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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他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清楚,所有一切都豁然开朗。无论如何他将不再逃避,他不要一辈子活在被亲人抛弃的梦魇之中,他想要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面对乐曦。
“侈小姐,我——”
“喂喂,你们俩要一大早挡在楼梯口互诉衷曲、情话绵绵我是没意见啦!不过,如果妨碍到别人出入这就不太好了吧?”安沐圣笑眯眯地打断他未竟的话。
女主角恶狠狠地睨了这位不速之客一眼,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最爱瞎搅和,哪儿有热闹就往哪儿钻,这偏偏选这种重要时刻来参上一脚,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破坏。
“安先生,您难得早起。想必有很多事要忙,还是别在这当颗碍眼又惹人厌的电灯泡吧!”
安沐圣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原本是打算来个八百公尺晨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不过现在既然有好戏可看,晨跑这种无聊的运动就可以免罗。”
“安沐圣!你——”原本一肚子火气的侈乐曦,在见到刚走出房门的安沐喜后,马上气焰全消。哈哈,克星现身,我看你这颗厚脸皮的电灯泡,还能不能继续卖弄唇舌。
“沐恩,我们下楼吃早餐别理他。”她挽着安沐恩一脸得意地哼着歌下楼。
“沐圣,早——”安沐喜轻声细语地向他打招呼。经过昨天的打架事件,她明白沐圣对自己并不是纯粹的兄长之情,面对他时难免多少会有些尴尬与不自在。
背对着她的安沐圣,垮下原本的嘻皮笑脸,暗地里深吸几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再度端起满面笑意这才从容转身。“早呀,怎么一大早就没精神?一定是肚子饿了,我们也下楼吧。”他匆匆说完就要举步往前走。
“等等!沐圣,我有话要对你说。”她忙不迭地拦下他。
完了!安沐圣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古人有云“早死早超生”你就认命点吧!
“说吧。”尽管惶惶不安他仍努力维持笑容。
她移步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碰了下他脸上的瘀伤。“伤口还痛不痛?”
他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眼底,比起那个姓勒的混蛋。”见她低垂下的忧愁脸孔,他骂了一半的话立刻自动打住。
安沐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再度抬起头面对他。“沐圣,我很喜欢你,这么多年来虽然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你一直像个亲生哥哥一样的疼我、宠我、照顾我。我知道自己很幸运也很珍惜这份感情,所以不管经过多少年、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最好最好的沐圣哥哥,你明白吗?”她真诚恳切地缓缓说道。
安沐圣直视她认真严肃的神情有好半晌无法言语。
他当然明白,沐喜这一席话不但清楚表明她自己的心意,也浇熄多年来残存他心中那簇微弱的希望火苗,无论靳朗这号人物出现与否,他的奢想都不会有成真的可能。他注定永远只能是个哥哥、也只能做个哥哥。
“沐圣?”安沐喜见他望着自己的失神模样,担忧地出声询问。
他回过神强自打起精神,恢复一贯的笑脸,点点她的鼻头打趣说:“哎哟,干嘛一大早就肉麻兮兮的害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走走走!我们快下楼吃早餐吧!亲爱的沐喜妹妹。”
安沐喜被他逗笑了,一转头下楼,没见到身后的他正默默地闭上眼,落寞失意得如同从此失去生命中最珍贵的一切。
倚坐在真皮长沙发前,侈乐曦安静地注视着眼前沉沉而睡的安沐恩,为了怕惊醒他,原本欲碰触他的手又缓缓撤下,只留下一声极轻微的叹息。
早上被那颗头号电灯泡打断的话题,让她一整天都无法专心公事,总觉得沐恩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想对自己说。好不容易捺着性子挨到午休时分来到他的办公室,以为堆了满肚子的问号总算能解开,没想到他却乘机梦周公去了,除了叹气,她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好?
