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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笨婢-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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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挺尽责地露出馅媚的笑容迎上前去,还小心冀冀地奉上茶水。
  “冷捕头,跑了这么远的路,先喝杯水,喘口气吧!”小狗子两眼闪亮亮地死瞪着他,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可一张嘴成不自然的扭曲状态,像要笑却又笑不出口……
  那冷如影微微一笑,侧身闪过了他,直接走到那鱼翩翩面前。
  “翩翩,你也自愿来当这供应茶水之人?”正想拿她桌上的茶水,却叫她一手拍开。
  “供茶水是小狗子,你若要喝水去找他。我这茶水是干金不卖!”
  “原来这专为楚兄准备的。”冷如影瞧她气呼呼的脸蛋,笑道:“一出明德门,就没再瞧见过楚兄,现下也不知他倒在何处,你若想他赢,不如……八干两吧!”
  她莫名地瞅了他半晌,才忽地冒出一句:“我从不知万平县的捕头竞如此贪钱,不知有多少囚犯送钱换回一条命的?”分明是讽刺他。
  以往敬他办案认真,就拿上回那件新娘服砒霜自杀的事来说吧,是亲眼瞧他多方奔走,最后果真印了楚大呆的猜测,确定是那新娘想杀五十出头的新郎,却不慎误杀了自个儿。那时限这姓冷的办案冷静又公正,挺是佩服他的,还尊一声“冷大哥”,可如今没想到他竟为了贪钱不惜拆散一段“好姻缘”——那冷如影合了合眼睛,再睁开时一片深沉的痛苦“翩翩妹子,你当我真是为了银子而挑战楚兄?”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让小狗子一瞧,心头一惊,连忙挡在这两人中间,小心奉上茶水。
  “冷捕头,喝杯水再聊嘛。”话才说完,又遭冷如影推开。
  鱼翩翩俨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茫然然地看着他。
  他的话中含意好似他真的爱上了她——“我不在乎你是长安的瘟神。想你我志趣相投,同在公门内做事,本该就是天生一对。哪知你竞看上了那,文弱书生,我这才不得不将满腔热恋埋在心头。我虽愿成全你们,可心中毕竟不甘,才会索取银两。翩翩妹子,你虽已十七,但长年被人视作瘟神,如今仅有两人求亲,论条件、论声望,我皆胜楚兄一筹,现下你若答。应嫁我,别说银两不要,连这竞赛我都心甘情愿的落败,如何?”一生之中,从没说过这般恶心至极的甜言蜜语,只见他袖里臂上一粒粒的小红斑竞相冒了出来。
  而他的翩翩妹子呢?闻言好像不但不感动,反而小脸上打了个“?”似的困惑起来。
  他别有用意的笑了笑:“翩翩妹子,你感动么?楚兄能给你什么幸福?没靠你保护就不错了……”
  鱼翩翩哪听得进他的话?
  没错,十七载里仅有二人钟情于她,但她偏就是对这冷如影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对那楚天刚是又有那保护欲又有想同他亲近的念头。
  她忽地喃喃道:“小时候我常作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衫男子,一头长发束在身后,时常坐在一个大圆池前吹着短笛,我始终瞧不清他的长相,只知他不吹笛时,就朝我悲伤微笑着,还对着我说:‘若有一日咱们成了凡人,你可愿同我厮守一生一世?,,那时,我说不出话来………,,奇怪,她怎么脸湿漉漉的,每回一想起那梦中男子,一颗心就好生难受,像是她失去了什么——”后来,我遇见了楚大呆,那梦便不曾再出现过。
  头一回遇见他,好似那梦里男子的感觉,初时摸不清自个儿的感觉,但如今我想嫁那楚大呆,想同他陈守一生一世,想珍惜每个与他相处的机会。倘若那白衫男子是我前世的心上人,我舍弃了他,是我不懂珍惜,现下我喜欢楚天刚,就决计不会轻易放弃……“坦率的说完后,反而松了口气。不过一瞧小狗子和喜鹊动容的神情,还有那……
  “楚大呆?”
