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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花就是这么的笃定。
蝶花本就是要赌。
赌这断子嗣的诅咒在乌孙氏的后嗣与穆氏的子孙相结合之后,会消失。
或许一百五十年前的乌孙琤只是一时气极与决绝个性作祟之下,才会施下这断子嗣的毒咒。
可她的后嗣若得到穆氏皇族子孙的爱情,命宝得到乌孙琤得不到的独宠与专一,这诅咒或许就能解开。
虽然这一切纯粹是他的推测。
但,这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赌博他要一试。
他要撮合乌孙命宝与穆承袭成为一对。
他曾经因为不敢赌而后悔过,至今仍是椎心刺骨。
所以他当年失去的、得不到的、拿不了的、掌握不到的,冀望徒儿别踏上他的旧路,他受过的痛、他尝过的苦,他的难过、惆怅、失落还有悔恨,通通不准在两个徒儿身上又一次发生。
哪怕他使的是奇招,他依然坚持下去。
只因为他是奇人蝶花啊!
第3章(1)
三年后
京都,太子宫。
“祥泷天朝”京都内的皇宫建筑壮阔气派、金碧辉煌,意味着“祥泷天朝”国势属于昌荣之象。
同心圆格局的皇宫建筑,又分外城、内宫。外城以处理公事的政务殿阁为主;而内宫,又区分为皇帝阁与后妃居住之所。还有王爷府、太子宫,若皇帝所生之公主年岁至十六尚未出嫁,亦有属于自己居住的公主殿。
而太子宫,设置在皇帝宫殿的东边方位,数栋阙楼殿宇高低错落集结成一区,在金灿日阳的照射之下,每座建物都会呈现圣洁黄色。
专为太子建立的殿宇楼台,大都采顶起翘角大鹏展翅形状,再铺以琉璃瓦片,而象征荣华富贵的牡丹花更是不可或缺的装饰物,只因太子的地位十分重要。
穆氏皇族所居住的皇宫是那般的壮观与美丽,不过不曾招致百姓们的怨妒,实乃穆氏皇族建立了太平盛世,当权皇帝让百姓安居乐业,自是让百姓对统领的穆氏皇族充满着尊崇与景仰,巴不得“祥泷天朝”能够传承千秋万载。
也因此,百姓们总祈祷着穆氏皇族子嗣能够绵延不绝,因为穆氏皇族历代以来皇子都极为稀少,历任皇帝虽有后嗣,但大多生公主而男丁稀少,甚至还曾有老来才得子的状况,这才险险地维系住子嗣的传承。
而今,当朝皇帝却仅有穆承袭这个儿子。
皇帝知晓穆氏皇族很难生子,于是从十五岁开始就娶妃纳嫔,急着生子,但在位至今四十年,仍然只有二十五岁的穆承袭这一名独子。
诡异的是,连皇帝唯一的弟弟贵王爷,今年都五十岁了,自懂人事以来,也是娶妃多名,至今也是只有二十四名女儿,无一位男丁。
现在皇族唯一血脉仅剩穆承袭一人,要是断嗣了怎么办?不仅皇族忧,全国百姓也忧,百姓不忍更不愿穆氏皇族断嗣,以免换了个姓氏登基为帝,“祥泷天朝”灭亡,安康日子也会跟着大变动。
他该娶妻生子好延续后代。
方从皇帝殿阁走出来的穆承袭,脑子里仍是皇帝与皇后恩威并施的告诫。父皇与母后在书房里叨念了他三个时辰,从午夜念到天色即将蒙蒙亮起,所有的话语可归纳为一句……他该娶妻生子了。
穆承袭清楚父皇与母后的忧虑来自何处,怕一百五十年前的巫女诅咒在他身上得到应验,怕穆氏皇族在他这一代断了子嗣。
会吗?
若真发生,那又如何?
