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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娘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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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恩公!”黔娄子敬欣喜万分的退下。
  “恩公!”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裘纱凌咬牙唤着。
  杜御莆转身,“姑娘早。”仍是小二打扮的她,别有一番清嫩。
  裘纱凌望着他咧得老大的嘴,没好气的说:“你又干蠢事了?”
  还认得出她?显然他昨晚确实服下对男人不起作用的百乐丸了,谢天谢地!
  但是该算的帐还是得算,她真的很受不了这个烂好人,施舍人家钱财也就罢了,连装银子的锦囊都送人!她还真没见过这等傻子!
  杜御莆好脾气的笑笑,“出门在外偶有不便,互相帮助也是应该。”
  “喔。”她学他扯出笑脸,伸手,“拿来。”
  杜御莆愣愣的望着她雪白的柔荑,“拿什么?”
  “铜钱呀!”
  “姑娘也有为难之处?”
  裘纱凌瞪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住了几天,也该清清帐了吧!”
  “这倒是。”杜御莆恍悟。伸手探进衣襟才想起,他其他的钱财都放在余平身上。“呃……能否等家仆前来再付?”
  她向天抛了个大白眼,这书呆果然如她所料的,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捐出去了!
  她假笑道:“那您慢慢等吧!”
  第三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雎鸠关关和鸣,姑娘啊,你可曾听见?)
  一个时辰过去,退房的人都退得差不多了,独独杜御莆仍然—派安逸的看书品茗,丝毫没有担心的模样。
  裘纱凌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喂!”
  杜御莆扬眉。
  “你不赶时间?”
  “严格说来是赶的。”他还得赶往范单都督府,接受阿史部可汗敬献的羁縻书。
  “那你的家仆呢?”
  杜御莆一摊手,“恐怕路上耽搁了。”余平想必是为他张罗此去所需,而有所延误。
  裘纱凌叹气,从腰间拿出一吊铜钱,“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你拿去清帐吧!”
  杜御莆张大星眸,摇头,“我不能拿姑娘的钱。”
  裘纱凌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将铜钱塞进他手中,“等会儿我就要走了,怕来不及帮上忙,你还是先收着吧!万一你那家仆卷款潜逃,好歹还有这些钱能够应急。”
  她左思右想等袭姐派来的人—到,她就要走了,还是先把书呆的问题解决比较安心。
  手中的铜钱仍有些余温,是她身上的馨温。
  “姑娘将钱都交给我,那你呢?”他将锦囊交给黔娄子敬是惜才,那她呢?向来惯于施予的他,第一次感受到受魄的温暖——轻轻几枚铜钱,重重击向心房。
  裘纱凌随意摆手,“有人会来接我,用不到钱的。”女人国根本没这玩意儿,那钱是风姨给她在这零花的。
  杜御莆望着她走回柜台的背影,心里好生感动!她口口声声说他不知盘算,其实最善良的是她自己啊。将她相赠的铜钱收进单衣里贴身放着,这姑娘……有趣!
  风寡妇看在眼里,将裘纱凌拉过一旁。“丫头,你喜欢上人家啦?”
  “没有啦!”
  “那你为何做出千金相赠的事?”要说这丫头对那书生没有丁点意思,她才不信!
  裘纱凌责怪她的夸张:“哪里有千金?不过就几十枚铜钱而已!”
  “这不是重点好吗?”风寡妇为之气结,“我是问你,为什么把钱一古脑儿全塞给他?”
  “那有什么关系?将来又用不着。哦,原来你希望把钱还给你对不?风姨,你好小气!”
  风寡妇努力顺气,她在悦来楼叱吒十几年了,可不能落得被这蠢丫头活活气死的下场!
  “我、不、是、小、气!”
  谁不知道她风寡妇向来慷慨,尤其对女人国里的大小丫头们虽说不上鞠躬尽瘁,好歹也是尽心尽力,居然被说小气!
