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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又红了眼眶,她吸吸气。臭男人!做人得有骨气,说走就走!
手才搭在门栓上,心里却隐隐有着不舍,这样会不会玩得太过火呀?
可是——不甘心哪!不使使性子,他跟他娘岂不看扁她、以为她好欺易侮!?
哼!再等半个时辰好了!倘若他回来了,低声下气跟她道歉,那她可以“试着”原谅他。
裘纱凌走回坐下,趴在桌面等。
等、等、等……等了半个时辰又半个时辰,杜御莆还是没个人影!她瘪嘴,好委屈好委屈的想哭,却硬着心睁大眼不让泪水流出。
去你的杜御莆!你——好样的!
裘纱凌故作率性地走出府外,夜深了,只有门口侍卫们恭恭敬敬的行礼,“夫人。”
她点头,抬眸望着大大的“相国府”牌匾,鼻头又是一阵热,一甩袖,洒脱的走。
侍卫甲不太放心,望着她消失在街角,“这么晚了,夫人上哪儿去?”
侍卫乙说:“安啦,夫人不是有武功吗?再说京畿重地治安良好,不会有歹人啦!”
“可是……”侍卫甲还是有些忐忑。
“你操心什么劲?夫人空手出门,说不定只是出去散散心,一下子就回来了。”
侍卫甲这才点头。
裘纱凌头也不回、潇洒的往前走,直至走过街角,才以屋角为掩饰,偷偷的往府里张望。
这两个守门阿呆!这么晚了,就不会问问她要上哪儿吗?有人这时候出来散散心的吗,真是气死人!
没人询问,她总不好意思自个儿嚷嚷着:我要离家出走,快点求我留下来吧!讨厌!
在屋角站了好久,府里没人发现她离开了,杜御莆那个没良心的东西还不回来……早知道应该先叮咛小虹她夜里要吃点心,好歹还有人会发现她离家出走。
裘纱凌颓然坐在屋角,现在怎么办?等吗?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他整夜不归,难道要她等到早晨小虹发现?
忽然,府前似乎有了骚动,裘纱凌悄悄的探出头……
原来是卫兵交班。哼!臭杜御莆!让你回来找不着人,让你尝尝干等、穷操心的感受!
啊!包袱没带!嗯,有堂皇的理由回府了!
往回走没两步,裘纱凌又想:就为了小小包袱去而复返,会不会显得矫情?想起婆婆从眼睑下瞟她的神情,说不定还会招来几句冷嘲热讽呢!
也罢,横竖她身上带着钱,包袱里的衣裳就留给没良心的他去睹物思人好了!
裘纱凌往城门走,左顾右盼地放慢脚步,频频回首,可身后依然一片寂静,没有人追来寻她。
以龟步缓缓踱到城门前,甭说没人找她了,路上寂寂寥寥的,连只老鼠都没有。
好你个杜御莆,够狠!
裘纱凌扬起下巴,蛮不在乎的走出城,此时天下太平,城门兵卫也不相拦,让杵在面前打算趁机透露行踪的裘纱凌只得讪讪往外走。
这些守城的卫兵是怎地?眼睛瞎了?没瞧见她一介弱女子半夜出城,连声问候都没有!
走出城外,眼前大道平平坦坦,她的心里却范茫然。
真的出城了,现下该何去何从呢?往北,有梦仪可以投靠;往南,找的是风姨……他对梦仪有些芥蒂,还是别单独去易家好了,那就回悦来楼吧!
如果他立刻寻来,诚心诚意认错道歉,她可以“考虑”原谅他。
主意既定,裘纱凌坚定地往悦来楼方向走,当作回娘家也好。
杜御莆匆忙回到府里,等着他的是一室寂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纸团,他拾起,摊开来看——
你过分!瞒我欺我!
我要走了!天涯海角、不必相寻!
数十张纸团全是类似留话,她的愤怒从笔尖跃于纸上,刺痛了他的眼、刺伤了他的心。眼光一瞄,瞥见床上她忘了带走的包袱,心里更急更忧!
“余平!”
