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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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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少看见你。”郑澜青体贴地帮她接过手中木盘。
  “因为最近郑尚书公务繁忙,都持在吏部中处理公务,所以没有时间出来四处溜溜转转?”她并不觉得最近少看见他啊。
  “是你最近很忙,忙得让我见不到你。”他意有所指,她的一颗心全放在童将军身上,即便他每天偷闲过来,也不一定能遇见她。
  今天若不是他特意在这里等她,要想见一面还真困难。
  “郑尚书,童将军的伤是因我而起,我当然要尽心照顾。”她反驳。他是为了救她而受伤,于情于理,她都应当要细心照顾他。
  “照顾可以,亲自端药碗也可以,但有必要每样事情都由你亲手处理?”他嘲讽地看着手上的木盘,连这种小事也不假手他人?
  未免关心过了头。
  被他这一说,李莹的脸上立即燥热了起来。澜青十分聪明,而且熟知她的性子,此刻要是再辩解,只会让自己没台阶下。
  “今天若不是我特地在此处等你,要见十五公主一面,比登天还难。”他笑笑,让她知道他今天在此出现绝不是巧合,而是特意。
  “红倌,先退下吧。”李莹要宫女们先行退下。郑澜青平日朝务繁忙,绝不会做出无聊等候的傻事,所以,该是有要事要与她谈吧?
  红倌点头,领着宫女们先行退远等候。
  一急事吗?“李莹抬头望着郑澜青,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眸中也没情绪起伏,只是,两人间的气氛却无端僵凝起来。
  她屏息,等着他开口。
  “最近父亲曾提及要向皇上请求将十五公主下嫁到郑国府。”看着她,他平静说道,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般的无关紧要。
  眼儿低下,脸上笑容在刹那间消失,脚下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心像是忘了要跳动,时间不再往前,因她而止住。
  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一刻终究会来临,只是没料到自己竟有如此反应,不敢置信地反复问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话。
  这是真的?
  “最快这一两天,父亲就会向皇上提及。”他看着她的反应,知道她还无法接受这事实;他也想要等到她心甘情愿嫁给他,但此番父亲心意已定,谁都无法改变。
  她与童进之间的辈短流长在朝中造成不小风波,身为公主竟为一个区区三品将军端药服侍、细心照顾,日夜嘘寒问暖。
  传闻十分不堪,再加上有心人士不断散播,最后话传入了父亲耳里,父亲相当生气,于是将他叫去质问。
  两老对公主的聪慧懂事十分满意,也早把她当作是郑府未过门的媳妇般疼宠,如今却闹出这样的丑闻,要他如何不生气!
  那不仅丢了皇族面子,也丢了他们相国府的脸。
  为今之计,就是请求皇上将十五公主许配给他,尽快嫁到郑府,以平息自前的漫天谣言。
  “这么快吗?”她无法多想,空白的脑袋中只有这句问话。
  “是父亲的决定,我无法改变。”父亲的固执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只要他认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澜青。”她伸手握住他的臂膀,抬起的眼眸中充满难以相信——为什么要这么快?为什么?
  “也许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嫁入郑国府,便可完成你的心愿,顺利逃出这个大牢笼。”面对她的慌措,他竟然笑了。
  “可是……”说不上是为了什么而感到害怕,只是不懂,两人婚事非得要这么快决定下来吗?
  “莹儿,我们年纪都不小了,现在谈论婚嫁是很适当的事。”郑澜青仍是一张笑脸,与她的不安成对比。
  “告诉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怎会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马上要她说嫁就嫁?
  “童进。”他淡然告诉她答案。
  突地,她放下了手,混乱的思绪,也渐渐能拼凑出整个事情的原貌。原来是童进与她之间的牵扯,传入了郑国府;为了要即时辟谣,维持住相府的面子,所以才要她仓卒下嫁?
  “希望你能体谅。”郑澜青倾身向前,在她脸上留下一吻。清丽脸庞仍旧,但为何他觉得她却离他好远好远?
  他轻抚她光滑的肌肤。无所谓,反正她就快要嫁入郑家,成为他的妻了。
  “那你呢?”对于这一切,他都无所谓吗?
  他没有回答。对于婚事的到来,没有热切期盼,但也不排斥。
  心思纤细的女人总是爱多想。
  带着笑,他转身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愣在原地,全身像是失去知觉般,原有的慧黠神采顿时消逝。
  不能拒绝,为了政局的安定,绝不能拒绝郑相府的提亲。
  可是此刻,她多想能有第二条路可走。
  “童将军,用药时间到了。”红倌端着药碗走入房内。
  站在窗台前的身子听见声响,转头过来,轻轻点点头。
  最近伤势复原得相当快,已经可以不靠任何辅助而行走,虽然还不到完全恢复,但外表看来已与常人无异。
  “将军?”红倌见他在原地不动,轻声叫唤着。
  不是她。今天又无法见到她了吗?
