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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往笔记本上记录着，一边问：“你们上到这么晚，都做什么？”
“四点半到六点十分是晚课，六点十分过后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然后到九点半一直都是晚自习。”
“自习？有教师在看着吗？”
“有，四个班级一个老师看着。”
“那你们上这个晚自习是自愿的还是什么？”他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了起来。
“当然是自愿了。为了能让我们愿意，谁要是不参加就要从班主任开始谈话，一直谈到年级组长、教务处、校长，如果学生还是不同意的话就要找家长谈话，也是从班主任谈的校长。”
“你真的很聪明，你这样回答比直接告诉我更可信。”他看看我，笑了笑，继续问：“那你们的这个晚课还有晚自习收费吗？”
“收，晚课一节两块钱，一个月就要六十二块钱，自习一天一块钱，一个月要三十一块钱，一个月一次性交一百块，省下的钱是班费。”看看我们老师，现在的眼神很有意思，不敢往这边看，但还是偷偷地扫着这边。
“这个收费标准是固定的？每个月不管有多少个休息日，也不管有多少天？”
“是呀，其实一个月也没有几个休息日嘛！我们校长说了，我们一个月要学习三十二天！”
“三十二天？”他笑了笑，疑惑地问。
“是呀，校长说了，每个月多工作一天不就是三十二天嘛！”
“无稽之谈！”听到这，他好像有点愤怒，这可正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你们节假日补课吗？”
“我们每个星期要上六天半的课，星期天半天。遇到什么五一、十一的，不在学校补课，我们学校和附近的一个培训班合作，这样的长假，他们聘用我们学校的老师，然后给我们的学生上课，地方是他们选的，一般都是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小学里面。不过我们是以集体的身分参加他们的社会办学。”
“什么！”他瞪起了眼睛，怒气冲冲的。“这个也是自愿？”
“我们学校什么都是自愿的，那自愿的方式和上晚课、晚自习的自愿一样！”
“那收费是什么标准？那样的补课是怎么安排的作息时间？”
“一天上四节课，每节课九十分钟，一天收三十六块钱，一个长假一般上五天课。”
他记录之后，捉摸了一会儿，惊讶得问：“这么说一分钟要一毛钱？”
“对，和打电话差不多，不过没有头三分钟两毛钱的标准罢了！”看他越气氛，我就越高兴，我现在就希望你继续问，你问得越多我就告诉你越多。反正现在已经闯祸了，要是不弄个鱼死网破的，我可就真的完喽！
“你们学校还有什么问题？你要一一的给我说清楚！”他现在的态度真的像个领导，刚刚还是向我咨询，现在简直就成命令了。得，民不与官争，我还是全说了吧。
“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挂国旗的地方挂上了校长的指示、除了考试科目之外，一个星期就一节体育课、老师偶尔不高兴了骂骂学生、当众宣读一下违规青年的情书之类的，这些哪算是什么问题嘛！”我可专门研究过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条都够我们学校玩上一回了，这次遇到真人了，一定得说说。
我一边说，他一边记，记完之后把本子狠狠地一合，然后瞪着我问：“你敢保证你说的是真话？”
“那当然，我妈从小就不让我说谎！”我笑了笑，估计他是个正经的干部，应该能给我出一口恶气。
“好，那你敢不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我见过的你们学校胆子最大的学生。”
“王云飞！”脱口而出才想到，这家伙不能把我的名字告诉学校吧？——告就告吧！反正现在四周是挤满了老师学生，还不如装一回英雄好汉呢！
“我是省教育部监察厅厅长李政，你放心，你的话只要一经查实，我们一定严肃处理，我也可以保证你在学校的学习。”
我的妈，我说我们老师怎么站在一边连气都不敢喘，原来是个微服私访的高官！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大的官呢！
“同学们，你们不要害怕，不要担心，有什么话你们就告诉我们的工作人员。我们这次来检查前已经接到了你们学校学生家长的联名信，我代表省教育部正式像大家保证，你们只要说得是实话，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大家受教育的权利，并且还要严肃处理你们学校的问题！”这李厅长看看围在四周的学生，大声地说道。
大家将信将疑的看看他，再看看我们的那帮老师，还是没有敢动弹的。也不是大家不配合，我们校长的姑姑那么厉害，连市教委都不敢管我们学校的事情，大家当然害怕了。
“我有要说的！”艳艳？真没有想到，竟然是她第一个走到了工作人员的面前开始说了起来。
大家一看又有一个胆子大的，这回终于鼓起贫下中农的勇气了。你一句我一句的，那几个工作人员根本就忙不过来。学校的老师看到这个情景是满脸的愤怒，不过有个厅长在这里，他们也就只有敢怒而不敢言了。
那场面真的让人感觉到热血沸腾。心里憋了三年的牢骚全发出来的感觉，真的让人难忘。
李厅长走到我面前，问道：“你是不是出书的那个王云飞？”
