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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藜来到镜水流泉之外,犹豫不知是否该向兄长探问,自从两人意见分歧,关系就一直不见好转,现在进去,只怕很是尴尬,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在此时,一名青衣童子浮出水面,缓缓游到岸边时才注意到少年。
“伏藜?你站在岸边做什么?有事找初隐吗?”
伏藜走上前。
“你来得正好,我在找临溪,最近总不见他人影,他到底在忙什么?我正有其它事情要与他研商。”
葵水奇道:“你不知道吗?从天籁会结束之后,临溪就一直在追求何梦姑娘,现在人应该在她那边。”
何梦?有点熟悉的名字,伏藜想了想,终于想起是鱼族最顶尖的舞者之一,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临溪他人,竟然是为了……
伏藜不禁失笑,还真像他会做的事,既然如此就不去打扰他了。
“算了,有事情我会处理,你若看见他,告诉他我等着看他的成果,告辞。”
葵水点头,迟疑了下又道:“等等,你不见初隐吗?虽然他口上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想你。”
伏藜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又何尝不是?
“等一切过去再谈吧,现在见面徒增尴尬,兄长就劳你照拂了。”
话声一落,不愿再多言,伏藜随即离开镜水流泉。
回隐世湖的路上,任凭身边风景如画,低落的情绪依旧如故;但多想无益,只有做自己该做之事,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或许该说,他是抱着如此期待。
回到自己的栖息地,伏藜伫立在岸边,沉静的容颜,已看不出心中所思。
湖面光滑如镜,绿林围绕四周,没一丝一毫的声响。无声的平静,让伏藜收敛心神,沉淀了纷乱的心绪,正欲步入湖中一如以往修炼自身的修为之时,风势掀起湖面阵阵涟漪。
“先生!”
讶然回头,乍现的笑容,却在见到蓝衣之后的宫装女子时收敛,转为有礼却生疏的态度。
“娘娘也到了,两位连袂而来,有事吗?”
一眼认出鹅黄宫装的女子正是天坛的沉香娘娘,那样的雍容大度,那样的倾城绝色,任何人见过都不可能错认。
态度微妙的变化,生疏的语调彷佛划开熟识两人之间的距离,清澶不明所以,但毕竟有外人在不好问出口,眉头一蹙又舒缓,仍是温和如煦,但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已尽收于沉香娘娘眼底。
这次她会来,一方面是想出来转换心情,一方面是每回清澶从妖境回来心情都特别好,若单纯说是回归鱼族让他改变心情,那为何他不早日回归?所以她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要求跟来,想一见那让他改变的原因何在,如今一见,心下顿时了然。
沉香娘娘掩嘴轻笑,减了几分天人威仪,多了几分动人神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本座终于明白了。”
清澶奇道:“娘娘明白了什么?”笑得如此开怀,不知为何,他却听得毛骨悚然。
眼波一送,唇边笑意不减。“明白你回妖境回得这么勤的原因啊,哈哈哈……人也见过,本座无事先回去,不打扰你们了。”
只余笑声回荡林间。
两人四目交接,伏藜率先打破沉默。
“……先生,沉香娘娘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知晓吗?”一头雾水对伏藜来说,实在是人生难得的经验。
清澶轻咳几声,略侧过头,以免被伏藜看出面有赧色。“沉香娘娘作风一向奇特,像这样的奇人,我等平凡人也难以猜透娘娘的心思,所以你也不用多想了。”
虽然仍有些许疑惑在心,但既然先生不愿多提,少年也就作罢。
“那先生这次想往哪里去?”相处这段时日,伏藜发觉清澶喜欢四处游乐,不太会固定一个地方徘徊;与之同游的他也踏足不少地方,至少鱼族的势力范围都走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先生要往外发展了。
“来,手给我。”
清澶示意他伸出手,伏藜迟疑了下,手已经被清澶拉过。
伏藜讶道:“先生今日似乎少了一点耐性,是发生何事?”
“你真是越来越敏锐了。”清澶感叹道。“先走再说。以人世的时间推算,今日正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我们去游灯会、吃元宵、玩谜猜,错过就可惜了。”
清澶一手牵着少年,另一手正要掐定开启两界通道神诀;伏藜听了他的话,呆了一会儿方反应过来:“先生稍等,你刚才说要去哪里?”
“人世啊!”
