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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瞥了下答录机上的来电纪录——真够厉害的,短短一个上午,她竟然打了十六通的电话?!
看来,她找他找疯了。
不过,他可没兴趣陪她为了找一条狗在镇上瞎晃,他的时间宝贵得很,手头一堆事情处理不完,没空档陪她“开车逛街”。
虽然心里打定主意不理会初允蝶,不过骆子坚在走回座位前,还是按下了留言扩音键,让他即使不接电话,还是可以听见初允蝶打进来时的讲话声。
重新回到座位办公之后,初允蝶还是不时打电话进来,她一样咬牙切齿的臭骂他,而字句有越来越精彩之势。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将这些缤纷亮丽的形容词加诸在他身上,全世界恐怕只有初允蝶有这个胆。
又一通电话来了——
骆子坚浑然不觉自己总是挑高了眉、竖直了耳听著,被辱骂的情绪很诡异的从恼怒转为玩味。
当初允蝶结束了第三十八通电话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外面天色渐渐的变暗,而骆子坚今天该处理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
他伸了伸微僵的腰背,从高背皮椅上起身,正打算关了答录机去吃晚餐时,已经消失了近半个钟头的初允蝶,再度打电话进来。
骆子坚修长的手指就停顿在按键上方,仅差零点五公分,他就要关掉扩音键,停止初允蝶的疲劳轰炸。
他该关掉吗?反正他也不打算多加理会她。
就在骆子坚陷入犹豫的当头,初允蝶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呜~~骆子坚……救命……救命……”没有气急败坏的愤骂声,没有咬牙切齿的磨牙声,只有可怜兮兮的啜泣声和吸著鼻子的声音。
骆子坚心头蓦地一紧,直觉反应的伸手接起了电话。
“你在哭什么?”他低吼。
彼端的初允蝶,被他的声音给吓住,声音突然中断。
“你该死的到底在哭什么鬼?说、话、啊!”他的声音是连自己都感到震惊的紧张焦急。
“你你你……”她还反应不过来,手紧紧抓著手机。
“说话——”换他咬牙磨齿了。
“我……哇~~骆子坚,你终于接电话了……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我的命大,不会就此香消玉殒。我、我……就有救了……”
她突然说出那一串话,让骆子坚简直吓坏,一向阴冷的俊脸瞬间发白。
“你受伤了?!”声音吊高。“你在哪里?”
她吸著鼻子,啜泣。“我跑到、跑到学校后山来找琪洛……结果不小心迷路了,还踩到了一个陷阱……我现在掉在一个洞里面,爬、爬下出去……呜呜~~”
该死的蠢蛋。“现在几点了,你还往后山跑?!你有没有头脑——”骆子坚盛怒的低咒。
这女人分明是存心给他制造麻烦!
初允蝶委屈的扁著小嘴,受伤外加惊吓让她再度呜咽痛哭起来。
“姓骆的,你不想理我就算了,何必还骂我……算了,反正像你这种良心被狗啃掉的人,要你来救我可能还会被你嫌麻烦,我干脆自己想办法好了,不劳你救命——”
初允蝶越说越气,从刚开始听到他声音的兴奋与激动转换成气急败坏,最后她很有骨气的把手机关掉。
骆子坚一脸愕然。
她竟然在这时候把电话挂了?!
该死的!她竟为了一条狗……
他没来由的一阵焦急,那种惶恐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来,于是他狂怒的回拨电话给她,打算问清楚她所在的位置奸去救她,没想到初允蝶却硬是关机,而且打死不再开敢手机。
联络不上她,气得骆子坚摔下电话,抄起桌上的车钥匙,疯狂的驰车下了山。
他告诉自己,他去救她是为了亲手掐断她的脖子,亲手了结那蠢蛋的性命!
学校后山是吧?!就算得把整片山坡翻过来,他也一定会找到她!
