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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不能否认,因为他强势的压迫减少了许多“他”的时间,不过,那也是“他”自己太过没用,才会连身体都不能守住,让他能随意抢走。
只有那次大雨的夜,“他”的意志力强到让他的灵魂被弹走。
“是他背我走回来的……”那天背她回来的是维伦?发现事实与认定的想法相反,陆琦无法消化这事实的心泛出了酸酸的汁液。
突然,她想起了那把在空气中飘着淡淡香味、被她冷漠拒绝的郁金香。
花,明明早已不在,她却隐隐感觉香气还围绕着自己,散发着悲凉的味道,彷佛她那天刻意的冷漠,一并拒绝了维伦毫无保留的心。此刻,她有些后悔没去珍惜随着花朵附上的爱意。
“若不是他坚持背你回来,你会染上感冒发起高烧吗?”他冷哼。
那夜,他本来打算用体热温暖她的身体,等到天亮雨停再骑马载她回家;谁知心急的“他”硬是冒了出来,抢走他正在使用的身体,死也不肯退让。害她生病,也害他差点筋疲力尽得下不了床,双腿痛得几乎像是快要残废了。
“你是我的,我绝不与人分享,即使是他!”霍然起身,他的态度坚决。
“或许他认为那样对我好……”她曾经明朗的思绪再度宣告混乱。
“所以你突然发现他比我好上千倍万倍,要是消失的人是我就好了是吗?”他冷笑着,绿眸深邃得像住进了撒旦,散发着妖魅慑人的光。
“你爱怎么胡思乱想我不管,但不要随便断定我的想法!”她不悦的撇开脸。
非要让她的思绪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才肯松下迫人的质问让她松口气吗?就算无法否认彼此之间的情愫,她也有她的自尊和骄傲,无法容忍他欺人太甚。她不是个被动、没有自己思想的女人,这点他迟早要搞清楚。
可恶!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啊……
“告诉我,你爱的是我还是他?”
他冷酷得不像她所熟悉的纳德。他或许霸气、一意孤行、难以讲理,可是他从来就不“冷”。如今他像是已经失去理智的野兽,彷佛随时会向她扑上来般,陌生得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她皱眉摇头。
要是能有答案,还会弄成这般局面吗?陆琦不免暗自喟叹。
也许她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将这团混乱丢给他们自家人去处理,然后回台湾继续过她被苍蝇烦的生活,那些苍蝇至少还是她能处理的正常人。
“告诉我,给我答案!”不满意她的回答,他失控地低吼起来。
“我没有答案。”这是实话。
知道维伦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以后,要她如何做出选择?她爱纳德如她的霸气傲然,却也让维伦的温柔成全所感动。对她来说,他们终究是同一个人,她根本无法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不管选择哪一个,都是否定了她所爱的部分。
爱人如此麻烦,她实在不该陷入一滩难以自拔的池沼。
“问问你自己的心,给我答案!”纳德冷然斜睨着她,突然有种心寒感觉。
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她竟然给不出答案,那是不是代表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竟如此微薄得不值一提,随时会被她轻易舍弃。
不,他不允许!
黑瞳闪过痛楚,陆琦心中有了决定。“我的心告诉我,要我别轻易接收男人自以为是的爱情,省得到头来被逼问着世界上最无聊的问题!”
她的话如利刃般划过纳德不容许被践踏的自尊。
陆琦眼中的纳德周身彷佛燃起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她吞噬。
“那不是无聊的问题!”他咬牙切齿地反驳。
等待了那么多年,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而是一颗全然属于他的心。她竟然不肯给他想要的答案,却宁愿选择糟蹋他对她的心意。
他有种幻灭的心痛。
“我说是,就没人能改变我的答案。”陆琦故作轻蔑地别开眼,让刚萌芽的爱情被她的自尊骄傲斲伤,撇嘴冷哼:“我不想要麻烦的爱情,也不喜欢老问爱不爱他的男人,更别提要我选择为难我的问题。”
面对抓狂失控的纳德,她的思绪也混乱了。
刚懂爱,就要失去爱,谁又能了解她心中的矛盾与困惑?她不想亲手推开爱情,可是谁给了她选择的余地?维伦不,纳德也不!
