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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来应家丁的工作。”唐宓蓦然抢白道。
“家丁?我们不缺家丁啊!”唐老爷纳闷的蹙起眉头。
“不……我不是……”一旁的欧阳樊着急的来回看着两人想澄清。
这个傻小子!唐宓着急的看着欧阳樊即将拆穿她的谎言,急中生智的连忙将他拖到一旁。“你是不是很想娶到唐家的小姐?”唐宓压低嗓音问道。
“当然想!”欧阳樊连忙点头。
“我告诉你,我们家老爷一向对读书人最没有好感,而且其实他早就对你爹心存怨愤已久,传书信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如果你现在贸然表明身份,恐怕我家老爷不但不会答应这桩亲事,还会将你赶出去,不准你再踏进唐家大门一步。”唐宓煞有介事的撒谎道,一心巴望他能知难而退。
“唐世伯素来跟我爹情同手足,甚至以兄弟相称,怎么会……”欧阳樊看着眼前伶俐可人的小丫环,心里还是不免抱着几分的怀疑。
“是你是唐家人,还是我是唐家人?!”唐宓的火气开始上来了,要不是有她爹在,像这种顽固而又不识时务的人,她老早就把他赶出门去了,哪容得下他在这多废话。“我看你最好还是先回柳州,待一段时日之后再作打算,免得我家老爷不客气撕破脸了!”她按捺住性子,放软了语气再度劝道。
“不!若事情果真如你所说,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我相信一定能以我的诚意解开唐世伯与我爹的误解,并且让我娶得唐家的小姐。”欧阳樊的眼中散发着义无反顾的决心。
想娶我?下辈子再想吧!唐宓蹙着眉忍不住在心底啐道,然而一转身,她随即扮出甜甜的笑容。
“欧阳先生的决心真是令人感动,不过这阵子我家老爷心情不怎么好哩,我看你还是先回去比较妥当。”唐宓的一字一句几乎是从齿缝挤出来的。
“不!我不回去。”欧阳樊也执拗得紧。
“你……”唐宓瞪大了眼,气得只差没吐血。
这个顽固的家伙,留他下来准没好事,她得再想想其他的办法赶走他。
“你们两个在那鬼鬼祟祟的说些什么啊?”就在唐宓沉思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唐老爷满是不耐的声音。
“喔!没……没什么!”唐宓心虚的随口敷衍道,随即当机立断的做下决定。
她满心不情愿的拉过欧阳樊,低声在他耳边叮嘱道。
“我看这样好了,你不如先暂时隐瞒身份,以家丁的身份进唐家,再慢慢找机会博得我家老爷的好感,如此一来,不但可化解你爹跟我家老爷的宿怨,还能因而娶到唐家小姐,这不是一举两得吗?”唐宓假意献计道。
“嗯……”欧阳樊低着头考虑了好半天,终于点头同意。“好吧!眼前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不过,还真要谢谢你的熟心帮忙,你真是个好心的姑娘。”欧阳樊衷心的道谢。
“哪里,您过奖了。”唐宓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我说宓儿,这个人究竟是谁啊?”唐老爷早已耐不住性子亲自过来一探究竟了。
“这位小哥真的是来应家丁的。”
“我说过家丁已经不缺了。”唐老爷说着就要离去。
唐宓心急的看着已欲冲上前去表明身份的欧阳樊,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之际,小柱子正巧从屋内出来,唐宓不由分说的急忙拉过小柱子。
“唐老爷,咱们府中真的需要一名家丁,不信你问小柱子。”唐宓拼命朝小柱子使眼色。
“啊……喔,对……对!咱们后花园里是还缺一名家丁。”小柱子很快意会过来,也附和的拼命点头道。
小姐脑子里的鬼主意特别多,只消小姐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驾轻就热得很。
“既然如此,那小柱子你就领他到‘仆园’去换衣裳,顺便告诉他该做的事。”唐老爷点点头,随即吩咐道。
“我……我也去!”
