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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怎么知道?”她对他更好奇了,他不但什么都会,而且还探知过去,实在是太厉害了。
时追地懒得理会她崇拜的眼神,对一个不用大脑的人不必解释太多。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他颇感兴趣地问。
“生病。”雷黛薇稍带哽咽地回答。“我母亲死于癌症,临终之前一直喊着爹地的名字,可惜那时爹地人在日本,来不及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爹地毫无保留的溺爱她,将他来不及献给爱妻的一切,转嫁到他女儿身上。自从她母亲过世以后,他不要她动手做任何事,砸钱帮她解决所有问题。报告没交?没问题,教授那边他会关照。找不到朋友帮她开舞会?没关系,他会动员所有员工的儿子女儿充场面,务必让她觉得有面子才行。
她的父亲是如此溺爱她,以至于她认为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她该做的不过是张嘴吃饭,恣意享受人生,跳每一场她爱跳的舞,甩掉每一个她想甩掉的男人,原本她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直到她遇见眼前这个男人。
他真的很不一样,全身上下充满了神秘的气息。他的眼神是谜,他讲话的方式也是,尤其他那副冷淡的样子,更是和她习惯接触的男人截然不同。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够凡事处之泰然,一副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模样?
“我讲完我的故事,现在该你了。”雷黛薇决心探知。“你也应该说一些有关你的事,那才公平。”
公平个鬼,又不是他要求她扯这一大堆,是她自己捉住他说个没完。
时追地白了她一眼,一副又是不打算回答的模样,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丢给她短短的三个字。
“我姓时。”说完这三个字,他又要闭上眼,不去理会她闪亮的眼神。
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的雷黛薇,岂肯轻易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于是赶紧发问。“石头的石?”
没反应,再试试。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拾?”
还是不吭声。
“食人族的食?”哇,好特别的姓。
“时间的时。”时追地总算肯开金口更正她的错误,雷黛薇觉得好开心。
“哇,原来是时间的时。”她重复念了几次,越念越顺口。虽然和食人族无关,还是很特殊。
“我喜欢你的姓。”她笑得天真,仰头凝望他闭着眼的俊脸。“你的姓给人的感觉,好像要确保时间会顺利进行一样,带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时追地的眼睛因她这句无心的话而猛然张开,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怀中笑得花枝乱颤的小女人,为她莫名的敏锐眯起了眼睛。
时族的最终任务就是要确保“时间”顺利进行,其余零零碎碎的任务,只不过是用来填充漫长岁月的小插曲而已。自盘古开天地,并选择时族做为时间的守护者以来,他们表面是对帝王国家尽忠,实则坚守这个神圣的任务。只不过这个神圣的任务每每受到严厉的考验,这个世界上有太想窥探时族秘密的人,尤其又以时族的死对头“溯族”最为难缠。
“怎么啦,我说错了什么话了吗?”收起过于天真的笑容,雷黛薇紧张兮兮地仰望着时追地,被他谨慎的眼神弄迷糊了。
时追地摇摇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他不相信她会知道时族的事,八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成分居多,犯不着太紧张。
雷黛薇紧绷的心,因他渐渐柔和的眼神而放松,她好怕他又不理她。
“除了你的姓之外,我还想知道别的。”她倒是越来越贫心。
“比如说?”不要命的小妮子,以为他哼应她两句胆子就大起来。
“比如说你的名字,你的家庭,你在哪里工作,一般人不是都这样问的吗?”这点她可没有搞错,毕竟这是社交的基本礼仪。
“我为家里工作。”顺应她所谓的基本礼仪,时追地随意搭了一句,没想到却惹来一大堆问句。
“真的?!”雷黛薇的眼睛又亮起来,好高兴他们有共同点。“我也想到爹地的公司上班。你们家是做什么的?你在公司又是什么职位?”
“无可奉告。”时追地明快地拒绝,这不在社交范围之内。“反正我就是为家里工作。”只是工作内容五花八门、上山下海罢了。
“听起来不怎么有趣,但是我想你一定很热爱你的工作。”即使他一律以冷漠回绝她的问题,但她相信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或许吧!”如果玩命也算有趣的话。“有的时候是责任问题,和对工作的热忱无关。”他八成被这场大雨烦出毛病来,才会和她扯这么多。
“那我比你幸福。”她满同情他的。“至少我想去爹地的公司上班是因为兴趣,不是因为责任。”
说着说着,雷黛薇突然建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也能把工作和兴趣结合在一起,或许就不会这么忧郁了。”虽然他忧郁的样子很迷人,但人生还是开心点好。
时追地很想告诉雷黛薇,她就是他忧郁的原因,任何人一碰上她,都无法将工作与兴趣结合。但想想还是算了,时族的特殊背景,不是光嘴上谈兵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不过,她倒是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考模式,让他重新看待他的工作,乃至于他的出身。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在族人的眼里,他是完美的典范。身手矫捷,沉默聪明,从不轻易流露出情绪。他拥有仅次于违天的力量,却不像违天一样喜爱使用时族嫡传特有的神力,反而喜欢以凡人之躯,挑战所有艰难事物。
他不爱解释,不爱开口,不爱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那使他自觉得像个……怪物。
真可笑,他竟选在这种时刻窥探自己的内心。他是怎么啦?被大雨烦透了吧?