一个自行下了结论,决定从此消灭他的灵魂。
一个霸气狂妄,留下来了却质问她的爱给了谁。
她烦、她恼,却无人可气。要怪,只能怪老天爷和父亲将她送到荷兰,给她找了这样化解不开的复杂习题。
她突然好羡慕徐志摩的洒脱,挥挥衣袖能不带走一片云彩……荷兰哪,在短短时间内让她留下太多不可磨灭的记忆,想忘也难。
一旦挥袖离去,这里便成了她的伤心地。
到时,她肯定会羡慕失忆的莫莫吧!
“你是我的,我绝不与人分享,即使是『他』!”霍然起身,纳德的神情冷硬,撂下蛮横的宣言后,旋即转身离开莫莫的房间。
属于他的东西,他绝不允许他人觊觎破坏。
“琦,你在哭吗?”
房内安静许久以后,莫莫悄悄张开大眼,不甚确定地望着满眼泪痕的陆琦。她从来没有看过琦掉眼泪,琦的泪水吓到她。
被他们争吵的声音吓醒之后,她一直害怕得不敢张看双眼,只能强装熟睡直到有人甩门而去。
“你是怎么回事,没吃好是吗?怎么说晕就晕!”陆琦回神,若无其事地抹去眼泪,兀自指责莫莫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她傲慢的神态一如平常。
犹豫之后,莫莫吞下了心中的疑问,不敢多问。
没有任何反驳,她只是乖乖挨着陆琦的骂,她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不在乎被骂了什么,她只是想着,恋爱好像没有她想像中的浪漫美好啊……
否则琦也不会被弄哭了。
第9章(1)
豆汤、撒有熏腊肠的蔬菜马铃薯泥、煎饼、菜豆加油炸的培根、熏鳗鱼以及配上碎洋葱需整条吞食的生鲱鱼一一上桌,使得长木桌上显得色彩缤纷,让人看了直流口水,恨不能马上大快朵颐享受美食。
当然,桌上也有撒了糖粉、莫莫爱吃的小烙饼。
一桌荷兰的传统料理,是玛莉安为了替莫莫补补身体,特地做了答应过要做给她吃的菜肴。在她眼中,几个东方女孩都瘦得不像样,难怪老是生病。
“玛莉安,你还真用心讨好我们的客人呢!”走入饭厅,瞥见玛莉安将拿手菜肴全拿来献宝,罗兰话中满是嘲讽。
“小姐,我只是……”正端着最后一道菜,玛莉安顿时有些无措。
“布蓝多小姐,那是因为你们总是待客周到,下人们也就跟着学会了。”总是最安静的白晴,突然微笑着搭话。“真让人羡慕你们有如此俐落的仆人呢!”