第三章
没有其他多余色彩的白色病房内,静悄悄的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只听得见呼吸声,而这声音分别来自病床上的初允蝶,还有占据在室内一角的骆子坚。
摔落陷阱的初允蝶,手臂有轻微的擦伤,经过护士的巧手包扎并打了破伤风针之后,医生宣布,她可以拿药离开了。
既然医生都已经宣布她并无大碍,那她为什么还得住院哩?
这个乌龙决定全都来自骆子坚。
他凭什么可以决定她不能擅自离院?难道就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拜托~~今天晚上就算他没跑到后山去找她,她也会想办法爬出那个有三分之二人高的坑洞,好、吗?
这多事的家伙,看了就碍眼,还不快滚——
“你骂够了吗?”犀利的目光落在初允蝶的身上,她稍嫌急促的呼吸声和那张染了怒焰的脸蛋,还有不时出现的磨牙声,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正在气头上,而且心里正扬起一串串精彩的骂人字汇。
“还不够。”既然被看穿她心里的意图,她也就无须跟他客气。
“如果你骂完了,是否可以请教一下,你今晚为何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为了一条狗,有必要如此费心吗??
“我要找‘琪洛’,这就是我的目的……哦。”她气呼呼地挥动手臂,虽然伤势轻微,可是挥动的动作拉扯到伤口,让她痛得哀叫。
“找狗找到摔进洞里头,你还真有脑筋。”手臂环胸,冷讽的嗓音逼向她。
初允蝶脸蛋一阵青一阵白。
“我摔到洞里不关你的事吧?”他凭什么待在这里嘲笑她?!可恶!
“如果不关我的事,你又何苦打电话来向我求救?”在嘲笑的语气下,他的心其实是激动复杂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为她的求救而感到生气心慌,并且还立刻赶到后山疯狂的搜寻?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最后在终于找到她的身影时,他的一颗心确实有些激动,同时也感到松了一口气。
在学校后山救出她之后,他无视她的臭脸,硬是将地带到诊所来,亲自监督医生为她看诊,并等到护士帮她细心包扎后,他才肯将心头的大石头搁下,回复了镇定。
他为她乱了阵脚?!
为什么?
“我不是向你求救,而是要告诉你,我为了找到被你撞伤的‘琪洛’,我是多么全心全意地投入寻找的工作,而不是像你一样没良心的不闻不问,甚至存心躲开——”初允蝶连珠炮似地骂个不停。
“而且,虽然我要爬出那个坑洞是有点困难度,但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我卯足力攀爬,总会自己爬出来的,不必你假惺惺的相救,哼!”顺便奉送他一声不屑的冷哼。
“好,等你伤口好了之后,为了成就你‘有志者事竟成’的傲气,我会再把你丢进那个坑洞里,到时候你就可以慢慢练习攀岩的功夫,在此我先预祝你成功。”
初允蝶臭骂他骂得脸红脖子粗,骆子坚却凉凉的反驳回去,不打算跟无知的她一般见识。
“你——”初允蝶气结,被迫躺在病床上的娇躯抖了抖,抓著薄被的手还紧握成拳。“你走开啦,我不想看到你,以后我也不会再劳烦你这个没良心的人找‘琪洛’,我、会、自、己、找!”
瞪他一眼,覆在她胸前的薄被猛地往上一拉,她连脸蛋都蒙住了。
小孩子气。
骆子坚将她可笑的行为看进眼底,原本还想发挥冷讽的功力嘲笑她,但在见到她裹著被单的细瘦身子微微颤抖时,已迫到喉咙的声音硬是吞进去。
深邃的眼底浮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暖光芒,那光芒只针对她。
“我没空在这里照顾你这个病人,先走一步了。”长腿一旋,他甩甩头,高大的阳刚健躯在转身后,笔直地朝病房门口走出去。
“不送。”快滚吧!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薄被下闷闷的传出来。
骆子坚在离开病房,顺手关上门扇后,嘴角诡异的勾起一抹笑痕。
他发现,他并未因为她的愚蠢行为而感到不耐烦,心头反而浮起一丝莞尔。
难道他对她动心了吗?
