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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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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够勇敢、够机灵、也够倔气,但有时太愚蠢、太冲动、也太任性;她身上的特质,全然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就像是她随着丝竹乐曲曼妙起舞的身影,在触目的一刹那,便慑了他浪游花间的心。
  “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或理由,总之拿自己的安全去作赌注,就是不对。”他低低地叹道,喑哑的嗓音述说动听至极的语言。“既然在下看不过去,你又没有办法好好地保护自己,那在下就只好接手喽。”
  虽然他温柔成性,可必要的时候,体内属于绝对男性的霸道因子也会及时抬头。他下了个绝不动摇的决定。“从今以后,你归我管!”
  他拦腰抱起小舞娘,施展轻功来到热闹滚滚的待客厅,游目四顾,找寻着那喋喋不休的小厮。
  海潮这个家伙,方才居然敢把他当作是耍猴儿戏的丑角,还捧着钱囊到处跟人讨赏钱!该死的,他到底是海潮的主子,还是保镖兼手下?
  “海潮!”他凝劲轻呼,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找呀找,才发现海潮蹲在没人注意的壁角,掂着钱囊的重量,一手掩着小嘴窃窃偷笑,好像还很满意的样子。
  谷双眉一挑。仔细想来,海潮敛聚在那钱囊里的银子数目应该是不少;身为他的主子,他太清楚这小子手里只要掂着意外之财,就会欢喜得进入不听不闻的境界,叫他、吼他也没有回应。
  谷悠然笑起,心里倏地有了主意。他抽甩长索,临空划至海潮面前,索端巧妙地穿过钱囊的皮绳,将钱囊勾了过来。
  “喂,我的、我的——”看着钱囊飞走,海潮张口大叫,像是火烧屁股似地追着跑。
  跑到谷陵面前,只见弄情索被内力灌得僵直,钱囊悬在半空中落不下来,海潮好急好急,对面前的主子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儿地跳呀跳,想扯下宝贝钱囊。
  谷嵯暗使巧劲,将钱囊甩至海潮头上,一个反手翻过它,沈甸甸的银子就往海潮兜头洒下,大锭小锭的银块儿白光乱闪,砸得海潮哀哀叫痛。
  “清醒了吧?”望着海潮又惊又愣的迷茫表情,谷得要费上好大的力气才能将到口的响亮笑声吞回去。“清醒了的话,就快把银子捡一捡,咱们要走人了。”
  第三章
  意识在迷雾流云间飘荡,兰翩隐约感到自己睡惯硬床、稻草、冷地的身子骨下方,像是枕了上等的被褥,软绵绵、暖烘烘地托得她好舒服。
  这是梦吧?她怎么可能有如此舒适的享受?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小脸摩擦着香香软软的厚被;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蒙蒙胧胧间,她像是听到有人在一旁说话。
  “她的昏睡穴会在三个时辰后自动解开,时候差不多该到了。”华丽的客房摆置中,谷悠闲地坐在桌旁品茗;玄里的眸子藏着莫名的热力,看牢了榻上的人儿。“海潮,趁她还没醒来,你去布置一下,把她的包袱拎到你的住房去。”
  “拎到我的住房去?”海潮大奇。“为什么要这么做?”
  谷没有解释,一径优雅地吩咐道:“对了,顺便去叫店家,要他们再到你房里铺一床棉被,房钱加价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要舒适暖和。”
  “再铺一床被子做什么?难道她要跟我睡在同一间房?”海潮震惊地看着躺在榻上、睡得很沉的小舞娘。“为什么?难道以后她都要跟咱们并成一路走?”
  喝,他们什么时候达成的协议,他为什么都不知道?海潮忍不住眯起眼睛,不满地上下打量主子。
  可恶!一定是主子怕搭讪美女的技巧被他尽数偷学、更怕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瞒着他秘密进行这项协议。
  “某人哪某人,千万别用豆腐渣作成的脑子,把自己幻想得太厉害呵。”谷含笑地说着损人的话语,就算是语意辛辣,听来还是如沐春风。
  “谁?”海潮这禁不起一言语相激的小子当下就暴跳起来,胀红了脸。“你说谁的脑子装满豆腐渣?”