“晴,谁都知道是主人教导有方,何必说嘛!”朱利叶也凉凉回了句。
受了许多照顾,她也不能容许玛莉安在眼前被欺负。
“多谢夸奖。”被不动声色反讽回来,罗兰霎时涨红了俏脸。
太狡猾了,竟然明捧暗嘲而让她措手不及,又不能丢自家面子的反嘲。几次交锋,她总觉得像白晴这种人跟不声张的恐怖份子没两样,比目中无人的陆琦还需提防。
至于朱利叶,最好别正面和她起冲突,否则也讨不了便宜。
心机不如人深,她的高傲碰到她们总是少了分劲道。
在暗潮汹涌的对峙中,所有人终于一一入座。
“我们打算在后天整理行李回台湾。”用餐中,陆琦突然宣布道。
纳德锐利的视线投向她,绿眸瞬间转黯。
白晴三人彼此对看一眼,视线最后集中在陆琦身上。她们倒是不在意琦没经过她们的同意就擅自决定了回台湾的日子——虽然荷兰除了这里,她们哪里也没去过。听莫莫说陆琦掉过泪的事以后,白晴和朱利叶早知道归期不远矣。
气氛更加冷凝,所有人屏息等着纳德的反应。
纳德终于放下刀叉,锁住她刻意避开视线的眼,清清楚楚地道:“甜心,别想甩掉我,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不会让你丢下我。”在各人的注视中,他表明了陆琦回台湾他就跟去台湾的宣言。
罗兰手中的刀叉匡当落地。
扯起陆琦的手臂,维伦纳德像强盗般拉着她往门外走。
虽然努力挣扎,陆琦还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由他拖着她走。
老实说,她真的不喜欢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又无法拉平男女先天上力量的差距,也只有这种时候,她很清楚他若要对自己不利有多容易。以纳德的个性,没仗着先天优势霸王硬上弓,或许也是一种对她的体贴,她知道他曾有多次机会。
一到无人之处,纳德将她拥入怀中,恣意封上她的唇瓣。熟悉的热度涌上,她又被迫回味和他相属的激情美好,差点就要忘了不该如此放纵;但他的掠夺来得狂妄而强烈,丝毫不给彼此喘息的机会,像在向她索取着生命的力量般,让人不忍拒绝。
他有什么好……值得她动心?
纳德根本是个既轻佻又鲁莽的男人哪!她是否因为已知道那两抹相异的灵魂是同个人,所以她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们不同的特质?可笑的是,纳德这家伙只会占她的便宜,净对她做些不够绅士的事,她却无法抵抗来自于他的热情。
任他索吻,陆琦陷入迷惑中。
“你在想什么,喜欢上强吻你的我?”不见她反抗,他突然拉开彼此的距离轻哼。
她竟然在接吻的时候思考,太过分了。
深深望着他,陆琦终究没有回以反讽,只是简单地道:“不,我想的是到底哪个才是原本的你!”
她真的弄不明白。
“你厌恶现在的我吗?”他突然问,口气异常认真。
犹豫了会儿,陆琦摇了摇头。
“我和他,都是原本的『维伦纳德』,本来就都存在。”她眼底的疑惑让他苦笑,眸光开始飘远。“你相不相信,人都有善恶本质,只是我们的本质被迫一分为二,各自有了独立的思想与感受,再也无法成为一体。”
他开始诉说着一段故事。
维伦纳德曾有个挚爱的未婚妻,在四年前遭歹徒施暴,她受不了羞辱而自杀。从她自杀的那天起,维伦纳德的人格就此一分为二,各自承受着伤心的痛;而他的未婚妻,有着长而美丽的乌黑秀发,教人见过就难以忘怀那乌瀑的美。
纳德不否认,他是憎恨着她口中的维伦才硬是将两抹灵魂分离。
陆琦听得心疼,沉痛地道:“我不想当别人的替身。”
原来他们之所以会对她一见钟情,只是因为回忆。他的人格分裂是受了未婚妻之死的打击而造成,但若两个人都无法忘掉挚爱,那她对他们又算什么?
逝者已逝,生者何堪?
“不!你并不是她的替身!”他很肯定自己并未错乱。
是她有种可以拯救他们的气质,同时吸引了两颗分离已久的心,进而让他们迷恋着她的风采,重新学会爱人的方式。
所以,他们珍惜着她,不愿放弃。
陆琦的笑容在风中显得有些凄楚,凝视着他的黑眸泛起了冷光。
“你又如何确定?”她只留下这句话。
一句话,问得纳德无语。
心恸的声音,逐渐消逸在他内心刮起的冷风之中。
人算不如天算。
陆琦怎么也想不到会让突发事件改变了预定的归期。
隔日一早就要赶往机场搭机返国,正准备就寝的她却突然感到有些心神不宁,下一秒,她就听见像催命符似的敲门声响起,立即跳下床跑去开门。
赫然看见纳德站在门外,她下意识拉紧睡袍的领口。
“你有什么事吗?”陆琦半合房门,露出防备的脸色,没打算让他进房间来。
她想回台湾好好厘清思绪,他会不会跟着去是他的事,她绝不会轻易改变这个决定。
“我想你应该会有兴趣知道,火种要临盆了。”
将她躲坏人的态度看在眼里,纳德只是似笑非笑地撇着唇角,环着双臂站在门外。
就算她没说,任何人都看得出她这些日子以来,和火种已培养出一种特别的情感,至少火种认了她当主人。
“火种怀孕了?”她颇为讶异。
别说火种要临盆,她根本不知道火种是母马,而且还是匹怀有Baby的母马!要是她知道,怎么可能三天两头骑着它在雨中散步,耗上彼此的耐力?
