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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在伞下的锐利眼神,让这对爷孙俩你看我、我看你,总想着要如何将责任推给对方,而他们也不敢说谎,仿佛是说个谎出来,就会立刻被对方识穿。
“爷爷,你看这……”她好为难,不敢扛这责任。
夏逢春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从宽。
“你往这西行,一直走到一处保生大帝庙,我想,陆姑娘应该就在那个地方了。”他可要对不起陆姑娘了,说好保守秘密的,却怎么也守不住这张嘴。
“保生大帝庙?”他复诵了一遍。
“是呀是呀,凡是在我爷爷这里治不好病的病人,他们的家属就会转而求保生爷爷,希望能有奇迹出现。”鸳儿一派天真,根本就不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又绝对不能说。
这可让夏逢春又慌了手脚,他连忙走上前去,迎着笑道:“这是因为本地人对保生大帝信仰虔诚,所以基本上都会上那去祈求神明保佑,我想陆姑娘也是希望你的病能好快一点,才会上那儿去的。”
他迅速的接话解释,硬是将鸳儿说溜嘴的话给转了回来。
“喔,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们了。”
不管这对爷孙在隐瞒些什么,他都不想再去猜测,反正他心里有数,相信眼见为凭。
望着在雨中消失的身影,夏逢春祖孙俩,对于这两人那种形影不离,对彼此牵肠挂肚的情怀都感动不已。
问世间,有几对恋人能相爱如此呢?
灰蒙蒙的天空,夹杂如牛毛般的雨丝,让一间小小的保生大帝庙,仿佛置身于五里雾中,朦胧不明。
庙前没有半个香客,只有几颗柏树围绕着,在灰暗的色调中,乍现几点新绿。
在这样一片景致单调冷清的气氛下,一具消瘦单薄的身影,只身跪在庙前湿滑的石阶上,任由雨水从她发丝间滴滴滑落。她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就这样静静地跪在保生大帝前,正用着她那颗虔敬的心,在与保生大帝对话。
她从来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因为她知道,唯有努力才能让自己成就非凡,高人一等。
但是如今,她明白这件事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扭转颓势,杜乘风的生命垂危,命在旦夕,再过两天,就只剩下最后两天,夏逢春开的药方子,就再也抵挡不住剧毒,届时,蝎毒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流至心脏,到时候,她真不敢想象,她会有什么样失常的反应……
她一方面祈求保生大帝降赐神迹,另一方面,也希望探兰能听到她的声音,尽速前来,她相信探兰一定有办法逼除蝎毒,只是……
近来气候异常,探兰是否能如期前来,她也不敢把握。
就在她心灰意冷,茫然若失时,忽然,在她身体四周,似乎被什么东西遮着,让雨水不再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一把伞,还有……
杜乘风!
“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淋雨?”他脸上出现愠色,看得出来相当生气。
等不及她开口回答,他就忍不住地蹲了下去,拿出丝绢,为她拭去布满雨水的脸蛋。
“你为什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她赶紧收拾起哀伤的表情,背对着他,口气淡淡的说道。
“因为我看不到你。”他的心在滴血,这女人何苦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不可呢?
“时间一到我就会回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不要担心那么多!”她故作没事状,并且若无其事地走到庙檐下,抖抖身上的雨水。
“就算你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我都照样会担心你。”他走上前去,双手紧紧箝住她的肩头,以一种疑信参半的眼光,直透进她眼眸中。
“你有事瞒着我?”
“你想太多了,没什么事需要隐瞒你。”她别过头,不与他凌厉的双眸正面交锋。
“那你到保生大帝庙前,跪在雨中,是在祈望些什么?”从这些言行举止中,不难发现出特异之处。
“我是……”该死,这对嘴巴守不住秘密的爷孙俩,真是不能放心地交代他们任何事情。
“是不是夏老爷子没有将我身上的余毒,全部除去?”他自己猜测,从周遭一些不寻常的事串连,不难找出答案。
“怎么会……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别老是这样胡思乱想,有多余的时间去想想怎么帮宗千鹤踢掉苗疆五毒那五个麻烦,其余的你就别想太多了。”为了怕他知道真相,会影响到体内的自我调养,元梅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知道。
杜乘风没有马上回应她这句话,过了一会,才淡淡说道:“梅儿,你骗我!”
“骗?我……我干什么骗你?”
“梅儿,你说谎时习惯不由自主地互咬嘴唇,瞧你,又咬了。”
元梅怔楞了一下,马上将牙与唇分了开来,她太清楚杜乘风是个善于观察的精明人,要在他跟前变花样,除非有过人的演技,否则,通常是只有穿帮的份。
“梅儿,你就老实说了吧!你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举动的,如果你不告诉我,就算我痊愈了,我也不会开心,要是你告诉了我,即使我这条命真的保不住,我也死得其所。”这次他可紧紧抓着不放,除非她说实话,否则,他不打算让她离开他的怀抱。
这个男人把她抓得好紧好紧,让她想要逃离他半步也不行。
“你要死要活都不关我的事,为什么非要逼我说不可,我要说不说由我自己作主,你哪来的权利非逼迫我不行。”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朝着绵密如织的雨中跑去。
这要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她怎好将这么残酷的事实说出来,她办不到啊!