“安沐恩,你这个大笨牛、迟钝鬼!”她嘟嘟嘎嘎地骂了几句,又忍不住低头吃吃笑开来,手指在他的大掌上轻轻的绕圈圈摩掌。“偏偏我这个爱自讨苦吃的小笨蛋谁也不爱,就爱你这只迟钝的大笨牛,你说啊!沐恩你几时醒的?”双眼正对上一双深邃黑亮的瞳眸,她突然有些惶惶然不知所措,急急地拍手欲退。
“你刚刚说什么?”安沐恩不答反问,快了一步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柔嫩手心。
其实打从她一进门他就维持着假寐状态,听她在自己耳边叹息、说话、微笑直到听见她的爱意表白,他终于克制不住内心激动澎湃的情感。他知道自已曾经错失许多聆听真心的机会,这一次他不会再逃了,他要牢牢握住她的一辈子再也不放开。
她咬住下唇睨了眼反应怪异的他。“你明明听见了。”
“再说一遍。”他顿了顿眼中、脸上散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热切光芒。
“拜托。”
侈乐曦心中半是疑惑、半是纳闷眼前的沐恩完全不像平日的淡漠有礼、拘谨自制,她深吸一口气,不再放任自己胡乱猜测,反正她对他的心意早就昭然若揭、举世皆知多说或少说又能造成什么差别?虽然她心底深处仍或多或少保有一丝丝期待。
“我说我爱你,我爱你这只独一无二的大笨牛,清楚了吗?”
一片静默。
她颓然的垮下肩,开始挣扎着想脱离他的大手箝制。“我受够了!安沐恩,没错!我爱你,但这并不代表我必须忍受永远得不到回应的屈辱,不要用这种烂方法寻我开心,放开我!”她气急败坏地大嚷。
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安沐恩,依她所言松开手,却在下一刻变换姿势双手将她压向自己,在她尚且停留在反应不及的怔愣中时他的唇已覆上她的。
不用言语也毋须解释,他满腔深藏的炽烈爱意一发不可收拾地奔腾而出。全转化成最坦白直接的行动,而她由原先的讶异到欣喜若狂,明白自己长长的一世执着等待终于开花结果。当然也毫不犹豫回以最纯粹的热情。
两人流连在彼此的芳香气息中恋恋不舍,仿佛想藉此弥补多年来的虚度,直到呼吸不顾,这才百般不愿地拉开唇舌距离。
“早知道你只对这句话有反应,我就拿个录音机录下来,二十四小时在你耳边强力放送,看你不早早举白旗投降才怪。”她的粉颊嫣红如盛开花朵,闪着一对晶亮潋艳的眸子娇喘笑说。
安沐恩也笑了淡淡笑意在他脸上漾开来,像是初春雪融的大地透出几抹青葱绿意般显得格外和煦温暖。
“你该常笑的,认识你这么久,看见你笑的次数扳十根手指来数还嫌太多。”她凝望着他的脸庞手顺势轻抚过他的眉眼唇角。
安沐恩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对不起。”他郑重其事地说。
“为了什么事?为你的迟钝、不解风情?还是拒我这个绝世大美女于千里之外?你要道歉的事可多了,需不需要我把你的罪名一项一项列举出来,让你好好想想该用什么方法弥补我才好?”侈乐曦嘴上不饶人的调侃他。
“糟糕!看来我是误上贼船了。”难得的好心情让一向少言的安沐恩也随着她开起玩笑。
她樱唇一翘,皱皱鼻头回他,“很抱歉,安沐恩先生,你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除非跳海逃生,否则你一辈子都得在本贼船上做牛做马,出卖劳力了。”
“一辈子?”安沐恩微微扬眉眼中藏有浓浓笑意。“这个提议倒很诱人,需不需要打手印签卖身契。”
侈乐曦作势侧头想了想笑开一脸的灿烂。“不打手印也不用卖身契,只要你一枚香吻,很划算。”
“沐恩,你……”
她的话语未完,就被门外的叫唤及敲门声打断,他们俩还来不及放开对方,房门已被粗鲁的推开,露出一张满是惊讶意外的脸。
只见他大摇大摆的闪身进房,装模作样地揉揉胸口,皱着张苦瓜脸随意往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倒去,嘴上迳自喃喃埋怨。
“喂、喂!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作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呀?不说几句好听话安慰一下我这个刚失恋的可怜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表演热恋情侣的卿卿我我的恩爱模样,当心我受了刺激想不开直接上顶楼往下跳,来个眼不见为净。”