穆承袭从未把皇族传承的秘辛给放在心上,他对于从始皇时代就留下的断子嗣毒咒是轻蔑的,不认为有断子嗣的诅咒,就算穆氏皇族当真断了子嗣,那也只是巧合,与诅咒无关。
穆承袭看着天空,月娘晕黄色泽正慢慢地隐淡而去,天即将蒙蒙亮,迅即地,穆承袭加快脚步循着曲径,往小奴房而去。
一排十间的厢房,共分为三排,名为小奴房,顾名思义,就是宫女奴婢们所居住的地方。小奴房建于太子宫后面较偏远的西方位置,是给侍候太子的女婢们使用的,至于侍卫、工人、太监们的住所则位处南方,男女分居。
咿呀……
穆承袭推开一扇门,走进其中一间小奴房。
小奴房本是四人住一房,可穆承袭进入的小奴房,仅由一名女婢独自居住,拥有此项特例的女孩名叫命宝。
穆承袭悄步走到床边,站定,先是端详着命宝沉睡的娇颜,烛火未熄,橘黄色的火光飘摇着,映在她细致的脸庞上。
但烛光一晃动,没受光线照映的脸蛋阴影处,柔和线条突然变得闇沈。
烛火再摇曳,四周景物也跟着忽明忽暗,诡异邪魅的氛围浮现,就与巫女给人们的感觉十分雷同。
穆承袭睇着脸色忽暗忽明的乌孙命宝。
虽然他不相信巫咒之术,但,穆氏皇族这一百五十年来的日子却都过得战战兢兢。
断子嗣的毒咒代表着“祥泷天朝”不会千秋万代,若是穆氏血脉无法存续,那么始皇拚死拚活倾尽全力的建国作为就变得毫无意义了,而历任皇帝又岂会甘心穆氏断后,由外姓人取代之?
尤其第五代就仅剩他这位男丁,穆氏皇族当然慌张,父皇与母后更是一心想找出乌孙巫女的后嗣,好杀之解咒。
追缉巫女的动作其实都在秘密进行着,这一百五十年来持续且不曾间断,只是从未公开过。
但巫女下咒断子嗣之事却是皇族秘辛,一直以来也只告诉皇后以及男嗣,其他人严格禁止外泄。
穆氏皇族不敢公布,是担心这诅咒会被有心人给利用了,反倒伤了皇族。
而他对巫术虽是嗤之以鼻,却也不愿见到父皇与母后忧心忡忡的脸色,所以有时也会浮现杀巫女的思绪。
虽然他并未确定乌孙命宝就是巫女后嗣,而这三年时间他也未去确定她是否为巫女乌孙琤的后代。
但,他怀疑她是。
那就杀了乌孙命宝,让父皇与母后担忧的诅咒消失,也就不用被逼着娶妻生子,为子嗣之事烦心了。
虽然可以这么做,但他就是动不了手。
穆承袭勾了张木椅到床边,坐下,凝睇着乌孙命宝的睡颜。
为什么动不了手?穆承袭思忖着。
一会儿后,他伸出手,修长食指探向她的脸蛋,食指指腹触及她的额心。
杀她是那么的容易啊!
接着,他修长手指转而滑向她的颈项,轻轻地捏住。
就杀掉乌孙命宝,让穆氏皇族将断子嗣的巫术咒语就此失效。
就只要一个简单的捏死动作,再跟父皇与母后指证她是巫女后嗣,穆氏皇族从此便可以安心快乐了。
哪怕神医蝶花三年前曾与他做了条件交换的承诺,但依他权势滔天的皇太子身分,就算他毁诺,蝶花又能奈他何?蝶花想阻止,也赶不及来救人。
只不过是杀个小奴婢,谁也不会起疑的,只要他高兴。是的,只要他心意坚决,任谁都无法阻止。
他有杀她的理由以及杀她的必要,但,三年时间过去了,他就是没动手,不仅没杀掉她,甚至连她复姓乌孙的事情也提都没提,严密保护着她的姓氏不外泄,就是不想杀掉她。
微小的烛火又摇曳起来,照得四周更显朦胧诡异。
“嗯……”床上的乌孙命宝突然嘤咛出声。“谁在摸我?”颈项上,有抹束缚感,乌孙命宝吞了吞口水,又继续睡。
穆承袭的手指放过她的颈项,转而往上停驻在她的脸颊上,她的脸皮滑如柔丝,很好摸。
这三年期间,他若进小奴房,就会忍不住想摸她,这舍不得放手的rou体欲望,是没杀她的原因之一。
她若死了,他就没得摸了。
他自嘲一笑,食指指腹继续描画过她秀气的眉毛、俏鼻、红润的唇瓣,轻轻柔柔地抚滑过她的小脸蛋,又移至她颈项间,再轻轻一掐。
“唔,不要掐我脖子……我叫乌孙命宝,谁都别想害我喔!听到没有?我叫乌孙命宝,我姓乌孙,吓死你们……”乌孙命宝突然喃语了起来,颈项上浅浅的压力让半梦半醒的她下意识的自我保卫,先拿姓氏来吓唬人。
