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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依依-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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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株连九族——喝!这就不必了,乌苏刻意露出放松。“多谢陛下恩典。”
  “说吧!”
  “是……是这样的,昨夜臣梦见陛下率众去参加狩猎……正放鹰搏鹅时,那鹅比寻常大上许多,鹰比往时多费了些神与之相搏,好不容易鹰抓下了鹅头时,送至陛下跟前时……突然一只猛虎冲出,不顾陛下遏阻,硬是抢去了那鹅头,血盆大口一张,将那鹅头一口吞了下去,接下来……”刻意停下卖关子。
  “然后呢?”王上急道。
  “接下……那只猛虎吃完鹅头还意犹未尽,转扑向王上……吃了王的那只老虎……也变成一个人。”
  “啊!”王上脸色刷白。“国师这梦到底有何意义?你解给朕知。”
  “是……臣醒来后,冷水浇身,净坐祈神解惑,所得的神谕是这样的,鹅头是王上千辛万苦方取得的帝位,而那只猛虎则是——掠夺者。”
  “什么?”王上神色大变,拍案站起。“真有此事?可恶!竟有人敢觊觎朕的帝位,哼!绝不轻饶,说!那个掠夺者是谁?”
  “这人……这人……”乌苏故意面露难色。“陛下,这毕竟只是臣的梦……”
  “国师的心可与神明相通,神一定是透过国师来警告朕要小心提防,快说……那人是谁,朕要尽早斩草除根。”
  “那人……正是三王子殿下。”
  “什么?勃烈?”
  “正是。”乌苏小心翼翼地观察王上的脸色,想知道他这番话有没有用——有!王上的脸色变得更难看,眼中怀疑的神色加深。
  太好了!乌苏清清喉咙。“当然——三王子殿下可能不会这样做,虽然他做事任意大胆、我行我素一些,可是……他是王上的亲身儿子,应该不会胡乱来。”
  海陵帝没有说话,脸色更阴沉了,亲生儿子又怎样?为了帝位,任何人都可以六亲不认,想当初他不也是踏着自己亲人手足的血好不容易才拥有今天的帝位,谁会知道勃烈不会克绍箕裘,突然冒出来突袭他,取而代之的登上王位呢?
  再想想近时,勃烈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处处与他唱反调,尤其为了迁都一事。哼!他知道所有的族人几乎都反对他将京城迁离祖基……得了,他就是为了要躲开那些烦人的家伙才要迁都的,每个人都认定他只不过是个庶子,却用这种方式抢夺帝位,没有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是的,当他背离族人,而他的儿子却在讨好族人,这心……
  海陵帝本来就是个心胸狭窄、多疑猜忌的人,愈想就愈觉得勃烈会篡位的可能性愈大,想起他的顽劣不驯,想起单后的庇护,想起他阻止让五百名的童男童女的性命来交换他的长寿……
  “勃烈现在人在哪?”王上阴沉地问道。
  乌苏暗笑。“禀告王上,听说三王子带着随从回大寨去了。”大寨正是完颜一族的发源地,也是族内反对海陵帝的保守分子聚集处。
  “什么?你说那小子又不听我的命令,没禁足闭门思过,跑回大寨去?”
  “是的,真不晓得在想什么?干么挑跟王上翻脸的节骨眼回去呢?”所谓加油添醋也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想什么?哼!还不够清楚吗?海陵帝黑着一张脸。“来呀!派兵去大寨将三王子给我带回来!”