  她再努力顺气,咬着牙说:“我是说,如果你对那书生有意,可以随他离开,班姑娘不会介意的。”
  多年来偶有找伴儿找到彼此看对眼的,风寡妇都会适时提醒她们放心追求幸福。女人国的宗旨只是希望她们幸福,不会强要她们老死岛上。
  裘纱凌水眸往杜御莆一瞄——喜欢?也许吧!这斯文书生确实讨人喜欢。但是对他的喜欢好像还不到愿意离乡背景的程度。
  她的心在摇摆,最后懒得作决定的她索性选择不决定。
  “风姨,你想太多啦!”
  “随便你,丫头,风姨只想告诉你,你是自由的。”风寡妇语重心长的说:“有时候机会失去了就不会再来,说不定今朝一别,你们这辈子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裘纱凌忍不住又瞟向杜御莆,他感受到她的注视,举起杯温雅一笑。
  永远不能再见……
  她的心里为什么会有些闷闷的,像是遗憾呢?
  “丫头,”这种情愫暗生的甜甜滋味,她也曾经尝过,“班姑娘在房里等你。”
  “袭姐!”裘纱凌一见到班袭就兴奋的冲向前,“我好想你喔!”
  班袭微笑捏捏她的鼻尖,“你喔,给风姨惹来许多麻烦了!”
  裘纱凌吐吐舌头,揽着她的手臂撒娇,“你专程来接我喔?就知道袭姐最疼我了!”
  “没有,我是因为有事要办,顺道过来看看你。”
  “什么事?要紧吗?”除非采药,否则袭姐几乎不离开女人国的。
  “无妨。”她行事素来规律有则,为了照顾那只受伤的大熊,甚至因而耽误返回的时间,对她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事,于是没向裘纱凌细说。
  裘纱凌拎起包袱,“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海面浪大,恐怕这两天岛上还不能派人来。”班袭微笑问她:“你真的要回岛上吗?”
  “当然呀!”裘纱凌故意拍拍小腹,“我要回去待产!”
  班袭似笑非笑的睇她,“你真的有找成伴儿?”
  裘纱凌惊讶的望着她,“袭姐,你好神喔!都还没把脉就知道啊?”她以为要等回到岛上才会瞒不住呢!
  “风姨经营悦来楼多少年了,你这小小把戏哪里瞒得过她。”班袭笑她,“你呀,要骗人连假装落红都忘了!”
  裘纱凌伸伸舌,“人家怎么会想到嘛!好袭姐,人家可不可以不要再找伴儿了?那些男人真的好臭喔!”
  “那书生就不臭?”班袭好笑的反问。
  “嗯!”裘纱凌大大点头,“他跟那些臭男人不一样喔,身上带着好闻的书卷味儿,跟你一样!”
  班袭扬起秀眉,她对他的评价颇高喔!  “你可以随他一起离去。”
  “你不要我了!?”裘纱凌哇哇大叫。
  班袭轻轻摇头,“方才听风姨说过之后,我便暗中注意过杜公子了,他器字轩昂、绝非一般儒生,相信你跟着他会得到幸福的!女人国一直都在,随时欢迎你回岛上。”
  裘纱凌心动了,女人国虽然充满欢笑,但老实说成天待在岛上确实会腻,跟着杜御莆就能开拓视野、见识大千世界……
  班袭拍拍她的肩,“随你自己决定,我都支持。”她转身拿起布包,“有个朋友受伤了,我得去照应他,先走一步啰。”
  “袭姐!”裘纱凌追到门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跟书生走了,咱们以后是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她有种感觉,仿佛这次一别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只是,变的会是她还是袭姐呢?
  班袭淡淡一笑,“不会的,即使你很幸福、不需要再回岛上,我也会去探望你的。”
  裘纱凌冲动得抱住了她,“袭姐!我会想你的!”
