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蚨际堑ァ狟T死了!”
“……”叶祈云被她的单单双双绕得头昏,她认真打量着这个用词奇怪但无论如何都称得上中等美女的女孩,心想你怎么就没看到我的鸡窝头和豆芽身材?
也许世上真有这种只注意别人优点的女生存在吧。
第二日上完语文课又在走廊上碰到那女孩,叶祈云知道她叫晓婵,因为入学成绩优异才刚被班导任命为一班之长。
晓婵很人来熟地约她去书店买刚发下的课外必读书目上的书,叶祈云摇摇头,“这些书我爸的书架上都有,而且我大多都看过了。”这固然是实话,但也是因为小学时与班上女生奇怪的关系令她小心与人拉开距离。
“哇,祈云你真厉害,竟看过这么多的书!”晓婵又是一句毫不掩饰的惊叹。
叶祈云不由笑了起来,想起小学毕业后很快就去了澳洲的吴瑶,越发觉得这女孩的可爱。
两人很快就要好了起来。
她一直都是那副发育不良的样子,也没有多少少女的自觉,与活泼大方的晓婵粘在一起,颇有几分当年的小跟班的味道,但她不在意,晓婵与吴瑶是不同的。
另一件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是到了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块读书的料子,继父只不过是看见她不上不下的成绩后买了几本教辅书,抛下一句:“有心情的时候随便写写吧!”
结果之后的大考成绩让两人都吓了一跳:她竟在一个有十几个班的年级中,由一百多名直接跳上榜首!
叶祈云的学校并非传闻中的考试地狱,却也是极为看中成绩,一夕之间她不认识却认识她的师生多了不少。叶祈云对此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出名好呀,出了名那个人也该能注意到她了吧?
男生毕竟与她不同年级,在这么一个人数众多的学校里,将来能够巧遇的机会只怕不多。
然而他并没有出现在叶祈云的学校。
她将公告栏上的新生名单从头至尾看了好几遍,因了日益严重的近视还在放学后偷偷搬了张椅子垫脚,脸几乎贴上名单地再找了一遍。
没有,就是没有。
叶祈云怅然若失。
她其实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坚持了,与小学相比,这里有太多太多光彩耀目的男孩子。
晓婵的班上便有一个男生在追求晓婵,那人是校篮球队的队长,笑起来无比阳光,重要的是,他也有一头浅色的短发。
每每叶祈云陪着晓婵去给他加油,瞧着那一头在阳光下特别耀目的发丝,她就要反省一遍。
可她还是把新生名单找了一遍又一遍,穿着白袜的脚踩在椅面上,傻傻的。
男生从此杳无音讯。
几个月后,叶祈云陪着晓婵度过了一段低迷的日子。
在篮球队长猛烈的攻势下,晓婵微微动了心,对方却在这时等得不耐烦另寻了目标。
她们去了一趟海边,晓婵面对那片湛蓝静静站了半晌,突然俯身大喊:“XXX王八蛋——”
少女的失落散在了风中,缕缕不成音,很快便被翻滚的浪涛吞没了。叶祈云看着,听着,只觉得这个年岁的感情真是既可悲又可笑。
她今日的表情也是郁郁的,晓婵以为是因了她的关系,其实不然。她也是在为自己忏悔——她对那个浮夸的男生也有那么一瞬间心动过,当他的一头浅色短发在篮球场上跳动的时候。
叶祈云竟已忘了自己为何会对浅色头发敏感了,她只是疑惑,少年人的感情都是如此不堪一击吗?那么她对那个人的心情又能廷续多久?若他从此以后再不出现,是否有朝一日她也会忘了初次的心动,目光追随着那人时的点点滴滴,和那些夜里的偷偷哭泣?
如果是这样,这样脆弱的感情,她不要。
她转脸去望那轮正隐入地平线的血色落日,隐隐约约地感到,生命中某些最天真、最美好的日子也随之西沉,不复返了。
这样的预感在她身上很快成真。
她后来回想起自己赶到医院时的心情,总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的弟弟,自小与她嬉笑打闹到大的弟弟正躺在病床上,她满脑子想的却是:继父还会待她一如既往吗?
毕竟害他儿子摔下楼梯的,是她的生母。
也不过是这么一次平平常常的父母争执,就因为盛怒的母亲冲出房门时一头撞上了正要上楼劝架的弟弟,这个原本就复杂的家庭便岌岌可危。
继父看到她时,第一句话就是:“丫头……”
叶祈云的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可他的下一句话却令她心如刀割:“——若雁飞有个三长两短,我决不放过她!”
她当然明白这个“她”所指何人。
那天她是凌晨时才离开医院的,照医生的话,雁飞恐怕余生都得在轮椅上度过了。
她漫无边际地走了很久,抬头时,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的巷口。一只身形硕大的柴犬于她身后悄无声息地走过,她望着它,突然再也记不起当年那个女孩徘徊在这里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后来雁飞坐在轮椅上出院,没有生气,没有哭闹,却更加令人心疼。
叶祈云执意请了长假,在家里陪伴雁飞,为他补上落下的功课。这段时间只有晓婵会来看她,谈谈学校的事情。她告诉她,班上某某男生近来常向她打听她的情况。晓婵说那男生其实注意叶祈云好久了,因为她长得很像他初恋的女生。
叶祈云哦了一声,没多大表情地接过晓婵带给她的复习资料——那时她们已经初三,面临升学考。
叶祈云想这算什么事,继父娶她的母亲是因为家里需要个女人,篮球队长疯狂地追求晓婵又神速转移目标,现在又莫名其妙冒出个男生,说什么她长得像他的初恋情人?
