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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慕心靠在房间沙发里看书,一本“千江有水千江月”看到三分之二时,门被打开了。
在正式成为夫妻后的一个星期,亚瑟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嘴角掀起同时,她接触到他不善眼光,立即咬住下唇,闭合。
千万别让自己的快乐,引发别人的愤怒,切记切记。
“听说你送礼物给下人?”
亚瑟进门,出口质问。站在他身后的是娜莉,她的得意写在脸上。
果然,只要她痛苦,别人就会获得快乐,那么,再苦一些些也没有关系。
见她没回答,亚瑟又开口。
“我在问你话,有没有这回事?”
点头,慕心往后挪一下步伐,拉开两人距离。隔点距离,万一被打……比较不痛……
“你以为拿东西拢络下人,是聪明作法?”寒冽的语气传来,冻僵了她的心情。
慕心摇头,那不是拢络人心,她只想大家高兴。
“你以为你送出去的什么?礼物?错!是施舍,你在践踏他们的自尊。”亚瑟说,声音不大,却字字压在她心间。
践踏自尊?为什么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她不过想看大家开心,而他们是真的开心啊!怎么会变成践踏自尊?
摇头,她不懂。
“你可不可以把时间挪用到别的地方?”亚瑟口气转弱。
慕心这种无辜表情,谁有本事和她吵架?
“请你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亚瑟这句话,只剩余怜惜。
慕心听过,连忙点头。她记下了,不拢络人、不耍心机、不践踏自尊……她把欲加之罪全往自己身上扣。
“亚瑟,就这样吗?瑞丝被伤的事就这样算了?我们家一向对人宽厚,难不成一个新夫人进驻,一切都不同了?”娜莉走到他们两人中间说话。
瑞丝被伤?怎么会,她那天好开心,一直跟她说谢谢……那是受伤的表现吗?慕心不懂。
但她懂娜莉的心情,在家中时,每当妈咪抄起棍子要打她,姐姐就是这样一副幸灾乐祸表情。
“你答应不再送东西?”
亚瑟问完,慕心连忙点头附和,她不送东西,一定不会再送。
“你又在装哑巴?我们被你愚弄一次,不会再被你欺骗。”娜莉抢在前头说话。
“我说够了,闭嘴!”亚瑟怒吼,狠瞪娜莉一眼,他用力拉开娜莉,大步走到慕心面前。
他在生气!一时间,慕心以为他要走过来打自己,来不及伸手护头,她偏过脸,缩起肩膀,认命等待疼痛。
慕心的神态停止他的愤怒。又来了,她老以为他要打她?他不过想问她,下星期他要飞一趟大陆,她要不要一起去,顺道见见她父亲。
“我不打女人。”扳回她的脸,他在她面前五公分处说话。
缓缓,慕心睁开眼睛。他说他不打人?即使她把他弄得很火大?
凝望亚瑟,她不语。
他的眼睛蓝得澄澈,一不小心,她掉进一潭湖水……他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爸爸说过的。所以他答应了爸爸,承接下她这个责任,就不管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已经托付别人。
想起婆婆的话、想起蔷薇的抱怨、想起踏进这个家后的一切一切,她突然间觉得亚瑟很可怜。
为了她,他牺牲与真爱携手的机会;为了她,他的爱情不能曝光于人世间;从亚瑟身上,慕心联想到自己的爸爸,爸爸为了婚姻舍弃爱情,直到母亲去世,再多的懊悔都回不到从前。
而她,正在扮演妈咪的角色。
“你在想什么?告诉我。”亚瑟问。
慕心没听见他的问话,满脑子想的全是自己的鸠占鹊巢。她有无数抱歉,但抱歉再多,她不能也不敢回台湾,所以对他,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对不起。”幽幽地,她说。
“对不起什么?”她脸上的泪水让他感觉刺眼。
“对不起,我不能回台湾。”她给了他一个不在讨论中的答案。
“你在说什么?”
“我很抱歉,对你和娜莉。”
“我没有要你抱歉啊!”
她的泪哭慌他的心,对于女人的泪水,他一向厌倦,但她的泪水却常数他忧虑着急。
他居然不要她抱歉!?他怎可以那么宽容?他的宽容不是更显得她自私卑鄙?
“对不起,你要我做的每件事,我都会努力做到,我不再送礼物给别人、不再惹你生气,可是对于回台湾,我实在无能为力,请你原谅我,我必须一直住在这里。”
亚瑟讶异,她居然对自己说这么一长串话。
“我没叫你回台湾。”
“我知道,所以我很抱歉,抱歉妨碍你的爱情,抱歉妨碍你的婚姻。”
她在说什么鬼话?她就是他的婚姻,哪里来的妨碍不妨碍?他的冷脸渐趋暖和,不温柔的手抚上她的小脸。
“我保证不会干扰你和娜莉,你们可以在一起、可以生小孩,可以做你们以前想做的一切事情,就当我不存在,好不好?”
“你又听到哪个人对你说什么话?”
