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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娘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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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夫人在吕盈盈搀扶下走进书房。
  杜御莆从座前起身,“见过娘亲。”
  “嗯。”杜夫人淡淡的环视过案上公文,“夜深了,你还在忙?”
  “是的。”
  杜夫人坐下来,拢拢裙摆,“大叔祖说了,希望你抽空回祠堂祭祖。”
  早就想跟儿子说这件事了,顺便告告那女人不敬长辈的状,见他成天忙着,而那女人也不告而别了,便忍到今天才说。
  杜御莆温温和和的说:“孩儿抽不开身,不过会遣礼部派人代表返乡祭祖,请娘宽心。”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偏偏那副公事公办模样让人心里不舒坦。
  有些气恼儿子的冷淡,杜夫人说:“要是我没走这一趟,你是不是不睬我这个娘了?”
  杜御莆不冷不热的说:“娘言重了。孩儿最近公事缠身,疏忽了晨昏定省,还请娘见凉。”
  “是啊,姑妈!表哥最近忙,你就别生他的气了!”吕盈盈也在旁劝着。
  “哼!”杜夫人有些恼,“公事是忙,可私事有不少,府里成天人进人出的,全是找那女人去了!”找了几个月了,还不能死心吗?
  “娘!”杜御莆略略抬高声音,“那女人是我的妻、您的媳。”
  受不了冷淡的儿子只有在提到那女人情绪才有波动,她是他的亲娘啊!杜夫人板起脸,“她既然会走,就表示不屑做我杜家的媳妇!”
  “即使如此,她永远是我的妻。”杜御莆牢牢的望着杜夫人,“况且,她是无缘无故走的吗?”
  在儿子炯炯的目光注视下,杜夫人有些微窘,斥道:“难不成你认为是我赶走她的?”
  “孩儿没有放弃任何怀疑。”
  “你!”杜夫人胸口上下喘息,气呼呼的说不出话来。
  儿子虽然跟她不亲,可还是头一回忤逆她!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姑妈!”吕盈盈扶杜夫人坐下,拍她的胸口顺气,“表哥,你就少说两句吧!”
  杜御莆瞟视她一眼,不说话,步回案前坐下,大有送客之意。
  杜夫人受不了儿子一再地漠视,怒冲冲的走到他桌前,“你是为了那个女人在恼我,是吗?”
  杜御莆放下笔,直直的望进母亲眼底,“孩儿无法否认。”那眼神像透了他爹!当初他爹质疑她逼疯倩娘时正是这种表情!
  杜夫人伤心的捧着胸口,“我只是希望你娶个门当户对、可以登大雅之堂的妻子,难道我错了吗?”
  杜御莆摇头,该是说清楚的时候了。“娘没错,错的是孩儿跟爹一样,只愿伊人相知相惜,至于门户当不当、对不对,不在孩儿眼里。”
  他投给吕盈盈一记抱歉的眼神,“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御莆今生只娶一个妻,绝不另娶。”
  杜夫人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连你也偏袒倩娘?你是我亲生的儿子啊!”
  “却是倩姨娘奶大的。”杜御莆淡淡的回。
  从倩娘入门之后,娘只顾着排除异己,根本忘了还有嗷嗷待哺的襁褓幼儿。他在倩姨娘悉心的照顾下成长,从她身上感受到源源不绝的母爱,她给他的早己远胜过不闻不问的亲生娘!他们母子关系会如此疏离,怨不得他。
  “哈哈哈!”杜夫人狼狈大笑,没有半点官家夫人的样子。
  她一生执着,没料到丈夫儿子却都不在意这些!
  当年,为了一个倩娘,她失去了丈夫的疼爱;如今,得罪了媳妇,也失去了儿子的尊重!同样温文内敛的两父子,同样因为别的女人跟她决绝……她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哈哈哈!”她笑,笑自己一生用心计较,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杜御莆冷眼望着她,该是让她省悟的时候了,如果不能让娘觉醒,那纱凌恐怕会步入倩姨娘的后尘——活活被娘逼疯!
  “姑妈!”吕盈盈担忧的唤,“姑妈!”