安沐恩调整好坐姿,将侈乐曦妥贴安置在身旁。顺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襟与长发,这才不疾不徐地回答,“你自己知道顶楼怎么走,慢走不送。”
“你你你……”安沐圣瞪大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下逐客令的老哥。
“你这没血没泪没心肝的家伙,亏我们还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你居然连一点最起码的敷衍慰问也懒得说。唉!罢了,罢了,算我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有你这种只顾美色不要兄弟的同胞哥哥,我这就上顶楼去自我了断。不必麻烦叫救护车,直接请葬仪社来,会省事点葬礼方面我也不奢求简单隆重就好。”
“安沐圣,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别这么漫无边际的东拉西扯行不行?”侈乐曦又好气又好笑地打断他一长串的自怨自艾。
安沐圣终于收起他装模作样摆出的凄苦脸色,正经八百的清清喉咙单刀直入地说:“我想请调纽约。”
“什么?”安沐恩和侈乐曦默契十足的齐声问,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愕然意外。
“怪了,我明明讲的是国语,怎么你们会听不懂?”他搔搔头表示纳闷。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性急的侈乐曦首先发难。“为什么突然想请调纽约?纽约可不比台中或高雄,短短几个小时车程就能到,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冲动了。”
“一点也不!我这招叫作顺势而行。”他心平气和的解释显然早已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你也知道纽约分店的经理几个礼拜前刚辞职,接任的人选表现又不如预期,纽约是很重要的一个据点,如果再不撤换管理阶层营业额势必会大幅度下滑。这对总公司的影响很大。而临时要找到适当称职的人并不容易,所以我才会自荐,我有信心能重振分店的雄风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这不是失望与否的问题。”安沐恩接口。“你的说法乍听之下很合情合理,但是你确定纯粹是为了分店经营问题而请调纽约吗?沐圣,远走他乡并不能改变什么,有些人有些事你逃得越远反而越难忘得了。”
安沐圣摇摇头。“我没有要逃避什么,逃避不是我的天性。沐喜选择靳朗很好,我会学着祝福他们。当然我得承认请调的决定有一部分出于私心。现在的我,很需要一个可以完全独处的空间静下心,思考关于未来的事。既然纽约分店缺人,由我去填补最适合不过了,除非你们不相信我的能力?”
“你明知我们没那意思,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侈乐曦恼怒地轻斥。“我们是为了你着想。”
“是是是!算我问错话。”他起身踱向门口,态度闲散,语气却是不容忽视的坚决。“如果真要为我着想,那么就批准我的调职守吧。”
砰的一声,话语随着关合上的房门悄悄隐迫在空气中,独留面面相觎的两人相对蹙眉烦恼不巳。
“小傻瓜又在发呆了?”午后的花园一角,靳朗笑嘻嘻地由身后一把攫住安沐喜,顺势在她的白皙的颈边偷了个香。
挣脱不开他的铁臂,只好放纵他的任意随性,双颊却因两人无比贴近的亲密姿势迅速渲染开一整片红通通的色彩。“我、我才没有发呆,我很认真的在想事情!”结结巴巴的抗议削弱了几分有力的说服性。
“喔!想什么?我独门独家的靳氏热吻?”手一松,收之前他已轻而易举将她带了个半圈,绕回身前相看两不厌的姿势更加方便他施展偷香窃玉的小动作。
“你、你少臭美了!”她睨他一眼,唇际却不由自主地泛起笑意。“我在想关于沐圣的事。”
一听见情敌的大名由她嘴里逸出,他马上停止所有动作,一双浓眉拧成不悦的死结。“安沐圣?那家伙有什么好想的?不准想他!”他霸道地发号施令。
“靳朗你不要蛮不讲理好不好?沐圣是我的家人,我一向都把他当成哥哥看待的。”
每回一提起他,靳朗老是气焰高张,一副恨不得撩起袖子再找他干上一场架的模样,她实在很烦恼这两个大男人间的敌对意识,究竟有没有消弭的一天?