她想我他妈的再也不想沾上这种事情!
第3章(2)
中考前夕继父带雁飞出国治疗,叶祈云的母亲出于愧疚也跟去照顾他们,大家没有明说,但都清楚这一去绝非一年半载。
叶祈云又见着了多年未见的舅妈,上飞机前继父嘱咐她好好考试,若她愿意他会尽快办好手续让她出国读书。望着她低头不语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丫头,我之前一直觉得你的心里放着一块玉石。”
她闻言抬脸看他,神色木然。
“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一开始总要得到别人的肯定才能慢慢发光,但时日久了,自然不需要从外界摄取光源。我一直在看着你,一直在等待你能尽情焕发光芒那一天。可是为什么你的眼神越来越黯淡了呢?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叶祈云看着他,在心里默默地想:不,你对我很好,但我贪心,想要你能待我妈妈像待我那般好。
她并非为母亲着想,只是希望能在自己最在意的继父身上找到一些能让人感觉温暖的男女之情。不是为了现实,不是出于年少轻浮的萌动,是真正的、执子之手的温暖感情。
她希望他爱她母亲,可是他没做到。
因为她在周围人的身上没能找到这种感情,所以她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
如果她的心中真有那么一块玉石的话,它已经裂了。
叶祈云的成绩原本能与晓婵一起直升本校的高中,但她却填报了一所名不经传的寄宿学校。收到录取通知那天她对晓婵说晓婵你另找一个能与你一起欢笑一起忧愁的好朋友吧,我累了我再也不想负担人心的感情了。
她一直担心个性细腻的晓婵会哭,结果是她自己在说出口的同时先哭得稀里哗啦——她忘了自己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她忘了自己六岁时曾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嚎啕大哭,十一岁时就因那个男生的一记蹙眉泪湿枕巾。
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少女?叶祈云极其厌恶这种形容,然而她却不能将自己排除于外。
晓婵还能说什么?晓婵只有无措地将她送至好长好长的一段路之外。
叶祈云转身抹掉泪水,心想她真是一个太会保护自己的人,不敢对别人放入感情,弟弟出事时想到的也只是她自己。
现下她是在为一段割舍掉的友情痛哭没错,但痛哭过后呢?该割舍的她照样割舍。
她的高中过得很平淡,家很少回,继父的家舅妈的家在她心中都不再是家。课很少去上,反正成绩足以让老师纵容。成绩能不好吗?她找不到比读书更好的让头脑麻木的方法。
最后一次哭是刚入学那年,宿舍里的女生聚在一起用扑克牌算命,算自己在某个人心目中的地位。
叶祈云选的是自己的继父,结果出来,她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排第五。叶祈云的泪莫名其妙就涌出来了。
“怎么会只是第五呢?他自己、雁飞,还能有谁呢?”她词不达意地喃喃,吓得其他女生都围上来安慰。
高三时叶祈云交上去的志愿表是空白的,立时便招来了学校领导和老师的轮流开导。一轮劝说下来,第一个及最后一个上场的都是叶祈云的班导。
一直以来他对这个女生的印象都是勤奋好学,乖巧有礼,然而面对她似乎透过了你望向未知远处的眼神时,他才发现她的身体里其实还有某些未加开化的东西。
正是这种特质让叶祈云十多年的岁月过得如此尴尬与格格不入。
她是一个野孩子,一直都是。不管受了多少教化,得到多少关爱,她一直都是在荒芜的野地里独自疯狂生长的野孩子,唯一的本能便是保护自己。
最后叶祈云以要出国读书为由逃过了师长的轮番轰炸,毕业之后她立刻坐上了飞机,去的却是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城市。
虽然账户中从国外汇来的钱积累了一笔不小的数目,她仍是选了一个新建小区未装修的房屋租下,没有床,没有任何电器,只有空空荡荡的水泥地面,租金的低廉可想而知。
叶祈云一个人去二手集市淘回了简单家具,这种事她从没做过,但她还是独自办到了。比起人心的纠葛,一个人生活并不难,不是吗?
叶祈云锁死了门,拉上窗帘,躺在床上睡了五天。五天内粒米未进,渴了旋开龙头喝口生水,醒了抓起身边有字的物体反反复复地看,哪怕只是一张宣传单,只要能让她的脑袋不会有空思考就行。
她在以自己的方式向十八岁之前的岁月say goodbye,她在向上帝打招呼:Hey,十八岁之前你为我安排的人生我已经收到了,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你赐给我完整的家人,又完整地夺去了我的家人。
我觉得不在上面盖个印章太可惜了,所以现在就来给它盖章。
酗洒抽烟吸毒?这种事情她做不来,所以她选择放逐自己。但她发誓,这个印章盖过之后,再也不能有人从她这里得到超出限度的感情!