“没有,没有,我说的全是真心话,我只是好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她频频向他低头,频频述说心意。她从不想介入别人的生活、扰乱别人的生活秩序,可她却总是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她的对不起惹笑了亚瑟,再一次,他看见她的单纯。她似乎觉得对不起说得够多次,罪恶就能减轻。若真要论罪,为金钱出卖婚姻的他,才该忏悔。
伸过大手,他将她拥入怀里。
怎会变成这样?娜莉看着躺在亚瑟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女孩。
不对啊,他们该大吵大闹,该在盛怒之下,千金小姐提着包包飞回台湾,怎会演变成眼下这种状况?
再说,亚瑟不是最痛恨女人落泪吗?为什么他会包容她的泪水?
亚瑟眼中流露的爱怜让娜莉心惊,她不能再放任情况发展下去,家里的仆人已经有一半以上被慕心收服,连处处为她说话的伯母,也说起慕心的好话,要求她和慕心好好相处。
她不晓得慕心在她身后做了什么事情,只晓得再不快点采取行动,自己定会输得凄惨。
垂首,她离开慕心的房间,身后,慕心还在对亚瑟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理解爱情……”
“你理解?你谈过爱情?”亚瑟的音调居然出现笑意,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书上说的,那种刻骨铭心……”
接下来的话娜莉听不见了,她让胸中喧扰的恨意模糊了视听。
第五章
慕心的父亲说的对,微笑是她最好的武器,家里的仆人一个个说起她的好话,说她亲切体贴、说她温柔和善,甚至有人开始拿她和娜莉作比较。
一个穿着白色洋装对人微笑的小女人,似乎比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购物的女人更得人心。
母亲让慕心的指压收服,每天她都会在母亲房里待一个下午,做做指压、聊聊天。更多时候,她挑选一本中文书,为母亲翻成法语念出来,听说母亲最近迷上中国的武侠小说。
父亲因此取笑她,当初不是一味反对慕心进门?
母亲淡淡回答:“我反对她当我的媳妇,并不排斥她成为我的女儿,她是个好孩子。”
亚瑟明白,自己的心墙正被一个毫无攻击能力的女子逐渐击破。
怎么办?再度推开她吗?恐怕不行,他可以抗拒爱情,却无法抗拒自己的心,他的心在向他抗议——你不妥协爱情,我要自行离家出走,到有她的土地。
她的笑、她的哭、她的对不起,一遍遍闯入他的记忆。有人说,爱情是女人的生命,却只是男人的心情,但他的心情已经严重影响他的生命。
常常,清晨初醒时,躺在身边的娜莉让他感到不耐,他只想尽快打理好自己,走到庭院,寻找那个总是在看鱼的白色身影。
常常,下班时间未到,他的心就狂奔回家,想着那个总在餐桌上沉默安静的女孩,今天过得好吗?
就这样,慕心收服了众人的心,包括他的。
她今天好吗?车行进入家中庭园,这个念头总是第一个浮上来。
视线向上调高一百二十度,她房间里的白色窗户打开,窗帘随着风扬高,蕾丝花边对人招摇。
下车、进屋,在亚瑟走进她房里时,慕心正偷偷拭去泪水。
“怎么了?”他走到她身边问。
她摇头,突地,她想起不能在他面前安静,忙补上一句:“我没事。”
“你在哭。”他指控她的泪水。
“我在看小说。”她把书摊在他面前,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看小说看到哭?我很难理解女人。”
“女人也不理解男人。”她回他一句,然后想起,这举动不合宜,急急低头说对不起。
“对不起?你做错什么事情?”
好几次亚瑟想问,为什么她常觉得自己对不起别人。
“我不应该顶撞你。”
慕心实说。在家时,一句顶撞会让她挨上好几棍,为避祸,安静这门功夫,她修得很透彻。
“顶撞是很严重的过错吗?”
“算严重吧!顶撞会……被罚。”临时,她把挨打改成被罚。
“我以为台湾是个讲究人权的地方。”他盯视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神闪躲着他的。
“中国父母比较……权威。”她保守说。
“你父亲不像个威权长辈。”
“爸爸常不在家,管教子女大部分是妈咪的责任。”
“所以你们家是严母慈父?”
事实上,他早已了解她的过去生活,虽不仔细真确,却也有大概轮廓。令他怀疑的是,他明明把告状机会送到她手中,她却不出卖她的母亲。
“算吧!”收起书,她起身微笑。“娜莉小姐出去了。”慕心说。
“为什么告诉我娜莉的行踪?”他莞尔。
“我以为你找不到她,到这里来找。”
“你们平时常在一块儿?”他反问。
“我们?很少。”
“我想也是,一整天你都在做什么?”他换个话题。
“早上到院子里面看鱼,然后看书,然后陪婆婆,然后看书。”她扬扬手中的书本,回答认真。
“这种生活,不觉得无聊?”
“不会,读书很有意思。”
“你不想做做其他事情?”
“比如什么?”
“逛街、买东西、找朋友聊聊天……诸如此类的。”他说着娜莉在闲暇时会做的事情。
“我不缺东西,至于朋友……我没有朋友。”她身边只有亲人,没有朋友。
“怎么可能?当然,我指的不是在这里,你在台湾没有朋友吗?”
