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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少奶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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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晶芝麻大的官哪能与知府大人相提并论,何况知府惧内的事人尽皆知,他胆子再大也招惹不起那头母狮子。
  “本来赶一赶一会便能完工,可惜扰人的马蝇老在耳边嗡嗡叫着,让人心情大坏没法下针。”以针理理发,她的神情状似委靡。
  “你说我是马蝇……”她简直是不知好歹。
  花垂柳故傲讶异的抬起下颚一睨。“原来吕少爷还在呀!我当你上大街调戏良家妇人去了。”
  “你……你……你向天借了胆敢蔑视本少爷的存在,我非带你回府好生教训一番。”气得涨红一张脸,吕宽的色胆显然大过招惹河东狮吼。
  玉腕被抓个正着,水晶般明亮的双眸微漾异彩。“知府夫人一怪罪下来,你可别推到我头上来。”
  闻言,他非常不情愿的松开手。对她的势在必得更加强烈,没有人可以当众羞辱县太爷之子,她的骄矜必须受到惩罚。
  “不送了,吕少爷,你好走,小心路边的野狗发春。”花垂柳语气客客气气。客气得令人发狠。
  “花家闺女的确名不虚传,我今日真是长了见识,一口牙犹胜十根绣花针……”吕宽冷笑地一扬摺扇。“不过碰到本少爷,你是讨不了便宜……”
  “要嘛!今天就跟本少爷回府同享富贵,锦衣玉食少不了你一份,不然你这根绣针怕是没得绣了。”
  除却知府夫人那双半完工的牡丹绣鞋,吕宽挥手扫落桌上物,管他是绣布还是彩线,先踩个稀巴烂再说,他得意扬扬的目空一切。
  他就是王法,他就是公理,有理无理他说了算,谁也不得违抗。
  “你……”抿唇眼一沉的花垂柳突地身一低,状若无事人的拾起他踩脏的绣布、绣线。
  民不与官斗,忍一时之怒保一时安乐,即使她拾针的指尖儿已气得发颤。
  “哟!怎么变哑儿了,刚才你不是牙挺利的,这会儿倒是磨平了。”他轻浮的挑挑她小脸。
  花垂柳一反常态地握住他的手,热切中带着娇羞。“莫非吕少爷想娶我为妻,大红花轿几时上门,凤冠霞被可曾准备好?”
  “我……呃……”他一时怔忡的反应不过来,一愣一愣呆望着她。
  “三牲五礼不可少,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样不可少,分送街坊邻里的大小礼先来个一千份,风钗、珍珠链等首饰你看着办就好,没个百件好歹来个六六大顺,免得丢你吕少爷的面子,然后……”
  “等……等等……”吕宽听得头晕脑胀分不清东南西北。“你到底在说什么?”
  “吕少爷可真犯糊涂了,不就为迎我为妻,媒聘之礼别忘了差人送来。”花垂柳咯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仿佛是东家三姑和西家六婆。
  “谁说我要娶你为妻来着,当个小妾还差不多。”她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多,由贞妇摇身一变成为花街浪女。
  吓!该不会叫鬼附了身吧?
  她故做狐媚送着令人作呕的秋波。“吕少爷好死相哦!没有明媒正娶叫人家怎么跟你回府,恐怕知府夫人第一个为奴家叫屈。”
  他冷不防地打个寒颤,“你……你真的是花垂柳?”
  那个遇风不折腰的花垂柳?
  “吕少爷认不出小柳儿吗?人家老早就等着你花轿上门来迎娶,你说咱们该挑几时成亲好?”她不知羞地整个人巴上他。
  花垂柳的美在于与众不同的灵性以及那份沉稳,如今她自毁形象与疯妇一般,原先的美感一扫而空,任谁见了都害怕,恨不得退避三舍。
  受惊不小的恶少神情大变,左闪右闪地不敢消受美人恩,家中的莺莺燕燕可比她淑女多了。
  他忙不迭的退避,先前的坚决成了迟疑,纳了花垂柳为妾怕吓坏往来士绅,不纳嘛!又觉有点可惜,她以前的巧慧到哪去了,难不成这才是她的本性?