  不知何时,那楚天刚早死爬活爬,爬到延平门来。
  原本是瘫在地上的,但忽闻鱼翩翩的话,那全身不知打哪来的力量,竟又奇迹式地支起身子。说来奇怪,只要与鱼翩翩有关的事,在他身上发生的奇迹总是言之不尽。
  “翩翩,我……”本想说“我对你的心意是一样的”,但总觉露骨了些,勉强改了口:“翩翩,你梦中男子曾问你若为凡人,你可愿厮守一生‘世,但今儿个我问你,倘若真有轮回之说,你可愿生生世世永结同心?”
  他真挚问道,不觉小狗于等人引颈细听。‘“我……你若不嫌我是瘟神,我自然愿意同你生生世世水结同心。”她红着脸说完,冷如影早起了一地的鸡皮,红斑已蔓延到他的颈项上。
  暗叫声不妙,他急忙趁机枪了翩翩桌前的茶水一口饮尽。
  “你们尽管情话绵绵,反正也只有今儿个。这场竞赛我非赢定不可。”语毕,便迈起步伐先跑了。
  “可恶!”小狗子一气之下,将小心捧着的茶水泼了一地。蒙汗药耶!冷如影若肯喝下它,少爷定会三场二胜,不用再比。是他小狗子的演技太差,还是那姓冷的眼光太过锐利?
  楚天刚见状,忙喝了一口鱼翩翩再倒的茶水。
  “这场竞赛我绝不能输。”深深凝视她半晌,便努力地追上前去。情话可以再说,但翩翩翻只有一个,恨只恨为何不及早发觉她的好,才沦落到同人抢夺的地步。
  “少爷,你可要加油!我小狗子想帮你也帮不了。
  那可是我花了三文钱买来的蒙汗药耶,那冷捕头若喝了,肯定非睡上个三天三夜……“小狗子捶胸顿足,是气个半死。
  “蒙汗药?”鱼翩翩哑然:“小狗子,瞧不出你这般残忍,  让冷捕头‘曝昏荒野’,不怕被狼吃了么?”暗懊自个儿怎么没想到。
  小狗子忙垂下眼,生伯未来夫人气少爷赢得不公平。
  “夫人……不,翩翩小姐,我也是为了少爷好……”
  “早知如此,我也学你用蒙汗药,干嘛还好心的用巴豆?”鱼翩翩压根就没听见小狗子的忏悔。
  她好心?小狗子的嘴早成O型嘴。
  “翩翩小姐,你是说,先前冷捕头抢去的那杯茶水    。里,掺杂了巴豆?那不是要给少爷喝的么?”他是不是错听?    “    ‘她得意的点头。”小狗子,我问你,你是楚天刚的忠仆,我是心向他的未婚妻,倘若专为冷捕头准备茶水,他当然会觉得其中有所古怪,但若为楚天刚准备茶水,他会觉得古怪么?“
  “不会。”他呆呆答道,忽然发觉她身后散发金色的光圈。以往老觉得她配不上少爷,一是瘟神之说,二是瞧她粗枝大叶又没念过书,当然笨得配不上少爷,但如今——他以为他小狗子已是够毒够狠够聪明,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下简直佩服起她这个中好手来。
  “昨儿个晚上我放了一斤的巴豆粉煮沸成水,再加几朵玫瑰瓣,该不会有怪味才是。”
  “一斤?”天,这只是一场争夺赛罢了,有必要害那冷捕头拉死吗?不,不,只怕冷捕头还没拉死,就先虚脱而死。他小狗子的蒙汗药简直算是小儿科嘛,哪比得上她的大手笔?
  她——真的适合当楚家少夫人?
  万一哪日他小狗子顶个半句话,会不会也遭她的毒手?他的心忽地发凉起来?
  “咳,奇怪?不是只有冷捕头和楚少爷在竞赛么?怎么又跑出个第三号人选来?”那小狗子瞧见草丛里奔出一人来,再一细瞧,又叫了一声:“他不是李唐公子么?”