不待唐老爷反应,唐宓已经跟着两人屁股后头,蹦蹦跳跳的走了,留下唐老爷一人纳闷的伫在原地。
“宓儿这孩子叫我唐老爷?”唐老爷一脸纳闷的抚着胡须,百思仍不得其解。
第九章
清晨一大早,唐府就来了个客人。
指名要找唐老爷的是一名年轻人,家丁招待来客上座之后,便急忙奔往书房传达去。
“老爷,门外有一名姓龚的年轻人说有要事求见。”家丁一入书房,拱手恭敬的报告道。
正专心钻研音律的唐老爷与欧阳樊闻声同时回头。
早已被老爷撤掉厨房工作的欧阳樊,现在每天一早都到书房教唐老爷弹琴两个时辰。
而与宓儿的感情也仍维持在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虽然跟宓儿有了多次的肌肤之亲,但是宓儿却仍不愿深入提及感情之事,他只得将满腔的感情暂时压抑下来,等待一段时日,宓儿态度软化之后,他再来慢慢说服她了。
“姓龚的年轻人?”唐老爷纳闷的拢了拢长须,才缓缓回道:“你去请那位龚公子稍待,我一会儿就去。”
“是。”家丁点点头,很快走出房去。
“阿樊,今日先到这里为止,明天咱们再继续。”唐老爷笑呵呵的对着欧阳樊说道。
“是的,老爷。”意外捡得一时半刻的时间,欧阳樊不禁有些窃喜。
一想到能早些看到宓儿,笑容不觉浮上了他的嘴角。
“又要去看宓儿了?”唐老爷了然的笑道。
“是……是啊!”欧阳樊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唐老爷有些纳闷的看着欧阳樊,不敢相信坚称只有兄妹之情的两人感情竟然这么好!
说也奇怪!阿樊这个老实敦厚的年轻人,竟然会跟他那鬼灵精怪的女儿处得这么融洽,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虽然他相当中意阿樊这个小伙子,也有意将他收为女婿,奈何以前他曾说过要将宓儿许给他,他却以心中另有喜欢的姑娘为由婉拒了,所以他也就不便再提。
看他们两人一副两小无猜的模样,还几乎让他以为他们相互喜欢着呢!
“那你去吧!”
待欧阳樊欢天喜地的离开之后,唐老爷才缓缓起身往大厅走去。
一进大厅,唐老爷就见到一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坐在厅里,由衣着看来,像是一般平民百姓。
“这位公子,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今日所为何事而来?”唐老爷坐上舒适的太师椅,捻着须客气的问道。
“在下姓龚,名镇南,江南扬州人氏。”这名年轻人倒也温文客气。
“江南扬州?真巧,跟老夫还是同乡,真是有缘哪。”唐老爷自从二十多年前离开扬州之后,就不曾再回去过了,今日偶遇同乡,不免心头大喜。
“不瞒唐老爷,我今日登门,是想前来要回我龚家的‘东西’!”这名自称龚镇南的男子,也不多说废话,就直接表明来意。
“东西?”唐老爷愣了好一下。“我与龚公子素不相识,不知我唐家欠你何物?”他拱起手,客气的问道。
“相信唐老爷不会忘记约莫三十年前,在扬州那场大水灾中,你捡到了什么东西吧?”龚镇南眯起了一双凌厉的眼,阴冷的说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唐老爷震惊的瞠大了眼,身子也不禁震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因为那块金子原是我龚家之物,只因那场水灾给冲得不知去向,原以为是长埋地底,或流进大洋里,没想到自我一年前搬到曲水县来之后,听镇民提起这件传奇,推算各种巧合之下,我笃定你拿走的那块金子是我龚家之物。”龚镇南愤恨的指控道,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眸也紧盯着他。“就因为你一时的贪念,害我龚家落魄流落为乞丐,母亲因为长期贫饥交迫含怒而死,父亲也因罹患怪病没钱投医而病死;而你,一个穷小子却侵占了我龚家的财产,住起了豪华的大宅、家仆成群,穿着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你可知道过去二十几年来,我过的是什么生活?”