“怎么,它没告诉你吗?”他挑了挑眉,语中净是笑谑。
并非和马吃醋,但她和火种在一起的时间比他还长,这是所有人可见的事实。
“火种要是会说话,你们可以送它去上电视!”瞪了他一眼,陆琦因为意外的消息显得有点浮躁,总觉得他是有心隐瞒火种待产的事,故意等到她要回国前才说出来。“别只会悠悠哉哉报着消息,它现在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
怕是难产,他才会在半夜告诉她这件事。
“别担心,距生产还有些时间。”生产时刻未到,维伦纳德只是先来告诉她一声,以免若有意外,她会将罪名数落在他的头上。“不过,它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所以我才来告诉你一声,或许你去看它,它感觉会好些。”
马是有灵性的动物,自然会认它认定的主人。
“我要去看它。”顿了一秒,她立即点头便自房里拿了外袍。
披起外袍,陆琦催促着纳德的脚步,匆匆跟着拿手电筒的他往外走,最后他们走进仓库。
因为火种容易受惊,他们马厩里有上百匹的马,若有骚动恐会造成它情绪上的不稳定而难产,所以才将它安置在这个放农具的仓库待产。
仓库靠几盏昏黄的灯泡照明,视线并不是很清晰,但依旧能让人辨别仓库里各项置放的用具,里头的空气,因为近来阴雨绵绵的天气而有点潮湿。
火种斜躺在铺满乾草的角落,正喷着重重的鼻息朝她望来。
有人在一旁照料着它,试图安抚它产前的不安。
扫了仓库内的东西一眼,陆琦立即越过纳德朝火种走去,她在它的前头蹲下来,朝照料它的人问道:“它会没事吧?”
“胎位正常,可是它很不安。”照料火种的人叹道。
火种本来就是匹比较神经质的马,所以脾气才会老像荷兰的天气般阴晴不定,再加上这是火种的第一胎,可想而知它为何会如此浮躁不安。
“要生了吗?”理解地点头,陆琦又追问。
“不,大概还要两天。”只是火种太紧张,怕它早产才守着。
火种是血统优良的名马,产下的小马卖价也不低。只要小马没有缺陷,早有许多马商准备竞买,所以格耶雷先生早吩咐过要细心照料,他才不敢轻忽。
布蓝多庄园的上百匹马里头,火种的排名可是在前十名。
要不是维伦纳德先生特别默许,身为客人的陆琦根本不能骑它,格耶雷先生也绝对不会让外人骑火种,何况她老挑雨天和火种耗上。
真是糟蹋名马哪!
听见他的话,陆琦思索后转头对纳德道:“我明天早上不回去了,请你取消我们的班机,还有,我今晚要留在这里。”
纳德靠在柱旁点点头,算是收到她的话,眸光里藏着狡黠。
他想,这是天意。
第9章(2)
因为火种的待产,留住了陆琦一行人归国的脚步。
陆琦专心于安抚待产的火种,但她却无法漠视纳德守在身后的视线。
她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自身后穿透,几乎将她伪装的冷漠燃烧殆尽。
“甜心,渴了吧?来喝点水。”她照料着马,他照料着她的需要