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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怀谁不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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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近日胃口未免也太小了,抑或是……”邢嬷嬷看着他,意有所指地道:
  “比较喜欢吃夜消?”
  邢恪心微微一震,随即强笑道:“嬷嬷这话是?”
  “公子,风家小姐进咱们邢家是居心不良、图谋不轨,你切莫被她蒙骗了去啊!”邢嬷嬷开门见山道。
  “嬷嬷,暖儿不是那样的人。”他心头有些不舒服,语气却温和依旧。
  “公子,她是为了——”
  “邢家的雕刻秘艺。”他顿了顿,眸光清明。“我知道。”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还……”邢嬷嬷难掩气急败坏。
  “嬷嬷,我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过她,邢家雕刻之技素不外传。”
  “公子觉得风小姐会是那么轻易死心放弃的人吗?”她哼了一声。“她不惜以千金小姐之尊,委身在铺子里当个小学徒,证明她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这样的野心实不容小觎,可公子为什么就是不愿提防她呢?”
  “嬷嬷,我倒觉得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他微微一笑。
  “她虽求艺心切,我却祖训难违。当日,早已有言在先。”
  “就算公子遵从祖训,不教习她邢门雕工,可万一她哪天真的偷师——”
  “不,她不会。”邢恪浓眉一皱,果断地打断了邢嬷嬷的揣度臆测。“她不是那样性情的人。”
  虽然相处不过月余,他却坚信自己不会错看好人——她是个行事光明磊落、勇往直前的热血好姑娘,是不屑做那些暗地里偷师的下作伎俩的。
  “公子,你就是心肠太软。当年才吃尽了苦头,被二公子给——”邢嬷嬷瞥见他眼底的苦涩,心一紧,连忙改口:“嗳,我是说,风寻暖那个丫头也不是个好吃的果子,你一定得好好提防着她啊。”
  “嬷嬷,你别再提起此事了。”他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她,“我对暖儿有信心。嬷嬷,你该信任我的判断才是。”
  “公事上,老奴对公子可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绝对放一百二十万个心。”
  她坦白直率地道:“可私事上头,公子却是善良老实可欺得过分,教老奴如何能不担心呢?”
  “嬷嬷,我很好,我没事。”
  “怎么没事?”邢嬷嬷撇了撇嘴,“我还真怕公子被那个小妖……我是说刁钻厉害的风大小姐给支使得理智尽失还团团转呢!”
  “也许你该剔除对暖儿的偏见,真正好好地接触她、认识她,或许到时候你对暖儿就会有不同的想法了。”他笑道。
  嬷嬷看着他长大,总是不放心他,也总拿他当小孩儿看待,所以常常担心得太过了。
  “我老婆子最相信自己第一眼见到的印象!”邢嬷嬷完全无动于衷,也固执己见。“她根本不懂得敬老尊贤,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公子,你当时要是人在现场,见她那副趾高气昂、抬出大官的名号来压制人的骄气样,你就会看得清楚她的真面目了。”
  邢恪有些头疼地望着冥顽不灵的老嬷嬷,一时无言。
  一边是热心体贴、俏丽可爱得宛若小妹子的风寻暖,一边是看他长大、护他周全的嬷嬷,偏偏这两人之间却有着无法化解的藩篱和误会,这叫夹在中间的他帮哪里都不好。
  邢嬷嬷瞥见他沉默的神情,顿时住了口。
  她的苦口婆心,公子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看来,是必须得下重药了。
  中午歇息时分,阿香啃着第六颗夹肉烧饼,满脸疑惑地望着自家小姐。
  小姐怎么手里揣着烧饼,对着天空发呆傻笑?这一点都不像小姐的风格呀!
  而且这阵子都没听见大小姐叨念着公主花轿的事,好像完全把这件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姐……”阿香难得多长出了个心眼儿,迟疑地开口。
  “嗯?”风寻暖半天才回过神来,像在做梦似地对着丫头咧嘴笑。“什么?”
  “小姐没打算拜大公子为师,当大公子的徒弟了吗?”
