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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她还在猜想原因为何,一坨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湿黏状物体就正中目标的被掷到车窗上,她的视线范围内。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受到这样的“热烈欢迎”,着实被吓了一跳,但她动也没动,只是拱起了眉,定定地看着车外的情况。
“轰!轰!”
巨大的摩托车引擎声从他们车后方呼啸而来,在靠近他们时摩托车上的年轻人随即又对着车窗掷出两块硬质物体,物体撞击车窗,发出“锵!锵!”的尖锐声响。
童净暄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或者受惊的表情,只是静静盯视着车外。陆陆续续又有几辆摩托车驶近他们的座车,摩托车上的人再度嚣张的对座车丢掷物体,甚至对他们破口大骂。
她任凭这些事在眼前发生,却依然镇定得犹如老僧入定,不发一言。
然而事实上她不说话的原因除了她生性冷静之外,还有另一个只有她和尚狄洛特知道的原因──她正忍耐着不让脾气爆发。
她只感觉“倒霉”,这个王八蛋正发出刺耳的笑声,像狡诈的宇宙黑洞放肆跋扈的吞食着她全身每一个细胞,让她积郁着的一股怒气再度被点燃引线,濒临火山爆发的边缘。
“啪!咚!锵!”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被丢掷到车窗上,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响。
“别担心,车窗是强化玻璃,具有防弹功能。”尚狄洛特悠哉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待所有攻击结束,摩托车车阵扬长而去,一切归于宁静之后,她偏过头以眼角看他,毫无笑意的讽刺道:“这是什么?二十一响礼炮欢迎仪式吗?”
尚狄洛特扬起笑,从容不迫的说道:“事实上你的身分在蒙特拉法瑟是相当敏感的。”
闻言,她缓缓将目光焦点定在他身上,然后绽出一个又大又甜的笑容,以同样轻松优闲的话气说道:“没关系,你说吧!反正我已经够倒霉的了,即使再多一、两件倒霉事,我想我还承受得了。”
看着与她唇边甜美笑容完全不相符、从眼里迸射出的寒光,尚狄洛特觉得有趣极了,不禁轻笑起来,“看你还算镇定的模样,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是啊!看你也很镇定的模样,那我又何必紧张?反正天塌下来我一定拉你去顶,我担心什么?”她没好气的回道。她根本没想过要担心或者害怕,她现在唯一的感觉是“倒霉”──还是倒霉到让她很想发火那种地步的倒霉。
而且如果真的有危险,尚狄洛特就绝不可能会让车子的行进速度仍旧慢得像龟爬,还悠哉悠哉的任凭别人攻击他们的座车。
“以国内来说呢,”尚狄洛特说话了,“近几年民主意识渐渐植入蒙特拉法瑟人民的心中,一群激进分子于是组成了所谓的革命组织,对抗君主政权,刚才你见到的攻击只是他们一种小小的示威抗议。虽然晚上出来会遭到他们如此对待,但在白天情况就会比较好,因为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领导者是个还算理智的人,秉持在不引发流血冲突、不牵连无辜人民的前提下进行革命。”
“不要告诉我他们在如此前提下进行革命的结果是,革命的目标变成是我。”她冷冷说道。
又不是在玩扮家家酒,不引发流血冲突、不牵连无辜人民怎么革命?唯一可能的方法就只有将矛头对准她这个王位继承者了,只要“消灭”她,君主政体自然不攻自破。
尚狄洛特给她一笑,那笑容好象在说:宾果!恭喜你中奖了。
“而以国外来说呢,”尚狄洛特又道:“前南斯拉夫分裂成的几个共和国目前还不足以对蒙特拉法瑟造成威胁,毕竟蒙特拉法瑟还受英国保护,何况他们已经自顾不暇,自然不会对蒙特拉法瑟轻举妄动。但另一边的邻国可就不这么想了,义大利黑手党早就对蒙特拉法瑟觊觎已久,只要蒙特拉法瑟归属于英国,那他们不论洗钱、贩毒等等不法行为也就更加容易侵入英国,蒙特拉法瑟是他们掠夺英国这块大饼的最佳跳板。所以对你而言他们反倒是比较危险的一群──”