绝对不可能!他怎会对一个完全不对他胃口的洋娃娃动情呢?他大概只是一时被她给惹到头都昏了吧?!
步出诊所,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骆于坚挺拔粗犷的身影,随著他步履的急速移动,消失在夜色中。
阳光从窗外铺洒进病房内,初允蝶受不了刺眼的光线,带著浓浓的困意起床。
一手抱著卷成一坨的被单,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感觉全身骨头又酸又痛。
大概是因为这两天都为了琪洛的事而疲于奔命,昨天傍晚又不慎摔下坑洞,并且不断使尽全力往上爬,因施力过当而产生的后遗症。
哦,真累~~
初允蝶很困,而且身体不太舒服,她抬起虚软的手揉了揉眼睛,拉过被单,打算用被单蒙著头再倒头睡一回。
砰地一声,她又躺回原位,细密的鬈发露在被单外,她继续埋头睡著。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她床边走动、说话,还有人拉开她的被单一角,抓住她受伤的那只手臂——手臂被抓住的地方,感觉温温热热的。
她睡得沈,虚弱得没力气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在她旁边扰乱她……
床畔的声音渐渐变小了,随著脚步声的远离,耳边变得宁静许多。
“嗯……”没人打扰真好。
她发出呓语声,略略调整了一下睡姿。
她真的很困很困,很想继续睡下去,但是她总感觉有道犀利的目光一直盯著她,害她睡得不太安稳……
骆于坚昂然站立在床边,目光幽深,俊颜凝著深沉的思绪,视线落在她娇嫩诱人的睡脸上。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干么在下定决心不理她之后,却还是在一大早就开车下山来探望她的伤势,顺便接她出院?
一路上,他曾经多次想调头回山上,但是操控方向盘的手却不听大脑的命令,执意朝诊所而来。
现在,他就待在她的病房内,听过了住院医师来检查后的报告,也拿到医师批准出院的诊疗单,可他却不忍吵醒正睡得香甜的她。
他用他这辈子头一遭展现的耐心,静静的待在病床旁,等著她睡到饱,睡到自然醒来。
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不懂,他真的不懂……
“是你?!”
就在骆子坚沉思许久仍找不到头绪时,原本双眸紧闭的初允蝶霍地张开眼来,对上他幽深的凝视。
“你怎么又出现了?我以为我昨晚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找‘琪洛’的事,我会自己来。”小手抓著被单,她怒气腾腾的对著他低咆。
“你以为我就想再见到你?”原本还睡得跟猪一样,下一秒却能生龙活虎的对他呛声,看来她应该已经睡饱了。
骆子坚敛了敛神色,走上前用力扯开她的被单,请她下床走人。
被单下,她穿著牛仔裤,上衣和裤头间微微敞了一小道缝隙,不过这并不足以造成春光外泄的可能;她被蓝色布料包裹的匀称双腿微微曲起,裤管下是一双白皙的小脚丫子。
小脚丫子的脚趾头没涂任何色彩,自然而可爱。
被他看见了一小截肚皮,初允蝶脸颊袭上一阵窘困的热辣。“你干么拉我的被单?”这该死的男人,怎能对淑女做出如此不尊重的举动来?
“因为我迫不及待……”长臂一伸展,靠在床缘,他俯身趋前几吋,靠她极近。
她硬生生抽了口冷凉的气。
他他他……对她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做什么?
侵犯她吗?