这一跑才跑没几步路,便被杜乘风紧紧抓住,元梅不停挣扎,直到发现到对方的手慢慢从自己的身躯松落,睑色也开始惨白情况下,她才赫然发现,大事不妙了。
“我……我的腹部……”像是千万只虫在啃蚀着他的经络骨骸,让杜乘风几乎是痛到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你……你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啊!”元梅蹲在他身边,惊慌失措地拉着他的手,她真希望是杜乘风在戏弄她,也不要是真的。
“梅……梅儿,我的心脏……”紧接着,他的手从腹部栘转到心脏,这更加让元梅吓得脸色苍白,这毒液不会蔓延得这么快吧,一下子就到了心脏。
她不停在细雨中狂喊着,在这时候,突然间,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一长条的车队,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进元梅的耳里,
她使尽全身最后的气力,奋不顾身朝前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挥手,不停地叫嚷着,“停车,求求你们停一下车!”
当她发现到坐在第一辆马车前头的那对夫妻时,脸上不自主地洋溢出欣慰的笑容。
“探……探兰!”
她朝着探兰笑了笑后,突然一阵晕眩,接着便整个人不支倒地,静静地躺在雨泊当中。
第十章
没想到,才刚一来到昆明,就让探兰进入神经紧绷的状态。
她一次要面对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亲姐姐,一个是将来有九成可能,入主陆家,娶她大姐的亲姐夫。
当元梅突然在细雨中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可说是震惊极了,但现实状况容不得她去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直到回到夏逢春的长生药铺,才稍稍了解一下大致上的情况。
面对两人目前的情形,姐姐的风寒基本上是还算能轻易掌控得住,倒是杜大哥,恐怕就比较棘手些。
在太平城副城主邵威还未将她请他代为寻找的解药拿来之前,她也只能暂时地以银针来封住连接心脏的几条重要动静脉,只是这个方法夏逢春也用过了,在缓不济急的情形下,能帮忙杜乘风脱困的力量有限。
“探兰,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吧!”陪同前来的夫婿夏侯虎,拿着毛巾,轻轻为爱妻的额上拭去汗水。
“我不累,你替我到隔壁看看,我大姐的烧是否已经退下来了。”在隔壁房约,是夏逢春正在替大姐降退高烧。
“探兰,我一刻钟前才去看过,夏老爷子说大姐的高烧不碍事,现在病情已经在掌控当中了。”面对爱妻因过度紧张而严重健忘,让夏侯虎心里头颇不是滋味。
这两个人也真是的,相互爱着对方,却又要相互折磨对方,搞到后来两人都出了状况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这才甘心,
眼看着几处穴位上的银针,因快要镇压不信强毒而不停抖动,这使得探兰忧心忡忡,生怕杜乘风大限将至,难以渡过这个关卡。
面对这种瑶族古老的剧毒,探兰曾在毒经上看过这样的记载,这是属于一种叫做金银血蝎的蝎子,在治疗上不是太过困难,只要找得出根本之道,不需要独门解药,也能破解其道,由于夏逢春并未在这种古老的毒经上多做钻研,也难怪他会束手无策,只能以银针封穴及清肝解毒的药材,来暂时压住毒性的扩散。
“城主夫人,城主夫人,我找到了,我找到你所要找的东西了!”
门外,邵威像是高中状元似的,开心地从外头叫到里头,他手中抓着一只全身火红色的小毒蛙,一路狂奔了进来。
“太好了,是不是我跟你说的,那种色彩鲜艳,尖头细长型的?”探兰心情为之大喜,小心翼翼地从邵威手中,将毒蛙给接了过来。
看到探兰抓毒蛙的动作,实在是让夏侯虎整个头皮都发麻,只怕万一不慎让毒汁渗进她的皮肤,他可是会抓狂的。
“我就是照你的吩咐,到附近蓄满雨水的小池塘边去找,还真的让我找到这么一只。”邵威喜不自胜,如果真是让他找对了,那必定是第一大功臣了。
探兰小心翼翼地接过毒蛙,她拿起干布,将毒蛙包在掌心之中,只露出一颗小小的头颅,接着再拿起一把小刀,用火烤十来下后,再轻轻地在它的双眼后方,划出一道极小的口子。
就在划开那一道口子的同时,粘稠的黑色汁液便顺着蛙身流了下来,探兰将刀子斜摆着,以便让那些汁液,慢慢地往刀面方向流了过去。
“夫君,请替我将杜大哥的身子扶正,并且将他的头轻轻地压住。”她拿着盛放毒蛙血的刀面,慢慢地朝杜乘风颈后挪去。
她先在杜乘风原先被毒针伤及的颈部上,用刀子割开一个小口,然后再以刀面隔热加温毒蛙血,等到毒蛙血稍稍发出滋滋声,并产生些热度后,便马上住伤口涂抹过去。
这毒蛙血一触及到杜乘风的伤口上,立即起了极大的变化。
那些黑血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吸走似的,全部渗进了伤口当中。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杜乘风全身突然开始发热,豆大的汗珠从他全身所有的毛细孔内冒了出来,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些汗珠几乎呈现褐黄色,好比在大雨中被冲刷过后的烂泥巴一样浓浊。