“禀揆爷,余平已经赴灵州督军了。”待卫长程勇说。
他竟忘了。杜御莆深呼吸,缓和急躁的情绪,“门外侍卫可曾看清楚夫人离开的方向?”
“据侍卫事后回想,夫人往街角走,预测应是往城门方向。守城的卫兵也说看见夫人出城门了。”
“程勇,你往洛州易家走一趟,看夫人有没有在易公子那里。”
“属下遵命!”
“慢着。”杜御莆唤住他,“倘若没有,再到悦来楼探探消息。”
程勇点头,“揆爷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力寻回夫人!”
刚上任的他虽然没见过夫人,不过听其他人说起没架子的年轻夫人,总是竖起拇指称好,况且揆爷与夫人鹣鲽情深,他说什么也要帮揆爷找回夫人!
“有劳你了!”程通退下后,杜御莆走回案前,小心翼翼的摊整她留下的纸团,其中几滴眼渍更狠狠击痛他的心……
风寡妇正在理帐,突然浑身一阵哆嗦,她起身关好窗户,纳闷着,好好的怎会起了寒颤?耸耸肩走回桌前,继续埋头算帐。
“风姨……”
悠悠渺渺的声音传来,风寡妇四下张望,没人呀。
“风姨……”
咚咚咚,风寡妇手臂上的疙瘩倏然起立,她搓搓手,心里直念着经文,各路神祗、菩萨啊,她好歹庙里、寺里该有的奉献从没少过,快来救救她吧!
“风姨……”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风寡妇吓得躲到桌子下,忽然,一双脚出现在身旁。
有脚?还是女人的脚?那玩意儿不是飘在半空中的吗?她顺着脚抖颤颤的往上瞧——
风寡妇猛地抬头,重重撞上桌子,“痛!”
裘纱凌扶出风寡妇,“风姨,几个月不见,你又多了喜欢躲在桌子底下的怪癖呀?这样是不行的,幸好是我,要是让旁人瞧见,肯定会笑话你的!”
风寡妇手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
裘纱凌熟悉地帮忙拍背顺气,“风姨,你又生气了喔?真是的,老是恼羞成怒,这样是不行的啦!”
风寡妇努力的喘气再喘气,直到涨红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才咬着牙问:“客栈已经关门了,你怎么进来的?”
“喔,那个呀!”裘纱凌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后院柴房里那个门向来都只是虚掩着的,门一推就进来啦!”
这丫头倒好记性!赶明儿个就买把锁锁上!“你没事干嘛回来?”
一说到伤心处裘纱凌立刻哇的哭了出来,风寡妇赶紧捂着她的嘴。“死丫头,你是要呼和浩特醒全部的客人是吗?不许哭!”
裘纱凌闭上嘴,神色自若地坐下来倒了杯水。
风寡妇惊异的看着她瞬间雨过天青的模样,小心的探问:“不哭了?”
“你不是要我不许哭?还是可以继续哭?”
裘纱凌张开嘴眼看就要放声大哭,风寡妇忙投降,“姑奶奶,别哭啊!我怕了你了!”
“喔!”裘纱凌受教地点头。
风寡妇叹气,“说吧,为什么回来?”
“他是宰相。”
“那很好呀!”
“他瞒着我!”裘纱凌气愤的握着拳头说。
“喔!”风寡妇掏掏耳朵,“所以你就不告而别?”
裘纱凌捂塞,很难解释其实不是真想不告而别的,只是就这么一路走,便走回悦来楼了。怪只怪他动作太慢,而她脚程太快吧!
“丫头,不是我爱说你,杜公子廉冲自牧、不摆架子,即使瞒你也是不想你承受压力,比起那些空有两分本事,嘴上便说出十分成就的家伙好多了。女孩子家生气嘛,装装样子就好了,干什么真的离家出走呢?”
我也不想呀!
裘纱凌张着水眸,委屈的样子让风寡妇看了也心软。
“好呗好呗!既然回来了就住几天,我捎个信跟他说一声,让他早点来接你回去。”
“不要!我要让他自己找来!”都已经到悦来楼了,还要她放低身段请他来接,多没个性啊!