  “请将军用药。”红倌将盘子放在桌上,然后退到一旁,不动。
  看得出童将军脸上的失望,但身为  丫鬟,只能做好主子交代的事,其余的,她也无法帮上忙。
  连续十天,未见她再踏进房门一步,送药的工作已由贴身丫鬟代替,她就像是平空从他眼前蒸发掉。
  他掩住心中的失望,走向桌前坐定,端起药碗,一口口吞进苦涩。
  “公主最近很忙,请将军勿挂念。”忍不住多事,红倌逾越本分的开口道。
  “是吗?”他自嘲地笑笑,红倌的话算是在替王子解围吗?
  “郑尚书与公主的文定就在后天。近日后宫上上下下都在为这件事忙碌张罗,公主一直走不开身,所以才改由红倌送药过来。”红倌一边说一边注意童进脸上的表情变化。
  她知道童将军与公主对彼此都有好感,但公主不久即将成为人妻。公主无法自己斩断情丝,那么就由她来替公主向童将军说明。
  公主的幸福,才是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最大期望。
  童进没有反应,一口口吞下极苦的药汁。药能医身体的病痛,却无法医治心头破损扩大的伤口。
  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想必披上嫁衣的她,一定十分美艳动人。
  默默将药喝完,他将碗放回盘中。
  “将军,红倌还有事,先告退。”红倌端起木盘,往门外走。
  童将军一表人才,又是皇上亟欲委付重任的一名大将,前途光明无限,错过了公主,往后仍有许多机会等着他;但身为一朝公主却不能感情用事,因为任何的不智行为都可能导致朝廷动荡不安。
  所以,就请原谅公主,原谅她的身不由己。
  “童将军心意已决了吗?”皇上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童进,眼神讶异。
  童进点点头。
  “将军的脚伤不是还没有完全复原,如果贸然上战场,实是十分不妥。”西边疆域经常有蛮族作乱,确实需要像童进这般具备才干的人协助不定,但若没有强健的身体,要如何降服蛮族?
  “童进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上战场应不成问题。”童进答道。
  “那好。既然将军心意已决,朕就成全你,让你明日启程上前线协助。”皇上很是满意的说,看到童进一心为国的模样,感到十分欣慰。
  “谢谢皇上成全。”
  “只可惜,要是明日启程,就无法参与十五皇妹的文定宴席了。”像是突然想起,皇上顺口提及。
  他低着眼,不发一语的听着。
  不仅自己为何要选在她文定之日前一天请缨上阵,他一向不是胆小之人,却在面对她的喜讯时变得沉默。
  如果能,他真的想关起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见有关她的话题。
  厌恶自己的情绪油然而生。为何要躲开?笑着说声祝福不是更好?但自知无法假装笑脸向她恭贺,远远离开,才是明智之举。
  “臣先告退。”他淡然说道,逼自己不可随情绪翻涌而影响决定,但泛滥的妒意已搅乱心思,教他片刻不得安宁。
  走出御书房,刻意选了条平日几乎无人会经过的小径,任自己的双脚无意识地行走,没有特意的方向,不知不觉竟来到一棵榕树下。
  树下站了个人,正仰着头望着青翠高树,眼底有抹忧郁。说不出为什么,他深深被她的神态给吸引住。
  她像块磁铁,强力将他吸引过去。
  “十五公主。”他来到她身旁,叫着她。
  李莹回神,发现是童进站在自己眼前,她先是一愣,随后才慢慢对他露出微笑。
  笑容很淡,眼神中却有股难说的哀伤。
  “童将军。”她刻意退后一步,与他保持拒离。
  面对两步距离的她,他无奈复无奈;她冷艳气质依旧,不笑不说话,只是默默看他,眼神中有难猜的言诺。
  “恭喜公主。”该说的还是要说,他还是希望她能得到幸福,纵然满心不甘愿。
  “谢谢童将军。”第一次,她以对陌生人的口吻与他说话。有礼的对谈,彷佛是不相识的两个人。
  她不再看他,将视线转回大树上,回想那次他在这树底下与她的第二次见面,他恰好伸手接住往下坠落的她。
  那一夜,有太多的惊喜,让她一时忘了觉察自己的心思。原来喜欢的感觉是那样自然而然,让她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心儿怦怦跳动,原来是在告诉她,那是因为她喜欢他。
  没有道理可言。等她发现自己的喜欢时,眼里就只容得下他一人;每每想到他的身影,便一阵甜味往心头窜,将自己迷得忘了思考。
  忘了她与他之间的阻隔,忘了她与他之间的身分。
  爱来得太快,让她无法仔细品尝其中滋味,却在转瞬间,他与她之间起了变数,他们之间……该如何?
  又该如何?
  “你会快乐吧?”她的不快乐,让他担忧。
  “会的。”她嘴角扬起,却不是笑,比较像是敷衍。
  会不会快乐,又能如何?会不会幸福,又能如何?一切都是迫于无奈,她又能如何?
  无奈地,以哀戚眼神看着他。
  她是皇朝公主,维系政局安定,是责无旁贷。
  明明喜欢,却只能将他放在心里,不能说,连去碰触都不许。
  “莹儿。”他往前一大步,双手握住她的手,无法再听她自欺欺人的说法,明明不能快乐,却欺骗自己,也欺骗他。
  眼神止住不动,忘我凝视他。
  她能怎么做?能不顾一切的勇敢去爱他吗?