“因为他们崇尚以暴力解决一切问题。”童净暄又冷冷说道,她会在还来不及呼救前就被莫名其妙暗杀掉。
尚狄洛特又给她一个笑,赞赏她的聪慧。
“另外,国内的贵族们对君主体制的延续其实并不算站在支持你的立场,他们反而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因为大多数贵族早已经将资产移往别的国家,且与英国的贵族建立良好的关系,不论蒙特拉法瑟会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他们已经找好靠山了。
“而且由于之前雷伊克一直抗拒蒙特罗杰国王为他安排的婚事,所以他的继承者身分并未得到蒙特罗杰国王的正式对外宣布。然而在雷伊克承认他的同性恋身分后,反倒将蒙特罗杰国王逼进没有退路的境地,所以他才会开始积极的寻找你,将你带回蒙特拉法瑟,并立即对外正式宣布你的继承者身分。”
“以及强制性的为我订下婚事,因为只剩下我可以成为他的继承者,而且他认定我比较好控制。”她仍是冷冷说道。
“没错。”尚狄洛特仍是一笑,道:“你是一个开端,在这君主体制存废与否的敏感时期,你的出现是引燃这一切蛰伏已久的争端的火花。”语毕,他给她一个完美的笑容。
她瞪视他的笑容一会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连说了三遍,语气一次比一次压抑,眉头一次比一次皱得更深,脸色也一次比一次更加冷凝。
咬着牙、压抑着脾气,像是怕再激动一点她就会忍不住骂人似的,她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我就知道童话故事都是靠不住的,它就只会告诉人们王子与公主结婚后,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却从来没有说明公主要如何在王宫中生存下去,又应该如何对抗潜藏在暗处众如繁星的敌人!”
说完之后她扫视车内其它三人一眼,她又忍不住又重复了句:“从来没有!”
一直用英语说话的尚狄洛特突然改口说中文:“其实简单地说就是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四面楚歌。”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扬起唇,说:“你的成语说得真好。”
“不过你绝对不是孤立无援的”他的语气突然转为温柔,“在你面前的人都会坚决保护你到底,不论是什么情况下。”
“是的,你不必担心,我们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的安全。”
她摆摆手,不想让雷伊克又误会了,“我不是担心──”
“生气。”尚狄洛特接口道。
“ 没错。”她认真的应着。
她当然不会担心也不会感到害怕,因为正如尚狄洛特所言,她知道她不是孤立无援,不是单独面对这一切的。但是──
“我总有生气的权利吧!对这一场人生骤变,对我现在必须面临的麻烦事,我总应该有权利生气发 闹械牟黄桨桑 顾 险娴亩岳滓量思巴 掠扑担 杆 圆槐氐P牡娜不是我,而是你们,你们应该相信我不是那么脆弱易碎的。”
雷伊克及望月悠听了她这番话,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对她点了点头,绽出信任的微笑。
一开始他们为尚狄洛特将情势全盘告诉克莱卓亚而感到担忧,但后来发现克莱卓亚的表情与其说是担心害怕,倒不如说她相当明显的是在生气,从刚才他们就已经为此感到讶异,而在听了她这番话之后,他们知道自己应该试着相信她的坚强。
尚狄洛特轻抚了下她的脸颊,温柔的笑着,“你当然可以生气,但你千万别忘了一件事,就算情势再怎么险恶,王子将永远与公主同在。”他以拍胸脯保证似的语气说道。
她看他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虽然刚才她还那样生气,但她发觉他总能够以一句话就让她放松下来。
“我发觉你越来越会逗我笑了。”
“彼此、彼此。”他回道,笑得迷人。
“什么啊?”她嗔道,拿她当笑话看?