  连忙丢了句“我改日再来”,遭戏弄的吕宽走比飞还快,不时回首一顾搔首弄姿的疯婆子,背脊凉透的直打哆嗦,说什么也不愿多停留。
  当一行人消失在路的尽头,回复平时谈吐的花垂柳奋力合上门,心疼不已的拂去绣布上的脏污。
  她是招谁惹谁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糊口饭吃可真难呀!不过绣绣花讨些银两好过日子,怎奈无端江河涌大水,一淹淹了十丈高,波及她这个苦命的绣娘。
  唉!扬州快住不下去了,何处才是安身之所呢?
  “对不起,请问花垂柳姑娘是否在家?”
  浑厚有力的男音由屋前传来,父女俩微讶的互视一眼,不解已离群索居住得偏僻,怎么三番两次有人上门来“拜访”。
  他们不急着见客,花垂柳扬起柔柔嫩嫩的细嗓反问:“谁找花垂柳?”
  “是城里单府,单老夫人有事请你走一趟。”
  “单府……”单老夫人?
  困惑不已的花垂柳打开门走出屋外,怎么也想不透为何城里的大户人家会派人专程来一趟,单府似乎没买过她绣的花布。
  “花姑娘是吧?”
  她眉头微微一拢,不太能接受“花姑娘”的称谓。“叫我一声柳绣吧!你是……”
  “我是单府的管事,奉老夫人之命请你过府一聚。”他的态度谦恭得十分不寻常,像是仆与主交谈。
  “我?!”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再生新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需要大户人家庇荫的花垂柳不假思索的盯上地方望族单府,捞不到好处至少能保个一年半载平静,谁晓得吕家恶少是不是死了心。
  狡兔有三窟,她一柳临水找栖息,峰河相靠才保万年身。
  水无边,人无尘,山弯里处好人家。
  第一绣娘。
  第二章
  “哎呀!辰哥哥搔人家痒,人家不来了啦!”喜不自胜的娇嗔发自一名娇媚少女口中。
  双颊飞红,眼波流转,好个天仙美人儿,叫人不饮也醉在她一笑中。
  “我是量量你粉嫩的小脚儿,瞧瞧这双莲足嫩得像豆腐似,香得令人垂涎欲滴。”整衣香满路,移步袜生尘。
  曲膝半蹲的单奕辰一手捧着女人家的小脚,一手轻佻地来回抚着,爱不释手的滑来滑去,久久不肯放手的细细欣赏。
  旁的他都不爱,就爱瞧女人家的香脚丫,即便挂上轻薄儿的名声亦不在乎。
  天下之美尽在女子足下,藕白胜雪小巧可人,恰如飞燕之纤细欲乘风而去,让男子怜惜不已地欲收藏于房中帐帷内好好销魂一番。
  年少不风流,枉为男儿身,百花多娇艳任其攀折,他若不懂得上天的恩赐,岂非辜负无数的美人儿。
  有花堪折直须折,他绝不会对着空枝咳声叹气晚来一步,环肥燕瘦之身段,西施、貂蝉之貌,他无一不手到擒来,共谱一夜鸳鸯梦。
  不过风流归风流他可不下流,何花该采、何花不该采他分得明白,从不招惹良家妇人。
  有些花儿可是有毒的,一沾上很难摆脱得了,不闹个天翻地覆誓不罢休,他最怕痴缠不休的痴女浪妓,能避则尽量避之。
  麻烦不上身是最好,你情我愿的暖被窝里打滚,贪的是一时欢愉,掀了被下床便是一场春梦,谁来背负个薄幸之名。
  “不来了啦!你欺负我。”小嘴儿一噘,她眉眼间有掩不住的笑意。
  “量呀量,正好三寸,我是怜惜你小脚一双,眼泪一缸。”缠足之痛可谓是椎心呀!
  娇媚少女趁机一偎的轻呢,“怜我何不朝朝暮暮,人家就等着你差媒来。”
  如此露骨的暗示,花丛里翻滚的单奕辰怎会听不出,他装傻的放下三寸金莲起身,吆喝伙计拿双好鞋来。
  “这是本铺新进的绣花鞋,花样新颖不落俗套,有着丹桂的清艳正好衬你一双如玉莲足。”要是每个他怜惜过的女人都娶进门,只怕奶奶那一拐会先落下。
  花是用来赏玩,而非费心移栽圈中好生照料,他可没那闲工夫莳花弄草。
  “人家跟你说的是情,你尽会拿双绣坏的鞋敷衍我。”这哪是丹桂,分明是溺水的鸭子在喊娘。
  娇媚少女嫌弃地将绣鞋一扔,惹来他的不快。
  单奕辰弯身拾起,凑到她眼前,“谁说绣坏了,你瞧这丹桂花色多鲜艳,再看这片绿叶绣得多有精神。”他怎么瞧怎么好看,一双好绣鞋呀!
