为我最讨厌你的笑容!”
不,我最爱的就是她笑眯眼的模样,仿佛没有半丝黑暗,透着微光,笼罩着他、包围着他,他是如此眷恋向往,渴望与她共度一生。
可是,他不能。
豆大的泪珠滑落,她颤着唇,扬着笑缓缓爬起身。“你又要吓我了。”
玉衡之挣扎地往后退一步。“我不要你,打从一开始我就要你离开!这一次,你就跟着巽之一起离开,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他的决定是对的,就算再不舍、再痛,也必须要送她走。
练凡抽了口气,笑容被撕碎了。“你如果不要我,为什么还戴着我送的白玉束环……”
玉衡之二话不说地拔下头上的白玉束环,往她面前一丢,硬生生裂成两半。
铿的一声,碎的是练凡的心。
“给我走,马上就走!”玉衡之吼着,转身就走。
走,他必须走,否则再见到她的泪,恐怕他的爱会将她捆绑到她失去呼息。
练凡垂着眼,看着裂成两半的束环,视野一片模糊,力气像是瞬间被抽走,她无力地跌坐在地。
她的手在地上摸索着,紧抓着一半的束环,抬眼要找,却找不到那另一半,一如她,已经失去他了……
“少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端着膳食而来的小弥飞步跑来,木盘一搁,将她扶起。“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弥,帮我找,另一半不见了……”她不断地找着,眼前忽明忽暗,一片花白,像是要吞噬她的意识,可她却强撑着。
“这……”看着她手中握的白玉束环,小弥皱起眉。“难道你看到大爷……”
练凡一顿,唇瓣轻颤着。“小弥,他不要我了……”
“少夫人。”小弥紧拥着她。
这是天意吗?她竟在这当下醒来,目睹了大爷娶妻……
“这一次……他真的不要我了,真的赶我走……”她喃着,意识一抽,昏厥过去。
“少夫人!快来人、快来人!”小弥拔声喊着。
天啊,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少夫人……为什么?
掌灯时分,玉府灯灿如画。
本该是洞房花烛夜,但新房里却只有玉衡之一人,他褪去喜服,换上练凡第一次要他穿上的鸭绿黄锦袍。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抹身影缓步来到房外,推开了门。
“爷儿。”
坐在锦榻上,状似闭目养神的玉衡之微抬眼。“走了?”
“是,知恩和卫大夫也跟着随行,爷儿放心吧。”徐记恩噙着浓浓的鼻音道。
“是吗?”他垂敛长睫,像是万般疲惫。
“是。”徐记恩顿了顿,轻声问:“爷儿,已经很晚了,要用膳吗?”
“不。”他轻咳两声。
“爷儿怎么在咳了……要不要去把大夫给追回来?”
“不用了。”他起身,朝门口走去,不断地掩嘴低咳。
徐记恩一脸担忧地尾随在后。
玉衡之走出房外,绕到玲珑阁的拱门前,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出神。脑海中不断飞掠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像有把钝刀刨进心里,引起他一阵剧咳。
“爷儿,今儿个风大,还是进屋歇息。”徐记恩赶紧向前,轻拍着他的背。
他喘着气,想着练凡傻气地拍着他的背,就算想要小解也不敢离开,那欲语还休的娇俏模样,教他笑了。
如今,他的身体似乎又起了变化,那么,她会好一点吧。
“爷儿?”徐记恩不解地看着他一会攒眉一会儿扬笑。
更教他担忧的是,主子的笑……像是无声的哭泣。
玉衡之摇着头,转身要离去,眼角余光却瞥见围墙边的牡丹丛下,绽放着微晕的白光,他走过去拾起,惊见竟是他下午时,摔裂的另一半束环。
那束环上雕着一只鸳鸯……原本是一对的,如今却是形单影只,和他一般。
不禁想,他怎能狠心地这样对她?