  “我可没指名道姓说是你哦。”谷总是维持着淡然轻笑的模样,却能够将旁人的喜怒哀乐喧痴怨掌控在手里,操纵出口如。“难道说,你刚刚正在幻想什么超越我的事?不会恰好是招惹风流情债的技巧吧?”
  “我、我才没有。”要命,着主子的道了!海潮收住口。可万万不能承认心中所思,否别就等于承认自己有个豆腐脑了。
  谷似笑非笑。他知道,海潮对于凤求凰的游戏一直跃跃欲试。十二岁的海潮,骨架比同龄的少年纤细,面貌也较秀气,平日,海潮总会故意动作粗野些,对女人多加评头论足些,来修饰自己不够男子气概的缺憾。
  但,看似机灵、实则糊涂的海潮并不知道,有此缺憾其实是先天上的差异。
  “主子,她真的答应要跟咱们一块南行吗?”海潮还是好奇地问着。别的女人不用主子勾手指,也会乖乖跟着他走;但他有种感觉,这位漂亮的小舞娘恐怕是用八人大轿来抬也未必抬得动。
  谷摇了摇头,唇际有着莫测高深的笑意。
  “那她怎么会在这里?”一路上不经意的观察,海潮知道她看似冰冷漠然,实是有脾气的;要是主子真的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把她安在身边,浓烈的硝烟味只怕避都避不掉。“她……待得住吗?”海潮问得心惊胆跳,很是不安。
  “放心吧,我自然有妙计。否别,还能让你甘心叫我‘主子’吗?”谷大方地赏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心中的确已有几分计量,而巨还与海潮有关呢。
  海潮心中警铃顿响。主子从来不安抚人的;当他大发慈悲、笑得让人心安,那就代表一个欲盖弥彰的事实:大事不妙了,而他会是第一个倒大霉的人。
  “嗯……”榻上的人儿逸出一声抗议的低喃,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是谁在那里喋喋不休?兰翩翻了个身子,不安地撇撇嘴角。她已经好久没有安稳地睡过一觉了,身下的床褥好软,她不想太早醒来,还想多睡一下呵。
  三个时辰到了,穴道自然解开。姑娘,快醒来吧,赖床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那带着调侃意味的嗓音,破除了脑海中阵阵的迷雾,睡意消褪竟是如此之快,才一瞬,她便完全清醒。
  兰翩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睡在一座华丽的绣榻之中。她怎么会睡在这里?在这种高贵惊人的地方入眠,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睡得还不差吧?”温润嗓音掺了笑意,有些嘲戏地响起,却没有恶意。
  这声音是……
  兰翩陡然侧过脸,看到床榻外侧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中原男子,她平静的心搏陡然奔跃,一股怒气悄悄在酝酿,但她却没有发现这怒气并未带着惯有的厌恶。
  “姑娘,先来条湿帕子擦擦脸吧,起码也精神点。”海潮见她一脸错愕,就先送个好心,拧了条巾帕,殷勤地为她献上。
  兰翩猛然坐起。她滴溜溜的乌目迅速地绕过室内一圈,发现这里很华丽、很舒适,但也很陌生;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摆设,眼神绕回了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脸上,这才慢慢回想起莫名昏睡前发生的一切。
  “该死的!”她从榻上跳起来,撞飞了海潮舞在她面前的湿帕子。“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她只记得他的指尖碰了她一下,她便陷入毫无意识的昏睡当中。
  海潮也没急着去捡帕子,根本搞不清楚情况的他,自告奋勇地为主子辩驳。
  “姑娘,如果你是在担心清白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主子什么都没有做。”虽然方才主子望着她品茗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想喝爽声润喉的好茶,而是渴望美味至极的她。
  “谢谢你为我作的辩解,海潮。”可是很显然的,这不能平息她的怒气,谷好整以暇地对上她的灿眸,她的怒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在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兰翩跳下床榻,娇小的身子往他冲去,旧怨再添新嫌隙,她的架势摆明了不会善罢干休。
  “如他所说,我什么都没有做。”谷无辜地摊摊手,带着无限深意的桃花眼,切切地凝视着她。“你看起来很累,在下只是设法让你睡一觉而已。”
  “让我睡觉?在我正和别人说话的当儿?”兰翩不敢置信地提高音调。他向来都是如此霸道、如此为所欲为的吗?“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刻很重要?”