  骇人的怒吼声在昭阳殿回响着。
  大寨。
  依依沉静的让人为她妆扮,语言虽不通,可从周遭妇人脸上的喜气笑容,她大概也猜出了八九,在她心中,她和他早就是夫妻了,可见到勃烈如此慎重地再以他们族里的仪式迎娶她,心中仍有说不出的欢喜,一双晶眸,洋溢着喜气,盈盈动人,直教所有来妆扮她的妇女给看痴了。
  若是艳嬷嬷知道她今天有这番际遇,不知会做何感想,而她又是何其幸运,能遇到一个这样全心全意爱她的男子,她默默感谢上苍垂怜,可在觉得幸福之余,却也有一股不安——深怕这只是一场梦。
  布帘一掀,风娘娘走了进来,众人向她行礼。
  此时依依已穿好了喜服,女真的喜服素白,边缘滚着鹿皮,头发皆绕成辫盘结其上,两朵大红花簪别两侧,因她的姿容佳,所以未再上胭脂,深怕坏了那份妍丽,即使如此素淡,依旧绝艳逼人。
  风娘娘示意其它人退下,留下她跟依依。
  “你叫什么名字?”出人意料,风娘娘竟说了一口流利的汉语。
  “我叫雪依依。”
  “嗯——雪依依,你愿意嫁给一个将死的人吗?”
  依依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觉得生命力从体内被人抽干,脸色惨白,双唇微微发抖,良久才说出话来。“你……你……说什么?”
  风娘娘表情异常的严肃。“因为事关你的未来,所以我就直说了,我在勃烈身上看到了死亡。”
  “不!”那股熟悉的恶寒再度蔓延至全身,她拚命摇头。“不!不会的。”她瞪着风娘娘。“我知道……您……唬我的。”
  可是风娘娘的神情,令她快发狂了,想起那曾经作过的不祥之梦。天!那会成真?她全身不停的颤抖。
  风娘娘叹口气,眼神飘向远方。“之前,我就为了这小子卜过了,在白雾中,我看的也不是很真切,但——死亡的阴影的确一直朝他逼近,之前他往南走是正确的,至少可以暂时远离那阴影,谁知这小子却自动回来,如今那块乌云正快速地朝他冲过来……”
  “是……是他的父王吗?”依依颤巍巍地问道。
  “哼!还会有其它人吗?”风娘娘忍不住用女真话开骂了一连串,可依依无心探究,她用力抓住风娘娘的手。“那现在有什么办法?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他?”
  风娘娘定定注视她半晌。“有,只不过——”
  “不过什么?”
  “若是得要你的命呢?”
  她一凛,闭上眼睛片刻,命……呵!那算什么?在未遇到勃烈之前,她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他死她又如何能独活?再睁开,是无畏也是勇气。“我因他而生,也愿因他而死。”
  “很好。”风娘娘面露满意神色,轻轻吐一口气。“果然没看错,一见到你就知道……”
  “知道什么?”
  “你是那小子的贵人。”
  “贵人?”依依轻轻咀嚼那两个字。
  “是!所以我说那小子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我不清楚事情何时会发生,也许很快,也可能在很久以后,总之心里有个准就是了。”风娘娘轻拍她的手,便起身离去。
  依依压抑住惊慌,让自己镇静下来,思索其话中的含意,她是勃烈的贵人?这是真的吗?她能帮得了他吗?她紧紧环住自己,可以吗?她有这样的力量?她不断反复思索。
  噢!不管她有没有,她对天发誓!她都一定会尽全力守护住勃烈,即使得付出生命亦在所不惜,绝对!