“你喔!”风寡妇知道她好强,只得叹气。
“风姨。”裘纱凌嗫嚅的开口。
“还有什么事?”
“我有孕了。”离开京城后,她无意间在山林里救了个采药的老翁,他帮她把脉之后才发现的。
“嗄!?”风寡妇眼睛瞪得老大,“你有孕了还一路奔波回悦来楼!?”
“人家一开始不知道嘛!”
“你这麻烦的丫头!胎儿多大了?”
“算算日子,已经三个月了。”
风寡妇起来踱步,“这样不成,我得赶紧让杜公子来接你回去。”
“我不要!”事关颜面,裘纱凌坚决不肯。
“要不……你回女人国待产。”风寡妇自言自语:“这也不成,万一生的是个男娃娃怎么办?唉!真麻烦!”
裘纱凌拉着风寡妇的手说:“风姨,我先住在这里嘛!”她其实没有真心想要离开他,躲回岛上未免太决绝了。
这丫头,一颗心全在他身上吧!唉!
“好吧,你先安心的留下来。”
“谢谢风姨!”裘纱凌开心的抱抱风寡妇,想到,“风姨,你要保证不会出卖我唷!”
风寡妇只得点头,可还有些不放心,“丫头,你要杜公子怎么做才肯随他回府?”
“亲自登门是一定要的,要是随便派个人来,我才不依!”
好吧!孕妇最大,就让她留下一阵子好了。说真格的,还有点怀念这丫头的聒噪呢!
在易梦仪那里问不出消息,程勇接着赶赴悦来楼,他走向柜台,朝柜台后的少妇问道:“你好,请问悦来楼可有位裘纱凌姑娘?”
少妇懒懒地瞅他一眼,“你哪里找?”
“在下乃杜相爷府中侍卫长程勇。”
哦,原来是接替余平位置的。哼!随便派个人就想找她回去?哪那么简单!
“这里没那个人!”她恶声恶气的说。
“没有?”程勇皱皱浓眉,朗声说道:“劳烦让在下作个确定好交差。”
裘纱凌不悦的从柜台里走出来,手插腰站在他面前,“悦来楼是堂堂正正做生意的地方,你以为相国府的人就可以仗势欺人?”
瞄了瞄她大大的肚子,程勇放低音量:“请容在下作个确认,倘若我家夫人当真不在悦来楼,那在下马上就走、绝不纠缠。”
他们的对峙惊动了风寡妇,她从帘里钻出,看到裘纱凌先是一愣,接着问明程勇来意。
“这位官爷,本店今日没有女客投宿,店里只有我们两个还有厨房王妈是女人。”风寡妇转身唤出王妈,“还请官爷明察。”
“风姨!你太怕事了!”裘纱凌不满的说。
风寡妇拉着她,小声的说:“民不跟官斗,这道理你都不懂?再不高兴,那你跟他回去好了!”
一番告诫让裘纱凌闭上嘴巴。
程勇仔细察看,确定上了年纪的风寡妇和王妈,以及即将临盆模样的她都不可能是相爷夫人,这才抱拳。
“打扰了。要是我家夫人来了,请通知相国府一声。”
裘纱凌从鼻子里哼一声。
风寡妇赶忙挡在她前面,“官爷放心,民女一定照办!”
程勇点头,步出悦来楼纵身上马。
眼看他骑远了,风寡妇才转过身子,“姑奶奶,你能不能安安分分地别惹事啊?”
“我又没有惹事,是他自己找上门的!”裘纱凌无限委屈的说。
“好了好了,人走了就好了!”想起她回来那一幕,风寡妇也不忍心责备她,却在视线瞄到她的大肚子时忍不住唠叨:“你才刚刚有孕,需要把肚子塞得这么大吗?”
“你不是老说挺着肚子很累吗?我想先试试看嘛!”裘纱凌抽出腹部的绣毯,“风姨,你这件毯子太暖了,让我肚皮都冒汗了!”