  班袭笑了,将不舍藏在心底,“我也会想你的。”
  娘说过,女孩们出来找伴儿就像放出去的鸟,有的会回巢,有的也许觅着更舒适的窝,就快快乐乐的过新生活去了。
  她们班氏一族所做的,就是协助小鸟长出丰实的羽翼、让女孩们有能力面对外头的花花世界。当女孩们年龄到了,一个个往外飞时,她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祝福跟等待,让折翼的鸟儿还有温暖的巢能投靠。
  班袭走后,裘纱凌意兴阑珊的踱回客栈大厅,懒懒的趴在柜台上。
  风寡妇知道她心里挣扎,也不多嘴干扰,抱着帐本便往里头走,让她自己好好抉择。
  整个大厅只剩下独坐在一隅的杜御莆,跟她遥遥相对。
  真要跟这书呆走吗?他那么不懂人情世故,跟着他铁定很累;说不定还得处处盯着、小心他受骗呢!不过无碍,这她最在行了,以前在岛上,谁敢唬弄她!
  裘纱凌倒不担心杜御莆不带她走,几回交手下来,他哪一回占到上风了!
  她只认为他和善好说话,却不知道那是因为他存心相让。
  余平一进悦来楼就看见杜御莆,赶紧走到他面前。“抱歉让揆爷久候!属下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
  杜御莆微微点头,“无妨。”他起身,视线跟她相会,从此海角天涯,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般有趣的姑娘了!
  倏地,—个想法闪过心头,他扬声问道:“我交给你的那箱金子呢?”
  什么金子?余平一愣,见相爷似乎另有他意,也就不敢多问。
  还有一箱金子?裘纱凌耳朵竖得老尖,这家仆空手进来,没见他带金子呀!
  杜御莆沉下脸,“是不是被人讹骗去了?”
  在他眼神示意下,余平唯唯喏喏的说:“是的,属下愚笨,没守住那箱金子。”
  什么!?真的弄丢一箱金子!?
  裘纱凌从柜台里冲出来,站在他们主仆旁边,  冲着余平就问:“是盗是抢?有没有报官?”
  “呃……”这该如何回答呢?
  杜御莆坐下,很是沮丧的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也罢、也罢!”
  裘纱凌跟着坐在他面前,“什么也罢!你们这样自认倒楣,是纵容坏人耶!”
  她忿忿不平的继续说:“你已经够书呆了,出门就该带着机灵点的家仆,结果带了个跟你一样呆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怪不得会碰到歹人!”他们主仆,一个是读书读成书呆,另一个虽然看来孔武有力,却显得太过憨直了!  “发生这档事如何返乡呢?咦?你家乡在哪?”
  “长安。不过这趟另有任务,还得往北方办完事才能返乡。”
  “那你身上剩多少钱?”
  杜御莆老实回答:“就姑娘方才相赠那些。”见她又要开骂,他赶忙解释:“没关系,此去主要是收帐,只要能到北方,就不成问题了。”
  裘纱凌沉思着:杜揆主仆二人这么忠厚老实,就算能顺利到得了北方,也不见得收得到帐,或者收到帐之后说不定又遇到歹人欺蒙……骗走钱财事小,万一人家想谋财害命就糟了!
  心意既定,她说:“我跟你们一起走!”她不跟着帮忙是不行的!
  杜御莆得遂己意,脸上却故作为难,“此去北方山远路遥,对姑娘家人如何交代?”
  裘纱凌挥挥手,“我就自个儿一个人,天南地北无牵无挂的,有什么不好交代!”
  “这样就太麻烦姑娘了。”表面上的客套还是要的。
  “这事我说了就算!”裘纱凌拍拍胸脯,“有我跟着,看谁还敢欺蒙你们!”
  “那就有劳姑娘了。”
  余平至此才看懂相爷是故意使诈诓她,为的是要她同行吧!
  他从小跟着相爷,第一次看见他肯为女人费心思……这姑娘委实热情善良,不过,配得上英华内蕴的相爷吗?
  他压下心里的疑问,“揆爷、姑娘,请上路。”
  第四章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
  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月光下美丽的姑娘啊,芳泽可是为我飘送?)
  由于裘纱凌在前一个镇上贪看戏曲,因而误了时间,三人一路匆匆行来,天色已晚,看来是来不及赶到下一个镇子上落脚了。
  “揆爷……”
  杜御莆知道余平的意思,“无妨,趁着天色还未全暗,今晚就在这野地休息一宿吧!”