这样奇待的现象,让一旁的夏侯虎一张嘴半开着,他不禁佩服起自己的爱妻,连这样奇特的医术,都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时,位于隔壁的夏逢春也刚好定了过来,他亲眼目睹这一幕后,也下得下甘拜下风,对于探兰出神入化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兰姑娘,究竟这是什么样的蝎毒?”夏逢春技不如人,自是虚心请教。
“这金银血蝎在毒经里头的毒物排行上,排名十九,它不会马上置人于死地,但若是在七天至十天内,没有独门解药的话,即使再怎么下针,阻止毒性蔓延,一样会药石罔效。”
“那兰姑娘又怎么会知道,要用这种色彩鲜艳的毒蛙来医治呢?”夏逢春捋了捋长须,仔细聆听着。
“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这种剧毒应该是居住在贵州东南一带,瑶族人常用的一种蝎毒,他们将这种金银血蝎抓来,用火烧烤再萃取里头毒素,做为打猎之用,而这种蝎毒里头的含有强酸,只要找到有强硷毒素的任何一种毒物中和,便能达到治愈的疗效。”探兰拿起毒蛙尸身解释,“这种色彩越鲜艳的毒蛙,其体内硷性的纯度越强,若能被伤口完全吸收,那表示其中和反应,越能达到它最大的功效。”
“今日听兰姑娘一席话,可真使老朽获益匪浅啊!”他自叹马齿徒长,一把年纪了,竟然学识还不如一名少妇来得丰富。
“夏老爷子快别这么说,只不过探兰运气好,有贵人相肋,送了本毒经,才能让我有这方面的知识。”她顿了会,立即便回过神,问道:“对了,我大姐怎么了,她没事了吧?”
“太劳累又淋了些雨,受了点风寒,稍做休息就不会有事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探兰在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后,又紧跟着追问:“不知夏老爷子晓不晓得,我大姐和杜公子怎么会到昆明来的?”
“说真的,老朽还真是不清楚,只知道杜公于是经由梅姑娘跟市集上的一些人送过来的,当时情况一度紧急,我也没再多问,事情一久,我倒也忘了再问她一回。”
夏逢春的话,使得探兰对整件事还是一知半解,这对冤家吵吵闹闹了这么多年,到现在搞得这样两败俱伤,她真不懂,这两人要闹到何年何月,才肯乖乖拜堂成亲,送进洞房呢?
时值端午,天气依旧是乍雨乍晴,几天下来的牛毛细雨照旧不断,闷热的气候像个难以通风的地窖,叫人即使是坐着不动,也会闷出一身的汗。
面对这样的天候,所有人也只能秉持着“心静自然凉”的修养道理,才能渡过这样的长日冗夜。
两天过去了,元梅风寒已好得差不多,姐妹俩见了面,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但一提到杜乘风,元梅的脸就拉长了不少,发现到他逐渐好转,相对地,她也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忧心仲仲,只是当她这些关心减少了,那一头就频频出状况了。
没有她亲侍在侧,他就不肯喝药,就连探兰要替他受伤的颈口换药,也被他委婉拒绝,他说他宁可再被蝎毒螫一回,也不要复元得太快,还责怪探兰把病治得太快,害得他没办法再受到元梅悉心照顾,这话听在采兰耳里,可说是哭笑不得。
“大姐,你明明就是爱着杜大哥,又何必非要胜他一回,才肯心甘情愿嫁入杜家呢?”
花厅里,姐妹俩细说家常,在听了元梅心里最深处的那个死结后,探兰不免感叹,这大姐的脾气,还真像湖南骡子,倔到不行,
“这你不懂,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种屁就于男人胳臂膀之下的女人,别忘了当初站在他那边的,你也有一份!”一旦两人相安两无事,元梅自然是端起大姐的架于,容不得别人半点声音。
“大姐,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尘封往事,你还记在心头上?”照此下去,两人不但结不了果,恐怕连开个花都开不成。
“就算是十年、二十年前的事,只要那股气还未消,就什么事也别谈。”这是原则问题。
“那你又何必救他,干脆就让他被毒死,倒也干净了事。”探兰如是说,不免用眼角余光瞄向元梅,发现她柳眉儿一紧,随即在她发现之后,又把那脸儿绷僵,不露出半点忧喜之色。
“他死?没那么便宜,我才不想让他那么好死,枉费我一番苦心救了他,既然要救他,就要让他死得毫无尊严,恼羞成怒而死。”在妹妹面前,她大姐的样子无形中就流露出来,可探兰心里头比其它人还要明白,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可关心的呢!
这时候,窗外的长廊上,传来一记咚咚咚的脚步声。
“梅姑娘……梅姑娘……梅姑娘……呼呼……”整条长廊上,就只听见鸳儿穷嚷嚷,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光听这气,一听就知道是个胖娃儿在喘气。
鸳儿圆滚滚的柿子脸上,因受了委屈而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