穆承袭听她脱口说出乌孙姓氏,浓眉一蹙,想捂住她的嘴。他一直不准她说出自己的姓氏来,就怕一旦传到皇帝与皇后耳里,她命将休矣。
但也因此,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情。他不杀乌孙命宝的原因根本与人无关,全是他自己下不了手。打从一开始认识她的那一刹起,他就没有杀她的欲望,否则她早就死过千万遍了。
“走开……我可是乌孙……听见没有……”梦魇中的她仍在装腔作势吓唬人。
该唤醒她了。“命宝,醒醒……命宝,醒过来!”穆承袭怕她愈喊愈大声,惹来其他宫女注意,遂叫醒她。
“乌孙命宝,我姓乌孙,你、你们别追我!你们不怕我的姓氏吗?滚……”她皱着眉心,头好昏。不要追她,她跑得好累好累了。
“命宝,不准说出自己姓乌孙,听见没有?”冷沈磁音附在她耳畔说道。
呃,这警告声音好熟悉……“我姓乌……孙……”
“你答应过不在宫中提起你的姓氏,你说过你会做到,怎么在睡梦里说出自己的姓氏来了,你傻了吗?”磁音更冷更硬,劈进乌孙命宝的耳朵里。
吓!她睁开眼皮,弹起身,坐直起来。
谁?谁在跟她对话?
命宝细碎地喘着气,现在是怎么回事?呃,她好像在房间,她坐在床上,所以没人追她,而且天蒙蒙亮起,她更确定自己在小奴房里,所以刚才被追的景象只是一场梦。
乌孙命宝揉着额角,回过神来,记起自己的作梦场景。“我说了我的姓氏……”
“你刚才在说梦话。”穆承袭道。
她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想起她不该也不可以在宫中提起自己姓乌孙,她知道自己的姓氏吓人,这乌孙氏代表着无法解释但可怕的神秘力量,不仅在民间,连宫里都十分忌惮这姓氏,所以进宫前,穆承袭就再三警告她别说出去,以孤儿自居,以免自找麻烦。
穆承袭微微倾前,睇着她的小脸,这个他答应要“照顾”的女子,经过三年时间,已从十五岁的小女孩变成亭亭玉立的美丽女子,不过个性还是一样。
“醒过来没有?”他问。
“醒过来了。”她点头。
“那么你叫什么?”
“乌……呃,命宝,我叫命宝,我在宫里只会叫自己是命宝,不会提及不该提的姓氏。”
“很好。”他不杀她,但她若要在宫中顺利的生活,就不许说出自己的姓氏来。
忽地,命宝脸蛋一红,她终于感觉到穆承袭靠她靠得这么近,他好闻的气息一直往她鼻子里钻,令她心跳加快,脸颊、身子开始变得热烘烘的。讨厌,她的心波又强烈晃荡起来了。
“请离我远一点。”她要他闪远一点,她的心房可得锁得很坚固,不许动摇,这三年来她可是压抑得很成功呢。
“你又要我闪远一点?”人云伴君如伴虎,但他给了她极宽容的恩惠,从没有对她施予报复,可三年过去了,乌孙命宝仍然拒绝与他友好。她的个性没变,她没有改变态度巴结他,有头衔的太子妃仍然不当,荣华富贵、权势名利不要,不愿被人侍候,反倒愿意当侍候人的小奴婢。而且他堂堂皇太子身分,在她眼中却只像是渣滓,这妮子依然让他感到新奇与特别。
“太子殿下,您本来就该离我远一点,我只是个小奴婢,您堂堂太子身分,不可以也不应该降贵纡尊地进入小奴房,这可是宫女们所居的地方,您来,是玷污了您的身分,也不合礼制,麻烦您别老是来小奴房找我!”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三年来,他常常找她,敲门要进入,偶尔门未锁,她一推开门,就会见着他在屋里,吓得她心慌意乱的。
“我以为你该习惯了。”穆承袭没啥大不了地说着,就因为她拒绝他亲近,他就更故意地接近她,还视她为妻子般的对她抚抚摸摸,完全不理会此举是否会影响她的名节。
她习惯了吗?三年了,是该习惯了,事实上她也没讨厌他的碰触与抚摸……呃,怎么又起色心了?
