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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只要能混进那场宴会,不管怎么做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由于饭店经理宗方圣佑,讨厌媒体的神秘作风使然,严苛的邀请限制,使得邀请函一张难求,造成邀请函单张叫价,已在黑市卖到高达五十万之谱,但疯狂抢购的人潮仍然有增无减。
收到邀请函的客人第一个动作,绝对是将邀请函锁进保险库,再请保全日夜盯紧;没收到邀请函的客人,明的不成就开始在暗中争夺,彷佛抢不到誓不为人。
黑白两道为了这场晚宴动作频频,不过一般人当然无缘窥见,这场战争之惨烈,牺牲之壮观,只看得到光鲜亮丽的那一面。
所以,申海莘天真的以为,可以用混的就混进去,也是理所当然。
她不知道白凰院青龙是谁,只知道当天在大排长龙的饭店门口人潮中,不少人口中不断碎碎唸着:“我一定要见到白凰院青龙、一定要见到白凰院青龙……”听上一百个人重复同样的内容后,缺乏记性的海莘,想要忘记这人名也很难。
为了防止有不肖人士伪装成客人混进饭店内,除了早在两周前,饭店方面就停止接受住房预约外,当日还在饭店门口进行严格的进出管制,凡是要进入饭店的客人皆需提出身分证明。
自然,有了前车之鉴,饭店经理宗方圣佑早在饭店后头,连接外界的通风孔处派人把关,这次绝对要滴水不漏、严格阻止所有可能入侵的不速之客。
任何与晚宴准备有关的外界人员,全部登记指纹,并发配工作证,以确保身分安全无虞;完美无瑕的防范措施,在申海莘出现以前,都是非常成功的。
那天早上,海莘是这么打算的,首先伪装成富家千金的模样,摸进里头认识几个金主,趁着酒酣耳热之际混熟交情,再递出妹妹那份,写了好久的“二手商品大卖场”的企划,如果能当场取得别人,资金援助的承诺是再好不过。
一气呵成的方法,也是头脑简单的想法。
首先要引起别人注意。身为女性,占有女性天生优势,如能装扮得宜,让人惊艳,震撼人心,绝对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吧?
漂亮的名牌衣服不成问题,海莘自己手上卖不出去的存货非常多。只是听说这次主办单位是日本人,海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穿日式豪华礼服上场;但她没有昂贵的和服“十二单”,倒是有好几件素色浴袍;套个十二件也勉强作数吧。
“数大便是美”,数字大就是美……十二件再不够多,海莘也没辄了。
要是气质伪装的太过高贵端庄,又怕别人不敢随意亲近,于是海莘决定,化妆要采取冶艳惹火的方向;她把平常只随便绑马尾的长发尽数放下,披散双肩,不驯地在头上绑了条纱巾,自认打扮的充满野性美。
为了方便自己在会场中行动迅速,于是那件过分宽大的曳地长袍下,海莘决定足蹬一双溜冰鞋;从小为了家计四处奔波,跑的不快的她,便无师自通学会溜冰。这回可派上用场了。至此行动准备就绪。
可惜不论海莘装扮的多引人注目,她天生怯懦的性格,仍无法一下子改变。
她明明起了大早,想趁比较没人的时候,混水摸鱼潜进饭店,只是最后等到日暮西山、华灯初上,当围拢在白凰院饭店门口打群架的人数,比世界杯足球赛的观众还多时,她仍然蹲在饭店对面公园大门口,与电线杆街灯作伴。
探头看着被阻挡在饭店门口的人这么多,海莘想,错过今天,也许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最后她拼命克制不断从脑中传来的晕眩感,忍受嘈杂人声,像铁锤般持续敲击她脑袋的痛楚,冷汗直流的踩着溜冰鞋滑过马路,来到饭店前的大庭园。
可当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所有与饭店警备人员,互相推挤碰撞的人群,突然停下动作,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海莘。
她精心巧妆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同。
夜晚的对街,突然出现一抹娇小身影,包着洁白无瑕一层又一层的古典长袍,头上绑着显眼的白色头巾,留至腰际的长发胡乱披散着,再搭配毫无血色的惨白脸庞,那一副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飘逸感,效果达到百分百。
有一瞬间,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看走眼。那个奇怪装扮的白衣女子,她几乎没有人类所拥有的步伐声——她是飘过来的。
重点是,曳地长袍将一切完全遮住,没人看到她、的、脚……
虽然还没到午夜,现在不是七月,人群汇集的地方阳气也很旺;但毕竟太阳已经下山,晚上会出现“什么”似乎并不稀奇……只是她这一只特别大胆,人多也敢现身,一定是法力比较强的……
海莘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必恭必敬的为她让开路。以为是自己伪装千金小姐太成功,因此大家才对她客气;所以她虽然有些心慌意乱,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但既然大家礼让她先行,她也顺理成章的接受大家的好意。
眼看海莘站在饭店的旋转门前,就要踏进去;警卫们排排站,斜眼偷瞄彼此,心里的想法是一致的:
为什么别人没有出面阻拦她?难道……只有我看的见她?