  杜夫人歇住笑,拍拍她的手,“盈盈,姑妈对不起你,耽误了你的青春。明天你就回去吧!让你爹给你另觅好的归宿。记得,不求高官望门,只要真心相待!”她转身望着儿子,是她自己造就母子今日的陌生哪!
  “我会开始茹素,祈求削减罪惩,直到纱凌回门那一天为止。”希望现在省悟还来得及。
  杜御莆淡淡的笑,笑容里有着复杂的情绪,“谢谢娘。”
  杜夫人在吕盈盈的扶持下离开书房,杜御莆起身停驻在墙上纱凌画像前。
  你呀你!我为了你可以不做宰相、忤逆娘亲,你却说走就走!
  “揆爷。”程勇在门外轻唤。
  “进来。”杜御莆头未回的说。
  程勇走到站在夫人画像前的揆爷身后,脸上的忧心显而易见。人人都以为揆爷无惧无患,其实他心里明白,夫人的失踪是揆爷心中的最痛!
  好半晌都没回应,杜御莆转身,“程勇,有事?”
  “喔!”程勇这才想起,递上一封书信,“这是悦来楼派人捎来的书信,请揆爷过目。”
  杜御莆打开封箴,快速浏览一遍,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
  “有夫人的消息吗?”程勇忙问。
  杜御莆笑而未答,只说:“召回派出去的人马吧!”
  那就是有夫人的消息了!
  程勇大喜,“属下这就快马加鞭赶往悦来楼接夫人回来!”
  “不必。”杜御莆心安了下来,思绪也就清明许多,“现在战况激烈,别惊动了东突厥细作,等战事底定,我会亲自去一趟悦来楼。”
  “是!”程勇告退。
  杜御莆再打开这纸定心细看,风寡妇在信上说得很简单,只欢迎他有空来悦来楼坐坐。这意思,他懂。
  千里快骑送来告捷文书,紧急传送到最高统帅杜御莆手中。
  终于歼灭东突厥大军了!
  杜御莆带着告捷文书直赴太子殿,“托殿下鸿福,这是东突厥献上的降书!”
  太子欣喜万分的接下降书,“大军何时班师回朝?”
  “这几日就会回抵京城。”
  “快!拟下诏书,所有有功将士一律加官晋爵!”祖父开朝后历经两代,始终未能消弥的祸根竟在他手中歼灭,这是难得的大业!  “御莆,多亏你运筹帷幄,这才奠下我朝不朽的功绩!本宫要封你……”
  太子左思右想,他已经是百官之首,富贵已极,还能封些什么呢?有了!“本宫赐你封邑可好?”
  杜御莆婉辞,“谢殿下赏赐,臣别无所愿,唯求告假寻妻。”
  “你……”他不央不求的态度让太子好生感动,“本宫封你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并准你假;御莆,无论寻不寻得回你妻子,记住,可得回朝,本宫身边不能没有你啊!”
  杜御莆微笑,“臣遵旨。”
  纱凌,为夫的就要来寻你了!
  “你真的确定要生?”风寡妇狐疑的问。
  这杜御莆是怎么回事?要他“有空”来坐坐,他就真的要等“有空”才来?这会儿孩子都快出世了还没见着人影!偏偏她又不好说得太明白,怕招纱凌的怨哪!这红娘还真不是人当的!
  “风姨!”裘纱凌抱着肚子哀嚎,“我‘已经’要生了!你帮帮忙,快点找产婆来吧!”
  “急什么!头胎没那么快的,得痛上一天—夜呢!”风寡妇跷起腿,倒了杯水给她,“喝口水润润喉吧,瞧你叫的,口都干了吧!”
  “风姨!”裘纱凌边喘边叫,“我真的好像快生了!你能不能赶紧找产婆来啊?”
  “哎哟!产婆就住对街,不急啦!我跟你说啊,这生孩子可久的哩,没有说生就生的事啦!”
  “可……可是我觉得下身湿湿滑滑的……”裘纱凌利用阵痛的空档说。
  风寡妇一看,“唉呀!不得了!”赶忙把她扶到床上,“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才躺下,一撩起裙子,就看见黑压压的胎头了!风寡妇大惊,“等、你等会呀!天哪!怎么说痛就生下了!我该怎么办?对!先烧水!”