“是的。”刚刚还敢放肆一点的我，现在知道了人家的身份，赶紧把语气改了过来。我现在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干脆低下头，立正站好。
他的脸上倒是一团和气，笑着说：“你刚刚说话的时候挺可爱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也是个怕大官的学生？”
“不是，就是紧张，我们校长的姑姑和您应该在一起工作，这次我是闯大祸了。”不能就这么算了，还得再刺激他一下。
他笑了笑，说：“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要公事公办，你的书里面不就是以你们学校为原形，怎么出书都不怕，现在怕了？”
“我写着玩的，我没点名没点姓，您是怎么知道我以这个学校为原形的？”我听到这还真的有些不解。
“你们学生家长在写联名信的时候也寄上了一本你写得书，看了之后，我很气愤。”
接下来又和他说了些家常理短的。看了看，这个厅长就像电视里面的干部一样，一点架子也没有，平易近人，但办事却是雷厉风行。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的干部都能是这个样子，那我们可就不用做学校的消费者了！就像我爸爸最经典的那句：别的地方的消费者是上帝，可要是做了学校的消费者，那还不如一个孤魂野鬼呢！
在这个靠着大海的都市里，只有一条河穿越了高楼林立的城区。我们的学校就建在这条河的下游，离它的入海口很近。
这条河汇入的大海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星海湾。海边的广场是这座城市里面最具名气的，几乎所有的外来旅游团队都要来这里参观。那儿很美，有金黄色的沙滩、玻璃搭建的房子、童话里城堡一样的宾馆、还有一艘名叫奥丽安娜的海轮停在那里。
我家就在那住，艳艳也一样。
可能是家庭条件的原因，整个学校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是同路的，所以每天上下学的时候也都只能是我们两个人客串情侣了。
守着那么美的地方，我们两个当然不会每天按时回家了。赶上今天放学还提前了，商量一下，干脆到广场上去痛快地玩上一次。
“今天真痛快，终于有人来管管咱这破学校了！”刚刚在学校门口的事情似乎让艳艳兴奋了不少。
“那是，盼了那么长时间的红军，现在可终于解放了！”
“嗯！”艳艳使劲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脸看看我：“云飞，你胆子不小，当着铁美人的面儿就敢和李厅长说那么多，还真的挺佩服你的！”
“有什么可佩服的，我实话实说吗！反正我是不怕那帮领导，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还不信他们能把我给枪毙了！”
“挺男人的嘛！现在我倒是有点羡慕欣欣了。”
这话可是她第一次说。不过听着倒是挺高兴的，虽然我没打算背着欣欣做什么，但有个女孩子这样说，那可是对我的肯定哦！
我使坏地将身子使劲靠近她，尽量贴着她的脸，轻声地说道：“爱上我了吗？”
艳艳更温柔的告诉我：“你去死吧！”接下来就用她身上那十公斤重的书包狠狠地向我发起进攻……
我们俩都疯闹习惯了，所以和我们一起沿着河边散步的人都会以为我们是一对儿校园情侣，一个个看我们都不是正常的眼神。——都怪学校的宣传！这简直就是同化教育，弄得大家都成了受害者，在确切一点是青春爱情的亡国奴！
不知不觉，都走到广场了，一路的疯闹，弄得我现在是筋疲力尽。
“歇息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没有被情侣霸占的长椅，赶紧坐了过去。艳艳也坐到了我的身边。
“艳艳，你知不知道一男一女坐长椅，那就一定是情侣呀？”虽然累，但是我还没闹够，还想再逗逗她，也想再看看她生气的样子。
“去你的，不和你闹了，累死我了！”自作自受，谁叫你刚刚打我打得那么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背着你去偷腥了呢！
“你看这多好看，有花有草，有人在放风筝，还有一对儿情侣紧挨着坐在长椅上望着美丽的天空！”
艳艳脸上带着一点点微笑，一边打开自己的书包一边说：“好啦！我不和你闹了！给你点好吃的，堵住你的嘴！”
“什么好吃的？”虽然我不像那帮女生天天带着一包零食上学，但我毕竟也是人嘛！所谓人是铁，饭是钢，刚刚和人家李厅长说话的时候还不觉得饿，可现在的肚子还真有要闹革命的倾向。
“哪！就两个，一人一个！”艳艳从包里掏出来两个只有英文包装的巧克力派，一只手一个，看她脸上的表情还是不舍得！——小气鬼！
我伸出手就拿来一个，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填。时间就是生命，要是她反悔了可就不好办了！
“慢点吃呀！又没人和你抢！”艳艳也打开了包装，很文静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看着我，还一边笑着。
无意间又看到了她可爱的表情，一下子又觉得不饿了。真是秀色可餐！
看到我又那样子看她，艳艳刚刚的笑马上收了回去，瞪着我。“我都给你吃了，你别再气我啦！”
“你看看你，怎么总是把革命队伍和反动军队混为一谈，我就那么坏吗？”
