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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他而言是特殊的。
打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对她背负的命运惊讶,再来她所显露出的坚忍、温纯、良善深深打动他。她从不探究他的身分,不计一切的真心相许,她这份深情令他领略何谓真情真意。
纵然分离,但他相信命运,既然让他们相见,更会让他们相守。
他发誓这一辈子不论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到她的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啪”的一声耳光响彻整个石洞,夕颜抚着红肿的半边脸,紧咬着唇瓣不让泪滴下。
自那天与赵曦分离后,她就被耶律南带到这石洞里。耶律南先是软语相劝,见无效后,继而威胁利诱,最后采取严刑拷打逼问。算来已是第七天了,耶律南还是无法得知盘龙图在哪里,急得任何手段都使出来,夹棍、鞭笞、棍打、倒吊等,夕颜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其实耶律南对夕颜多少有些好感,奈何她一身傲骨,硬是不肯说,弄得他越来越没怜香惜玉之心,出手也更加重,她雪白的肌肤上血痕累累。
“你说是不说?如果你不说,接下来的酷刑绝非你一介弱质女子可以忍受的。”
夕颜喘着气瞪视他,气息微弱地回话,“要杀要剐随便你,我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啪”的一声,又是一记耳光,打得她趴在地上。
七天来她全身无处不有红印血痕,疼痛得无以复加,可是她死也不会告诉他图就在她的背上。盘龙图除了攸关大宋的国祚外,更因为那是她和赵曦共同的回忆,今生今世除了他,她不会再给第二个男人看,纵使今日会因此而亡。
想到赵曦,夕颜甜甜的笑了。
“好骨气!七天来怎么逼、怎么打你都不说,好!我就看你说不说!”耶律南拿起一把火炬,作势要烧死她,企图逼她说出盘龙图的下落。
熊熊火焰发出骇人的热度,夕颜害怕的缩在墙边,双眼一闭,“好吧,你烧死我吧!也强过继续被你折磨下去。”
见她视死如归的样子,耶律南既气又不得不佩服,这种逼供方式连普通男子都会哀叫万分,而她一介女流却如此坚毅,真是难得。
他将火炬插回石壁上,对侍卫交代几句,看了一眼缩在墙边的夕颜,转身走出石洞,回到暂时的住所。
“怎样,逼出来了没有?”耶律破继坐在石桌旁,关心地问着。
耶律南摇摇头,长叹口气,在石椅上落坐。
“是因为她是美女,所以你没有用刑对吗?我说耶律南,有时也要动刑才有用。”耶律破继边帮他倒水边取笑道。
“不是这样,我连刑都用过了,就是不见效。”他摇摇杯中的茶水,无奈道:“不知是她太坚忍,还是太聪慧,死都不肯讲,就算杀死她,一个字也逼不出来。”
“这可是个麻烦,早知道还不如对赵少君下手。”
提到赵曦,耶律南如芒刺在背。“我们动不了他。”
“不可能,以你的武功再加上我们……”
耶律南放下杯子,“若真要打起来,我没把握打得过他。”
闻言,耶律破继有些惊奇,“照你这样讲,我们不是不可能打赢这一仗了,那你又为什么……”
“别激动,这也是为什么要挑她下手的缘故。”
耶律破继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望着耶律南等待他进一步解说。
“一来图的确在她身上,二来这女的是赵少君的心头肉,他一定会来救她的,到时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一举成擒!”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这个赵少君到底是谁?”耶律破继蹙眉问道。
“这问题我也想过,这几年我往返关内关外,也没见过哪个武林人士如他武功这般高强,又兼通奇门遁甲之术,而他身边那几个人也非泛泛之辈,必须小心。”
不过眼前最困难的是,该怎样让她说出盘龙图的下落,今晚他得好好想想。
第六章
天亮了,又是一天苦难的开始。
夕颜目光呆滞地望着牢里唯一的小洞口透进来的光线,心里想着今天耶律南不知又会怎样刑求她。她无力地靠着石壁,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经过几天前的火逼无结果之下,耶律南从隔天起就不给她任何饭食,只给她一小杯水,打算活活饿死她。所以她不但全身布满伤痕、双手双脚黑紫肿胀疼痛外,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咬牙使尽力气抬起手抚着玉锁上的四个字──不离不弃。
人生真有永不分离的情爱吗?纵使今日她已离他而去,他真会对她不弃吗?