但她并不是真的对他生气,摇摇头,发觉自己拿他这张笑脸越来越没办法。
以实际观点来看,无论她总可以因他而放松下来或者她越来越无法真正打心里对他生气,她会对他产生这些感觉其实是让她相当讶异的。
“感觉”本来就是一种难以用言语解释清楚,也无法以词句形容得真切的东西。就像一个人听得到声音、说得出话,却无法形容得出听是什么感觉,说又是什么感觉一样。
感觉只能用“相信”去体会。
而且另外还有一个更好的问题是,如果对她说相同一句话的是别人,她能够这么快就放松下来吗?又如果给她相同笑容的是别人,她会无法真正对那个人生气吗?
她无法确定。
但她感觉得到,并且得承认的是,她已经渐渐被他吸引了……不好了。她想。
第五章
车行绕城镇一圈之后,天气有些转坏,而且时间也晚了,于是他们便驱车回到王宫。
雷伊克与望月悠并不住在王宫里,而尚狄洛特则预定今晚住在王宫,于是与雷伊克及望月悠道别之后,尚狄洛特便将童净暄送回她的寝室。
在寝室门口,尚狄洛特对童净暄说道:“我忘了对你说一件事,事实上这是我今晚一见到你就应该说的事──”他微顿,轻抚了下她的脸蛋,低沉地说:“你今晚非常美丽。”
在他下手迷昏她并确定她安全无恙地被送回蒙特拉法瑟王宫之后,他就离开王宫与雷伊克在城中会合,讨论目前的情势并处理一些事情。然后等待晚他一步回到蒙特拉法瑟、留在台湾替他和童净暄处理一些“善后”问题的望月悠也会合之后,他们才一同到王宫来接童净暄。
而先前童净暄还在昏睡之时,他特别交代贝鲁先生在她醒来后对她的装扮好好改造一番──就算是一颗稀有的宝石也是需要经过琢磨的。
首先将她原本朴实的学生发型剪成明快俐落又不失高贵典雅的短发造型,这才是适合她脸型与能够突显她本身特质的发型,终于展露出以往被她清汤挂面式发型所掩盖的美丽光芒。
当然,台湾的女高中生制服也是不适合她的,所以他早已命人为她设计一系列能于各种场合穿著的服饰,在她到蒙特拉法瑟后便可以完全脱胎换骨成为一位风华绝代、足以吸引万众瞩目的公主。
而今晚她所穿的礼服则是他特别为她挑选的,这袭在胸前精绣着中国传统花鸟图纹的无袖旗袍式长礼服,不仅能将她比例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还能衬托出她混血容貌的独特魅力──在南欧的明媚风情之中带有中国的古典神秘。
她自己也许并没有察觉到,但经过一番打扮之后,即使只是化着淡妆,她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耀眼风华,不但闪耀着源自于王族血统、雍容华贵的尊贵气度,而且还内蕴有自身独特的典雅细致。
她的美丽,是那种在闪闪发亮的绝艳之中,有着内蕴的幽雅静谧﹔她的气质,是在成熟女人妩媚优雅的韵致之中,有着少女的纯净清灵。
她是耀眼与神秘的综合体、自由与古典的完美结合,独一无二的珍贵宝石。
童净暄对他的称赞感到有些诧异,虽然也曾有人说她漂亮,但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相貌并不在意,所以对这样的赞美词始终当作耳边风,根本不曾放在心上过。
但他的语气与他看着她的眼神却让她胸口涌起一股异样的热流,彷佛因为他的这句话,她可以相信自己是真的美丽﹔彷佛因为他的这句话,她可以将多年以来对自己的质疑全数丢弃。
即使明知所谓的甜言蜜语都是不切实际的东西,而外表的美丽更是如镜花水月般只是虚浮的存在,她却仍然无法抗拒这像咒语般有着邪魅吸引力的话语。
是因为说出这句甜言蜜语的人是他吗?