“那你看我干吗！”她现在是得“云飞眼神恐惧症”了，你说我这颗善良的心怎么就那么可怕？
“我看看你都不行呀！闹非典的时候你都不带口罩，怎么现在还怕看了！”
“哼！”艳艳干脆不理我了，继续吃着她手里的派。
别浪费，等吃完了再逗她！
正吃着过瘾，艳艳的电话响了起来。一听那特别的铃声，就知道是她爸爸。
“喂！……哦，我和云飞在一起呢！……哦，知道了……好了啦！我挂了！”艳艳老爸也不知道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接完电话的艳艳是一脸的害羞，估计是又说那句经典了——艳儿呀！该找个像云飞一样的女婿了！
“艳儿呀！该找个像云飞一样的女婿了！”看看她那无奈的样子，我赶紧行动起来！
“去你的！，讨厌！”艳艳哭笑不得，但就是这样的表情也忘不了打我一下。——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是不是你爸爸叫你回家吃饭？”
“要是叫我回去还好了！他听说我和你在一起，居然要我和你在外面吃饭！”
我差点没噎到。我们这个许叔叔，整天一看见我就喊女婿，连我爸爸妈妈都成他亲家了。你说他要是不知道我有女朋友也好，可他明明知道还这样叫，甚至有的时候还要来劝劝我！我就不明白，怎么留学回来的人会是这个样子的。
“那就出去吃吧，你爸爸都敢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我还有什么怕的！”
“说得轻巧，谁请客呀？”女人的眼神最可怕，冲我眨了两下，心里的小九九马上被判无效了。
“那就我请吧！男人嘛！”
艳艳得意地笑了笑，又眨着眼睛问：“那你请我吃什么呀？”
我故意抬起头，假装沉思了一会儿：“吃拉面吧！要一块钱的，不要葱花和香菜！”
话一说完，她又开始追着我打了起来。
“再打我，就要一碗，我吃面你喝汤！”
“哼！那我就把你变成面条！”……
就这样追着、闹着、笑着，到最后还是请艳艳到大排档去吃了个痛快，只可怜我这腰包了！没办法，我们住的那个地方是旅游热点加富人聚集区，真要找个拉面馆，恐怕得找到明天早上。
吃饱了，也玩痛快了，两个人还是一路疯闹得回去。送她回家是必要的，不过她家没人，这丫头还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干脆，弄去和我妈唠嗑得了！
我们两个刚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上面有人在唱卡拉OK，听那英语水平，不是他爸爸就是我爸爸。
艳艳带着大小姐专用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有一点隐约的笑意。
“走吧！你老爹老妈都来了，你也该来坐坐呀！”我回过头，看着立在楼梯口的艳艳。
“讨厌死了！我敢打赌，他们又喝酒了！”
“没事了啦！你爸号称酒仙儿，我爸外号酒圣，偶尔切磋一下也是帮助两个人进步嘛！”
“去你的！你说他们两个人，谈生意的时候就大吵大闹，不谈生意的时候又能坐到一起喝酒，烦死了！”艳艳使劲跺着脚，这可是标准的美女撒娇。
“你这个同志怎么就这么极端？干吗非要给他们明确关系！人家一起留学了那么多年，那阶级感情当然和我们不一样了，说不定以后你和我也是这样，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在做完对手的时候，要做情人！哈哈！”说完就跑，省得又要挨揍！
别说，这一跑就灵，都不用哄，自己就追上来了！
一开门，所有的歌声全部停了下来，所有的目光也都注意了过来，看看他们的脸吧！哪像是家长，这比那些校园狗仔队的同学还恶劣！
“女婿，回来了？”许叔叔的脸现在就像是挂在树上的假红灯一样，一边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一边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嗯，回来了！”
我和艳艳一前一后地坐到两个并排的位置上，也不知道是谁留了这么周到的安排！
看看桌子，呵呵，他们倒是会享受。清一色的西餐，看样子还是在外面定做的。还有一瓶八十年的红酒。
我刚刚拿起刀叉，就发现许阿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还有我妈妈、我爸爸，也更跑不了那个许叔叔了！那种表情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刚出土的文物一样，看得我又把刀叉放了回去。
“女婿，你没跟艳艳在外面吃饭？”叫我女婿不要紧，你干吗非要把脸也往前凑？
“吃了。”
“没吃饱？”这下子更气人了，你别站起来呀！
“我说三儿，你是不是不舍得花钱？请儿媳妇吃饭可不能这样嘛！”你说我惨不惨，留过洋的父母竟然给我起了个这样的小名！每次叫我，艳艳就要在一旁偷偷地笑，这次笑得更离谱了，干脆用手捂住嘴！——唉！
“阿姨，我可不是欣欣，你可别误会啊！”还不错，没白请你吃大排档，还知道帮我解围！
“什么欣欣不欣欣的，他们就是闹着玩的，我看谁也没有我们艳艳好！”
“妈！”再往下说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来，可别在外人面前丢人！赶紧控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