  风寡妇冲到门口大喊:“厨房里烧个水啊!丫头要生啦!快点叫对门的产婆过来啊!王婆婆——一”她拉开嗓门,“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快点哪!救命啊!”
  纱凌说:“风姨,你好吵!”
  风寡妇奔回床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嫌我吵?你这丫头,没有一天不惹我生气的——啊!”她尖叫:“我看见红红的娃娃出来了!啊——”她要疯掉了!
  “风姨!”有人轻拍风寡妇的肩头。
  风寡妇转头一看,如释重负的说:“谢天谢地,你来了!我要昏倒了——”话一说完,真的倒在班袭身上。
  班袭示意身后的男人将风寡妇扶到隔壁房里休息。走到床边,抱起孩子、处理好脐带,俐落的拍拍他的小屁屁,孩子先是抿抿嘴,接着放声大哭。
  她把清洗干净的孩子包暖和了,放在虚弱的裘纱凌怀里,“你儿子哭的样子跟你一模一样!”
  “袭姐,谢谢你!”裘纱凌看着怀里的娃娃,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红通通的,又没几根毛,长得好丑!“
  班袭笑了,“你小时候也没有多少毛发!”
  “袭姐笑我!”
  班袭指导她哺喂娃娃,看着裘纱凌笨拙的奶着孩子,“好快!你真的当娘了!”
  裘纱凌比手划脚,激动的说着:“幸好你及时赶到!风姨真是的,还说生娃娃得痛上一天一夜,哪有啊,就像上毛坑似的,噗!一下子就生出来了!”
  “小心抱好孩子哪!”,班袭被她丰富的表情给逗笑了,“哪有做娘的拿亲生儿比作粪物的!”
  “袭姐!你又笑了!”
  “是吗?”班袭嘴角噙着笑意,“这样不好?”
  “当然好啊!好有女人味喔!”袭姐变得好多!依旧是一身儒装,却更显得清雅,以前的英气教脸上柔柔的笑给冲淡了。
  裘纱凌转头,“咦?风姨呢?”
  “风姨昏倒了。”想起刚刚风姨慌乱的样子,班袭也不禁失笑。
  “风姨真的糟糕耶,都已经跟她说我要生了,还不相信!袭姐,你评评理,有产婆就在对门,却来不及赶到!”裘纱凌仍不忘告状。
  “你性子活泼,活动量大,因而比一般人生得快,况且风姨又没生产过,自然没有经验。”
  裘纱凌瞪大眼睛,“那她还—副老神在在、很有经验的样子!”
  班袭捏捏她气鼓鼓的腮帮子,故意吓她,“别老气风姨了,当心她火起来要撵你走,你们母子就得流落街头了。”
  “才不会呢!我赖定风姨了!”
  门上传来间歇的敲门声,班袭知道是他在催促。望着情同姐妹的裘纱凌,女人国久避世外,没想到苍天作弄,竟让她们爱上的人对立……也罢,知道得少些,也就没了烦恼,还是让她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吧!
  “我要走啰,你多保重!”
  “袭姐……”袭姐的神情令人不安,裘纱凌喊着:“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当然会。”班袭叮咛:“多替孩子想想,不要放弃转圜的余地。”
  知道她指的是杜御莆,裘纱凌嘟着嘴,“人家说不定巴不得逍遥自在呢!这么久也没个动作!”
  班袭微笑摇头,“这阵子边关连连告捷,他一定很忙,你再等等,他很快就会来的。”
  裘纱凌心事被说破,嘴上仍然强硬,“谁、谁理他啊?我有儿子就好了!”
  “你哟!”班袭调侃。“好啦,我真的该走了。”
  “袭姐!”裘纱凌再喊住她,“你要幸福唷!”
  班袭唇畔露出甜美笑颜,“我会的。你也一样。”
  他来了!就坐在惯常坐的那个角落,神情依旧,温和晶亮的眼牢牢盯着她,像要瞧进人家骨子里似的!
  “丫头,怎么不过去?”风寡妇催促着。
  “才不!说不定他只是公办,经过这里进来歇歇罢了!”裘纱凌低头假装擦拭柜台,眼儿忍不住瞟到他身上。
  “最近又不考试、又没大事的,大老远来这歇歇?骗谁呀!”