在尚狄洛特灼热的视线之下,她感觉全身的血液正一点一滴缓慢却持续地升高温度,甚至达到会让人晕眩的程度。恍惚的一瞬间,她还以为她看见了自己的心正走出胸口向他而去……
然而她终究是冷静的。而且一个沉重的负荷在剎那闪击中了她的理智,冷却了她身体的热度──那是盘踞在记忆深处、她一直无法搬移,叫做“害怕”的盘石。
吸口气,静静地看他一眼,她态度认真的说道:“事实上,你还忘了说最重要的事──”
他扬眉。
“你是谁?”她直视进他眼里,冷静下来的她已经不再为那两潭深渊似的蓝眸所迷惑。“今晚你对蒙特拉法瑟的情势以及我将面临的问题皆说明得非常详尽,但你却遗漏了最重要的事──你的身世为何?立场为何?以及愿意和我订下协议的目的又是什么?你连一丝一毫都没有透露。”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注视着她,深蓝眼眸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半晌,他勾起一个邪媚的浅笑,不着痕迹贴近她,用优雅的嗓音低问:“你想知道吗?”
她微惊,他这种问法与笑容让她感到一股逼人的危险,她直觉想后退离他远一点,才发觉她的背早已经靠到门板上,无路可退了。
她预料得到,只要她一回答就会马上掉进他所设下陷阱中无法挣脱,所以她只是警戒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然而她还没发觉的是,不管她回不回答,也不管答案是肯定或者否定,她其实早已经一脚踩进陷阱中,逃下掉了。
看出她的防备,他唇际的笑容加深,眼睛转为深蓝色,注视她的眼神就像是要将她的心与灵魂一并吸走般炽热狂乱。
然后,像是故意捉弄她似的,他又问一遍,“想吗?”慵懒的语气,低沉的音调,像迷醉熏人的芳香醇酒。
伸出手以指背抚过她的颊边,她稍微偏偏头,没有避开,而他却更加放肆的逼近她,脸孔只距离她?供}铀 难郏 崆岬 担骸溉绻 阏嫦胫 赖幕埃 就让我得到全部的你。“
她被吓住了。不只是为他这句话的含义,而是他语气里的掠夺意味以及眼神里的势在必得,最让她感到压迫感的是他几乎贴到她身上的矫健躯体,以及看似轻松支靠在门板上、实则牢牢困住她的有力双手。
她屏息,眼前这个尚狄洛特是卸下温和伪装面具的尚狄洛特,这样的他太令人难以招架,不是她所能够应付得了的……
不对!
一个鲜明的意念蓦地闪进脑海:如果她就此气弱,那才真是会落入他的流沙陷阱中无法逃脱。
她所有的心思和动作皆逃不过他的眼,她越是胆怯,他就会越加肆无忌惮﹔她越是防备,他反而会越加强势的攻占掠夺。现在的他,是天生的猎者,是狂傲的掠夺者。
明白这一点之后,她总算能够移开一直被他锁住的目光,略微抬头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弛因紧张而僵硬的身体,然后看向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冒出一句:“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轻皱了一下眉心,她以讨论问题般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你会想和我结婚呢?这是打从一开始我就问过你的问题。”
他轻轻挑了下眉梢,嘴角的笑意多了一抹单纯的愉悦,和靠近她的时候一样,他不着痕迹的退开些许距离,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在一开始就已经回答你了。”
“但我仍然无法明白啊!”她对他皱起眉。
虽是轻松的表情及语气,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即使他的笑容、他的语气以及他眼神都在显示他的攻势已经停止,但在同时,他却也明明白白地对她宣告着另一件事实:这场对她的诱惑与掠夺就此告一段落,他暂且放过她。
不过她总算能够稍稍放松一下心情,不必再被他弄得心情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