  依金人礼俗,男方迎娶女方时,要带着厚礼酒宴好马数十匹来迎娶,并留在女方家当仆役三年才可以带着妻子回去。
  但依依是汉人,规矩也就省了。
  因为是和猎队祈福仪式一道举行,一到傍晚,所有人都已聚在大屋前的空院围着中间的烈火坐好,跟前则摆满了丰盛的酒食。
  风娘娘领着两个年纪轻的萨满(男巫),腰缠围裙,臀部系铜铃数串,手持有铁环特制的皮鼓、利刃,坐到大堂。
  皮鼓咚咚,两位萨满开始起舞,而风娘娘则坐在炕上,身体随着口中的吟哦摇摆,待两位萨满跳得大汗淋漓,皮鼓声才停。
  先是为即将入山猎貂的猎队焚香祈福,然后就是今晚的高潮,为新人证婚。
  两位新人被引至风娘娘前跪下,风娘娘似已被神附身,口中吟念着令人不解其意之词,四周都安静下来,气氛庄严肃穆,念完祝祷词后,便用清水轻洒在他两身上,祛除一切的恶煞,愿所有的喜气和幸福都可以降临在这对新人身上。
  风娘娘念完后,则是族人陆续上来亲口道祝福,并送上祝贺之礼。
  勃烈满面春风看着依依,依依则回以温柔的一笑,郎才女貌,举手投足间所流露出那自然毫不做作的爱恋,可羡煞了所有的人,同时也被挑起了情心,席间酒酣耳热,很快就有人带头唱歌跳舞。
  大伙儿手拉着手跳舞,年轻少女大着胆子去拉年轻小伙子的手,趁在出猎前表明自己的心迹,让年轻的心燃起初情的火焰,结婚多年的夫妻则哼着老情歌,随曲共舞,新婚的那两位,则趁众人不注意时——溜了,察觉到的人无不会心一笑。
  夜深沁寒,勃烈拿着火把,领着依依来到寨后一座小方山前,他将依依背了起来,敏捷地顺着一条不知何时弄上的藤梯,爬到顶上。
  待那藤梯收起后,这里就成了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那早已布置好了,中间处有个帐篷,旁边散落了好些朵新鲜的花,淡雅的花香飘在其间,勃烈将火把往旁边的木堆一丢,没片刻便燃起来,使这块小方地,温暖了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寒冷,从这还可以清楚的看到四周环境,夜宴狂欢的景象尽落眼底。
  “喜欢吗?”他从她的身后环抱住她,同她一起凝视下面的欢乐,帖着她的脸颊嘎声问道。
  “嗯!”依依低声说道:“我……从来没觉得如此快乐过。”
  他轻轻将她转过身,柔情万分地抬起她的下巴,以郑重的语气发誓道:“从现在开始,在宋国,你是我的妻子,在金国,你是我的‘萨那罕’,生生世世,永远都是——我的挚爱。”
  他眼中的光亮、炽热和深情,令她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她深吸好几口气,以平复心底涌起的强烈情感,知道有人能如此珍爱她、宝贝她,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也令她全身充满了力量,相信自己,相信她,相信这世间所有的一切。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而活了。
  她牵起他的手,走到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她看了看他,便将之丢到火里。
  “那是?”
  “这是第一次成亲时,艳嬷嬷送我的‘嫁妆’。”她没有解释里面是什么,某方面而言,那是她的艳娘给她的“后路”,但那已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这回是她把自己真正的“嫁”给了他。
  两个人面对面跪坐了下来,十指紧紧相缠,深深望进彼此的灵魂深处。
  “从现在开始,在宋国,你是我的夫,在金国,你是我的‘爱根’,在两个什么都不是的地方,你是我的心,我的所有,生同衾,死同椁,永相随。”她以发自内心最深的真挚说出了誓言。
  勃烈深深一震,虽未明说,但他知道——她什么都明白。
  难掩心头的震撼。“你……”
  “嘘!什么都别说,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她柔柔地说道。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就像是个新嫁娘。
  虽说这是第二次披嫁裳,可在心境上,都远比第一次来的慎重和真心。
  第一次的她,如将被人宰割的羔羊,被推入茫然不明的未来。
  第一次的他,如欲君临天下的王者,只是急欲夺取占有那飘忽绝艳的美人。
  而这回,一切都不同了。
  一轮明月升上夜空中,好似一个大圆灯笼,温柔的光芒轻罩着正轻柔缠绵的人儿。
  今晚,在山林、族人、缀满星子的穹苍见证下,他们许下了共度白首的承诺。
  生同衾,死同椁,永相随。
  第九章
  即使心理早有准备,可当事情发生时,仍教人措手不及。
  入冬之前,大队禁卫军来到了山寨,为首的正是二王子完颜鄂。
  “可找到你了,我的好弟弟。”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几个月没见,还挺想你的。”
  勃烈冷笑。“是吗?不能说彼此彼此,我可是躲你像躲黄鼠狼一样,跑不及呢!”看到依依已被杨玄点住穴道藏好,心虽痛,可他仍不愿让她看到这一幕。“不过再怎么躲,也躲不过二哥派人从北跟到南的‘帖心看顾’。”
  完颜鄂闻言脸色变了变,这小子知道是谁派人去暗杀他,这件事若让父王知道,他准会被砍头,不过那又如何——
  以现在情势来说,父王恨不得剥掉这狂妄小子的皮,就算不用他动手,这小子也会死得很难看!