  “对喔,那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风寡妇避开她的眼神,若无其事的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儿,哪里知道他如何得知你在这里的?啊!我听说饱读诗书的人,都会懂些夜观星象什么的,说不定他就是夜里赏赏星子,算出你躲在这里的!”
  “夜观星象?”裘纱凌嗤之以鼻,“我还懂得巫术呢!”她的眼神左右瞟射,“哼!不知道是谁出卖了我,要是让我知道……肯定整得他鸡犬不宁、求爷爷告奶奶!”
  风寡妇打了个寒颤,忙啐道:“来者是客,去问问杜公子要点些什么吧!”看是要妻子还是儿子什么的,悦来楼都有。
  “我才不要去!叫小李去问他!”她拿起湿抹布,恨恨的抹着。
  “小李出门采买去了。”风寡妇凉凉的回。
  “那你自己去!”
  “喂!”风寡妇插着腰,“这悦来楼什么时候轮你当家作主了?我是老板娘耶,叫你去招呼你就给老娘去!”她低声威胁:“要不,你们娘俩包袱收一收,滚出去!”
  裘纱凌气得鼓着腮,忿忿丢下抹布,“去就去!”
  真是不识好人心!迟早被这丫头气死!风寡妇摇摇头,不跟她计较,低头—看……她刚刚使劲儿抹的不是桌面——
  “裘纱凌!你把我的帐本抹成一片糊了!”
  裘纱凌转头,瞧见柜台上支离破碎的帐本,吐了吐舌头。赶紧招呼客人去了。
  来到他面前,瞧见他脸上和煦的笑容,心里更是—把火,若不是被他搅得心神不宁,怎么会抹坏了风姨的帐本?都是他害的!
  “要什么?”她冲声问。
  丝毫不被她不善的口气影响,杜御莆笑容依然,“来壶茶。”她脸色红润、体态也略显丰盈,显然这几个月过得不错。
  裘纱凌这厢把茶壶重重放下之后转身就要走,他唤:“慢着。”
  她转头,双臂环胸,瞪着双杏眼看他。
  哼!隔了好几个月才想要求她回去?门都没有!如果不让他三请四求,教她的面子往哪里摆?甭说风姨了,连厨房王妈、跑堂小李都会笑掉大牙呢!
  “请给个杯子,谢谢。”他咧出白牙,文雅的说。
  气死啦!裘纱凌操起墙边木棍,又快又狠的击向他,在周遭一片吸气声中,木棍落下,他座旁的椅子也随之断成两半。
  “丫头!”风寡妇斥道。
  裘纱凌头也不回的说:“这把凳子多少钱?扣我薪饷好了!”他还是一派从容甚至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她气极了,拔高声音吼着:“出去,悦来楼不做你的生意!”
  刹那间,客栈里的客人全争先恐后的夺门而出。
  风寡妇转身,厅子空荡荡的,只剩他们三人,她辛苦建立的名声、悦来楼的前途哪!
  “风姨如果不介意,御莆为悦来楼题块匾额可好?”
  “好好好!”风姨大喜,冲到他面前,“你可曾帮其他店家题过款?”这小子比丫头懂事多啦,不枉她暗地相挺!
  杜御莆微笑摇头。
  “太好了!有宰相大人独一无二的题款,我悦来楼要发了!”风姨笑得花枝乱颤,“记得喔,什么宾至如归、天下第一美味的尽管全写上去;唔,就题个‘天下第一客栈’吧!悦来楼绝对当之无愧的!”
  “御莆知道。”
  “风姨!”裘纱凌不悦的跳脚,“我还在生气耶,你居然阵前投敌!”
  风寡妇眯起眼睛斜斜望她,冷笑,“是谁打坏我一张凳子?”
  “我说过会赔的!”气势稍微低了些。
  “是谁赶走全客栈的客人,害我得喝西北风?”
  “……”裘纱凌低头不语。
  “是谁成天闯祸,要老娘跟在背后操心?”风寡妇语调越来越高亢,裘纱凌的头也越垂越低。
  “风姨,”杜御莆出声相救,“可否让我们谈谈?”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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