  他当宝似的捧入怀里,怪别人不识货。
  绿叶?“我以为是鸭子拉的一陀屎呢!哪有人叶子是土黄色?”
  不会绣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一间绣坊竟找不到好绣娘,早晚关门大叫东风恶,还好意思卖鞋。
  单奕辰的脸当真绿了,拿着长短不一的绣鞋硬要人买。“明明是清艳丹桂配上一片好叶,你穿起来绝对艳冠群芳,不艳不用银两。”
  “恐怕穿不下吧,你瞧鞋底都缝错了,一堆线绣成一团,谁瞧得出是什么玩意儿。”娇媚少女死也不肯穿上怪模怪样的绣鞋。
  没得商量。
  “有吗?”他用心地检查,在他看来还不错嘛!至少能塞两寸半的小脚。
  是她脚大了,这双绣鞋绝对是一双好鞋。
  娇媚少女语气刻薄了些的一指,“手废的人都绣得比这得体,你确定要把这双烂鞋摆在绣坊里出售吗?”
  不是她爱挑剔嫌东嫌西,而是这绣鞋着实不能见人,她不相信有哪个姑娘家敢不顾颜面穿出去遭人耻笑,塞了前趾露出后脚跟岂不羞人?
  单奕辰脸色十分古怪的瞅着绣鞋。“真有那么差劲?”
  “不是差劲……”
  喔!还好。他听了心上一宽。
  “是根本烂到连看它一眼都不想,看来绣这双鞋的绣娘非常可怜,若非穷到没饭吃,哪会自曝其短绣了双……”她不怕伤人的做出惊恶的神色。
  低低的窃笑声由后堂响起,表情阴沉的单奕辰有几许难堪,因为那可怜的绣娘不是别人,正是他单老板。他正想叫来伙计骂几句好分散郁气,手中的绣鞋忽地遭人抽走。
  接着是放肆的大笑声,让他的神情更加臭上几分。
  “我的天,这是哪家姑娘送你的订情物,看来她的绣功有待加强。”单奕阳拿着绣鞋,左看右看看不出所以然。
  “绣坊里待卖的绣鞋别乱拿,我像是那种随便的人吗?”单奕辰一把抢回“举世无双”的绣鞋。
  “扬州内有比你更随便的人吗?你简直是没节操的风流鬼。”那种绣鞋卖得出去才有鬼。
  花不像花,鸭不像鸭,正看是一团线,反看是线一团,五颜六色全在一张鞋面上,可惜了这片缎布。
  “大、哥,你的饼铺倒了吗?”单奕辰似遇见仇人般咬牙切齿。
  单奕阳笑得一脸幸福,“怎么可能!有你饼西施大嫂当家,分铺一间接一间开,想要倒没那么容易。我只是路过这儿进来关心关心你的生意好不好,看这样子……难喔!唉,你好好加油吧,我要去新开张的分铺帮你大嫂招呼客人了。”
  看着大哥走路有风的渐渐远去,单奕辰又嫉妒又不甘心,、哼!不相信卖不出那双“丹桂”绣鞋,他笑脸迎人地走向拿起另一双绣鞋赏玩的娇媚少女。
  “这双‘喜莲采福’要五两银子,你看莲瓣绣得多生动呀!”