  能不能潜入敌境就看那一刻了;而依当时对方的反应看来,她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什么事情很重要?”她的反应好激动,像要咬人似的,海潮怕怕地问道。
  “是呀,什么事情很重要?我打断了什么吗?”谷的墨瞳和海潮一样纯真无知。“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请你相信,我只是为了你好而已。”
  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干了什么蠢事?他到底是故意、抑或无心?当时他眼神中明明有着明知故犯的恶劣笑意,此时却除了无知无辜之外,其余一概不复存;他的态度为什么那么飘忽、难以捉摸?
  “我说过要你为我好吗?”兰翩根本不知道该不该责怪他,只好迁怒地痛骂着,小脸上满是忿忿之色。“我早就知道,你们中原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我会信你那才有鬼!”
  “看吧,主子,平时叫你不要随便跟女人勾三搭四,你偏不听。”现在人家可看不起他了吧,活该!海潮幸灾乐祸。
  “谢谢你的马后炮。不过,不晓得是哪位兄台老是叫我传授他勾搭女人的秘诀?”敢落井下石?莫非这小子皮痒讨打?
  “对呀,是谁?是谁?我怎么不认识?”海潮索性装傻到底。
  见他们主仆俩斗口斗得正开心,兰翩便决定不再奉陪。
  她低头见自己的行头都好好地穿戴在身上,不禁松了口气,便打算再上赏芳园去。她的目标在那里纵情声色数日之久,也许现在还流连在温柔乡里,她得再去试一试她的运气。
  “你急冲冲的,想要赶到哪里去?”见她往门口窜去,谷搁下茶杯起了身,露出笃定的笑容,技巧地封住她的去路。
  “让开。”她眼中的坚决让他知晓她的认真。“少管我,这不关你的事。”
  “姑娘,你千万别激动。”见短兵相接了,海潮怕受波及,连忙躲在谷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好臭!”见拦不住她,谷的眼中闪过一抹诡谲,像是打算用上早已想好的计策。他突然皱起了双眉。“海潮,你几天没洗澡了?”
  洗澡?主子怎么突然说起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海潮一愣。
  “让开啦!”兰翩拚命地想走,无奈这豪华客房虽然宽敞,但不管她走到哪儿,都会和他撞在一起。这是因为他们太有默契,还是他有意找碴?
  不过,这样撞来撞去倒也让兰翩惊觉到一件事了——她居然能够忍受谷的碰触与接近,而没有任何的排斥!
  仔细想来,似乎从赏芳园里他救起她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一无所觉地让他近她的身,甚至是抱她搂她,都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劲之处。
  怪了,她不是无法容忍男人接近她吗?而他却一点点都不招她讨厌,这到底是为什么?
  “报告主子,我天天洗澡。”海潮不平地叫道。他可是很爱干净的呢!
  “天天洗?是吗?你身上还是有一股怪味儿。”皱着鼻子无损于他的英气,谷的神情认真得像是热中于讨论洗浴这件事。
  “有吗?有吗?”海潮弓起左右两臂,鼻尖朝胳肢窝里嗅闻,扭得像只跳跳猴。
  “你们主仆俩真是莫名其妙,这种事关起门来讨论就好了,何必当着我的面研究?现在,让我过去!”兰翩想挤开他们两个,弄得身上金铃乱响。
  不管她怎么挤、怎么撞,谷总有办法先她一步封锁去路。“去叫小二哥给你烧桶水,你回房给我净净身子。”
  “可是人家想听你们说话嘛……”在谷难得严肃的一瞪之后,海潮终于乖乖听话了。“好啦好啦,洗就洗嘛!”