“玉啊!玉啊!我就真要死在这里了,从此离他、弃他而去了!”她的眼眶滑落晶莹的泪水。
如今大限将至,她还在想他、爱他,可是远在天边的人是否知晓?还是已经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夕颜缓缓垂下手,罢了,多想又有何用,原本他就不是她匹配得起的对象,只是自己一往情深,又怎怪临别誓言犹在耳,岂知君心浪涛似山高。
想着想着,她眼前多了一个人,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夕颜抬眼无神看着来人。
“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说?你可知道再这样下去你会死。”耶律南不忍地望着只剩一口气的她。
“死了倒也一了百了,活着原本就是一口气罢了。”她了无生趣地说,这时她倒希望耶律南能给她一刀痛快解脱。
见她这样消沉毫无求生意志,耶律南忽生怜惜之心,却碍于任务,不得不压抑下来。
“多想想爱你的人吧,你死了他会有多伤心啊!”
夕颜轻哼一声,脸上露出轻贱与不屑,“你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你要的是那张图,别说得好像你有多关心我似的。”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试探我的耐性,否则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耶律南对于她的冷言冷语,既愤怒又无可奈何,他低下身子扳过她的脸。
四目相交下只看得到她的恨,他将她的脸甩向另一边,径自站了起来,眼角余光忽地看到了金光,他蹲下身扯出丝带。
“干什么?”
“这是什么?”耶律南质问道。
夕颜别开眼,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好,不回答,那我就拿走它。”说着他开始拉扯玉锁的丝带。
见耶律南欲取走玉锁,夕颜紧张的伸手夺回,不料拉扯中两人力气太大,丝带被拉断,玉锁掉到地上,她立刻扑上前用手握住玉锁,耶律南则用脚踩住她的手。
“啊!”夕颜惨叫一声,觉得五指痛楚难当。
“看来这玉锁是他送给你的定情之物吧!”耶律南恼怒地看着玉锁上刻的字,心中怒火狂燃着,“说!图在哪里?”
“哼!不知道!”夕颜瞪视前方,硬是不肯回答。
“好一个不知道!我看你究竟知不知道?”耶律南用力压踩她的手,疼得夕颜哀号连连,泪水、汗水直流。
“你一定知道图在哪,到底说不说?”
“不说!”
“找死!”他在盛怒下加重了脚力,脚下传来“啪”的一声,想是骨碎的声音。
夕颜痛苦低号,咬牙忍着痛,直到血从唇角流了出来,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耶律南惊见她痛昏了过去,猛地抽回脚,心里懊悔着使力过度。但是所有的方法他都用尽了,还是问不出什么,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她才会说呢?如果再不说,她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她真想要他杀了她不成?可是他不能杀她,杀了她,他永远别想知道盘龙图的下落。耶律南望着昏厥过去,依然死命握着玉锁的夕颜。
他刚刚到底怎么了?小小一块定情玉锁竟让他失控得差点想杀了她,难道他爱上她了吗?耶律南心里一震,拚命摇头甩脱杂念,他心里只能有盘龙图才是。
只是盘龙图到底藏在哪里?为何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呢?