骆子坚的气息在她面前缭绕,害她有点气窘,脑子一阵迷惑。
“我迫不及待……”恶劣的再要她一次,她的反应令他莞尔,心口扬起一阵莫名悸动。“我迫不及待要赶快送你回去,然后我们就互道一声珍重,从此没有瓜葛,不用再、相、见。”
“厚~~你要接我出院就早说嘛,干么讲得这样神秘?”她气炸了,有种被耍的狼狈感。
气唬唬的她不顾身体的酸疼,直接跳下病床,伸手拿起搁在柜子上的皮包,大步朝门口走去。
不想理他了,这男人真令人讨厌。
在她经过他的身边时,他瞄见了她整圈泛红的耳廓。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跟在她身后步出病房。
在她故意将他忽略的情况下,他办好出院手续且缴了费,然后在她执意率先带领下,两人二刚一后的走出了诊所。
站在诊所前,她突然停住脚步。
“你终于记起来,开车的人不是你了?”骆子坚看著她僵住的纤背,以为她终于想到她走在前头带路,是多么幼稚且不智的举动。
没想到,初允蝶压根儿没听见他带有几分难得温柔的戏谵声,只是目光发直地瞪著诊所对面的人行道——
“你在发什么呆?”骆子坚与她并肩站著,侧过脸,皱眉看著她怔然的模样。
“琪洛……我找到它了。”初允蝶抖著手指向对面,在骆子坚还来不及意会时,她已经兴奋得冲过马路,朝对面那个牵著一条狗的年轻男孩飞奔过去。
该死的!她竟然看都不看车就……骆子坚心口一紧,大步跟随过去。
几辆车子险险地从他们俩身边驶过,喇叭声在车道上乱鸣,初允蝶和随后的骆子坚在极惊险的情况下抵达对面。
不少受到惊吓的车主们气不过的按下车窗,丢出几句精彩的咆哮声后,才扬长而去。
初允蝶完全没把他们的话听进耳里,至于莫名其妙被辱骂的骆子坚,则是气得一脸铁青。
“琪洛、琪洛,我终于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她弯下身子,抱住有条腿包著绷带的琪洛,喜极而泣。
骆子坚低下头审视那只被妥善照顾的黄金猎犬,这只狗确实是那日被他撞伤的狗。
“小姐,请问你是……”目睹惊险过街画面的年轻男孩,终于回过神来。
“你好,我叫初允蝶,我是‘琪洛’的王人,前两天琪洛走失了,我一直在找它……”
初允蝶几乎泣不成声,她哽咽的仰起小脸看著男孩,染著水光的莹眸中,有著无比的感激。
“啊!它是你的狗啊,唉……我还以为它没有主人,正打算收养它呢!”年轻男孩对上初允蝶的目光,一眼就喜欢上这甜得像娃娃的女生。
“抱歉,它不能让你收养,但是你救了琪洛一命,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
“哦,这样啊……听你这样说,我好像不能不把它还给你哦。”江斯昭看了琪洛一眼,带著惋惜的语气说道。
但当他将目光调回初允蝶的身上时,却带著明显的兴奋。
“奸吧,我把它还给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你的电话和地址,以后如果有时问的话,我想过去你那边看看它……”
“当然可以,我这就把电话和地址留给你。”
初允蝶从皮包掏出纸笔迅速地写著,然后递给对方,骆子坚活生生被当成竹竿晾在一旁。
看著两人有说有笑,以及她将对方当成天使那般感激的模样,他的脸色顿时从铁青转为白,接著又由白转为铁青,简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不晓得自己干么对这一幕感到气极……他甚至有股冲动,很想伸手过去,从那男孩手中抓坏那张纸!
就在他真的打算伸出手时,初允蝶突然回头跟他说话。
“忙碌的骆先生,我想我现在不必劳烦你送我回去了,为了保住琪洛的小命,我打算和它散步回家——”
她的口吻带著愚蠢的挑衅,令骆子坚眯起黑眸,眼迸凶光。
他的阴霾让初允蝶感到一阵心惊,她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向那个好心的男生求助。
看著年纪登对的两人并立在一起的模样,骆子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