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属于她自己,决不会再为谁痛哭。
第六天,叶祈云突然无比清醒地睁开眼睛,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身体很沉重思绪却很轻。她起身简单地梳洗之后,拖着虚浮的脚步出门到外头唯一还在营业的店——一家网吧。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果汁,一边打开从中学沿用至今的邮箱。
满满的未读信件,全都来自一个温暖的名字:晓婵。
叶祈云于是微笑了。
第4章(1)
小学毕业之前,苏止庵一直以为自己是块鹅卵石。
就是那种在碧绿的水潭下静静待了许多年、闪动着奇妙水纹的黑色卵石。
没有晶钻的璀璨,没有玛瑙的光泽,甚至也不似普通岩石那般经受得起风沙。有点点娇气,却也不至于空空无一物,偶尔你不经意凝望间,竟也能从它那黑色的光泽中透看出一丝深邃。
做这样一块石头,他想很好。
只是生活往往不能遂人所愿,他还是意外地从宁静的水潭中翻搅出来,暴露在了现实的沙砾之上。
他的父母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正在扩展期,便把两个儿子托付给了男方的寡母照顾。然后有一天夫妻二人在赶往会议的途中发生车祸,齐齐在医院里迷迷糊糊时好时坏地躺了八九个月,才相继停止了呼吸。
他们的公司便就这样四崩五裂了,更糟糕的是,他们在车祸前正信心满满地进行一个大项目,几乎将所有资产都押了上去。车祸之后,没有人站出来告诉两兄弟及老太太这些资金都流到哪去了。
苏止庵的奶奶是一个颇经世故的老太,平时虽是将家中的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却没有对两兄弟流露太多温情,仿佛只是因了义务才勉强照顾他们。
苏止庵记得母亲曾开玩笑地对父亲说过若有一天他们发生了意外,老太太定会把一对孙儿撇在一旁自顾自地过她幸福的晚年生活去。
奶奶没有这样做,从医院回来后她把两兄弟叫到面前,将家里扣掉医药费剩下的存款,包括她自己的养老金都摊在了他们面前。
她一条一条地分析了他们今后会面临的问题,并坦言她老了,能做的只是在家庭开支方面尽量节省,却没法让他们安安稳稳一帆风顺地念完中学、大学乃至工作。
那时苏止庵十一岁,哥哥十四岁,可奶奶要求他们必须一夕之间长大,学会像成年人那样慎重地选择今后的人生。
苏止庵对父母的意外感触不大,也许是因为自小就与他们聚少离多,也许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孩子。
与奶奶这样世故理性的老人住在一起,他从来就没有学会如何撒娇,任性,也不爱思索复杂的事情。他对这个世界的感觉,就是时间照常流逝,周围的人事照常运转,就好。
父母躺在医院时那漫长的九个月,苏止庵在学校的表现并无异常,照旧地微笑,照旧地学习,照旧地做他的好学生,参加应该参加的活动。除了好友阿宇,没有人知道他家的变故。
苏止庵初中上的是离家最近的学校,临近毕业时,他在网上看到城中一所五专招收特优生的消息,说是成绩上了某个档次便能减免学费云云。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坐公车横越了半个城市到那所五专填写资料,当场便被录取。
哥哥那时面临高考,纵使能获得奖学金,读大学也仍是一件吃力的事情。
在五专里苏止庵也没有闲下来,好友阿宇初中毕业后便依着自己的性子让父亲出资开了家洒吧,每个周末的晚上,苏止庵一身白衬衫蓝色牛仔裤地从后门进去,在更衣室里将一贯柔顺的头发用定型胶抓紧乱了,左耳再扣上几个无需打耳洞的银耳环,丁丁当当便进吧台摇起洒来。
他当时的个头已相当高了,虽然未满十八,有他在时女性客人却明显多了起来,所以阿宇总嚷着他只拿与其他人一样的工资实在是太亏了。
阿宇心中倒是真有加钱的意思,但顾忌着苏止庵脸上淡淡的笑一直只敢在口头上试探。他们都知道朋友就是朋友,谈钱太多很可能就让友情变了质,阿宇不敢冒这个险。
苏止庵学的专业是计算机维护和网络管理,当初选这个专业倒不是出于兴趣,只是从小家里就有台电脑,他学起这个要少花许多时间。
那段日子他替许多大大小小新冒出来的网吧调试过系统,五专还未毕业,能找到的兼职便是这些,只是——
烟头、黄网、一双双因通宵而满布血丝的无神眼睛,这也是一个乌烟瘴气的世界。苏止庵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电脑屏幕的时候,偶尔会想起很久以前那个碧绿清透的水潭。
他已经不是一块沉静的卵石了。
还没等他毕业,奶奶就在某一天夜里静静离开了人世。在异地上学的哥哥连夜赶回来,两人用打工的积蓄好好安葬了老人,然后哥哥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不发一言地离去。
苏止庵记得那个离别的夜晚天空显得特别沉静,奶奶从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