“我……我没有想到金子是有人遗失的,我以为那是老天爷给我的。”忠厚的唐老爷被他这番话说得心头满是罪恶感。
那时才二十出头的他单纯得近乎憨傻,一捡到那么大一块的金子,直觉就是以为老天爷可怜他无亲无故,特别赐给他的,哪会想到是因为水灾从他处冲来的?!
“老天爷赐给你的?唐老爷,你以为我还是三岁孩童吗?这分明是你的脱罪之词,捡到金子你不但没有设法物归原主,甚至还将之占为己有,你这样的行为与小偷何异?”龚镇南咄咄逼人的声势让唐老爷几乎无法招架。“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大名鼎鼎的唐老爷将在一夕之间,变成道天下人所不齿的宵小之辈。”他的眼中隐约闪着威胁。
“真的很对不住,当时我确实没有想那么多,才会害得你……”唐老爷抬头瞥见龚镇南谴责的目光,“家破人亡”四个字也蓦然哽在喉头。
贫穷的滋味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打从他一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爹,母亲含辛茹苦的将他拉拔大,最后却不堪长期的操劳也病死了。
此刻龚镇南那种一无所有的无奈与悲哀他懂!
对于他一手造成的悲剧与不幸,唐老爷深感歉疚,他打算用剩余的下半辈子好好来补偿他们。
“我会补偿你的。”唐老爷红着眼眶,急急的说道。
“补偿?你以为区区几两银子,就可唤回我们原本幸福和乐的一家人吗?如今我爹、娘都已经死了,我成了举目无亲的孤儿,你说!你要用什么来补偿?”龚镇南激动的抓起唐老爷的前襟,使劲的摇晃着。
“你……你别激动,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也知道再多的银两也无法补偿你们损失的万分之一,但是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让你衣食无缺,也愿意将我的家产分一半给你。”
“你要将一半的家产分给我?”龚镇南闻言,倏然顿住了。
“是的,这一半家产已经远超过当年那块金子数百倍的价值,希望能略尽一点补偿的心意。”
“我是不希罕你那些不义之财,不过,为了给你一点惩罚,也顺便替我爹娘讨回一个公道,我决定收下你的一半家产。”龚镇南冷冷的哼道。
“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唐老爷感激得几乎老泪纵横。
“爹!我告诉你……”就在此时,唐宓突然自内堂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一见她爹有客人,随即住了口。
“唐老爷,这位是……”龚镇南一见美丽的唐宓,双眼倏然一亮。
“喔,我来为你引见。这位是小女,单名宓字,今年十八岁。”唐老爷热络的为龚镇南介绍道。“宓儿,来见过龚公子。”
唐宓第一眼见到这名男子,就有种说不出的反感,总觉得他那双眼睛过于深沉,而且他净往自己身上瞧的目光,也教人浑身不舒服。
“龚公子!”唐宓不甚热络的随便招呼一声,就径自别开头望向他处,理也不理他。
“宓儿,瞧你这是什么态度!”唐老爷儿女儿态度如此傲慢,不禁恼怒起来。
唐宓一言不发的噘起小嘴,倔强的和唐老爷对峙好半晌,遽然就转身往堂内跑。
“宓儿,你这丫头……”唐老爷望着女儿飞奔而去的身影,简直是又气又无奈。“龚公子,让你笑话了,宓儿这孩子都被我给宠坏了。”他有些羞愧的频频歉道。
“不,唐老爷,令嫒这么标致,我怎么忍心责怪她呢!”龚镇南虚伪的一笑。
“那就好。”唐老爷终于释怀的露出笑容。
“唐老爷,在下若提出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您可愿意?”沉吟了许久,龚镇南终于开口请求道。
“请说!只要是老夫办得到,绝不推辞。”唐老爷不疑有他。
“在下已年届三十,奈何家境贫寒尚未娶妻,方才见到令嫒,我便心生倾慕,不知唐老爷是否愿意将令嫒许配给我?”龚镇南这番话说来算是请求,却更像是威胁。
“这……”虽然亏欠了龚镇南一家,但是唐老爷怎么样也不忍心拿女儿的幸福开玩笑。“龚公子,不瞒您说,小女自小一向任性,个性又顽劣,若将小女许给您,恐怕会闹得龚公子家中鸡犬难安哪!况且我也曾允诺婚姻大事由她自个儿作主,老夫绝不干涉,此事……恐怕老夫无法答应。”唐老爷考虑再三,还是婉拒了。
“你……”一抹怒气蓦然自龚镇南眼底一闪而逝,然而他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神色。“唐老爷,我已即将步入而立之年,却还没有娶妻,这归咎起来,全是因为你所造成的,方才唐老爷一再声称要好好补偿在下,难道这就是您所说的诚意吗?”