  “咳!”她突然被口里的烧饼噎到。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你没事吧?”阿香急得猛力拍她的背。
  “咳咳咳……”这下她险些连血都咳出来了,小脸涨红,拚力摆手。“可、可以了,可以了……”
  再拍下去,她都可以直接去当大公子的“顾客”了!
  阿香赶紧缩回手。
  “你想让我壮志未酬身先死呀?”风寻暖别过头,没好气地道。
  “小姐对不起。”
  “罢了。”她叹了口气,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安心吃你的烧饼去吧,反正今儿铺子里休息,咱也没事,不赶时间。”
  “谢谢小姐。”阿香欢天喜地埋头吃将起来。
  风寻暖望着贴身丫头,一时还真有点羡慕起她这样吃饱穿暖恁事不愁的好福气呢!
  可阿香的一句话,却也再度提醒了她,还是得面对现实。
  她的笑容逐渐在唇畔消失。久违的雄心壮志却也重新在双眸里燃烧了起来。
  对,无论如何她可不能忘了自己的任务。
  大公子现下身子已经好了,她也该继续死缠烂打拜师去了!
  风寻暖兴匆匆地奔进这些天来最最熟悉的院落里,本想开口唤公子,却发现屋里静悄悄的,全无一人。
  “咦?大公子到哪里去了?”她一愣,随即失笑,拍了拍额头。
  “嗳,笨哪,他病都好了,又怎么会成日待在屋里呢?”
  虽然今儿铺子里休息,但是勤奋的公子肯定又到工坊里赶雕工活儿了。
  风寻暖眼睛一亮。“倘若公子真的独自在工坊里,那正是我拜师的大好机会啊!”
  巴着他缠着他赖着他求着他……说不定公子一时心软,也就答应了。
  她满心期待兴奋不已,蹦蹦跳跳转头就往外跑,恰巧和埋头匆匆疾行的灵子撞了个满怀——“哎哟!”
  “是谁走路不长眼儿……暖儿姑娘?”灵子捂着撞疼了的额头,正要骂人。
  “耶,你怎么会在这儿?”
  风寻暖揉揉作痛的鼻子,哭笑不得地望着眼前这比她还小上一两岁,个子也还不及她高的少年。“我当然是来找大公子的。”
  灵子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了起来。
  “怎么?”她注意到异样。“你脸抽筋啊?”
  “暖儿姑娘,你、你……跟公子……”灵子目光闪烁,吞吞吐吐了起来,“是不是……”
  她脸没来由地一红,心虚地反问:“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很熟哇?”
  “呵呵呵,”她笑得好尴尬,却也有一丝甜蜜。“算熟,算熟。”
  “噢。”灵子挠挠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呢?”
  “呃,没事,没事……”灵子眼神里好似有点紧张又有点同情,犹犹豫豫,最后含糊不清地道:“暖儿姑娘,今儿铺里不用上工,你有没有打算回风府度个假?松活松活筋骨?”
  风寻暖越听越一头雾水,却也越想越觉可疑。
  “是不是……”她双手抱臂,亮晶晶的眸子充满探究地盯着灵子,“府里有什么我应该知道,但是没打算让我知道的事?”
  灵子吞了一口口水。“暖儿姑娘,你是半仙哪,怎么会……呃,咳咳咳,没事、没事。”
  更诡异了。
  她目光盯得灵子更紧,拉长了音,“是——吗?”
  “暖儿姑娘,真没事。”他讪讪地笑了,身子却悄悄向后转,打算拔腿逃的可疑模样。“那、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公子还等着我伺候呢,呵呵呵。”
  风寻暖眯起双眼看着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得飞快,像身后有几十只大老虎追杀的灵子,脸上透着深深的思索。
  事有蹊跷,而且是非常非常地不对劲。
  “有事特意不让我知道,那我就非要知道不可!”她哼了哼,二话不说尾随而去。
  第5章(2)
  小镜湖,九曲桥,风过晚枫亭,璧人影成双……现在是在干嘛?