“爷儿,要是真想少夫人的话,为什么不……”
“如果我以拥有,又怎会放手?”他喃着,低哑苦笑。“我宁可她在同一片天空底下好好活着,而不是死在我的怀里……”
正因为爱她,他才不得不放手……
第十六章 主啊,请带领她归家
聚禄城为都阗王朝的京城,位在碎阳城南方约八十里路的地方,两城之间有数条官道通行,亦可以绕燕固山而行,两城一经济重地一军政中心,往来极为热络,繁华并重。
当一行人抵达聚禄城时,练凡正在沉睡中,压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聚禄城的玉卜别院,等到她清醒时,已是翌日早晨。
张眼,小弥就守在床边打盹。
她疑惑而虚弱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犹如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到处贴着刺眼的大红囍字。
“小弥……”
小弥蓦地醒来,瞧着她,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少夫人,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这是哪里?”练凡伸手紧拽着她。
“这里是……”小弥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
“为什么到处都是囍字?”
如果她没猜错,这里应该是新房,但她怎么会待在新房里?
“少夫人,你别激动。”
“小弥,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去……”她不断地挣扎着,突觉紧握的掌心有些刺痛。
她摊开一瞧,是那断裂的半个束环。
就连她昏睡着,她也紧握着不放?她怔怔地看着,旋即用力地要爬起来。
“少夫人、少夫人……”
就在小弥阻止她起身时,房门被推开,逆光之中,那熟悉的轮廓,令她脱口喊道:“爷儿?”
那高大的身影顿了下,缓缓走进房里。“我和大哥有那么像吗?”
练凡一愣,看见他逐步走近,才发觉来人是玉巽之,不禁难掩失望。
他们兄弟的身形是有几分相似,不过二爷稍壮一些,但是他们的眼眸很相似,相似到让她掉下泪来。
“他真的不要我了……”
第一次看到刺眼的大红囍字,是她和他的婚礼,而这一回……他不要她,还把她给了人……他怎能这样对待她?
“练凡。”玉巽之叹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真话不能说,假话说不出口,他只能蹙紧浓眉,顾左右而言他,“要是这两天你身子比较好的话,我带你到外头走走吧,聚禄城很热闹,你一定会喜欢。”
这话是随口说说,因为她的气色不太好,怕连要下床走路都有困难,可是他知道,她一直很想到处走走。
“有在卖饼吗?”
玉巽之看着她,良久才道:“当然有。”
“可以买两个给爷儿吗?”在北场时,她一直想要买饼,可是总失之交臂。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可她就是觉得遗憾极了。
“好。”他不舍地说:“大哥一定会很开心。”
练凡闻言,不禁笑落了泪了。“不,别跟他说是我的主意,不然,他一定不肯要……”
“练凡……”
“他真的不要我了?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想起他的无情和决绝,想起他拔下她送的束环,他摔碎的不是束环,而是她的心……
“你别激动。”瞧她脸色突然苍白起来,就连呼吸都乱了,玉巽之赶忙轻拍着她的背。“别再想了,没事的、没事的。”
“我怎会没事?怎会没事……”她喘不过气,像是被人掐住喉头,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从胸口深处爆开,伴随着一抹腥甜,直冲喉头。“他连让我说一声再见都不肯……”
他不见她,趁她昏迷就将她送出府……断得一干二净,伤足了她的心。
“少夫人!”小弥惊呼,掏出手巾抹去她不断溢出的鲜血。
玉巽之见状,大吼,“知恩,把卫大夫找来。”
门外的徐知恩立刻狂奔而去。
“少夫人,你别这样……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小弥忍不住抱着她哭泣。
练凡无力地闭上眼。她不是故意要想,而是失去他,痛楚就烙在心底,张眼闭眼都痛,痛到无法忘。
她不懂,他为何说不要就不要……
“少夫人!”
最后响在耳际的是弥的呼唤,黑暗再次袭来。
意识似醒不醒,耳边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还有他们压低声音的低语,小弥的哭泣,还有谁的叹息……就是没有她最想听到的声音。
爷儿……为什么不要她?
她想知道答案,就算他们真的要别离,她也要跟他说一声再见。
再不舍、再不愿意,如果他真要她走,她还是会走。
“也不知道这法子到底有没有效?先前觉得她稳定许多,但一激动,病情又加剧了……这此消彼长,到底是怎么样的命盘纠缠。”
“看来等她状况稳定一点,继续赶往入烽城好了。”
“就这么着吧,我会再弄几帖药,先稳住她的心脉,看往南走后,会不会让她的病情稳定一点。”
“就这么决定吧。”
那是二爷和卫大夫的交谈声,掀了掀眼皮,她艰难地张开眼,看见两人一道离开的背影。
小弥关上房门,一回头就见她看着自己,喜出望外地走到床边。“少夫人,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刚刚卫大夫对你施了银针,说会让你舒服一些、好睡一点。”
练凡面无表情地看她,开口便问:“为什么还要往南走?”