  “是。”余平知道他有心护着裘纱凌,遂也不再多话。“揆爷请先歇着,属下前去取水。”
  裘纱凌毫无心机的说:“余平也累了,还是我去拿水吧!”露宿耶!以前在女人国也曾经跟巧儿她们一起露宿过,这可是好玩刺激的经历呢!
  “当心。”杜御莆微笑提醒。
  裘纱凌朝后挥挥手中的水壶,“知道啦!”
  揆爷在笑吗?余平揉揉眼睛,没错,揆爷是对着裘姑娘的背影在笑。
  这真的是刚正耿介的揆爷?以前揆爷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些天来揆爷脸上出现的笑容比过去十年还多,爱笑的揆爷显得有人气多了。
  这些都是裘姑娘的功劳吗?
  余平愣愣望着裘纱凌离开的方向,揆爷连圣上要将最钟爱的长公主赐婚给他都婉言推辞了,他以为只有天仙才配得上文武全才的揆爷,没想到是野花般的她入了揆爷的眼,揆爷心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余平仍忍不住抱怨:“揆爷受委屈了!”官高位重的揆爷何曾露宿荒郊野外过?
  “出门在外随遇而安,无须多心。”
  “属下明白揆爷不想劳动各级州府铺张相迎,可现下连间像样的客栈都没着落,让您屈居这荒野山林……属下惭愧!”
  杜御莆嘴角噙着笑意,“你真正想说的是,裘姑娘害我们误了行程吧!”
  “属下心里闷着话不吐不快。”余平心直,见揆爷没有反对,索性全说出来:“假使裘姑娘没有贪看戏曲,我们此刻应该已经到达丰镇、住进丰居客栈了,而不是落到露宿山头的命运。属下是个老粗,何处不能栖身,揆爷乃国之栋梁,岂能受此委屈!”
  杜御莆摇头浅笑,“心不有甘才觉委屈。天为被、地为席,宿在天地之间,有何委屈可言?你莫想太多了。”
  “揆爷属下斗胆多问一句,”见相爷只是轻轻扬眉,余平接着问:“揆爷喜欢裘姑娘哪一点?”
  杜御莆笑了,“单纯。”
  “单纯?”这是优点吗?余平不解。
  “单纯是最美好的品德,人一单纯便无欲无求,快乐得多。”她的单纯是官场上几不可见的。
  单纯?余平不以为然。裘姑娘老觉得他们呆,其实最呆的是她吧!竞把干练睿智的相爷当成了书呆!而他堂堂三品骁骑大将军在她眼中,也成了武呆一个!
  单纯?余平撇撇嘴,无声说着:我看是单蠢吧!
  “余平。”杜御莆低唤。
  嗄?余平大惊,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脸,善于观察人的揆爷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了吗?
  “山间蚊虫多,闭上你的嘴。”
  “喔,是!”余平抿紧嘴、束手站在一旁,揆爷到底是揆爷,即使添了笑容,天生的威仪仍在。
  杜御莆没说什么,瞥过意味深长的一眼,却足以让余平胆颤心虚。他瞳里闪过一丝笑意,旋即低头看书。
  山风徐徐,夕阳余晕从树叶枝桠中流泄而出,照在位高权重的年轻宰相身上,也照在一旁务戍守的护卫身上。
  不一会儿,杜御莆与余平听见裘纱凌清脆的嗓音传来——
  “江湖人走江湖路,兄台,请让过。”停顿了一下,她又说:“敢情你是要我让了?”语调愈转激昂,“兄台没个表示就想要我让路?让了,损的是颜面、伤的是尊严、贻笑的是江湖!”
  杜御莆侧耳细听,除了她的声音之外,没有脚步声,甚至连吐纳的声息都无……莫非是高手!
  “揆爷?”余平也发现了。
  “走!”
  他们二人走入林子,赫然看见裘纱凌手插在腰间,铿锵有力的说:“论理,这路是我先走的;论情,兄台让让女子也是当然!请让让。”
  对方仍不为所动,她火了,“唉!兄台当真难以沟通?平时要我裘辣子说道理还得看本姑娘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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