  “救命,救命!”那李唐忙躲在小狗于身后,指着紧迫而来的几名汉子,吓叫:“今儿个总算见识到长安县瘟神的威名,我不过是瞧瞧那擂台竞赛,便无缘无故遭人追杀!”瞧到有名女子穿着绿色罗衫,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忙要拉她过来。“你快过来躲躲,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敢情真当小狗子能对付那几名蓝衣大汉。
  “李公子,你若乖乖随咱们走,咱们头头是决计不会伤你半分。你若存心顽抗,就休怪咱们阁顾您尊贵的身分,向你动粗了。”那为首的汉子分明没把鱼翩翩等人放在眼里,八成也没瞧过长安县瘟神之威。
  “你们是谁?光天化日强行掳人,眼里还有王法么?”发出声音的是鱼翩翩。那李唐公子一抬起眼,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小狗子也缩在鱼翩翩身后,活像一只母鸡捍卫她的三只小鸡。她是谁?这样的美人不怕那手持弯刀的大汉吗?
  “美人,你还是快快躲起来……”
  “她躲起来,谁来保护咱们?”小狗子忙低语:“你会武么?”见他摇头,怒道:“喜鹊不会武,我也不会武。你说,谁能保护咱们?”
  “臭娘们,若不想让大爷们伤及你,最好快点闪过——”话还没说完,那大汉嘴里就塞了一堆泥巴。原来鱼翩翩脚一踢泥,便以不及掩耳的速度封住他的嘴。
  她是没念过书,也不会做女红,但从小就跟着武师练武,加上别看鱼父整日笑呵呵的,想当年也是威镇一方,最后让官府招降的山寨霸主,功夫绝对不在话下,就算没传给她十成十,起码也传了一半。除非遇上像卢臣那般难缠的武人,不然像这几名大汉早给打得满地昏迷不醒。
  那李唐猛击掌,连声叫:“好好好!你若不是女儿身,定让你成为小王……我李唐公子的贴身护卫。”
  那鱼翩翩才懒得理他呢!他是同楚天刚一般软弱没错,长相也同他一般俊秀,但对楚天刚的感觉像是浓浓的、甜甜的滋味徘徊在胸口。至于对这李唐?压根就没好感。
  “美人贵姓芳名?我李唐公子向来有恩报恩,改日定携礼登门拜访。唉,说来可笑,我的运势极强,没想到今儿个也遭那瘟神之灾——。
  鱼翩翩眯起眼瞧他:“你可知我是谁?”
  “呃?我确信没见过美人,不过想来闺名定是温柔朔雅———”
  “我就是那长安县的瘟神。”
  “啊?”他呆住了。瘟神会是这美人?
  “我就是你嘴里说的瘟神!”鱼翩翩一脚正中他的小腹,当场让他摔了个狗吃屎。收拾收拾茶摊,使唤小狗子、喜鹊——
  “反正楚大呆是赢定了。咱们回大街上等他去。”
  “是,”那小狗子连看也不看那还在震惊当中的李唐公子,便急忙携起包袱,拉着喜鹊跟上前去。
  第十章
  “唉———”
  长安城稀稀疏疏的叹息从店面前传出。凡举酒楼、米行、布店等等,甚至那青楼前也是搁了张凳子,上头坐的正是店主。瞧见了没,一条大街上有十来家店铺,个个店土无聊得发慌,全聚在店门口哀声叹息——“好几日没一笔大生意了。”
  “是啊,就连客人来酒楼,也是点盘花生,喝那免费茶水,你说还会有什么赚头?”
  “像街尾那家卖蜜饯枣泥的小店铺就是熬不下去,才转卖给人的。”。众人闻言,齐声叹道:“唉——”
  自从那场争夺瘟神的竞赛结束后,长安城的经济便一颐不振了。
  那日三场竞赛中,楚家大少是一连二胜。犹记当时天色昏暗才见到第一个人影缓步跑进明德门,众人呼声不绝于耳,早认定那先到达终点的非冷如影莫属。
  哪知——先抵达终点的,竟是鼻青脸肿的楚家公子!
  当场众人僵硬如石,唯一欢呼的只有鱼家小姐——须知长安城没一个看好楚大少的。哪知全跌破眼镜,多少人拿家当下注,如今只有四人赢了这场大赌,小狗子、鱼小姐、李唐公子,还有个知名不具的男子,至于其他的百姓全赔个精光,哪还有余钱上街作乐?
  而那叫人恨之入骨的冷如影呢?自从那日起便不见踪影,据说辞了名捕的职位,浪迹天涯去了!幸亏他先跑了,不然他们准捶死他,什么远瞧起来像只孤傲的鹰,原来连那楚天刚都不如!