  海潮走了以后,偌大的客房寂静了下来。谷若无其事地踱回圆桌旁,继续品茗,瞅着她望的眼神邪气得可以;兰翩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竟微微一震。
  她告诉自己,要走就得趁现在。不管有心抑或无意,这男人的花招甚多,她得趁他还没有出招之际,先行一步,迟了可能就后悔莫及了。
  “你一路都在追踪着衣带上绣有玄黑星纹的男人吧?”她旋过身,莲足才跨出一步,谷便悠哉悠哉地低吟道。“呵,不知道他们和那些失踪的少女,有些什么样的关系?”
  兰翩立即止住脚步,回过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谷迎视着她,但笑不语。
  “不说就算了。”她才不会上他欲擒故纵的当,尽管好奇得要命。
  “我说过我不说吗?”她的性子为什么总是急唬唬的,像是要马上从他身边逃开?世界上任何女子都比她识货,起码她们都会自愿待在他身边,偏偏他却只对她一个小女人有过兴趣而已。“脾气别那么冲,过来坐着。”
  兰翩警戒心十足地瞪着他看,想要看穿他那双让女人心口酥麻的桃花眼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你总得过来一些,说话才方便吧?难不成要我嚷得整个客栈都听得见?”谷绽着迷人的笑容,斟杯香茗。“若你真要如此的话,我当然也不会反对。”
  兰翩心不甘、情不愿地拖着脚步踅来,但在离他最远的一张椅面上坐下,并婉拒了他递过来的茶水。这个男人太狡诈,两指一点就让她昏睡,谁知道这茶里会有什么乾坤?
  谷没对她眸中的怀疑感到不悦,只是,如果他想再次留下她,一定会让她自愿而为;但到底是不是甘心,那他就不保证了。
  他莫测高深地轻笑,慷慨地自露口风。“先说明我的来意。我受人之托,要找回一个失踪少女。据我所知,各地陆续有花样年华的美貌少女失踪,都是这些衣带上绣有玄黑星纹的男人干的,我沿着线索追踪他们到了这里。想必你的目的也和我一样吧。”他俊美的神情上,是笃定、不是求证。
  “你怎么知道我的目的和你一样?”她僵硬地问着。
  “咱们在京城到郑城的路上撞儿对方,不只一回,目标又同样都是那些衣带上有玄黑星纹的男人。”谷微微一笑,说着让兰翩的呼吸瞬间抽紧的话语。“再说,我知道,你不只一次去破坏他们的行动;在他们把少女拐走之前,若被你知道了约定的时间地点,你都会先行一步拦截赶来赴约的少女,劝她们离去。”
  “你连这个都知道?”她瞪大眼睛,震惊极了。这些事,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秘密而为,没有想到另有知情的人。
  “当然知道。坦白说,你似乎不太懂得瞻前顾后的道理,劝退别人的时候,也不清楚情势危殆,应该压低嗓音说话。”他的话听似淡淡的揶揄,但事实上,他已经尽可能地维持她的自尊了。因为有些时候,情绪太过激动的她,劝着劝着就忍不住嚷了起来,那音量可是很大、可以传很远的呢。
  “有几回,你的行动差点曝光了,都是在下暗中帮你掩饰行迹。”不想讨取她的谢意,他只想玩味她知情后羞窘的反应。
  兰翩的俏脸微微胀红,她心知他说的话不假。
  之前,她努力地想让险险步人陷阱的少女知道,横在她们面前的是什么样的诡计;这么做,她多少有失风被逮的心理准备,但可怕的事一直没有发生,她便知道她的身后一定有守护者。
  只是,她以为是娘亲在天上看护着她,没想到却是这个男人在暗中帮助她……兰翩的神情别扭,心里陡然窜过了一阵莫名的暖流。
  他的守护像是一项珍贵的礼物,护持在她身上,她是很感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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