  风寻暖目光炽热,眼眶发烫,胸口灼烧,把呼吸早八百年就忘光光了。
  眼前幽雅的八角亭子里,邢恪静静坐在斜栏回廊椅里,一个纤秀可人的少女撒娇地蹭在他身畔,手里拿着个绣得花红柳绿金线银丝的小绣球,正在那边指指点点比画解说着什么。
  而那个素来不见外人,遇到女孩子便手足无措的邢恪面对那腻死人的娇娇女,竟然没有逃走也没有誓死维护贞操——她火大到理智翘头、反应失灵、青红不分——他反而还对着人家姑娘温柔腼腆地笑?
  轰地一声!
  她觉得双耳嗡嗡然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开来……也许正是她的脑袋。
  他他他……不是不惯见外人的吗?为什么那个美貌姑娘却能够靠得他如此之近,一副再熟悉相好不过的模样?
  而且他们两个窃窃私语的,究竟在讲什么不可告人——呃,神秘兮兮的东西?
  看哪,那个纤秀少女捂着嘴偎在他肩头,笑得花枝乱颤,真是怎么看怎么怪,怎么看都有鬼!
  像大公子这种老实头,是最容易被一些楚楚可怜的阿珠阿花阿猫阿狗给蒙拐了的。
  不,不行!她一定得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风寻暖脸上布满腾腾杀气,二话不说,立刻偷偷摸摸潜近亭子附近,躲在亭畔一丛半人高的茶花树下,竖尖了耳朵——“恪哥哥,你瞧瞧我做的绸缎绣球好不好看?”纤秀少女咯咯笑问。
  “表妹手艺一向出色,自然是好的。”邢恪低头瞥了眼在自己肩臂间磨蹭的她,有些不自然地试图往后退一些。
  “恪哥哥,你怎么了?”纤秀少女注意到他的拘谨,不禁嘟起小嘴。“你忘了以前君君都是这样跟你撒娇的呀,怎么恪哥哥现下却和君君疏远了?”
  “那年你八岁。”他提醒她,“是小孩。”
  “现在君君大了,今年都十六了,”孟挽君甜甜笑道:“已经可以准备嫁给恪哥哥了,所以向恪哥哥撒娇自然是天经地义罗!”
  嫁给恪哥哥?
  茶花树丛陡然抖了一抖,倒插一口气!
  邢恪彷佛听见了什么异样声响,迷惑地抬眼张望了一下。
  “恪哥哥,你在看什么?”孟挽君一愣。
  “不,没什么。”他疑心自己听错,继续认真地道:“那是小时候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更何况表姨父不是已为你订下一门亲事——”
  “那是爹一相情愿,根本就作不得数。”孟挽君懊恼至极,咬着下唇道:“谁要嫁给那个卖春……”
  卖春的?
  茶花树丛传出一记类似呛到的声音。
  邢恪微微一动。
  “……春糕的。”盂挽君毫无所察,只是不悦地撇了撇嘴。
  “表妹,听说平少爷家是梅丰镇上最大宗的春糕批发商,为人豪迈爽朗极好相处。”邢恪眼也不眨一下,正色道:“你是表姨父最心爱的女儿,表姨父绝不会为你错配姻缘。”
  “可我喜欢的是恪哥哥,为什么爹爹就是听不懂呢?”她鼓起粉嫩可爱的腮帮子,“我不管,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人呢!他每回见了我就笑我,坏得不得了,根本不像恪哥哥待我这么温柔。”
  “我是你的哥哥,自然是待你和气的。”他下意识地瞄了瞄那丛茶花树,谨慎地避开那个“温柔”的暖昧词汇。
  “我不管。”孟挽君不由分说地挽紧他的手臂,不依地道:“我就是不嫁那个臭平誉,我要逃婚,我——”
  “所以你是逃婚来的?”他脸色严肃了起来。
  “是啊!”她得意洋洋的说:“爹爹他做梦都不会想得到,我是躲到恪哥哥这儿来啦!”
  “挽君表妹。”他板起脸,轻斥道:“纵然再不喜这门婚事,也该和表姨父说个清楚明白,父女之间何事说不得?可是你擅自离家逃婚,表姨父此刻还不急坏了?”