苦思不出,耶律南只好转身大步离开。
是夜,新月如勾,赵曦一身白衣,一头黑亮长发,在月色下更显俊逸。
十天了,照他的推算,耶律南应该还没离开桂州,可是他却怎样也找不到他们藏匿的地点。据徐韫仁的说法有一种可能,就是藏匿在山洞里。
可是桂州什么不多,就是山洞水路多,有的还一个相通数个,这可教他为难了。
但若不找更是全无机会,于是他顺着水路边的山洞一个一个探查,到了其中一个地势较高深度也够的山洞,他燃亮火折子往里看,里头是一个大石洞,数个相通,地上积水不深,是个藏匿的好地方。
他拿出一个管状的金属小圆筒,点燃底下的引信,朝天空抛去,这是给徐韫仁他们的信号。然后小心翼翼往洞里走去,边走边留下记号。走错几回后,他发现前方有火光的影子,才确定自己的推断,大胆且谨慎地走过去。
他动作迅速的点了守卫们的穴道,然后走入洞窟内,当他看到躺在地上全身是伤的夕颜,立刻大步冲上前。
他轻柔地抱起她,才发现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脸色也十分苍白。如果他今晚没找到这里,恐怕他们就要天人永隔了。想到此,赵曦心里酸苦难言。
将她背在背上,赵曦正欲施展轻功离开时,一个笑声伴随着一堆士兵团团围住石洞。
“想走?可没那么简单!”耶律南冷笑道。
“忠孝王爷!”耶律破继在看到白衣俊秀的赵曦时,惊讶唤出声。
耶律破继曾参加过“和辽宴”,曾经见过赵曦,对他玉树临风、才华出众的印象深刻,因此一眼就认出他。
赵曦见被人识破身分,冷漠无言以对,只用双眼瞧着耶律破继。
“看来我此行不但能为大辽寻得风水璧,还可以生擒个王爷回大辽啰!”耶律南对此结果甚感满意。
“要捉我,还得看你有没有这能耐。”赵曦微微一笑,对耶律南的自大嗤之以鼻。
“很好。来人,上!捉到的人重重有赏!”
耶律南手一扬高声一喝,一群辽兵蜂拥而上,赵曦背着夕颜东躲西闪,一个擒拿手夺来一把剑后,才稍微化解危机。
见士兵无法夺他性命后,耶律南抓过一把银枪,直刺向赵曦。
赵曦一个侧身闪过,耶律南人到枪到,咻地又是一记索命枪,赵曦以一记“流星赶月”破解。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的当儿,围在洞口的士兵一个个应声倒地。
“有刺客,啊──”最后一个士兵倒地前喊道。
赵曦闻声,知道是徐韫仁与石仲轩到了,放下心后,手里的剑也越使越顺手,不一会儿便使出独门绝学──柳叶剑法。
柳叶剑法是他参照太极剑法与少林绝学而悟出的,剑招有形化无形,看似无形却又招招相扣,招招迫人于无形。
十招过后耶律南总算了解“一山还有一山高”的意思。赵曦不但轻功好、阵术好,剑法更是了得,真在沙场对阵,恐大辽难以有所斩获。这一转念,他手中的枪出招更快更狠,欲取赵曦的命。
里头那两个打得如火如荼,但是外面那一群可就不是徐韫仁与石仲轩的对手,没两三下就只剩耶律破继一人仍顽强抵抗。可是他怎么会是他们两人的对手,石仲轩一招“气霸山河”就让他挂了彩,再下来徐韫仁一招“倒扫千秋”差点要他的命,吓得他虚晃一招乘机逃命。
耶律南见耶律破继逃走后,心知大势已去,也以一记“回马枪”,迫赵曦往后退去,他立刻使出“大鹰展翅”一跃而去。
“回来!耶律南。”
望着耶律南倏起倏落的身影,石仲轩作势要追上去,却被徐韫仁一把捉住,惹得他哇哇大叫。徐韫仁瞟一眼背着夕颜的赵曦,石仲轩才就此作罢。
“赵曦,夕颜要不要紧?”石仲轩探问道。
“有话回去再说吧。”徐韫仁提议。
三人施展上乘轻功迅速回到客栈。
“奶……娘……奶娘……”夕颜梦呓中不断冒冷汗,眼角流出泪水。
见到她流泪,赵曦拿起手巾轻轻为她拭去,顺势擦拭她脸上汗水,爱怜地望着她。
三天了,三天来她一直都是这种情形,时而梦呓,时而冷汗,时而流泪。
他忽然想到初见她时也是这样,她倒在古松下,也同样全身是伤,那次她只是发个烧就醒来,然而这次……
醒来吧!不要留他一个人空对残花冷月,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赵曦心中不断恳求,床上佳人好似心有灵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惊喜的唤着她,可惜她动了下手指便没再反应。
就像上天在考验他的耐性般,一次次给予他期望,也一次次给予他失望。
床上的夕颜受的是肉体上的伤,那他的心受的却是椎心泣血的煎熬。
房门缓缓推开,徐淮萳端着药进来,“赵哥哥,颜儿姐姐还没醒吗?”