“你在想什么?你的眼神好奇怪。”接近恍惚。
雷黛薇直爽的声音划破时追地的思绪,将他拉回现实。
不,他不是被大雨烦透了,而是被她的话打醒了。在这一刻,他羡慕她有思想上的自由。她可以什么都不想,开心的过她的日子,而他却必须思考每一件事,分分秒秒为时族的福祉打算。
他说她是白痴,他却比她更像白痴,至少她活得每一分钟都是为自己。而他呢?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但是他还是得继续坚持下去,因为他是时族的人。
“不聊了,睡觉。”再度闭上眼,时追地强迫自己忘掉有多不自由,默默屈服于自身的血液。
不明就里的雷黛薇,却不知道打哪来的勇气,突地冲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胸膛没头没脑地表白。
“我可以喜欢你吗?”她问。“我知道我还达不到你的标准,但我可以努力改进,尽量跟上你的脚步,只要你不拒绝。”
雷黛薇几乎是屏住呼吸地请求他,她知道她大胆,明白她不自量力。她虽然长相艳丽,但比起眼前这个男人来,她仍然像月亮旁的星星,一点都不起眼。然而心动的感觉已然产生,她就算再配不上他,也要奋力一搏。
时追地倒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生来冷漠,加上她见一个爱一个的花痴个性,更是激不起他任何接受的欲望。
只是不晓得怎么搞的,他竟无法直接拒绝她,无法打击她好不容易才聚集的勇气。
“如果你能做出一顿像样的晚餐,我就考虑。”他拐弯抹角地拒绝,相信她一定做不到。
只是,他小看了一个恋爱中女人的决心。隔天下午,雷黛薇便用自己的毅力证明了这一点。
第五章
“不要跑,给我站住!”
大雨过后的第二天,太阳又露出了笑脸,宁静的雨林被一道尖拔嚣张的命令声闹得鸡犬不宁,只要是有点听觉的动物,莫不纷纷走避。
可怜的溪鱼也想跑,但是它们没得逃,因为声音的主人正拿着一根尖锐的竹管,盲目地四处乱刺,逼得它们只好死命地游、拚命地游,以免被业余的渔夫逮到,成为餐桌上的佳肴。
“可恶!”雷黛薇恨恨地瞪着溪里面的鱼,对于它们的滑溜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条溪里的鱼就像长了翅膀的小恶魔,一条游得比一条快,让她怎么刺也刺不着。
不行,再继续这样下去,她的单恋永远也无法晋升为两人世界,她必须更努力才行。
提起精神,燃起斗志,雷黛薇决定和溪中的鱼儿们奋战到底,她的恋爱能不能成功,就靠它们了。
“嘿!”猛一刺,雷黛薇差点擦中一条溪鱼,无奈还是让它给逃了过去。
哇咧!雷黛薇在心里咒骂,表面上还得维持风度,因为她的心上人就站在岸上看着她,所以绝对粗鲁不得。
隔岸观虎斗的时追地,其实有点佩服她的毅力。又要忙着捉鱼,又要忙着装淑女一定很不容易,真是难为她了。不过,更为难的恐怕是那些溪鱼,它们不仅得忙着逃命,还得提防她憎恨的眼神,比她更忙。
微微扬起嘴角,时追地不由得轻笑起来。看来她是真的很努力想留给他一个好印象,而他不知那是好是坏,万一她真的成功煮出一顿能吃的晚餐来,他是否得说YES?
然而照这个情形看来,他是不是必须说YES并不重要,她得先捉到鱼才行。
已经看她闹了一下午笑话的时追地,索性抱胸静待她更劲爆的演出。为了捕捉溪鱼,她什么方法都试遍了,最后才决定涉入溪中胡搞一通。只是这个决定并不聪明,河水经过一夜暴涨,已骤增至膝盖以上,稍有不慎,极容易掉入湍急的溪水中,十分危险。
果然,他的担心立刻成真,溪中的人儿滑倒了,手里却还紧紧捉住竹刺,高兴地大叫。
“我刺中了!”雷黛薇扬扬手中的战利品。“我刺中鱼——”她的话倏地淹没在溪石中。不慎踩到溪石的雷黛薇虽刺中了鱼,却也不幸跌了一跤,跟随湍急的溪水一起漂走。
暴涨的溪水很快卷走雷黛薇纤细的身影,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看不到她的芳踪。
几乎在她跌倒的同一时间,时追地迅速地跟着往溪里跳,将她从濒临灭顶的边缘救了回来。
“咳咳!”一游回到岸边,雷黛薇便咳得像具弹簧木偶,边咳边流泪边笑。
“我刺中鱼了。”她笑兮兮地拿起宁可灭顶也不愿放手的鱼叉,上头正叼着一条倒霉的溪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时追地满身是水的看着她得意的笑脸,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你很努力。”为了压抑这股奇异的骚动,时追地故意冷淡回应她的热切,不去看她眼中的失望。
雷黛薇的确很失望,先别提她忙了一下午采野果,单单就为了她这么努力捕鱼,他也该表示一下。
她耸耸肩,试图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为了掩饰她的窘态,她习惯性的摸摸耳垂,却发现耳环不见了。
她妈咪的耳环!