“没有。”
放下书,走到窗边,有很多书本都谈到友谊,但她无缘认识友情。
“小学同学、童时玩伴呢?”他接口问。
“我没有上过学,学校好玩吗?”说到学校,她回头,等待答案的脸上满是期盼。
“你没上过学?怎么可能,受教育不是人民应该享有的权利?”亚瑟讶异。
“我不能上学。”
脸色黯然,这是她的遗憾,每每住家附近的学校响起钟声,她的心就飘进校园,想像着与一大群同学,一起玩乐、一起朗朗背书。
“为什么?”
他问为什么,她没办法不回答。她习惯配合,不习惯对立,虽然答案很难启齿,但犹豫须臾后,她还是开口说话——
“我不正常。”
“你哪里不正常?”
“我……怕黑……”
“没有学校盖在地洞里。”他反驳她的话。
“我容易恐惧。”
“恐惧坏人?还是恐惧突发状况?”
可以说她恐惧妈咪吗?大概不行,于是她带着罪恶感将妈咪放在坏人行列。“我害怕坏人。”
“你认为学校会起用罪犯为学生上课?”
他的问话逗笑了慕心,这个笑意是发自真心,而非为了讨好他人。
“你能不能告诉我,学校长什么样子?”
“学校里有一些建筑物,有宽宽大大的运动场,还有一群又一群吵个不停的小孩。”
慕心接口他的话——
“还有很多的笑声和喧闹,下课钤响,学生从教室里面冲出来,打球的、赛跑的、赶着念书应付下一堂考试的……”话没说完,她发现了他的眼角笑纹,讷讷地解释:“是我从书本上看来的,正确吗?”
“你的生活很贫乏?”
这种生活不是一般人认知中的千金小姐该过的日子,不过他很高兴,不管怎样,她的话变多了,不再是没有声音的影子。
“我虽然不能出门,但我的家教老师说,书本里面的世界很辽阔,我可在里面寻找到我的天空。”
不能出门?
这四个字让亚瑟皱眉,那是囚禁啊!难怪她安于一个小小的角落!难怪只要能走到庭园看看鱼,她的脸上就散发出幸福光彩!
更难怪,她总是一无所求,她不介意娜莉的存在,不反弹仆人的闲言闲语。原来她只要求一片面包,他却给了她一条土司,她感激不尽,她觉得愧对他,所以她永远在向他说对不起。
他无法想像之前,她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光仰赖书中的虚幻世界存活吗?
浓厚的心疼感窜上,一个冲动,他拉起她的手。
“走!我带你去见识真正的世界。”
站在西堤岛上的圣母院前,鸽灰色的庞然建筑物上,一只只雕刻生动的喷火兽俯视着两人。
慕心牵着亚瑟的手走入圣母院,那是幢哥德式建筑,火焰式的挑高屋顶,身处其间,慕心只能用雄伟形容。
仰头,阳光从巨型的玫瑰雕花窗透进来,一朵朵斑斓美丽的玫瑰,在地板盛开。
是赞叹也是感动,那和在书上看到的全然不同,是真真实实的亲身体验、真真实实的抚触、真真实实的人生。
“喜欢吗?”侧眼看她,亚瑟满足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她的双唇微开,看着他的眼神里有崇拜,甜甜的笑容里满是腼腆和喜悦,不再纯粹为讨好别人。
“好壮观,书本根本描不出它的十分之一。”
牢牢握住亚瑟的手,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旅行,有他在身边陪伴,她觉得好幸运。
“那天,你和父亲走过红毯时,心里在想什么?”
牵着她柔柔软软的掌心,共同走过狭长道,他偏头问她。
“我目不暇给,哪里有想法?”
“目不暇给?”
“嗯,那么多的外国人、满地的花瓣、满天的缤纷气球,连入耳的音乐都美妙到让人想哭,我以为自己闯入童话世界里了。”
外国人?对他们来讲,慕心才是货真价实的外国人。
“你没有恐惧不安?”
她说过,她是个容易恐惧坏人的“不正常”小孩,为什么她没想过坏人混在人群当中?
“那天并不黑啊!”
正确的说法是,她的妈咪并没有和她一同来法国,和父亲单独相处让她的心情松懈,她只记得下飞机后,从休息、化妆到走向礼堂期间,她的情绪持续亢奋,她急着看看那片狭窄天空外的世界。
“那么马上就要天黑,你是不是要赶着回家,躲在你的小房间内?”
“不用。”她再次违反自己的定理。
“为什么不用。”
“因为你在啊!”
她说得真心真意,他听得满心欢喜。严格算来,若是剥除夫妻这层关系的话,他们之间不是太热,但她竟然对他全心信任。
“你要不要去叶迦尼听歌剧?”
“歌剧院,我知道,我在……”
“在你的书上看过?”
他接下她的话,短短相处,他理解她所有的生活经验全来自书本。
“嗯,听说莎士比亚的剧本有改编成歌剧,你看过吗?”
“我对歌剧并不感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