  “唉,那……那相偕走来的不正是长安城经济萧条的主因么?”那酒楼的掌柜一瞧远远街头上走来两男两女,前头两个正是白衫的楚大少同那绿衫的鱼拥朗。
  奇怪,这两人怎么瞧起来也挺相配的,男的是才子,女的也算美人,拼凑起来其不算才子佳人?
  “黄掌柜,你怎么还呆坐在那儿?难不成真要等瘟神跟你打声招呼,你才甘愿?”其他店主早冲进自家的店铺,大门深锁起来。
  “今儿个好生奇怪。”那鱼瑚瑚东瞧西瞧,只瞧见大街上稀落几人,店面商家个个紧闭着门:“今儿个是什么节庆么?怎么商家店铺没在经营?”询问地转向在旁的楚天刚,却惊诧地眨眨眼。
  他怎么笑得这般开心?是在笑她吗?还是她脸上有好笑的玩意?不自觉地模了摸自个儿光滑娇嫩的粉颊。
  “翩翩……”原来他是在傻笑。试问幸福就在唾手可得之处时,还会有人不笑得开怀吗?尤其连叫着她的闺名,也是一种莫名的幸福。
  但,这种幸福总蒙上一层不安——例如,在这时代男子就是天,成亲之后是要撑起一家重担的。尤其在女人面前,男人是能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但在她的眼里呢?他算是个男子汉吗?还是小白脸?他可没忘初时见面,她老瞧不起他的懦弱无能。
  生来二十载皆是上品书生,不懂打架、不懂劳力,终日只须捧棒书,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虽每日抽空勤练体力,但毕竞不比懂武之人。
  在她眼里,他究竟是怎样的德性?
  “少爷,到啦,到啦。这就是小的店。”小狗子骄傲得像只孔雀站在小小的店面前,差不多只有七、八坪左方,上头还龙飞风舞地写着:“狗子蜜枣行”,正是他托楚天刚写的招牌。
  那场竞赛里受惠之人也有他小狗子,投下的赌码虽不多;  但以一赔百,也狠狠捞上—小笔,先赎回奴才身分,再买了…间小店面。这下他小狗子能算是老板了吧?想当初那老者还言之凿凿,说什么他七世定为奴为婢。姑且不论假或真,现下他就不算是为人奴婢了吧?
  他开了门,里头——个柜台,前头七、八个大篓里全盛满蜜枣‘他喜孜孜地先奉上一盘:“少爷、翩翩小姐,你们先尝尝看。这是小本经营,大部分都是批来,还有喜鹊亲手做的玫瑰糕。我早想好了,我的店面小,’没多少人会注意,只有——家家的推销,就算不能赚大钱,好歹也能养家糊口——”说毕,俏俏地瞄了一眼早红霞满面的喜鹊。
  那楚天刚微微—‘笑,道:“现下我在同几家商人接洽,不如回头你带几包蜜枣回府,我为你推销便是。”
  “商人?”鱼翩翩早就想问—售“这几日找你  ,你大多时间都外出,莫非都是同那些商人在一块?你不是书生么:怎么交了商场上的朋友?”她是好奇极了。
  他神秘地笑了笑,瞧着她的目光有几分神情、有几分期盼:“我总须为将来打算。以往我只懂啃书,但我无意参加科试,家中虽有恒产,但难保没有坐吃山空的一日。如今我既要成亲,就要为将来打算,总不能叫妻儿饿肚,是不?
  “所以你要从商?”鱼翩翩咬了咬唇,问他:“你喜欢当个商人?”
  “谈不上喜欢,但也不排斥。”他执起她白玉似的小于,严肃道:“倘若我直想着与你成亲后的欢愉,而罔顾成婚男子的一肩责任,那我也不配娶你了。在这种时代,男子是天,必须担负起一切重责大任,但我并不奢望你将我视作天,只盼你累极、倦极,能有个地方有所依靠——翩翩,你愿意依靠我么?”
  “我若不愿依靠,又何必为你放巴豆?”她红着脸,呐呐道。
  “巴豆?”现下最想的便是亲吻她的桃红小唇,哪里还理会那什么巴豆?
  从他发觉自个儿爱上她以来,从头到尾只亲她一切,那火辣甜蜜的滋味尚在记忆里。
  忽地他抓住她的肩,吓了她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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