“我就是蛮不讲理、爱乱吃飞醋怎么样?”他大为光火地反问,口气颇有“不爽来咬我”的挑衅意味。“你当他是哥哥,人家可没打算认你做妹妹,那家伙压根就居心不良,全世界也只有你这个小傻瓜才会相信他别无所图!”
安沐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拉着他在草地上并肩坐下。“就算你不相信他,至少也得相信我吧!”她柔声浅问。
望着她白净清明的无瑕脸庞,心上一把无明火顿时和缓平复不少。“我可没说过不信你之类的鬼话。”他咕哝一句,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让她倚躺在自己的宽阔胸膛前。
夏日薰风迎着树梢轻轻吹送两人沉浸在相依相偎的亲密气氛中。
“靳朗!”安沐喜低声唤他。
“嗯!”他懒洋洋应了一声,黑眸半张半闭。
“如果我们的幸福不必伤害任何人就能换来那该有多好?”尽管并非出自本意,但她和靳朗相爱的事实仍无可避免的间接伤害到沐圣和白芷。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景况,对此她心里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愧疚感。
靳朗蹙起眉心,低头望进她略显忧愁的眼瞳。“小傻瓜,爱情本来就是很自私的,一旦遇上属于自己的幸福,就要好好把握住,盲目的委屈退让只会造成更多的痛苦和遗憾。难不成你打算把我打包起来转送给白芷,好安慰她受创的心灵?”他语带玩笑地问。
“才、才没有!”安沐喜急忙否认。
“很好。”他满意的笑开,随即又佯装出横眉竖目的凶恶样。“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劝我把你出让给安沐圣,我马上揍得他一路滚下十八层地狱向阎罗王报到。”
“暴力男!”她嗔道,俏脸再度泛起红晕。
“敢骂我暴力?。他瞪大眼,显然不太喜欢自己的新头衔。”搞清楚这叫作‘我爱你’之变相表现法。这么有创意的方式可不是人人都能想得到的。我还有终极绝招没使出来想不想听?“
安沐喜被逗得捧着肚子咯咯笑,趴伏埋首在他肩头上直点头。
“听好罗!”他在她耳边呢喃低语,语气里最后一丝调笑也隐逸无踪。“我爱你,沐喜。”他的吻随着话覆印上她的小巧耳垂、潮红的嫩颊热度一路焚烧延伸到达他盼望的终点定住。
几乎融化在他情切热吻中的安沐喜张开眼黑白分明的瞳眸,直直望入他眼底扬起一朵迷人微笑,她仰头献上最虔诚的爱意,一枚专属相爱人们的永生印记。
深夜万籁俱寂,大宅内的人们都已沉沉入睡,未燃灯的客厅里两道人影——
一前一后藉由手电筒发出的微弱光线,小心翼翼在幽暗中摸索前进。
“老大啊!那个——”殿后的人操着一口台湾国语身形高大魁梧的他顶着大光头,颇有几分摔角选手的架式。
“嘘!”领头的老大转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刻意压低嗓音说道:“笨蛋!你想要吵醒他们全家让我们跑给警察抓吗?给我小声一点。”矮胖的他踏起脚尖赏了小弟一记爆力。
小弟忍着痛捂住伤处,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马上也随之降低音量:“对不起啦!老大,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问说那个什么小姐的房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