  说得好!早该说说这些不懂事的千金娇娇女!
  茶花树丛险些爆出如雷掌声,全然没有意会到自己似乎也是半斤八两。
  盂挽君闻言却是一呆,随即站了起来,呜呜咽咽道:“恪哥哥坏,恪哥哥居然骂君君!”
  “挽君,我只是——”他忍住一声叹息,缓和了语调,好脾气道。
  “我最讨厌恪哥哥了!”孟挽君就这样哭着跑走了。
  久久,终于恢复了水清风静,幽然无声。
  邢恪低叹一声,随即望向那丛茶花树,温和地道:“蹲得这么久,腿脚不酸吗?”
  茶花树丛微微一颤,半晌后,一张娇俏的笑脸终于露了出来。
  “是有点酸。”风寻暖心虚干笑,不着痕迹地揉了揉酸疼的腿眼儿。“咦?公子也在这儿赏湖啊?真巧。”
  他朝她伸出手,她的手自然而然就抓紧他的,轻轻巧巧攀栏翻了过来。
  “是啊,真巧。”他对着她微笑。
  看得她心儿怦怦跳,连连深呼吸才稍稍恢复过来,朝他嫣然一笑。
  邢恪反倒被她那朵娇巧甜美的笑容慑住,呼吸有一刹那不顺。
  “公子,对不起,刚刚我‘不小心’听见了你和挽君小姐在说话。”风寻暖抢先认错。
  “刚刚?”他愣住,陡然想起,有些情急地道:“暖儿,你莫误会,其实挽君表妹和我只是——”
  “我知道。”她瞅着他笑。
  “你知道?”他一怔。
  “是啊,”她故意睨着他,促狭地道:“真是好一个温柔表哥俏表妹,看得暖儿实在是又羡慕又嫉妒……”
  “不不不,事情不是这样的,你真的误会了。”他大急,正想解释,却瞥见她憋笑到频频抖动的嘴角和笑意弯弯的眉眼,登时心下一宽,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你捉弄我?”
  “是呀,公子实在太好玩了,害暖儿忍都忍不住呢。”她噗地笑了出来。
  现在就笑得出了,风寻暖才不承认自己刚刚头痛心痛脚痛……全身都不对劲,直到发现大公子果然是只不解风情的大笨牛,胸口的暖意才瞬间苏醒活转过来。
  “就你最顽皮,”邢恪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噙笑。
  “害我心脏无力很有成就感吗?”
  “彼此彼此啦。”她心儿暖洋洋,却也忍不住小声咕哝埋怨。
  “什么?”他没有听明白。
  “没事。”她连忙转移话题,却还是难掩一丝小女儿娇态地旁敲侧击。“挽君小姐长得纤小可爱我见犹怜的,公子难道真的不动心吗?”
  “她就是我的表妹。”他坚持道,眸光真切地凝视着她。
  她心一热,不禁害羞地低下头,甜丝丝却又装模作样地道:
  “公子跟暖儿强调这个做什么呢?”
  邢恪蓦地一愣,有些呆住。
  是啊,他为什么那么担忧她会错想、误解自己与挽君的关系?
  原只是一句撒娇撒赖的话,没想到等了好半天,却得不到半点回应,风寻暖迷惘地抬起头,奇怪地望着他。
  他脸上那抹茫然的神色令她的心陡地一沉。
  他什么都没说。
  是因为尚且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还是真的压根什么都没有?
  风寻暖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直直地望着他,盼望从他迷茫困惑的神情里发现一丝了然的情意或领悟……难道他不喜欢她吗?
  不,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她感觉得出来。
  可是他的喜欢……真就是她一相情愿以为的、自信的、拥有的那一种吗?
  或者你对他而言,也不过就是另一个挽君表妹?
  风寻暖抬头望着他的沉默,心越想越慌,越来越乱。
  “我……好像听见阿香在叫我……”她退缩了,心慌了,像个胆小鬼般转身就逃。“暖儿——先告退了。”
  “暖儿?”
  第6章(1)
  坐在小凳子上,风寻暖手握砂纸磨细木头,却是失魂落魄,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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