  他冷笑。“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已奈何不了我,但愿你到父王面前也可以这样说。”
  勃烈嘲讽地扬起眉。“你还真是‘好心’,二哥,父王见我干么?”
  听到这个称呼,完颜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回京面圣不就知道了。”
  勃烈耸耸肩,懒得多话,他不想去,但不得不去,让这只黄鼠狼多待在塞里一刻,依依的危险便多一分,自动走向禁卫军。“走呀!还杵在这干么?”
  哪料,完颜鄂眼睛锐利地扫向围观的人群。“听说你带回了宋国四大花魁之一,怎么——没见到那美人?”他的探子可将勃烈在宋的一切都已呈报给他知道了。
  勃烈心一紧,神色未动地转向他。“你想做什么?”
  从探子来报,他知道勃烈将那个女人视若珍宝,而要彻底毁掉一个人,最好就是毁灭他所珍视的所有一切。
  完颜鄂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你这次不顾王命的跑回大寨,父王非常震怒,若将那个娇滴滴的美人送给父王,说不定父王龙心大悦,还可以饶你——”还没说完,他的脖子已经被人狠狠掐住,当禁卫军打昏勃烈并拉开时,他已经眼前发黑,无法呼吸,干咳了好一阵,才能说话。
  “该死!把他……给我……丢在兽笼里,没我的命令,不准让他走。”他惊魂未定,哑着声音气息不稳地说道——天!他的脖子差点被硬生生的捏断。
  他转向族人。“你们是要自动把那女人交上来,还是要我挨家挨户的搜?”
  完颜雍站了出来。“二王子,你别太过分了。”
  完颜鄂扬扬眉。“你这只软脚虾,给我闪到一边去,这没你说话的分。”
  “哦?那我说的话就算数了。”众人让开让风娘娘走出来。
  见到她,完颜鄂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风娘娘,您何必为难我?”
  风娘娘没说话,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瞪视他,在那充满诡谲如诅咒般的锐利眼神下,他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勃烈的女人有我的庇护。”她高举手中那根象征一切神力的木杖,尖端绑着利刃。“你敢放肆、轻薄,我将倾毕生的精力诅咒你,让你不得好死、绝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
  完颜鄂面色惨青,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若不是有部属扶着他,他早摔坐于地,风娘娘不像那冒牌的乌苏,她的话就如同神谕,若她真的施法下咒,他绝对会完蛋。
  “还不滚?”
  他不得不灰头土脸的率众离去。该死!该死!只要他当上国王,他一定会报今日之耻!
  才刚走出寨门,便听到身后传来的欢呼声,更令他羞愤难平。
  他瞪着已被关在木头做的兽栏,仍昏迷的勃烈,哼!没想到他竟聪明的找到风娘娘庇护他的女人,可见这女人对他真的很重要,而且比原先所预期的还重要,他不由对她好奇起来。
  听说她跟天仙一样的美,可惜没有亲眼见到,但——
  一股噬血、掠夺的渴望充盈他全身,远甚于他对风娘娘的忌惮。
  “来呀!派几个人看守大寨,若是见到那个宋国花魁,就把她给我抓走,记住!要毫发无伤。”
  “是!”
  “让我去!勃烈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依依拚命想挣开抱住她的兰儿。
  “不行呀!殿下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保护您的。”兰儿泪流满面地哀求道。
  “我答应过他的,生死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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