一声轻笑,伏藜来不及反应,空间出现一剎那的裂缝,两人双双失去踪影。
清澶动作突然,族中之事伏藜什么都来不及交代,就被带去人世。
伏藜一向责任心甚重,做事更是一切照着规矩来,突然被打乱自己的脚步,纵使对着自己一向尊敬的先生,心里难免有些着恼;但来都来了,清澶如沐春风的微笑,兴致盎然的神情,他实在不愿多说什么扫了他的兴,只有奉陪。
满目灯花迷眼,穿梭在汹涌人潮之中,经过一个小摊贩时,一样物事让伏藜停下脚步。纸糊的鱼形灯笼,涂抹鲜艳的釉彩,手工十分精致,伏藜看了好一会儿,俊秀的脸上难得透出淡淡的笑意。
少年映上灯火的侧脸,在繁华热闹的市街中流露出一股宁谧静定,清澶看那纸灯笼与其它灯笼比起来,并不十分突出,但少年似乎十分喜爱。
“喜欢吗?那就买下吧。”
“不用,看看就好。”
伏藜摇摇头,他听先生先前解说人世的生活、制度与妖境大不相同,一般百姓生活不易,虽然不清楚先生钱从何处来,但他也不愿先生为他破费。不过,他又看了看那只灯笼,忍不住笑起来。
“只是这只灯笼的外型,和一个人实在很像。”
和灯笼很像?清澶仔细端详半天,仍是看不出少年所指何人。毕竟鱼族除了沉潜于水中时会化为原身,在陆地上的时候多半以人身示于人前,加上他回鱼族不久,不识也是应该。“什么人让你这么开心?真是使人好奇。”
“先生也见过的,就是我的好友临溪啊。”
提起好友,伏藜谈起最近临溪在追鱼族美人的趣闻。
“听起来你和你朋友感情很好。”清澶下了评语,同时买下两只灯笼。“反正出来玩就是要尽兴,我一只你一只,在灯会上才不会显得突兀。”
“这……多谢先生。”面对新鲜的事物,伏藜多多少少感到新奇,再推辞反倒显得虚伪了。
提着手中小小的灯笼,鱼肚内火光闪烁,非人世中人的少年,似乎也感染到一丝过节的氛围。
悬灯满街,夜如白昼。夜越深,街上游人不减反增,为了避免被人潮冲散,清澶牵过了少年的手,十指密合的感觉总让少年有一丝不自在,但见先生并不介意,自己若介怀似乎显得奇怪了,只有将分散心神在眼前所见的新奇事物。
逛到谜摊,两人外貌清雅俊秀,气质又脱出凡俗,一来便引起谜摊周围的人注意。只是一个是早已习惯被人注视,一个是除了在意的事物以外,其它并不太放在心上,两人皆对周遭的目光不甚介意。
谜摊主人在桌子两边各竖立一根竹竿,一边挂了一个脸谱,另一边挂一袋钱,桌上摆了谜题:以左右两物为谜面,猜一俗语,猜中者赠一袋钱。
“俗语?先生知道是什么吗?”少年对人世了解不深,当然也不清楚民间俗语,其实这是一道很简单的谜猜。
“这个啊,”清澶轻笑,“是一句骂人的话,我们还是等下一道题吧。”
陆续又出了几道题,起初清澶总是含笑不答,等伏藜有了答案,才给出正解;伏藜一向正经,思考上稍欠灵活变通,每猜不中,倒也不气馁,他有自知之明,反正也只是出来游乐,不必一一计较。
最后一道压轴的谜题,猜中者可得一颗南海珍珠,是某位大官捐出作为奖品助兴。
晶莹温润的光彩,连伏藜看了都不免心动,毕竟珍珠在鱼族里是最珍贵的宝物之一。清澶却一笑置之,牵着伏藜又逛往别处。
此时伏藜方发觉: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与其说是视金银为浮云,不如说是无心在此。先生根本不曾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那又为何而来……
“先生,灯会已经散了,你还想走到哪里去呢?”
寥落灯火依稀,月色流淌一身。不知不觉,紧握的双手已然松开。
长街尽头是沉沉夜色笼罩。即使在白昼之下,也有日光永远照不到的阴影。
清澶轻轻一喟:“你还是问了……再陪我走一段路,我会慢慢向你解释。”
夜深露重,拂面而来的风竟也透着刺骨寒意。温热的掌心渐渐冰冷,被松开的手空荡荡的,若有所失。
温雅的笑容依旧,咫尺之距触手可及。
记得曾经也有相似的感觉。柔顺的长发握在手中,至今先生束发的依然是那青色发带……但为何现在却感觉到遥远?
两人行至郊外河边,清澶折下一段柳条,轻放在少年掌心。
“折柳,在人世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要将离别的话语说清楚道明白,对他来说还真是困难,他只能尽量选择委婉的方式。
“柳即是留,是送别时依依不舍的一种表现。”
第五章
这样的话引,却让人更想逃避。伏藜沉默了。
先生要离开了吗?不再回妖境了吗?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吗?
不然,为何要这般郑重其事地向他告别?
他不懂。
或许,不想懂。
但逃避不是他的作风。
默然许久之后,伏藜静静地道:“先生有言直说吧。”
分别又如何?只要化龙,拥有穿越两界的能力,先生不来找他,他也可以自己追随先生的脚步。达到目标的方法有千百种,他可以换另一种方式。
清澶一直注意他神情的变化,见他迷惘之色尽去,心中宽慰。“你想通了。”
伏藜倏地抬头,星若点漆的眸中,一剎那间被看破心思的窘迫掠过。
清澶背过身注视眼前流水匆匆而过,悠闲的日子也似这流水,一去不复返了。
“修行自己的修为,必须屏除杂念。你我甚为投合,我不希望我暂时的离开打乱你的心思。这段时间,没了我的叨扰,你正可好好专注于自己的修行,如此我也才能安心离开。”
伏藜闻言一愣。暂时离开?