“你不必担心,她会醒的。”赵曦轻言安慰她,他知道这三天来她竭尽心力帮忙,想要弥补她犯的过错。
“赵哥哥,你去休息一下吧,我会帮你看着颜儿姐姐的。”
赵曦感谢地望着徐淮萳,自从发生这件事后,她变得懂事也更体贴人了,这是好现象。
“你去睡吧,我不困,若困了会在椅子上调息一番的。”
“好吧,不过你有什么要帮忙的,一定要唤我喔!”她也不勉强他。
徐淮萳临出房门回头望了他一眼,轻叹一声的关上房门,独自走在廊上。
自她那天在七里沟看见的情形,和这些日子赵曦不眠不休看护的样子,在在告诉她应该死心了。
想着,她不免为自己的痴心啜泣。
赵曦缓缓扶起夕颜,一口一口喂她喝下药汁,约喝了半碗后,夕颜忽然眨动眼睫,眼睛慢慢张开。他立刻将药碗放在一旁,睁大眼睛看她,生怕这只是幻想,待确定她真的清醒后,他几乎要谢天谢地。
“颜儿。”他轻唤着这些日子天天令他心碎的名字。
夕颜想举起手抚摸眼前人的脸,确定真的是他,却怎样也提不起来,“我……的手?”
“别动!你的手断了,我已经帮你接上了,只是这几天还不能动,过了就不痛了。”
断了?夕颜脑袋里的记忆一波波浮现,想起来耶律南踩伤她的手历历在目,她不禁震了一下。望着神情憔悴的赵曦,她心疼地想,他一定为了寻她,没有好好入眠。
“是你救我回来的吗?”
赵曦不发一言只是点下头。
“你……”
“还有半碗药,把它全喝了,然后睡一下,有话等醒了再说。”
夕颜乖乖地将药喝完,赵曦扶她躺回床上,片刻后药效发作,她无力再多探问,双眼一闭沉沉睡去。
瞧她睡颜平和,赵曦心上那颗大石头也落下了。
说真的,自从在七里沟她离开他后,他就没合过眼,这会儿她醒了,他才感觉有点累,于是挑了张椅子,盘腿而坐,开始运功调息。
花园里早开的山茶花,暗吐芬芳,迎接天边第一道曙光。
树林间,火光映照着耶律南那张刚强好胜的脸。
他双眼直直望着火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作。
这原本是个让他在大辽升官加爵的好机会,怎知会半路杀出程咬金,坏了似锦前程。
他气愤的拨动火堆,眼前浮现的却是夕颜那张宁死不屈的小脸,带血的泪、带血的笑,还有冷若冰霜的倔强,最不解的还是自己为何三番两次对她心软,明明可以更狠也可以更绝情,何以单单对她……
耶律破继看得出他的苦恼,轻叹口气,将刚刚在林子里捉到的兔子,剥好皮放到火上烤着,不多时兔肉的香味四溢。
“耶律南,你不会真的爱上那个女的吧?”
耶律南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几时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