她挺了挺胸膛,道:“你老是特例对待我,我怕会引起其他宫女们的非议与不满。”
“她们敢?而且理她们做啥?本太子喜欢就好,你说是不是呀?命宝妹妹。”他又接近她,俊容几乎要贴上她的俏脸,手指还抚上她的脸颊,又轻轻地滑移摸着。
“你你你……你又要做什么?”她一愣,他轻柔的抚摸,又撩拨起她的心弦,她心窝暖呼呼的,也痒痒的,还有一股想扑进他胸膛的念头滋生……不,等等,她不可以贪图他的rou体!
相反地,她该指控他运用自己迷人的体魄勾引女子才对啊!这样的行径好不正经。
“手拿开,你好放肆!乱摸女人,不怕手指头被砍断。”她迸话道,身子往后缩,避开他的手指。会摸她,代表他也会偷摸别的女人吧?毕竟皇太子的身分可以让他肆无忌惮。
穆承袭扬眉,道:“怎会是放肆?况且你其实该是我的妻,我摸你名正言顺。忘了吗?令师可是把你许配给我了。”见她不断逃避,他当然要与她作对。
“没有许配这回事,明明说好了我只是小奴,没有婚配这档子事,你不要拿蝶花师父来压我。”只是蝶花师父不准她逃走的命令她一直不敢违背就是。“对了,你还有在帮忙找蝶花师父吗?”三年了,她没再见过蝶花师父,不过她仍希望找到蝶花师父,请他收回成命,让她可以离开穆承袭。而且她没忘记三年前的穆承袭也是为了想救朋友的性命才遵循蝶花师父的命令跟她在一起的,思及此,心有点酸酸的。
“有找过啊,但他行踪成谜,找不着。”
“讨厌。”她抱怨着。“师父一定是故意让我找不着他,他知道我不敢忤逆师命,所以若要离开你身边,一定要取得他同意才行,结果他故意避开我,让我无法当面请求他让我离开你。”在她离开“花蝶谷”之时,师父也安排了仆儿的去处,天不怕地不怕的仆儿接受师父给她的挑战,还笑咪咪地说要看她主子的命有多硬哩!
而后,师父请人捎信给她,告知她,照顾她与仆儿的两位伯母以及伯伯,获得了一笔丰厚的银两,足以让他们三人后半辈子衣食无缺后,就将之遣散了。蝶花师父交代了每个人的去处后,自个儿就悠游五湖四海去了,此后她再也没见过蝶花师父,“花蝶谷”更无他的踪迹。每当民间传闻蝶花师父妙手救治了谁,赶去找他时,他就又消失得无踪影。
“你一直要找蝶花神医的目的就是要他取消让我照顾你的承诺?”闻言,穆承袭的表情沈了。
“没错,我还是想离开太子宫。”她应得干脆。
他回下眼,眸色已沈闇。“你死心吧。”他突来一句。
“死心?”什么意思?
“你不用去找蝶花神医,就算找到也没用,因为即便神医同意,我也不会让你走。”他抬眼,凝视她的娇颜。
“为什么?”她瞠目。
“因为我喜欢你这个小奴婢,你这小奴有趣得很,我想把你锁在身边,不让你走,这样懂了吧?”
“啥?”禁脔,她真成了他的禁脔了!
“你走不掉的。”下一瞬,穆承袭将自己的唇片印在她雪白的额际上,出其不意地吻上她雪白的额头。这是宣告,亦是烙印。
乌孙命宝没料到他会这样回话,更没料到他会在她额上亲吻,这记吻,像是枷锁,制住了她的人生。
“……”当她终于能张口时,却也不知道该斥骂些什么了。惊吓过度的她,就只能目送他的潇洒身影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