“我的耳环,我的耳环不见了!”她慌乱地惊叫,眼底写满无所适从。
“那是我妈妈的遗物,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我却把它弄丢了,怎么办?”雷黛薇像游魂般紧捉住时追地的手臂,慌乱得无以复加,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怎么办……”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时追地见过太多被他大哥推入九重天的人,他们的情形就和此刻的她一模一样,完全没有知觉。
“该死。”被她的失神吓到,时追地只好帮着找她的钻石耳环,找了大半天,终于让他在脚底下的石缝里发现。
“找到了,耳环在这儿。”他将两粒晶莹的宝石塞回她的手里,却塞不回她的知觉。
她仍迷失在失去母亲的痛楚里,一时之间无法回复过来。
“怎么办,耳环丢了……”她仍喃喃自语,丝毫不察手心传来的温度。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唤回她的灵魂!
于是时追地当机立断,大手包住她的掌心,琥珀似的褐瞳直视她的眼眸,对着她的灵魂深处喊了一声:“黛薇!”终于将她灵魂唤回来,不再悠游于九重天。
“时……时……”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呼唤。可是她听见了,听见他唤她黛薇,她从没发现自己的名字如此美妙过。
即使灵魂已回来,她仍不断地发抖,不敢相信母亲的遗物还安然无恙躺在她的手心之中。
“不要怕,没事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竟将她拥入他的怀抱之中,给予她一向吝啬的温暖。
他的身体好温暖、好坚实、好有安全感,她真想就这样赖一辈子算了。可是她没忘记尊敬是要靠自己努力得来的,爱情也是。
“我没事了,你可以放开我了,谢谢你帮我找到耳环。”她主动推开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握紧她母亲的耳环。
她差点失去她最重要的东西,幸好眼前的男人帮她找回来。
时追地顺势放开她,眼神却一路追随她,从她湿透的身躯到她缅腆的眼神,一样都没放过。
“不客气。”他眯起眼睛,揣测她的心意,并气恼地发现到,他花在她身上的心思越来越多,而这对他来说不是好现象。
时追地耸耸肩,将自己的反常推给蛮荒的雨林。而雷黛薇却渐渐喜欢上这一片荒凉的大地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亲手捕鱼,感觉真不错。
拾起方才因慌乱而丢弃的溪鱼,雷黛薇失去的活力仿佛又回来了。她哼哼哈哈地唱着小调,一路蹦蹦跳跳地走回竹棚,将一大早采集到的水果、野菜拿出来,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现在,她不但能分辨出几样能吃的水果,还能摘取一些可供食用的野生蔬菜,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会拿钱砸人的小笨蛋,她有信心能煮出一桌好菜来。
时追地可没有她的信心,虽说她已经比几天前进步许多,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大多以水果裹腹,也没吃过青菜,更何况杀鱼?
他敢打赌她连一粒柳丁都不会“杀”,搞不好她连鱼鳞该处理都不懂,他最好有胃痛的心理准备。
不过,最好她什么都不懂,他才不必被逼着说YES。
思及此,时追地索性回竹棚闭目养神,等她弄好可能已经天黑了,更甚者,她根本弄不出来。
可惜,他错了。为爱付出一切的雷黛薇不仅硬着头皮杀鱼,还学起古人钻木取火,将溪鱼烤得香喷喷的。
嗯,所有事都很完美,除了那些派不上用场的野菜,其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开饭了。”她笑嘻嘻的跑回竹棚,脸上尽是得意的表情。
时追地挑高眉,跟着她走出竹棚,果然看见高挂在天际的繁星,正对着他们眨眼微笑。
幸好他提议的是晚餐,也多亏她的努力,至少他们不必挨饿到隔天下午。
勾起一抹浅笑,时追地预料自己一定会看见一条烤焦的鱼。
可没想到结果完全不是那回事。
“哪,这是你的分。”她将烤得十分漂亮的鱼切一半放入充当餐盘的巨大宽叶中,递给他,再将另外一半放入自己的餐盘中,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时追地的眉毛挑得更高了。除了天黑之外,几乎没有一件事情是在他的预料之内,他的预警系统很明显地出了问题。
抱着一定会吃到鱼鳞的心态,时追地皱着眉头吞下第一口鱼肉,发觉意外的好吃,而且他也没有吃到任何一片鱼鳞。
“没想到你会做菜。”他瞄了她一眼,相当意外。
“我自己也没想到。”雷黛薇笑着回答。“之前我也一直以为我不会做菜,直到真的亲自动手,我才想起以前妈咪教过我的一切。”她母亲教过她很多东西,只是被她遗忘了。
“你似乎和你母亲非常亲密。”时追地停止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