弄了半天,只是暂时离开?
说不上的荒谬,酝酿了半天感伤的情绪顿时瓦解。伏藜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脑中徘徊的,只有“暂时离开”四字。
不管如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回过身,清澶疑惑地问,还没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伏藜理了理心绪,恢复平素的不茍言笑。“没什么不对。只是先生这般郑重其事,失了平日的从容,原来只为了暂时的告别……让伏藜有些惊讶。”
“失了平日的从容吗?”清澶微微苦笑。“事实上,这短暂的告别,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可能是一、二十年,也可能是一、二百年,这不短不长的日子,我也不知该说它是短暂或长久。”
伏藜愕然。“什么意思?先生到底发生何事了?”
“不用担心,只是小事。”并不打算告知少年真实的情况,清澶自然也准备了一套说词。“举凡山精、妖魅得道成仙,通常在天坛会担有一定的职责,我也是一样。
“我本来是天坛巡守龙将,与其它天将轮流巡视天坛各处,不过最近天帝有令,暂时调走其它天将,现在我一人顾守,不能擅离岗位,所以特别来跟你说一下,免得你担心。”
“是这样啊……”
突然之间,一阵阴冷夜风袭卷而来。
溪水上倒映的星光也黯淡,清澶仰天望月,只见一片沉郁夜色笼罩,蔽了月之清华,同时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压逼而来,不由得心生警戒。
天象异常的变化,通常是风雨将至的征兆。
无月之夜,最适合潜伏于黑暗的行动。
看来沉香娘娘所言不差,无间的爪牙早已深入人世之中;他不过滞留人世短短一日,便有麻烦找上门,肆无忌惮地寻衅,可见无间众鬼已无视与天坛之间不涉入人世的协议。
“夜深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由分说,清澶几个手势变幻,点点晶莹蓝光悬浮,空间一阵扭曲,裂缝渐渐开张。趁着清澶开启通道无暇旁顾之际,暗处的鬼影哑哑低笑,前仆后继而来。
“先生?”
伏藜还弄不清状况,清澶手一推,伏藜身影消失在通道之中,时空裂缝立即封闭。
放下心头悬念,清澶反手幻出水流瀑布作为屏障,扑来的众鬼一声惨嚎,冒出袅袅青烟弹落在地。
“好,好啊!”张扬嚣狂笑声突然而至,暗处步出一人,腥红血衣飘然,双目含冷邪之意,白皙的俊容病态地青。
冷然对峙,清澶敛去笑容,声音渐沉:“是你……”
飘来的血腥之气,勾起了清澶不堪回首的记忆,那段向少年诉说时,未说至终局的血腥记忆。
与少年初遇不久,他向少年诉说了一个故事。
一个久远以前的故事,一个与化龙有关的悲剧。只是有些不愿再触及的伤痛,让他略去了故事真正的结局。
苍烟,他的好友。与他做下比邻而居的约定之后,杳然无踪。
漫长的时间在脚下流过。
他想,他是放弃了吧。到头来,还是只有他一人啊。
或许这么说对葵水并不公平。但他一直想要的不是一个顺从听话的随从,而是一个能谈天说地,无话不谈的好友。
无趣又漫长的生命。他自嘲地笑。
这就是鱼族梦寐以求的化龙,让人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唉。
任凭光阴自指间流逝。
他随心所欲,他穿越天坛、人世两界,独独不回妖境。
也许,他还在期待,抱着渺茫的希望。
蒙上双眼,封闭听觉,拒绝接收任何来自妖境的消息,害怕听到那个人的死讯。
鱼族的生命,只有短短的六百年。
——好友你再不来,时间是不等人啊。
弹指之间,一百年过去、二百年过去、三百年过去……在他已放弃希望接受现实之时,天坛与无间战事爆发。
身为天坛龙将,他理所当然有驻守在结界之外,消灭天坛与无间之间,自修罗道而来的无间众鬼的义务。
然后是几日几夜的争战。众将士疲,他虽然也很想停战休息喘口气,但裂开的两界通道就像打翻的蜂巢,涌出的鬼卒多如过江之鲫,让人烦不胜烦。
这样的情况接连数日,一朝鬼卒停止了攻势,只是守在通道附近,惨绿鬼眼森森盯视天坛将士。
正当众人疑问之际,血染的修罗道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步一血印,冰封的双眼绝情断义。
他不愿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容推翻。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影。
曾经想过两人重逢的情境,为何却是在此?为何他会从修罗道走出?为何见到自己却无动于衷?为何他会——坠入魔道?
是心魔。
化龙不成,反被心魔占据意识,下场就是成为失去自我的修罗,坠入万劫不负之地。
面前之人,已是修罗道的鬼,不再是昔日好友。但,情以何堪……
好友,你真的给我出大大的难题了。
我明白为魔不是你所愿,但面对着你,我又于心何忍?
但你已无法回头,而我……也是同样。
血,一滴滴落下。
他笑,仰天大笑。
这就是天意吗?如果注定孤独一人,为何又要他亲手斩断不复的过去,亲手了结所有一切,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