别开玩笑,总不会……又见鬼了吧?
“喂……”好不容易,万中选一,总算有工作人员,对于擅闯饭店的海莘,出言警告,正准备伸手拉住她时——
“你……在……叫我吗?”她脸色白里发青,咬着自己一绺头发缓缓回头,虚弱的回应僵硬异常,彷佛连吐出的字句都能教空气结冰,令听者浑身不住战慄。
正常人绝不会这么说话,而且她似乎不曾有过呼吸。
海莘一回头,让刚刚被风吹乱的长发遮住半边脸,她才一开口便不免咬住自己头发;又因为过于胆怯以致语不成句,吓的屏住气息,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她心惊胆战的看着对方一脸惊愕,虽然满心不解,仍然反射性的露出笑容,只是笑的巍巍颤颤。
“你……既然叫了我……怎么不说话?你听见了吗……”
如果她只是和大家一样没有邀请函就想进饭店的人,那么当她被别人拦阻时,没有出力反抗硬闯,也应该会害怕退缩、尴尬的请求放行吧?但是她的反应完全出人意料,只是又向前“滑”了一小段路……
光看她移动的样子,就让胆小的人想逃跑。有一半以上滞留饭店门口,不愿走开的人已转身离去,就怕等会被她缠上,还要请人来作法岂不是亏大了吗?
赚钱也要顾性命,想见白凰院青龙的欲望,敌不过想活下去的欲望。
刚刚开口阻拦她的警卫,当场只觉全身好像被暴风雪包围,她那毫无人气、在夜晚中,让人怀疑是否会发出紫光的恐怖眼眸,才轻轻一盯,他除了不住摇头退后以外,没有别的反应。
与美丑无关,纯粹是她异于常人的说话方武,与古怪打扮,教人不由得不相信……她真的可能不是活人……
“不理我?,那……我要进去啰……我还要……找人呢……呵、呵、呵……”
她要去找人……附身吗?呃,这下还有谁会想拦她、让自己变成替死鬼?
直到她进入饭店许久,在场仍没人想动作或想开口。
要命,大家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守卫们面面相觑。是不是该快点禀报宗方经理,说有不速之客出现?经理是现实主义者,完全不信鬼神之说,要是知道他们没有拦下她,大伙一定等着挨骂。
“刚刚……有人进去了吗?”还是有人想确认自己的脑筋还没糊涂。
这种时候,第一个答案就会变成所有人的答案。
“啊?有吗?刚刚有人进去吗?没有我们许可,谁能进的去?”