风寡妇瞪大眼睛看着她掏出她挚爱、舍不得用的那条绣毯,尖声嚷着:“裘纱凌!你竟然拿我的宝贝绣毯去塞肚子!”她万分心疼地摊开绣毯,“你看看!这上面的牡丹都让你揉成芍药了!我的牡丹哪!”
裘纱凌吐吐舌,“对不起嘛!我左翻右翻,就这条绣毯的质地最好、贴着肚皮最舒服。”趁风姨仍在哀嚎时溜回房里。
“我的牡丹哪!”久久,仍传来风寡妇的哭叫声。
裘纱凌心想,那要不要跟风姨自首,院子里的牡丹花苗全让她当成野草拔了?她也是想帮忙嘛!
呃……还是甭说吧!等肚子真的大了,风姨应该比较不会生气时再跟她说吧!
“相爷,相国府侍卫长在宫门外等候已久。”
见杜御莆走出太子殿外,禁军校卫立即来报。
杜御莆点头,等不及校尉传他进来,快步走到宫门外。
“找着人了吗?”他问程勇,话里有藏不住的急切。
“回揆爷的话,属下没有找到夫人。”
没有!?杜御莆心下一震,急问:“你可有到悦来楼探问?”“有的。悦来楼的人说没有裘姑娘这号人物,据属下观察,悦来楼确实没有纱凌姑娘。”只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少妇跟中年美妇和厨房佣妇。不过她们都不是揆爷要找的人,因此程勇没有说出来。
“没有……”杜御莆顿了一步,她离开已经数天,没有回悦来楼,那会往哪里去?“可曾前去易公子家探问?”
“属下去过。易公子说别后便没再见过夫人,他并允诺如果有夫人的消息,定会立刻通知揆爷。”
杜御莆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惆怅,面对忧心忡忡的部属,还是说:“辛苦你了,回府休息吧!”
程勇见他脸色沉重,心里也觉担忧,建议着:“揆爷,要不要让属下到灵州换余平回来,他见过夫人,由余平去找或许较容易寻着夫人。”
“此刻两军交战,余平身系重任,岂可因私事换下他下阵?”杜御莆拍拍程勇的肩头,“谢谢你,辛苦了,回府休息吧!”
“揆爷……”虽然顶代余平的位子不久,但他知道沉稳的揆爷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这种失意的样子教人担忧。
“回府吧!”看来,她是有心躲他了。
太子从内宫走出,讶异的问立在殿下的杜御莆:“杜卿去而复返,有何要事?”
杜御莆双手一揖,“臣想告假。”
“告假?”太子惊愕,他为官十年以来从未告过假呀!“杜卿有何要事?”
望着是君也是朋友的太子,杜御莆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拙荆离家出走,着实令人担心……”
“有这种事?可曾派人去寻?”
“有的,可惜并未寻到。因此,臣忝颜告假,还请殿下成全!”
太子从座前走向他,“御莆,朝内重臣唯有你与本宫最亲,此时父皇幽居骊山别宫,有意禅让皇位,且东突厥指日可灭,本宫身边不可一日无卿哪!”
杜御莆心里纠葛着,忠义与情感该如何抉择?
太子继续苦口婆心的劝:“史左相日前染病,现正缠卧病榻,卿又要告假,且不是断我左右双臂?本宫知道你们夫妻情重,那本宫即刻下令全国州官协助寻你夫人可好?”
杜御莆深深一叹,“殿下,此乃御莆家务事,岂能劳烦各郡州官?也罢!待击溃东突厥大患,若仍无拙荆消息,届时还请殿下成全。”
“那自是当然!”太子欣喜他回心转意,“届时倘若需要派禁军协助寻找夫人,随卿调度!”
“谢殿下!”
太子拍拍他,“你与我情同手足,说什么谢呢!快去安排找寻你夫人的事宜吧!”
第九章
未见君子,忧心钦钦。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薄悻的你,怎能狠心忘我!)
“老夫人到。”
杜夫人在吕盈盈搀扶下走进书房。
杜御莆从座前起身,“见过娘亲。”
“嗯。”杜夫人淡淡的环视过案上公文,“夜深了,你还在忙?”
“是的。”
杜夫人坐下来,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