  他激动的想拥她入怀,多想就这么带着她远离。终是明了,他对她的爱已无法自拔,她的喜怒哀乐,在在牵引着他的心。
  爱让他盲目,看不见眼前的危难。
  眼中只有她灿烂的笑容。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轻轻将他的手扳开。
  “童将军,请自重。”没有退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对他说抱歉。
  如果她不曾遇见他,该有多好。
  泪顺着脸庞滴下,她没有伸手去拭,任泪滴滴坠落,像断线珍珠,不停滴在胸前衣襟。
  转身背对他,她不愿向他告别,静静消失在树丛的那头。
  第七章
  大雪纷飞的夜晚,急促脚步声从长廊另一头传来。
  红倌站在宫外不停抬头张望,见苏黎带着御医往这个方向前来,特意提高手中纸灯,好让人辨认方向。
  “公主身体如何?”御医气喘吁吁地问。三更半夜被宫女给吵醒,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便被拉住急急出门。
  “情况很糟,请御医快入内。”红倌脸上写满担忧,公主的病情时好时坏,连病症发作的时间都不一定。
  御医拎着药箱,随红倌快步进入房内。
  白纱隔床,艳红色的床单上,躺着动也不动的李莹,她气若游丝,冷情的脸庞刷白,连唇也发干没血色。
  “公主,请将手伸出。”御医对着薄纱内的人说。
  她十指交握胸前,像是睡着般,没有回应。
  “公主!”红倌吓着,急得掀开薄纱一角。
  原先不动的身子受到干扰,轻轻地张开眼。
  “公主,御医来了。”红倌松了口气,与御医相视一笑,庆幸公主还听得见。
  御医仔细地替李莹把脉。脉象极虚,跟过往一样,但还是找不出病因,仅能靠药补身,让病情不再恶化。
  “皇上驾到!”门外太监喊道。
  大伙纷纷跪倒在地,准备迎接圣驾。
  “十五妹还好吧?”才刚踏入门内,皇上便急得上前询问御医。
  “回皇上,公主病得不轻,需要长时间调养。”
  “调养、调养!都已经调养了整整两年,还要再调养多久?多久才能还我一个健康的十五妹?”皇上气极,一手抓起御医衣襟。
  “心病需要心药医,纵然有昂贵的药材补身,也只能使病情不再继续恶化。”御医无奈回答。心知公主根本没病,要他从何医治起?
  “你这蒙古大夫,明天就给朕滚回家去!”皇上受不了一再听到同样的回答。心病究竟指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事让十五妹这么难过?
  他要知道。
  听见皇上谕令,御医跪倒在地,叩谢皇恩浩荡。
  没砍掉他的头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皇兄,你又生气了。”床上的人儿缓缓开口。
  声音虽小,却引起全部人的注意。
  “十五妹。”皇上掀开薄纱。心爱的妹妹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要他如何不生气!连小病都治不好,哪配当什么御医!
  李莹手握住他的,发冷的小手传来安定的力量,让克制不住的脾气顿时冷凝。
  “你们都退下。”皇上命令道。
  待闲杂人等都退出宫外后,皇上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他一向爱宠这个妹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想办法做到;可是她什么都不说,自己折磨自己,还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教他这个做哥哥的如何不心疼。
  坐拥天下,却连一个妹妹都照顾不了。
  “你到底得了什么心病,说给朕听,朕一定替你作主。”
  两年前,在与吏部尚书郑澜青文定过后,他这妹妹便莫名其妙得了这场怪病,无论他找遍天下名医,病情仍不见起色。
  甚且还让人请道士来替她作法驱魔,却依然无效。
  他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次次晕倒,两颊越来越凹陷。
  “皇上想多了。”她试着微笑,却十分乏力,体内的力气正一点一滴流失中。
  “十五,你知道朕最疼你,只要你说出来,我会尽力去做,为何你就是不对朕说?”冷静的双眼出现慌乱,他唯一的妹妹就要离他而去了吗?
  她拍拍他的手,试着给他安慰。
  她能做的,就是为皇兄着想分忧。
  朝廷安定,国家才有未来,如果她连这点都不能为皇上做到,就太辜负他如此疼爱她了。
  “不说?”他叹了口气。蠢妹妹。
  “夜已深,皇上该休息了。”她抽回手,缓缓移开双眼。
  透过白纱看向窗外的黑幕,脑海猛然跃出一个身影,冷不防让她的心感到紧窒,呼吸起了微微变化,交握的双手发着热,眼眶泛泪光。
  依然是如此,每每想起他的时候,就让她难以自制。
  该怎么说?又该如何说?  一切都已枉然。
  既然如此,就什么都不要再提。
  皇上放下薄纱。
  “红倌,要是公主身体再不舒服,一定要即刻请御医过来看看。”慢行到宫外,平日霸气的眼光中多添了忧愁。
  “是。”红倌应答,目送皇上走远。
  “红倌姐,公主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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