“国王的新衣”里还有诚实的孩子,这里只有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大人。
白凰院饭店自认无坚不摧的防卫网,轻易地被心理战术攻破。
神通广大的侵入者一名——申海莘。就连她也不晓得自己有这么厉害。
搭电梯来到六十七楼宴会厅,一路上没人阻拦海莘。
白凰院家这次虽只办新年晚宴,但上次办过化装舞会,所以现在大家也都见怪不怪,有人化SF电影特效妆。
光看到宴会入口,站着身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在检查邀请函,海莘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怕的躲在走廊旁的盆栽后头不敢现身,拿着手帕频频拭汗,不知如何是好。
手帕是前几天,在夜市救了她的恩人留下的东西,因为觉得上头有一只绿蚯蚓标记挺可爱的,所以海莘便节省的,把手帕捡回来洗乾净重复使用,感觉就像那位青年依旧在她身边守护她,会让她镇定许多。
可是……瞧,前面那一位美丽的年轻小姐,因为没有邀请函而在入口被服务生挡下、正在发飙中,海莘又哪敢出面?
“混蛋!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盛势凌人的少女,对于一路被人阻挠不免光火。“我是海老原尊子,你们有没有搞错呀?”
海老原家有天皇血统,目前坐稳关西政界龙头地位,别说是三大党党魁都不敢得罪他们,就算是白凰院家,也从不与海老原家起冲突,何况尊子不但是海老原家第三代中最受宠的一位,还是白凰院家,下任当家主的内定未婚妻。
这样的尊子,出入各地从来不需要什么邀请卡,她本人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东亚语系日文科出身的海莘,虽然完全对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名不熟,但是看这少女讲的十分笃定,似乎海老原家非常有地位。
她脑中窜过主意,少女如果没有邀请函也想硬闯的话……团结就是力量,海莘也跟着少女脚步准没错。于是海莘鼓起勇气,跑到名唤尊子的少女身后帮腔。
“为什么不让她过去……海老原家的名号……你们得罪不起……”
尊子听了舒服多了,不住点头,对这位素昧平生,却出面帮她说话的小姐姐很有好感。接着服务生不说话的原因、并非认同她们的说法,却是因为突然出现的海莘,那打扮、那口气,有一瞬间让她看来,就像是传说中保护主人的背后灵……
“尊子?”饭店经理的准未婚妻熊海玛,刚巧经过晚宴门口,看到尊子被挡在门口,不免热心的来到她身边。“你来玩了呀?来,快点进来。”
既然经理未婚妻都已经开口让人放行,服务生哪有不放行的道理?于是尊子就在海玛的护送下轻松过去。
而当海莘紧紧黏在尊子后面通过的时候,服务生当然也没拦住,看来像是尊子同伴的海莘。
至于尊子一回头,发现那位小姐姐也进来了,很自然认为海莘是受邀的客人之一,不疑有他。
熊海玛一向就迷迷糊糊的,客人的进出又不是她在管的,谁会注意那么多?
海莘的计画成功了一半。亏她还以为潜入晚会很难呢,很简单不是吗?
同一时刻,白凰院饭店门口,还有一大票闯关者仍在奋战中;他们如果知道海莘怎么成功加入晚宴的……嗯,可能会有人想哭吧。
第三章
金主,富豪,大亨,钜子……凡是有人身上冠了诸如此类的头衔,全是申海莘急欲认识的目标,所以她才刚跨进宴会会场,一面偷偷的拿自备的塑胶袋,抱了精致佳肴躲在角落打包,一面刻不容缓地左顾右盼,准备找个对象毛遂自荐。
有没有哪个人看来像拿钞票当卫生纸用的?海莘一眼望去……每个人都好像。说的也是,这是一场连报纸都用了跨版广告,大肆宣传的豪华晚宴,当然来参加的除了她是冒牌千金外,其他人应该是正牌的吧?