“这……”唐老爷顿时语塞了。
“在下素闻唐老爷乐善好施、崇信尚义,相信在情与理的权衡之间,必能做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决定。”龚镇南见唐老爷犹豫的神色,随即又下了帖猛药。
“龚公子……”龚镇南的话像支铁槌,重重击上唐老爷的心坎。在情与义之间,倒是教唐老爷进退维谷、难以抉择了。
虽然他只有这么个女儿,而且他的夫人在临终前也特别嘱咐他,要他好好照顾宓儿,尤其是婚姻大事更不可自作主张替她决定,必先征许女儿的同意才行。
但是,他年轻时无心犯下的一个错误,却导致一个和乐家庭就此家破人亡,他身上背负的不只是两条人命,而是对这个无心之过更深的歉疚。
也许将宓儿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有违他对夫人临终前的承诺,但是如今在情非得已之下,相信夫人在天之灵一定能谅解的。
“我答应!”唐老爷沉重的点点头。
“唐老爷果然是深明大义,实在教龚某深感佩服!”龚镇南嘴边不禁浮起一丝狡狯的笑意。“我相信唐老爷为人必是一言九鼎,但是为了以防意外,咱们还是先立下字据,以免将来事有生变。”相信有了这张金牌,那刁蛮的丫头绝不敢不听从。
“唐仁,取纸笔来。”唐老爷沉重的朝身旁的大总管吩咐道。
就这样,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一张契约、短短几行字,就此决定唐宓的未来。
“芸儿,我有了。”
一天晚上临就寝之际,芸儿正给唐宓铺被褥,就听见唐宓在背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有什么了?”芸儿正将枕头拍软,不以为意的顺口问道。
“有欧阳樊的孩子了。”
唐宓的话果然立刻让芸儿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震惊地转过身来。
“你……你是说……”芸儿看着唐宓的肚子,吓得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的天葵已经迟了两个月了。”桌前的唐宓一脸平静,不知是悲抑喜。
“说不定……是……是没睡好、精神太紧张、吃不好,不是有了……那个……孩子了……”芸儿七嘴八舌的拼命想安抚唐通。
“芸儿,我们都别再骗自己了,你明知道我天天吃得好、睡得饱,心情还好得不得了。”不知道为什么?唐宓就是有种直觉,自己已怀了欧阳樊的孩子。
虽然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她的确是又惊又慌,在妾身未明的情况下,她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怀有身孕,而且孩子的父亲爱的还是别人,怎么说她都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可是,一向乐观的唐宓看着近来对她日益温柔深情的欧阳樊,心底不免还存着些许的希望。
或许,在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欧阳樊对她会有些许的感情也说不定啊?
眼看着肚子渐渐隆起,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了,况且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名分,她得姑且一试才行!
“小姐,你打算怎么办?”芸儿一脸忧虑的表情,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