  原因是那双不是他这老板绣的。
  “太贵了,辰哥哥能不能算便宜些?”媚眼儿一抛,她有意无意地蹭着他。
  他好不醉人的桃花眼回以一睇。“美人儿一句话有何不可,赔了本都卖你人情。”
  “真的?!”她喜色盈眉的羞赧一笑。
  “连同这双‘丹桂迎春’我打个折扣给你,就收半价如何?”他已尽量压低价格贱售。
  娇媚少女面有难色的瞄了瞄那双鸭子溺水。“我给你三两啦!那双绣鞋你留着让其他识货的人……”
  “二两银子,两双。”这是最低价了,再来就得赔本。
  她为难的掂了掂“喜莲采福”。“我是很想点头,可是买了那双绣鞋会被人家笑的。”
  价钱不是问题,难在她买了若叫旁人瞧见,准会取笑她手艺不精,好好的一双鞋绣得不成样,以后怎么找得到好夫家。
  “谁敢笑你,我第一个跳出来为你出头。”他绣坊里的绣鞋只有赞誉没有诋语。
  只怕全扬州的百姓都会笑。“就买一双成不成?多了我也穿不着。”
  天底下大概只有他卖绣鞋的还强迫人家买一送一,而且折扣低得不像做生意,干脆关门大吉来得省事。
  “不行,不行,我再减一些,一两八算是捡到便宜了。”单奕辰无视一旁伙计小三的摇头摇手,不惜赔本出售。
  娇媚少女颇为心动的来回看了看两双绣鞋,眼儿一转,问:“明儿个辰哥哥可有空陪我游湖?”
  “当然有空,如果你肯买下这两双绣鞋的话。”单奕辰轻撩她发丝,嘴角微勾。
  小三大呼负负,像四少爷这种做生意法根本是钓肉喂虎,老虎没抓到先赔光自己,说不定还得以身饲虎落得干净。
  想当然耳,那名娇媚少女迫不及待的取出银袋要付款,讨了便宜还有隽伟男子为伴,说什么她也不愿错过这等好机会。
  单府在扬州可是一大望族,万贯家产数都数不清,有朝一日若能入主单府为妻为妾,她做梦都会笑醒。
  “好,我买……”话才一说,两双绣鞋同时消失在她面前。
  “八两银子一双鞋,见面礼就送‘吾莲采福’。”福是与浪荡子游湖。
  几双睁大的眼投注在说这话外形不起眼的女子身上,不解她的自作主张,好像她才是这铺子的主子,其他人全是她的伙计。
  秋藕色的裙摆微扬,她走到陈列绣鞋的地方一瞧,原本平顺的眉心逐渐多了霾色,似乎非常不高兴接下这问如同烫平山芋的烂铺子。
  巡了一回,她拿起其中几双男鞋往地上一掷,再挑出三、四双绣花鞋一把剪儿剪成两半,行为之乖张叫人发指,叫人也想把她剪成两半。
  正欲开口斥责的单奕辰才一动两片薄嘴皮,清秀的女子早他一步出声。
  “谁是这铺子的伙计?”
  小三赶忙往前一站,“我。”
  “拿些绣线来。”粗劣的绣品看了心烦。
  “呃!是。”他以为她是买绣线的姑娘家,生意上门自然要热心招呼。
  他不只拿“一些”绣线,而是将大部份绣线全捏在柳编竹筐中任其挑选。
  至于她毁损的几双鞋“应该”会照价赔偿吧?反正有四少爷在场轮不到他一个伙计多事,他的工作是满足每一位上门客人的需求。
  不过他的双瞳随即因她的动作而睁大,倏地发出不可思议的光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惊叹那一手巧夺天工。
  包括真正的老板单奕辰在内,铺子里的人全傻了眼,怔忡地看她化腐朽为神奇,一针一线绣出含葩待放的丹桂挽救溺水的鸭子。
  “哇!好美的巧绣哦!那花瓣儿好像嫩得快绽放。”感觉上一股花香正萦鼻。
  小三的一句咏赞道出所有人的惊羡,只见她灵巧的穿线换线,两、三根绣针同时交错地飞舞在鞋面上,一下子绣出深浅瓣色来,宛如一朵真的丹桂在上头。
  不一会工夫,两只原本花样不等的绣鞋经她巧手一修,顿时亮丽鲜活地充满生气,令围观者都想买回去欣赏,即使不穿也无妨。
  可想而知,先前邀单奕辰游湖的娇媚少女赶紧将八两银子交给小三,一等鞋侧的垂柳绣好刚咬断线,她立刻接手。
  叹息声响得轻微,尽是赞叹。
  几乎沉溺于女子灵巧手艺中的单奕辰猛一回神,眼神复杂的凝睇扎着两条粗麻辫的她,由她身上的衣服看得出非富贵中人。
  斥责的怒言到了舌尖竟自动消失,眼神流转出敬佩之意。
  “你是谁?”
  女子但笑不语,仅用银针穿线在他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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