前面有一堆女人正七嘴八舌的围了圈圈,个个气势如虹,你推我挤的死命往前头钻,不知道前面是不是有座金矿站在那儿。
海莘当然不会笨到去和别人抢,她也没有一窥究竟的欲望,眼前就是先找一个看来最和蔼慈祥的大亨,先来聊上几句,不管成不成功,至少能在别人眼中,制造她和上流社会的富豪们,交情很熟络的错觉。
鼓起勇气,海莘就将打包好的宴会菜藏在窗户边,拉了窗帘遮挡住,然后朝长桌边有说有笑的一对年轻男女靠近;那英俊青年看来,对旁边有点眼熟的小姐呵护备至,极其温柔,这让海莘或多或少放宽了心,不过她手脚发抖仍是免不了。
捏紧了手中恩人留下的手帕,海莘努力深呼吸,迈开脚步往前飘。
她生平第一次与人搭讪,总不希望出师不利;虽然打断那对看来挺甜蜜的情侣交谈有些尴尬,不过仍要试试。
她走到两人面前,露出她生平最娇媚的笑容道: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好……我是……申……海……莘……”
还准备以“不成气候的二手商品卖场台北执行部部长”自我膨风的海莘,才一开口便露馅,原因无它,那看来和煦的男人猛一回头,却是一脸肃杀之气、直让海莘突然有种让人,一脚从沙漠踢进北极去当企鹅的感觉;好、冷、啊……
宗方圣佑满心以为,这回把白凰院青龙丢下海当饵,让他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宾客们给缠住不放,他就能顺利与他心爱的未婚妻小海玛,来个浓情蜜意闲聊一番,再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好好享受温存。
想当然尔,要是谁敢破坏他的绝妙计画,就把脖子洗乾净等着被铡吧!“有何贵干?”这个一身白、白的毫无存在感的小女人,是来送死的吗?
海莘就是圣佑眼中,不知者仍有罪的那一个倒楣鬼。
“我……我找错人了……”海莘反射性地想装蒜,逃过眼前可怕的男人。
她纤弱的身子,被宗方圣佑宛若冷箭的锐利视线,给射的东倒西歪,摇摇欲坠。打从今天一早她就等着要闯进宴会,整天都保持高度戒备,终于在这一刻,被那个看来想把她吊上天花板毒打一顿的青年给吓到,紧绷的神经弦终于绷断——
双手使不出力,珍惜着的手帕落了地……
“欸,小心点哪!”及时有人从背后扶住了海莘。
“尊子,你来了?”小海玛从占有欲强的未婚夫身后探出头,开心的向好友海老原尊子打招呼。
“对呀,青龙叫我来的。不过我原本就想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尊子扶起脸色发紫的海莘,不免关心的问了:“你没事吧?别被圣佑吓到了。”
“你朋友?”宗方圣佑气焰未消,只想尽快打发掉她们。“申海莘?申海莘,听起来像”生海参“,人还真如其名,软趴趴的,才说上几句话就晕了,啧。申小姐,你到底要找谁?”
“别吓她嘛!她刚刚出面替我说话,人还不错呢。”即使是陌生人,曾帮过尊子,尊子当然不会为难她。“我瞧你们在讲话才过来看看,怎么,她难道不是你朋友?”
海莘努力的打起精神,一样都是人,没什么好怕的,这个金主她开不了口,那就换人再试。尊子小姐不知道有没有财力资助她的生意?
“这个,尊子小姐……”堆起满脸笑,海莘站稳脚步对着尊子伸出礼貌的手。同为女性她比较敢开口。“容我自我介绍——”
惨叫来不及发出口,海莘的手臂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不知是否让人识破她偷潜进来的秘密;大概打算把她当垃圾提起来扔出去。
随即她只感到身子被人当陀螺一样绕呀绕,弄得她头晕目眩的——吓得海莘直在心里哆嗦着:下次绝对会安分工作赚钱,再也不敢异想天开找金主了……
在晚宴开始的前夜,白凰院朱鹰熬夜草拟作战计画;过去他虽不怎么插手家族的事,这可不代表他无能;却因他懒得多管事。今天他既然要完美的将青龙,一举推上继承人宝座,当然得要好好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