小弥怔住,没料到她昏厥时,还是听到他们的对谈。“嗯……二爷想说南方的气候好,适合你养病。”
“什么是此消彼长?”
小弥脑袋一片空白,答不出话。
“在北场时,我依稀听秀缘说过……这和他们要把我往南送,到底有什么关系?”练凡伸手,紧抓着她。
小弥一脸犹豫。爷儿们交代过了,这件事必须瞒着少夫人,就怕她反而不肯走了,会辜负了大爷演的一场戏……
“不说也没关系,可是……小弥,你带我走,我求你……我想回碎阳城,我想要问个清楚,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为什么不要我?”她使尽气力紧抓着她。
“少夫人,我怎么带你走?你现在的身体就连要下榻都很困难,要怎么走?”
“你不带我走……我自己走。”练凡放开她,双肘撑着床板,用力地爬起身。
“少夫人,你别这样子。”小弥跪在床边求她。“少夫人,如果你的身体有好转,我就带你走好不好……你别为难自己。”
“我没有为难自己,我知道我可以。”她气若游丝地靠在床柱上,双脚踏上铺上软毯的地面。
“少夫人,你现在要是回去,那就是自找死路。”小弥拽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哀求。
“什么意思?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我要二爷送我回去,他要是不肯……谁也不能勉强我往哪走。”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此消彼长,指的是你和大爷的命盘互补,你嫁入玉府等同承接了大爷的病体……大爷知道之后,想法子找来当初算出你和他命盘互补的术士,那人说除非大爷休了你,另娶他人,也将你改嫁,这事或许能解套……少夫人,大爷不是不要你,他是不能要……”
这秘密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胸口上,每当少夫人问上一回,她的心就被磨出一回血。
练凡怔怔地看着她。“……真的?他不是不要我了?”
“少夫人,小弥不愿意骗你,可是为了你的身体……我只好瞒你。”小弥抓着她的手,央求着,“少夫人,别辜负爷儿们的一片苦心,大伙都是为了你好……”
练凡面无表情,好一会,长睫才颤了颤,干哑启口道:“小弥……我不会死的。”
“少夫人?”
“因为我不是真正的练凡。”
小弥瞠目,面有疑惑想再问,便见她乏力地闭上眼说:“小弥,我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我在那个世界死去了,是主领着我魂魄来到这里……我并不是正牌的练凡,我叫纪如颖。”
“少夫人?”
她虚弱地张开眼,勉强地勾起笑,“在北场时,练家父子上前认人,可我却不识得他们……那是因为我不是练凡,自然不认识练凡的父兄。”
小弥听得一愣一愣的,忽然想起练家父子说过,少夫人过门前生了病,还是兄长抱上轿的……如果说,真正的少夫人在那时已经死去,那么……她听人过借尸还魂,难道真的有这种事?
“小弥,我不会有事的,你带我回碎阳城,好不好?”
小弥陷入两难,后悔自己把话说破,可她又不愿意见她独自煎熬,深陷死胡同里。
“离开他……我才真的会活不了。”曾几何时,他在她的心里如此重要,一旦将他剔除,就等于抹杀了自己。
“不然,我们跟二爷说吧,他要是答应了……”
“不,二爷不会答应,你别说。”
“可是……”
“小弥,算我求你,带我回去……我想回去……”
看着她泪水一串串地滑落,小弥咬了咬牙。“好。”
小弥找了说词,请大伙在聚禄城多待一日,当天晚上,她要了晚膳和熬好汤药后,便一如往常地守在主子身边,直到深夜——“少夫人,我们走。”
碎阳城,玉府。
“我希望她可以健康如昔。
扑通一声。
“我希望她永远没有病痛缠身。”
又是扑通一声。
“我希望……有一天,她可以回到我身边……”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